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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宝袭音 墨妖-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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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好生摇晃一顿才醒得来。
“这般累么?便轻省些也无妨,公主府且在兴宁坊。”贺兰越石自小身体不好,半是药罐。虽也有两个妾室,却是大多时候皆耗在武氏这里。膝下一儿已经三岁,去年又添了女儿。可武氏却更加容光娇媚,此时柔腻腻伏在夫郎怀里撒娇:“那也不过两坊之地。那位公主的性子……夫郎,今后可怎么办?”
头上重重一叹,无甚言语。武夫人眉眼流转,悄悄低语:“别的怎么都好说,远远的敬着也就是了。小叔忍得下,咱们也无所谓。可是若是公主看上……”贺兰越石忽的一下坐起,抿嘴却不能成言。武氏有泪:“非是妾胡想,夫郎且想想先前那事。若是长兄是个笨的蠢的倒也罢了,可偏偏那样。要是公主真的……可怎么办?”说罢见夫郎不语,便掩面哭了出来:“咱们敏郎可还小,若真顶上那么个名声,将来可怎么办?要是再大些……公主……夫郎,怎么办?”
贺兰氏本便男儿清秀,武夫人亦是丽质,生下贺兰敏之更是小小年纪便有伯父风彩。那位公主可是葷素不忌的,若过些年果真看上孩子,岂不一辈子都毁了?武夫人掩面而哭,贺兰越石也是无法。事已成定局,还能如何?

一日值上,人前人后皆看得见指指点点。贺兰越石本在礼部任了闲职,公主出嫁之事礼部自然有涉,事里多少年旧密这些天全被翻了出来。便连公主在前年自宫中放出来,身边又养了多少美侍壮儿皆是如数家珍。一日煎熬越见辛苦,晚食上面色便又有些不好。被仆唤进长兄书房前,本想强撑着形容,却奈何才自进门便被焚烧烟气呛得咳了起来。
屋中只点了一盏素灯,长兄背靠案几坐在低榻上,榻前一盆里火苗吞吐,一张一张的正在往内烧纸。贺兰越石知道那是什么,心头更是酸涩:“阿兄。”想说些劝慰之话,可是不知该说什么,而说了又管什么用。
“案上有一调令。且自拿去吧。”长兄漠然话出,贺兰越石心头一跳,过去案上拿起相看。竟是将已调到汾州恒阳县做县丞之文。虽是平调,却对如今贺兰家情形来说,是最好不过的。远远躲出去,便是公主闹得再天翻地覆,也碍不着二房什么。只是:“那阿兄如何?”问声,却没有回答,只剩那一叠厚素一页一页扔在盆中,烧如黑蝶,化飞而去。


———————


二月初一场公主出婚,引得长安无数人津津乐道,茶余饭后几乎尽是谈资。当然除了房陵公主艳史外,更多的则是与温家纠葛。少不得里里外外亦对温氏诸多侧目。只是安邑坊中温氏仍是那般清寂,温湘娘经那一事后更是少赴欢宴,除却家中理事,大多时候都在庵中听讲。那个丽色远播的温二娘更是让家兄姑母藏得严严实实。若有请宴,若温大宁愿亲自上门赔礼,也不愿让阿妹露面。如此几番后,长安贵妇也就皆省事了。倒是温大名声渐自有趣起来,先是圣人对起居郎恩宠渐厚,常有赏赐不说,几乎时时日日带在身边,便是沐休时分也常唤在身边伴驾。而后……诸多贵妇再次把目标锁在了这个温家少年国公身上了。
年纪正好,圣人恩宠,温家门弟清贵,向少姬妾。虞公又是才貌相当,连圣人都感叹无公主可嫁之主,简直是长安贵妇们心中最满意女婿人选。明里暗里多少人前去劝说,可那温大从来只是笑,若问得急了,干脆一溜烟抹到圣人身后去了。圣人对此甚快慰,一见起居郎面色有菜,便猜问今日又是何人做媒?竟渐自成了一趣味。为此事,虽说邀问者不计其数,却也无人相恼敢恼。况虞公性子颇好,便是说得过了些,也不见其恼怒。常在圣人身边伴驾,更不见其告过哪个黑状,大多时候皆是沉默听命。圣人若愉快,也说两句顽话逗趣。

“此子甚好。太子有空不妨亲近一二。”春日闲霞一日,太宗对太子如是讲。
太子微笑回之:“儿臣也赏爱温氏,只是虞公甚是拘谨。”殿内殿外,路上行道,每每见了皆是谨守本份,从不多谈攀交。十分规矩守礼。太宗眼中露笑,在盘上落下一子:“这样臣子才是真好。”
“父皇是在思念虞公?”太子熟悉父皇这样语气,每每怀顾旧人皆如是。
思及彦博旧事,太宗心中甚感伤:“彦博是文直忠臣,虽是劝谏却不似魏征那般直白,以趣曲礼,缓缓劝之。”既全了君臣脸面,亦对得起江山社稷,实是难得佳木。可惜走了!
见父皇忧伤,太子怀婉:“如今温氏总算后继有人。儿臣瞧起居郎倒颇似虞公当年风姿。”说完却不想太宗竟然笑了:“皮肖尔。”
嗯?太子不明,抬头相看父皇。却见太宗意味深长:“彦博是实心,这个翁归却是个七窍玲珑心。皮上肖似,骨子里却甚不一样。”见太子困惑,便笑而解之:“彦博人前少言是为君子道,翁归少言却是不想惹人。一个君子守礼,一个不立危墙,虽是相似,却有一墙之隔。”
太子渐自明白,可反而思之也不禁微笑:“这也怪不得他。原是基弱,除却父皇宠爱,温氏还有什么?”
仔细想来,也确是如此。
见父皇不语,太子想想便道:“日前听舅父说起,想请父皇给晚儿指桩婚事。”


———————


“长孙晚?”
几乎是怪叫出来,听得清河公主直皱眉:“怎样了?汝不喜欢?”
宝袭连连点头,开玩笑,长孙家再有七年就要翘辫子,凡举有亲者无不被武则天仇视蔑恨。这种投资实在亏本!

旁边阿辉笑得有趣:“温娘子真真奇怪,可晓得长孙家嫡娘子何等身价?多少人求娶,太尉与夫人皆看不上。能瞧得汝家阿兄,有何不好?”说罢瞧瞧左右,室内无人旁侍,便又添话:“恕奴大胆,温氏尚弱,若与太尉结亲……”
宝袭抽抽:“也不见得多好吧?”

清河原自垂着眼帘听言便是一抖,转眼看去,就见那只顽猫乖乖的啜饮新酿的桃酪,一双乌丸滚来滚去,不由笑了。拍了拍榻边,宝袭便笑着窜了过来。扯住清河袖子,实是认真:“非是吾家要怎样,不立危墙尔。”
“宝袭眼糊了吧?太尉是太子亲舅,父皇也素爱之。且太尉行事也从无不妥。”清河话声很凉。宝袭也承认,可惜:“吾家不擅那道!阿兄虽是机灵,却毕竟不曾玩过那些。这些日子是圣人庇护,若非如此,那些纠缠阿兄要结亲的人,谁知道会弄出何等事来。”
“那便更应寻上一可靠之山啊!”阿辉恨铁不成钢,这种好事温家竟然往外推。
阿月淡淡加上一语:“亏是在公主府中,若是让外人听到,小心太尉恼怒。”当长孙氏是那些不知根基要附上来之辈不成?

宝袭也甚愁之,拖腮无力:“吾期想中阿嫂不是长孙晚那样。阿兄也不喜那等妇人。”
“那温大喜欢何样?二娘这般顽猫?”清河笑戳,却觉得宝袭身上一紧,心念忽肃,却见宝袭脸色慢慢淡了下来。有些郁郁:“公主可识尉迟洪梨?”

竟是那事?
清河明白了,有些可惜:“要是洪道还在便好,裴夫人甚会教养。不过,温大欢喜么?”
宝袭撇嘴:“阿兄心里从无这些事。”
“也是!虞公甚辛苦。”以前还有沐休日可歇缓一二,如今父皇事事把他带在身边,每晚皆是坊门关时才归家。听说大多时候用过晚食便睡,晚读不在,晨读却还日日坚持。父皇闻讯后可是甚得意欢喜的。再看宝袭,清河笑了:“汝喜欢洪梨作温家妇?”

“是!洪梨很好,又懂事又孝顺,知进退有礼仪。阿兄在外本累,回家再碰上有心思的,岂不要累死?况且裴夫人独居在外,到底不好。若是结亲,阿兄便可把裴夫人也接进吾家来。姑母越发爱佛了!”虽有涵娘管着,可到底门来酬去,无人陪奉到底不好。宝袭可是很相中大方和煦的裴夫人,哪怕身居幽巷,亦是气度雍荣。自那日后,宝袭隔三岔五总会前去。裴夫人为了女儿,抖擞心气,身体渐好不说,身量也丰腴起来。手把手教洪梨如何管理外帐庶务,连带宝袭也受教一二。越想越是满意,拨拨裙角给清河:“这裙便是裴夫人予吾新制的,怎样?针线好吧?”
若说前半截还有些模样,末一句直接气得清河扭过头去。阿月也是苦笑:“娘子,针线关这甚事?”
“当然有关!吾家女儿皆不会这些。虽可用清贵来遮掩,到底有些丢人。而且脾气皆不好,听说阿娘也是古怪读书人。还是改改门风好,阿梨又与吾好。”末了抿抿唇,歪看清河:“不是汝刻薄,长孙家那娘子心气太高,不是说那样不好。吾与那样嫂子实是处不来的。”想想又加一句:“姑母也不喜欢。”

“若温大喜欢嗯?”清河怪声相问,宝袭似乎无语。
清河又道:“若是长孙家挑明了要结这亲嗯?”温二娘低下头去。

一声轻叹,清河有些头痛:“宝袭可问过温大心思?他喜欢洪梨否?”这次这只顽猫干脆哀嚎伏在了榻上。气得清河又戳他:“什么也没有,在这里叫什么叫?想坏了洪梨名声怎样?”
“这屋里不是没人么?”宝袭有些冤嚷。清河气得无力:“那汝嗯?汝准备嫁何人?”眼快生辰便到:“难道宝袭想让官媒上门撮合不成?”榻上小人僵住,不可置信的扭头回看:“官媒?”

清河点头,然后宝袭便窜坐了起来,扯住公主袖边急问:“不是阿兄不让吾嫁,便能不嫁的么?”
眼见公主快让温娘子气得晕过去,阿月赶紧接话解释:“大唐有俗例,女子十五男子二十相嫁,若两年无有订婚,便有官媒上门撮合。”
“可长孙晚比吾大!”
阿辉总算逮到机会了,笑眯眯与温娘子道:“所以长孙家,也着急了,欲请最大的官媒。温娘子,懂否?”








第96章 几相躲
以前到清河公主大半玩的都很愉悦,可是这次着实是不怎样令人欢喜的。哪怕下晌时分乳母把近一岁长得白白嫩嫩的霆小郎抱出来,也无济于事。不看这奶娃子还好,一看这娃娃便不得不想起那码子污脏事。宝袭很落寞,清河府中诸人却皆偷笑。近晚时分,宝袭搭拉着脑袋告辞。临行一脚,清河还不忘‘体贴’一把:“两件事一件也别忘了,再拖下去,小心得不偿失。”
宝袭苦闷死了,灰溜溜走后门远去。

晚食时分,温思贤照旧没有归来。宝袭心中有事,自然食不下味。饭后回屋发呆,直到坊门关时才听秋儿回来禀报:“郎君回来了。”宝袭赶紧抱了三四本挑好的书册往东院行去。进院子时,屋门关着。廊子下如汶领着几个侍婢站着,脸色在灯影下照得朦胧里透着几分古怪。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在外头站着?”
如汶等见二娘子进来,赶紧下廊来请安。至于二娘子的问话,如汶想了想还是咬牙说了:“郎君在沐浴。”
沐浴?宝袭抬头看看门窗紧关的屋子,再点了点眼前这几个侍婢。扑哧一下笑出来了,如汶心情本复,听娘子这么一笑更加不是滋味。乖乖默立,可眼圈竟有些红了。蓉蓉在后面扯了娘子一把,宝袭忍住摆手:“那个呆子,甭理他。什么作派?待过些日子嫂子进门,看他再这样。”
嫂子进门?如汶几个脸色瞬时白了,如汶壮着胆子问:“国公婚事订了么?”
二娘子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揉揉额角竟也发愁模样,只可惜还不及说些什么,屋门已经开了。然后如汶自得赶紧带着婢子进去,抬水洒扫。宝袭慢悠悠进屋,坐在外头榻上相等。是故当温思贤从里室出来后,便见二娘手里又抱了几册书。心念微动,看了一眼闻墨,屋里收拾妥当后,余人便被遣出去了,甚至连闻墨蓉蓉两个也出屋立在了廊下。
一婢见状与如汶讲:“二娘子可是在与郎君商量婚事了?”不然刚才也不会有那一说。如汶心中酸涩,只能紧紧绞手中的帕子。

《乘》《志》《梼杌》,皆是史册。
温思贤看了看书皮后,一页没翻就扔在了几上。斜眼看宝袭,抱腕不语,可眼中却隐有狠意。那模样分明是在讲,在打着圈说话试试看?
宝袭讪笑,乌丸滑转,小心问道:“阿兄可听说长孙晚才名?听说那晚娘今天也十七了,太尉请了最大的官媒,想替女儿谋桩好婚事。”

竟是为了这个而来?
温思贤笑了,摆看袍衣,抚了一下衣带飘摆:“此物过长便生事端。二娘放心,这点见识阿兄还是有的。”
“可是要是圣人有意嗯?”宝袭才问话,就惹来阿兄一记白眼:“汝当圣人何等心思?若早有意,还用待此时?”宝袭自然也明白:“可是若太尉或长孙氏某人,或相从者,把求亲之事抖落出来嗯?”到时候温氏不从,便是明摆着与长孙氏作对。那可是本朝第一根深老树了。
这次温思贤没有作答。宝袭瞟了瞟灯下肃穆冷色的清贵少年郎,估摸着尺寸道:“早下手为强。若阿兄订了亲事,便是圣人那头也会觉得省力。”

话是好话,可温思贤心头却甚不舒服。撇转半个脸去,有些不郁:“说得轻巧。哪有合适的?”
身后长长一声叹息,似也无法模样。温思贤心头烦燥,可还头时分便见宝袭拖着香腮,怔怔的盯着几上烛台看。莹光皎皎、美若明月般的面容上一点清愁、两处落寞。不觉心软,手指动动可想起那日尴尬……掌心又是一阵心痒,身上无端的热了起来。想扭开脸不看,却有些难舍这样时光。近来事务渐忙,一日也就早食上可见一面。心中五味杂陈,久时无语。但总不说话也不是个事,想想便笑了:“二娘不喜那长孙氏?”
宝袭趣然一笑,看着阿兄点头了。有点挤眉弄眼不怀好意的说:“那女甚高傲。虽说是应当的,可阿兄是那等愿就哄妇人之辈么?”这位阿兄也是位傲娇系,自始而来哪次不是宝袭哄他的?要真放了那么尊菩萨在家里,这两个人非相敬如冰不可。宝袭可是领教了温家冷库的功力的,对待‘自家人’尚如此,一个外来的媳妇温氏姑侄联手合杀,客客气气的待着你,不凉透一个才怪。
“宝袭怎知阿兄不愿就哄妇人?”话声竟渐自离近过来,身后微有暖息。
不是二娘,又是宝袭了么?宝袭不禁轻咬住了唇瓣,默声不语,斜斜撇开露出春初薄衫上一片雪白的颈项,灯下映耀如玉。温思贤觉得掌心已经痒得难以忍受,小心翼翼的轻轻覆在肩上。掌下娇躯一阵瑟缩,恰似奇异窜入心口,不由得轻轻将宝袭揽在了怀里。心里跳得咚咚响,可怀中人儿似乎更加颤抖。一股莫名的臆想涌上心头,恰似某个时候女子皆瑟缩含羞模样。十指微微抬动,才想低下头去一嗅其香。不想怀中人突然挣了出去:“阿兄早些歇息吧,吾走了。”说罢开门便冲了出去。蓉蓉和闻墨让唬了好大一跳,回头观看,却见屋央榻上,郎君满面漆黑的正盯着三册史书,双拳握紧,杀气腾腾。

次日早食,却不见二娘踪迹。
温思贤心中有虚,可却更是忧心,起问涵娘:“宝袭怎么了?”
涵娘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郎君,这事怎好相说?可郎君似乎执意,不禁一叹。便转了转指上金圈。温思贤先是不明,而后回过神来,不由通的一下脸红了,低头吃食再无多话。涵娘与温湘娘互视一眼,皆尴尬却又好笑。食了待大郎准备出门时,温湘娘提起了三月换防之事。温思贤想起先头那事,本有些不悦。可思及闻墨,还是罢了。一句随姑母调意后,便去了。
有了大郎应允,事情办起来自然就顺当多了。涵娘又到持珍院中问了二娘:“娘子可有喜爱的,指划出来。其它的奴也好调配。”
正是晨亮,门窗大开,涵娘的话很快便传到了院里院外。除了在娘子屋里服侍的如瑟蓉蓉两个,连秋儿冬儿也一阵心紧。只听得屋里娘子话语清冷:“把秋儿冬儿留下陪吾玩,其它的随涵娘心意。”

清清几乎快哭了出来,抽噎着眼圈红红。做完事后,乖乖随诸婢仆妇到前院重新点册。却不想,新调册子念完,大娘子居然把自己拨到了郎君院中服侍,且晋为了一等?欢喜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比起在娘子跟前服侍,将来陪嫁到夫家,不如服侍郎君更有前途。更何况中院无主,夫郎屋中原来的那个如汶怎及自己颜色。欢欢喜喜的回屋收拾模样,自窗中落在蓉蓉眼中,十分叹息。
“怎么?蓉蓉替她操心?”
“本是有恩,只是这次奴似乎帮不得她了。”郎君可不似娘子,娘子不喜顶多不理,也不亏待故意责罚哪个。可郎君?蓉蓉想起郎君那双深若静海的眸子,便觉得心中有些发紧。宝袭满意而笑,这个蓉蓉是个懂事的。

三日不便,在家躺过。第四日头上,便是沐休。
听说昨夜阿兄陪圣人饮宴,喝了不少,早食尚在沉睡。小心吸了一口气后,便与姑母禀过,要去看看裴夫人和洪梨。温湘娘本对裴夫人敬重,他家出了那等事着实让温湘娘感同身受,每次宝袭去看皆允不说,还皆备了礼物。不是金银玉贵,只是家中常用的一些东西罢了。药物匹缎,都是上等。圣人近来赏赐极多,温湘娘虽孤寡,却不是个小气的。
是故,等温思贤酒醉醒来后,二娘早已不在府中。对此情形,苦酸麻涩皆在心头绕过。可是前路在何?温思贤困惑不知。

上午时分呆在普宁坊,裴夫人见宝袭又带了礼物来,十分不适。宝袭却道,皆是姑母心意。又笑着打趣,姑母不擅针线,还指望裴夫人多费心一二,这些权当束侑了。裴夫人听言不禁笑出来:“好张乖乖小张,今日有上好的水炼犊,午食定要留的。”
洪梨也挽了宝袭说话:“今日牛犊十分鲜嫩,吾家厨娘最精的便是此菜了。温姐姐可不许走。”
宝袭听得有些糊涂,仔细问了才知这水炼犊竟是将小牛羔生杀了,取最鲜嫩肉块投水沸去血沫后,加入秘制多种酱料煨炖而熟的。听着有点象后世的酱牛肉,不过如果是小牛羔的话应该味道却更美。裴夫人倒有些好奇:“汝家不食这些么?”
“吾家姑母好佛食素,阿兄倒是好些肉食,可大约自小食惯了,也只是拣着五生盘之类的来吃。况如今在外常有宴,归家更爱食些清淡的。”宝袭的话让裴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楚意,眼中不由有泪:“洪道倒是最爱这些的,可如今……”这生怕是再吃不得了。洪梨的眼眶也红了,宝袭左右看看甚无力,只好劝慰:“便是锦衣玉食,心气不顺又有何羡慕。洪道他舍身为族,自当传颂百年。更何况不过口腹,那僧人是连酒都喝的。”窥基师傅如今是不再驱着三车胡闹了,寺中也不再见美色,只是仍不学经,天天坐在院子里饮酒,不然便是发呆。仍然不是僧人模样,可住持主丈却已经甚知足了。

午食准备时,宝袭有些兴趣,便往厨下观瞧。裴夫人也听过温二娘好厨的风声,便由她去了。细看了足有一个多时辰,果真有些门道。看得来了兴趣,宝袭也亲手做了一盘鲜奶蛋羹并蛋皮银芽卷。裴家厨娘瞧了甚欢喜,自是赶紧端去奉上。宝袭去洪梨屋中净手整发后,才又转到了外堂。只是一进门,便瞧着屋中竟然有客。仔细一瞧,竟是裴炎与程处弼?








第97章 四人行
“就没见过汝这样的!”
大中午的跑到寺庙来,找和尚蹭饭。
窥基抽得嘴角无力,可院中小沙弥却挺欢乐的又去捧了一份斋饭过来。平炕之上只有薄薄茵褥,坐着着实不舒服,更别提看着就没食欲的斋饭了。宝袭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那头尉迟假和尚却是大碗吃肉大口吃酒。宝袭心里甚不平衡啊!是故,把饭食全塞进腹中后,强烈要求:“吾要吃茶。”
“没带!”尉迟洪道答得十分痛快。宝袭撇嘴,堵气坐在一边。那头尉迟也不理她,自顾自喝着自己的酒,然后躺在炕上呆呆望天。如此直过了足有两个时辰,红日往西时分,寺中渐有梵唱响了起来。宝袭自嘲一笑,遂是下炕:“叨扰了,吾走了。”
尉迟拧眉,看着往外走的玉人,身如纤楚竟又象是削瘦了。遂叹气:“吾帮不得二娘什么,留间屋子给汝发呆,还是行的。”
“多谢。”

尉迟这间院落本在崇福寺角上,往自山门而出的时候,梵声吟唱越是清晰,正望大殿时,瞧却那一排排光光头颅虔诚模样。宝袭笑了,叭嗒叭嗒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砸在青石地面上,落出一地洇晕。然后一方青帕出现在了幂篱之外。猛的惊心,往左退了两步出去,抬头看。青色圆领遥郏嫔渌啵患嘌纳倮桑桥嵫祝客笞笥乙活挥写拚晟饔肽切┤松碛啊T偾颇欠脚磷樱跃缮斐黾性谥讣洹
半侧过脸,自己抽了帕子出来。试净面颊后,微微福了一礼后,转身便走。裴炎也不追赶,只是认真说了一句:“吾有意求娶二娘。”

什么?
宝袭停下了脚步,而后裴炎慢慢行了上来,环视曾经香火鼎盛,如今却甚是凄冷的长安第一寺。语气仍旧平静却认真:“吾有意求娶二娘,愿立重誓,终生不再纳妾。若有相违,教裴某仕途凋零,门楣尽丧。”
又一个发誓的!宝袭不禁笑了出来,负手立在原地,一句不答。
裴炎转过脸来看了一眼,隔着幂离看不大真切,可瞧那模样倒不象是忐忑的。心中起劲,志气更高:“吾知二娘不信,愿在婚堂对天盟志。”私下山盟海誓无甚稀罕,说悔便悔了,哪个会把枕边戏语当真?可若是在大婚礼堂,万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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