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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宝袭音 墨妖-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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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宗身上几乎一晃,不及反应时,阶上圣人突然大笑了起来。拍着腿膝连声赞叹:“好胆色!果然好胆色。”

没头没脑的,这是在说谁?程处弼扭头去看洪梨,眼风却首看到跪在温大后的温二娘嘴角溢出一个奇悦的弧度?
又再,耳边响起温大谦和笑语:“不过顽劣尔,不值圣上一夸。”

圣人这是在夸温氏有胆么?左右皆糊涂了。却见太宗笑得更趣,点指起居郎,笑骂:“朕常轻易夸人?翁归这是在置疑朕的眼力?”
温思贤继续笑而温文:“岂敢?臣叙亦是实情。”
太宗撇嘴冷哼,这次却不反驳了。然后笑着再看了看依然跪在那处,发丝都没动了一缕的温二娘,笑着连连摇头:“朕记得湘娘当初不是这般性情来着。翁念这是象了谁?”这次换起居郎卡了,半天说不上一字来。太宗甚得意的左右扫了一遍,眼底所见皆是错愕表情,不由更加得意。有些顽意的与起居郎互换了一个彼此了意的眼神后,耳风中传来若干唏嘘。这是让圣人和温氏联手耍了么?高氏越发搞不懂了,看向自家夫主,却见太尉容色平常,看不出一丝情由。
倒是江夏王笑了:“圣上今日兴致这样好,却是唬了臣等好大一跳。”
太宗眼风向西,扫了一眼正是尴尬的房陵,而后便与江夏王笑讲:“朕这也是让起居郎给逼的,偏生他刁钻古怪,选个妹婿的门道竟比朕还多些。不吓他一吓,朕岂不亏本?”江夏王有趣,看了一眼起居郎,疑问:“是何门道?圣上说来,也与臣等开开眼界?”提起这个太宗便有气,瞪了一眼还是笑微微的起居郎,颇有忿色,掰着指头给江夏王讲:“什么不要宗子长子,说她家妹妹不曾学过管家,又最是惫懒,不欢喜管那些闲事;又道不能太聪明,聪明了他家妹妹会被管制;又云不能太笨,太笨的话会被温二娘给卖了。还说夫家不能离他太远,看不见心里便放不下。道宗,汝来听听,朕选驸马时,可有这些罗嗦讲究?”

一旁裴炎脸色瞬变,江夏王却如同无视,笑着连连点头:“确系麻烦刁钻。”
有人附和,太宗心气倒平了些。看了一眼颇得心意的起居郎,话声不由放和:“也难为他小小年纪做这些老生长谈,朕也不与他计较。”顽话间十分亲腻,可见恩宠。江夏王眼中已笑出花来:“吾皇宽宏慈爱,是温氏大幸。”话毕旁边起居郎已经开始叩谢,太宗气得又是冷哼扭头。
而后,清河笑了!

“父皇,儿有话讲。”
是清河?太宗先是奇了一下,众臣皆奇,这位公主是最不爱管闲事,最不爱热闹理人的。国宴家宴,没人问她从来不说话,今个儿这是怎么了?有伶俐的已经反应过来,去看卢国公。卢国公脸色甚差,可驸马却隐有欢喜,再看垂头低伏的程三郎,嘴角竟已经弯了起来。得了!这下明白了!
“清河?”太宗示意相讲,清河便立了起来,点指温大郎身后女儿,笑道:“儿臣甚钟意这小姑,温氏也与儿臣玩谈得来。敢求父皇恩怜,想个法子让这泼猫能常日与儿臣作伴玩耍。”话中隐有撒娇之意,这与清河公主言行可是极少见的。果然见太宗听得甚舒服,笑眼弯弯的扫了一下卢国公和起居郎后,却又落了下来,有些无奈:“非是父皇不疼清河,实是卢国公与起居郎皆不愿意。”
这话有些重了,卢国公赶紧立身:“臣不敢。”
起居郎也立了起来,有些为难的看太宗:“圣上,上次臣禀过那事……”
虞公为此还曾大哭!可是为何而哭,却始终无人参详得透。今日有机,仔细瞧圣上脸色,果真怔了一下。面上更有为难!然后清河公主难得一见的笑意没了,离席出身,步在温大郎面前,凤眼斜睨:“本宫待二娘有亏?”
起居郎赶紧起身揖礼:“岂敢,公主待二娘甚好,臣实感激。”
“那汝为何不悦这桩婚事?”直接逼问,那态度简直不容有二。起居郎讶之,扭头求看太宗。太宗看看女儿,再瞧瞧起居郎,更有为难。然后清河不悦了,过来扯住父皇袖筒:“父皇评理,温氏曾与父皇所提条件,儿臣小叔可有一条不合?”

自然相合,程三是幼子,不属宗子更不属长子。卢国公府便在长安,与安邑坊虽不算近,骑马却也不过一点钟。至于才干……更是应景,既不是极慧的,也不是过呆的。正正好的婚事,起居郎这下糗掉了!看着太宗张口结舌:“圣上,可那事……”
太宗拍拍女儿安抚:“婚事当合二姓之好,两家都不乐意,汝不可强求。”话末有些微厉,清河不悦,扭头便看向驸马。程处亮与阿爷同桌,忙是扯袍。卢国公无法,只得低头。而后清河笑了,避开温大,直问温二娘:“二娘,汝可愿意?”

一时万众睹目,宝袭不由扬起头来。丽色诚嘉,屋中几许一亮,多少赞叹。唯一可惜的便是风韵不足,有些为难甚至滑稽。看看公主,再看看不大相笑的起居郎,呵呵竟似有些傻笑:“吾不懂的,吾……吾听阿兄的。”说完咣的一下又垂下头去。清河气得瞪眼,巴陵襄城却听得笑了出来。尤其巴陵,真是多少年没见清河吃这种憋了。虽如今已猜得到,大许是父皇示意,可到底演戏也是难得的。瞅过对案驸马,柴令武也是直笑。
江夏王看得来趣,温二娘配给卢国公府么?皇上这步棋下得不错。温氏积弱,虞公又还年少,便是收徒纳士也是十年往外的事了。可若与程家结亲,便是上好。知节一向受皇上宠信,执掌长安兵控,算是武头。文武相和,温家便有了力气。只是长孙氏那里……
笑吟吟的出头了:“二娘不想出嫁,可是思虑长兄无人照应?”

这话说到了太宗心眼上,自然也堵死了余下一干说辞。
刚刚虞公说不肯动鸾心,是因为家妹无靠。那么反过来,亦是相中的。温氏兄妹相亲,长安城是多人皆知的!
这算是给了所有人一个最好的下台阶和上台石。
一时有诸多人欲接话,不想太宗再一次语出凌利:“朕猜亦是这个。不过……”停了停,看向起居郎,然后龙目中渐自浮出一股顽意来。后笑着看向躲在阿兄身后的温二娘:“二娘愿意何人为汝阿嫂?说出来,朕现在便为汝做主。”

巴陵糊涂了,父皇这是何意?
若真有心护持温氏,为何把皮球又踢到温氏手中?若温二娘说出长孙氏外的名称,岂不还是为温家惹上祸患?

殿中这下便连内侍眼光也皆盯到了温娘子面上,竟比适才瞧稀丽模样还是注目。温二娘让盯着有些讪讪,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阿兄,起居郎闭目不语。而后这泼猫为难了,左看右看,把殿中相干的贵女皆看了一遍不说,还又对号看各家父兄。眼中评审估量之意,明明显显。
太宗趣味,也紧盯着温氏目光左看右看,尤其在温二娘在长孙氏与裴韦几户身上打转时,更加盯看。御面上仍是笑意,龙目却有了几分森然。然后,温二娘终是不再打量了。低头想了一会儿后,终是抬头:“臣女愿洪梨为温家冢妇。”
语声清亮,而后满殿之人尽皆呆了!








第115章 正其名
温家起复不易,虽有圣上恩宠,可若要在长安立足扎根,最利便处莫过于联姻。又因温氏兄妹二人皆有好处,是故便是联姻怎样,也多有面上光亮的言辞用以修饰。今日种种,温二娘婚事虽圣上还未拍板,可以目前情形来看,大许是花落程家了。一小姑嫁至如何,原也并不是今日计划中最重要之事。虞公娶妇何家,才是万中瞩目。虽有长孙太尉势在必得,可是其余几家也不是没有机会。
谁会料到太宗最后居然会让温二娘出头?让一小姑替阿兄说话,便是无甚道理,或者得罪些人,也算可以挽回?圣人是做这般想的么?想不出其它理由。然后……温二娘居然属意尉迟洪梨?

纷纷眼神扫向尉迟宗,偏那人受惊比其它人还多,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
至于中选那小娘子,也呆掉了。
尉迟宗还或许会装些一二,可那小娘子怕是装不了许多的,更否论这样大好的婚事便在眼前……难道尉迟家果不知情?又难道是这温二娘‘少年意气’?

殿上悄悄,连太宗都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二娘果真中意?”
温二娘点头,当然不忘看了一眼阿兄。起居郎仍旧闭目做装死模样,仿佛这些人说的根本不是他的婚事如何。
太宗疑惑的看了看那角落中,容貌虽也娇艳,却并不出奇。文才风流等也从不曾听说过的小娘子!甚迷糊,又问了一句:“二娘果真中意?”

这次温二娘好象回过点味来了,垂立身形笑道:“果真中意。”
“不是玩笑?”太宗居然又加了这么一句,巴陵听得想抚额。可那温二娘居然再次言之凿凿:“确是认真。”
这次太宗肯定了,看看起居郎那模样,有些不是滋味了:“二娘为何中意?说出理由来与朕听闻。”言下竟大有不悦意思。尉迟宗身上直冒冷汗,他当然希望这门婚事能成,可若圣上不悦,那洪梨以后还怎么嫁人?关切看向那厢女儿,可阿梨已经垂下头去,看不真模样了。

圣人要理由,自然不能不给。温二娘似乎沉言想了一想后,挺腰回叙:“洪梨有三大好处:第一、不慕虚名、甘舍已利。其二、依理而为,至亲孝善;其三,义气相投、敢作敢为。此等女儿,温氏自当求之。”
好大的三顶帽子!太宗听得来趣:“仔细说来。”
那有什么可以仔细说的么?朝臣内眷可都是明白其中故事的,只是这帽子到底扣的有些大。尉迟家那事,虽可以高解成温二娘这般,却也可以理解成裴夫人以退为进,逼杀庶子。只是那样传闻虽说流于长安数久,却因前头窥基出家之事,无可倚仗,多人不信。反倒是多人怀疑裴夫人那庶兄心怀叵测,奸佞狠毒者多。更有鄙视尉迟宗惧裴氏强权,无骨色胆。今日这温二娘把这事搬到大明宫来说,难不成还有别意?
崔贞慎几乎是强忍着笑去看程处弼,果然见其面上青青白白的,颜色十分奇怪。

仔细说来?这个宝袭最擅长了。当下笑了微甜:“洪梨家事,圣人耳聪目明,不用臣女再述。孰是孰非,是他人家事,外人不好定论。”房陵听了冷哼,这小姑倒是会说嘴两面光。头才歪开,就觉旁边临海扯衣,顺势看过去,就见清河立在皇兄身边,眸若利剑。

那头温二娘仍是滔滔:“圣人有云:子不议父罪。多年具体情由,洪梨怕是并不知晓。可眼前情形却是再明白不过。阿爷升职受用,阿娘出门之后却只有靠妆奁度日。若论富贵,若讲前程,圣人以为,洪梨随母而居,是否称得上不慕富贵,甘舍己利。”

“亦或者可解之不孝!”
房陵公主插话,十分不甚客气。
可那温二娘却半点不恼:“公主所言,亦有道理。只是公主大概不知,尉迟将军家中还有一双子女可尽孝道。但裴夫人膝下却只剩洪梨。孝义共为父母,若只顺了有官在身的父亲,却忘了独居无子的阿娘。那么,这孝是否有些功利味道?”
房陵一时卡住,而后又道:“若真有孝义,该当劝和双亲,一家和乐。”

理是正理,可到底说话这位不配此言。连太宗眼中都有笑意,更何况别人,只是碍着公主身份,有所顾忌尔。房陵自然看出,更加不悦,可那温氏面上却仍然甜甜,不见半分不敬:“公主慈悲,原是好意。只可惜,一番好意,却无适宜家境。臣女曾问过裴夫人,何故非要相离?便看在洪梨份上,亦该多作忍耐。为人母者,为了儿女,有什么忍将不下。裴夫人气不能成言,还是仆妇相告,臣女才知其中关窍。”
说到此处顿了顿,看向君王。太宗微笑点头,温氏这才又语:“裴夫人长子只比庶子大半年,那庶子生母是裴夫人庶妹。姐妹共侍一夫,原也不是什么奇事。只是彼时有孕,裴夫人阿爷竟然刚刚过世不足三月。”

殿中顿时一片唏嘘,尉迟宗羞愤不能成言。温二娘却话声更加清亮:“裴夫人家中只有裴夫人一个嫡出,为此嫁妆备有八十万贯。可去岁离府时,却只余了三十万不到。若只是这也就罢了,最最有趣的便是洪梨庶妹竟然又是只比洪梨小两个月。一次是巧,两次也可谓之巧。却偏偏再没有巧出别的庶子庶女来?更偏巧的是那庶女生母竟是庶子生母的贴身婢女。”

咣的一下,秋阳殿里炸锅了。太宗面色漆黑,凌厉怒问:“可是确实?”
温氏脸上已看不出一丝笑意:“自是千真万确。而后臣女才又知,裴夫人生产长子竟然不敢在家,忍着腹痛去敲鄂国公府大门,才安全诞下洪道。生洪梨时倒是在家,却又偏巧家中诸人皆尉迟将军随外放。”说是巧合?这下子鬼也不会相信了。

尉迟宗忍无可忍,终是出席,跪在阶下:“臣彼时无状,乃是酒中有物,并非故意。而后舅兄哭求又是有孕便饶过妾室。那次离任,不想那贱妇再次使计。臣气急把二人皆关了起来,后因洪理有病才放了出来,却再不曾理会。”

殿中多有男官,自然理解。可那温二娘却不肯罢休:“敢问尉迟将军,洪理乳母是否那庶出舅兄荐来?而彼时裴夫人又刚刚有孕?而是否又在将军放出那妾一月后,裴夫人无故小产?”
“那时夫人受寒,胎气不稳之故。”尉迟宗气得吼了出来。温二娘俏生生的脸上却全是鄙夷:“将军好歹也查查那医士来历?”
尉迟宗顿时僵住,温二娘笑眯眯呈言:“那医士彼时家中新添一妾,是汝那舅兄曾经爱姬。”尉迟宗眼前一黑,耳边却又有笑语:“而那姬两个月前一不小心头朝上,掉进井里淹死了。”
这次女席上已经无有不明白,长孙七娘更是直接冷哼出来。尉迟宗几乎晕倒,可那温二娘还不罢手:“将军可知汝那庶子在洪道出家当日,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众耳竖闻,可却见温二娘秀眉紧蹙,抚着小臂十分可怜。襄城看得真切,起居郎居然掐了妹子狠狠一下。太宗也看见了,更看见温二娘一头疼出的冷汗。心中快意,可面上还是绷的。
索幸的是那温泼猫……终于扯回正经来,肃然呈情:“世间万物皆脱不过一个理字。虽有孝义,却更不该无视理法。只是到底有伤宗族体面!裴夫人隐忍不言,却不能害了女儿。为此和离。洪梨明白阿娘苦心,怎不能说依理而为?不忍阿爷名声受累,又怎么不是至亲孝善?”

“那意气相投?敢作敢为呢?”
太宗这次扫看那尉迟小娘子时,已是满眼赏悦。
温二娘借势开口:“吾家有起有落,蔡州时分更是见惯世情冷暖。这世间最难不过雪中送炭,最珍贵莫过于不离不弃。而在此二者上的更莫过于,不为己利,累杀无辜。洪梨有无此等品德,圣上适才不是已经见过了么?”

说完,一宫侍行到太宗侧边,微微几语。而后太宗笑了,拈须赞叹:“确实佳儿。宣她上来。”

不多时,尉迟洪梨悄步而来,跪在樨下。太宗又仔细看了看,大概心境不同,这次看来,竟然觉得又丽了几分。懂事乖巧,又识大体,太宗连连点头:“翁念眼光不错。这婚事朕准了。”

高氏顿时歇气,心头愤懑不悦,可却听太宗又道:“裴夫人教导有方,赐其四品夫人头衔。婚期你们自己商量便是!”
“那、儿臣的事呢?”清河推父皇。
太宗看看起居郎,有些不忍了:“这个,稍后再议。”话才落口,已见起居郎面上带出笑意来了。太宗不由摇头好笑。清河却不悦了,回到位上,目色凌厉的瞪对座上驸马。程处亮低头,柴令武与巴陵互看一眼,得了!这下又惹上了。
而比程处亮更忧心的却是裴大同,因为清河公主已经将目光紧紧的盯在了儿子裴炎身上。






第116章 过首续
一场阴云几乎压黑了整个长安,才是下响几乎家家都点起灯来。
裴夫人立在屋廊之下,看着东向那隐约可见的高墙宫檐,口中喃喃,指间佛串自晨起已经转了上万圈。身边仆妇劝了数次,可夫人却一直立在此处,便是连午食都不曾用。众人皆知,夫人这是在等大娘回来,更是在等那场众所皆知的赐婚宴的结果。
然后,天慢慢的阴了、沉了、漆黑如墨。都以为一场大雨在所难免,却只是几道干雷后,吹起了西风,风起飘扬、树动枝响。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天际已经完全发亮。微微西斜的晚阳红光弥漫,已近赤霞。“夫人,这是大吉之兆。”一切总会转危为安!
裴夫人眼中热泪,却还是紧提着心弦,不敢放松。
直到酉时,门外终是车铃响动。门房老伯赶紧开门,却讶在了当处:“虞公?”

院量狭小,裴夫人就立在正堂之外,门扇一开,便看见了外头情形。不是尉迟家车,而竟然是虞国公府朱辕三架马车?虞国公温思贤,紫袍玉带,才自下来。伸手扶下温二娘不说,洪梨竟然亦被扶了下来。女儿面色尴尬,有些绯意,却强自镇定着……难道,果真成了么?
声起哽咽,裴夫人几乎哭出声来。旁边仆妇已赶紧迎了出去,请进三位来后,洪梨又羞又涩还是尴尬,不敢往右看去。倒是温思贤十分大方,揖手拱手:“二娘得夫人眷顾,温大拜见来迟,还请夫人勿怪。”
“虞公客套,温女甚乖。”仆妇见夫人语气有些乱了,赶紧岔开:“夫人,还是请虞公进去说话。”
“是是!看吾都糊涂了。”裴夫人撑起精神,赶紧请进客人。主客分坐,奉上酪浆。洪梨低头不语,温思贤还是有些尴尬的,便只有宝袭开言了:“恭喜夫人,适才圣人已在秋阳殿赐夫人四品郡君。”

裴夫人随夫时,本曾有过官眷册纸,但因彼时尉迟宗不过六品,并没有正式封号。如今怎么会来了一个四品郡君?疑惑看向洪梨,洪梨便离坐到了阿娘身边,低声简述几句后,裴夫人明了。意欲起身行谢,宝袭便又笑着开言:“还有更大一个喜讯,阿梨怎不说与夫人听?”
洪梨脸色涨得通红,垂头不语。裴夫人纵使心里明白,也不好直说。倒是温二娘十分痛快,看了一眼阿兄后,笑道:“赐上赏爱洪梨,已将其赐婚给吾家阿兄了。夫人,以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左右仆婢闻言,尽是喜乐轻呼。裴夫人眼中亦是含泪,可竟是说不出话来了。宝袭扯扯阿兄衣角,温思贤悄悄拧了这顽妮一下后,才是起身。立在裴夫人面前,一时无言可还是硬着头皮揖礼:“小婿见过丈母。”

“小婿见过丈母。”
持珍院内榻上,宝袭笑得翻天覆地。蓉蓉无力望天,闻墨则是闭眼不见。温湘娘自前日沐休便在庵中斋戒,此时尚未回来。于是,温思贤便与二娘一道归持珍院,然后阴着脸坐在榻上,任那头自车上开始就笑得没完没了。府中上下皆已经知道家中即将便有主母,是以前曾来过找二娘子玩的尉迟家小娘子。可是见郎君模样,竟似不甚欢喜。倒是二娘子得意欢愉,笑个没完。
食前这样,食上倒了绷了一些,却也是一脸笑意。食毕净口之后,又笑个没完了。
然后郎君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连蓉蓉闻墨两个都从屋中退出来了。秋儿提着胆子窜了过来,小声问:“郎君不会再打娘子吧?”闻墨斜眼看身边胖女,蓉蓉无奈叹了一下:“大约不会。”只可惜,话声还没落,就听屋里啪啪两声,十分清脆。

“阿兄!”平白挨了两个手心板,虽是肉掌打的,又没有太大力气,可到底还是有些疼的。便腻歪过来撒娇!扯着袖子晃晃卖乖。温思贤看之,心头更加酸涩。别开脸不想说话,径自出神。宝袭看看,悄悄相问:“阿兄可是不喜洪梨?”没有声音回复。“那阿兄恼吾了吗?”有些怯怯相问,听得温思贤心头更加难过。回头来看二娘那清丽无畴模样……
“阿兄,手疼。”乖蛮蛮的语调最是让温思贤无语。接过柔荑来,果见有些红色,心头怜惜,小心捧起来吹了两口,复又轻轻抚着。如滑脂玉,又似羊乳软糯。渐有绮意时,肩上已经有软软靠了过来。“吾想赐婚圣旨明日大概便会发下来,到时候便要忙起来了。这事终究还是姑母出面妥帖些,咱家虽不是豪富,却也不要委屈了阿梨。院子也该收拾些,不过阿兄院落本便是为将来定下的,倒足放得下。”二娘欢愉的话声在耳边细说着诸多繁琐之事,既是久时未见的心满,又觉得那颗心渐渐的一点一滴的冷了下去。
晚时辗转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闻墨听得声响,却无法劝些什么了。

次日巳时,宫中传来了传旨内宦。温湘娘彼时还在庵中做早客,自然是宝袭迎接。笑语恭谨,而后又有重重谢仪呈上,那宦者自是欢愉。不免提醒两句:“今日朝后,皇上唤了卢国公到立政殿,还特意把起居郎遣了出来。”温娘子似乎让唬了一跳,不过很快便笑了,又拔下手上一个戒指塞了过去:“有谢公公了。”
待到庵中早课完毕,温湘娘转回府里路上,已经在车外传言了个明白了。圣上赐婚,将尉迟洪梨配给了虞国公,还封了裴夫人四品郡君;至于长孙家晚娘则被配给了冼马裴宗子裴炎;崔贞慎则订了韦家宗里二房的嫡女,韦贵妃的亲侄女;原本殿上亦备下卢国公三子与温二娘的,可虞公似乎很不乐意,卢国公也不甚欢喜,为此惹得清河公主发了脾气,回去就把府上的红灯给摘了!

“到底怎么回事?”一回屋便唤了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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