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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 作者:尘印千觞(vip高人气完结,有肉有剧情)-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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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老大从甲板上抬起头朝他俩嚷道:‘程爷,今天风浪大了点,你这是晕船了。前面就快到小岛了,你不如上岛走一走,接个地气也就舒坦了,不然等晚上起了风,海浪更大,我怕你撑不住。’
  这时渔船离小岛仅有里许,海水已由深蓝转为变幻凝厚的幽绿色,水下礁石参差丛生,大船吃水深,已靠不过去。
  众人合力将小木船放下海。黄老大提了两个储水用的大木桶扔上船,力邀殷长华一同前往小岛。
  殷长华只觉头越来越晕,心想这船老大的土法子或许管用,便在岳斩霄的搀扶下踏上小木船。
  黄老大坐在船尾,手里两柄桨划开两道白浪,直向小岛驶去。
  殷长华双足踏上小岛,第一眼险些被落日里色彩斑斓变幻的地面照得看不清东西。隔了一会才看清原来这整座小岛竟然是由片方圆数里的巨大七彩珊瑚礁石聚成,有些地方还长年累月积起厚厚一层贝类残骸,浅处则仍可见海水轻漾,各色豔丽的鱼儿游动其中。
  他从没见过这等美景,一时走走看看,倒忘了头晕,对岳斩霄笑道:‘这珊瑚岛上要是再长上几棵树,可算得上是人间仙境了──’
  ‘你说这里是个珊瑚岛?’岳斩霄俊脸蓦地微一抽搐,低声道:‘糟了!’
  珊瑚礁盘里根本蓄不起淡水,那船老大常年行船,不可能连这都不清楚,故意将他俩骗上岛,必有阴谋!之前那味道怪异的鱼汤里肯定也被做了手脚!
  他来不及向殷长华解释,疾道:‘长华,你快看看那船老大去了哪里?’
  殷长华见他脸色凝重,也知道事态有变,举目张望,只看到那艘载著两个木桶的小木船还停泊在他们来时上岸的地方,船老大却不见影踪。他顿知坏事,忍著头晕拉岳斩霄跑到小船边。
  木船底竟被凿了个洞,海水正慢慢涌进船内。
  离岛十余丈的海水里,一人正游得飞快,往大船而去。大船上的几个渔夫也忙著调转船头,只等接应了黄老大便扬帆离去。
  殷长华惊怒交迸,‘船老大,你凿穿木船,把我们丢在岛上是何居心?!’
  ‘程爷,待在岛上,你就永远不会晕船了。’黄老大得意大笑,随後又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殷长华气得说不出话来。
  岳斩霄脸上如罩严霜,气运丹田,将清冷的声音随风远远送出:‘黄老大,你在鱼汤里放了什麽?不想死,就别再乱来。’
  黄老大从水中冒出头来换气,嗤笑道:‘一个瞎子还这麽大口气,笑死人了,哈哈哈……’
  岳斩霄已听明他所在,竹杖轻挑起小木船里的一个木桶,发力一甩。那几十斤重的木桶立时飞了出去,在海面上划过道弧线,正砸在黄老大脑袋上。
  黄老大一声惨叫,头破血流,顷刻便将身边的海水染红了一大片,奋力涌动的身影也缓了下来。
  大船上那几个渔夫见岳斩霄如此神力,全都慌了,也顾不上等黄老大追上来,扯足了帆全力开船,
  黄老大大惊,边游狂喊了两声,大船非但没放缓速度,反而行得更快。他破口大骂道:‘他娘的一群小兔崽子,竟敢撇下老子独吞宝贝!老子让你们跑!遇上大浪叫你们这群兔崽子个个沈海底喂鱼去!啊────’
  又一声惨叫响起,他咒骂骤断,挥舞著双手在海中胡乱扑腾起来,身边血水越冒越多。
  殷长华仔细看了看,只见黄老大周围有好几片硕大的背鳍在来回盘旋,显然是被黄老大的血腥味吸引过来的。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向岳斩霄道:‘有鲨鱼。这船老大谋财不成,反倒害了自己的性命。’
  就在他叹口气的工夫,黄老大整个人已被拖下了水面。
  ‘那你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那鱼汤里多半下了药,你喝了才会头晕。’岳斩霄本来还想设法将黄老大拖回来逼讨解药,这下来了鲨鱼,他也束手无策。
  殷长华吹了阵海风,此刻已不像在大船上时晕得厉害,料想那船老大手头也不会有什麽剧毒之物,道:‘我已经好多了。倒是这下大船也开走了,你我恐怕──’他苦笑,没再说下去。
  这个季节,本来就绝少有渔船进入深海捕鱼,更别提驶近这座礁石小岛。岛上没有淡水,他俩迟早会渴死。
  岳斩霄紧抿著嘴唇,半晌才挤出一句:‘这里离琼岛不远,我们看能不能把木船补好,总不能坐以待毙。’
  殷长华想说两人手头连枚钉子也没有,想要修补木船谈何容易,但见岳斩霄的嘴唇皮子都发了白,不忍再打击他,与岳斩霄合力,将大半已沈入海水中的小木船拖上了岸。
  两人一阵忙碌,将另一个大木桶拆散了,用碎木条填补船底的洞,又将两人的外衣袍子撕成布条,填满木头间的小缝隙。推入水中一试,海水片刻间就浸透了布头,漫进船内。
  这结果,早在殷长华意料之中。他苦笑两声,拍干净手上的木屑坐到地上,拉了下岳斩霄的胳膊,叹道:‘这破船看来是没法修好了。你也别白费力气了,坐吧。’
  岳斩霄僵立许久,终於慢慢在殷长华身边坐了下来。
  最後一丝暗红的日光也被幽蓝的海面完全吸敛,气温开始下降。岛上又无树木岩石遮挡强劲海风,寒气大盛。
  殷长华大病刚愈,只穿著贴身衣物,便有些难抵寒风,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岳斩霄默默张开双臂,搂住殷长华。他的身体很热,抱得也很紧,很快就驱散了殷长华身上的寒意。呼出的气息吹过殷长华耳畔,拂起丝缕长发。
  ‘长华……’他在海水拍岸激起的浪花声里低声道:‘对不起,如果不是陪我出海……’
  就知道斩霄又要开始钻牛角尖了,殷长华微笑著打断他:‘去琼岛是我提议的,你可别往自己身上揽。撞上这帮见财起意的歹人,也是我运气差。生死有命,我从来没怪过你。呵呵,况且这小岛景致不错,又远离人群,永远也不愁会有人来打扰你我,死後也没人会来分开你我的尸骨。’
  岳斩霄胸口阵阵发酸,最终颤抖著凑上殷长华的耳朵,毅然道:‘长华,我不会让你死的。’

  (9鲜币)乱臣 75

  岛上食物十分充足,海鱼、螺贝信手拈来。殷长华贴身还带著个火折子,用木料生起个火堆正好烤食。
  但寻遍整座礁岛,都找不到半点淡水,白天又被日头曝晒。到第三天上,两人的喉咙干燥得如要冒出烟来,嘴唇也裂开了好几道细微的小血口子。幸亏下午有头海鸟飞过岳斩霄头顶,被他一掌击落。
  鸟血腥气冲鼻,两人也顾不上嫌弃,痛饮一番後总算稍解干渴。
  可这时节,海鸟也不是好抓的,绝少飞来小岛。之後数日里岳斩霄只打落了一头,那点血根本不足以解渴。两人最後就盼著老天能降场雨水,等到望眼欲穿,天气依旧好得出奇。
  殷长华体质虚弱,已先支撑不住。白天只能尽量在岳斩霄用珊瑚礁石搭起的遮阳处躲著,即便如此,仍日渐昏沈。
  这天清晨醒来後,他全身乏力,连坐都坐不起来了。眼看岳斩霄越来越急躁,他强打起精神想说上几句安慰话,开口就是阵嘶哑之极的喘气声,咳了两声,眼前发黑,竟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依稀觉得有点温热的液体滴到嘴上。干枯龟裂已久的嘴唇顿时如同久旱的土地遇到甘霖,拼命吮吸吞咽起来。
  等满嘴都充满了熟悉的血腥味,殷长华终於恢复了一点神智,喘息著缓慢睁开沈重的眼皮。
  岳斩霄就坐在他身边,橘色近似血红的晨光落在脸上,那肤色仍是苍白的,与蒙眼的黑布带相比,越发怵目惊心。同样苍白的嘴角微扬起点弯度,‘长华,好点了吗?’
  ‘……好、好多了……’嘶哑依旧,但至少,有了说话的力气。
  岳斩霄欣慰一笑:‘那就好,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他起身快步走远,过了一会拎回来两条已开膛破肚斩去头尾的海鱼。
  木料在两天前已用掉了大半,只剩下一块船板作为最後不备之需,两人则开始生食鱼肉。今天也不例外,岳斩霄将鱼撕成碎块,喂殷长华吃饱了,自己才拿著剩余的部分,背对殷长华慢慢吃。
  随後数天的运气似乎不错,殷长华每天昏睡时都能喝到鸟血,然而随著神智渐清,他心里也逐渐起了疑云──鸟血的味道,与最初的大不相同……
  这日,看到岳斩霄又提来几条海鱼,殷长华的疑惑亦到了顶峰,盯住岳斩霄比前几天更苍白,甚至仅能用灰白来形容的脸道:‘你身体也不好,我们吃你打下的海鸟就行了,不用你再费神去捕鱼。’
  岳斩霄眼角猛地跳了下,正在撕鱼的右手也停住了动作。
  ‘咳咳,斩霄,你怎麽、怎麽这几天都只用右手?’殷长华忽然用力抓住岳斩霄一直缩在身体後侧的左臂,硬拖到面前。
  几道深深的伤痕纵横交错,分布在手腕脉门上,最新的一条,血迹犹未干涸。
  ‘这是抓鱼时在礁石上划破的。’岳斩霄急著解释,可殷长华一声苦笑,令他再也说不下去。
  ‘到现在,你还想骗我?’殷长华望著那些狰狞的伤痕,心抽痛到恨不能将几天来喝的血尽数呕出来。‘你让我喝你的血活下去,可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活著还有什麽意思?斩霄,不论生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懂不懂?’
  ‘我懂。’
  岳斩霄已从被识破的惊慌失措中镇定下来,低下头,继续专心将鱼肉撕成小块,缓缓道:‘所以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我们都得想办法活著。也许再过几天,就会有船只经过这里。你放心,我还撑得下去,不会比你先死的,不然你就喝不到血了。’
  ‘你──’殷长华已经找不到言语来形容胸口撕裂般的痛楚,紧握住岳斩霄的左手,全身都在轻颤。
  感动,更多害怕──他若死了,斩霄一定会义无反顾地跟随他而去,就如他一样。
  本以为两人同生共死,是天经地义无需言明的默契,但真正临到生死关头,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愿意见到斩霄死去。
  他的斩霄,已经饱受多年委屈,好不容易才刚过上几天舒心日子,怎能为了他再把性命赔上!
  刹那间,他冲动地想叫岳斩霄别再管他,带上最後那块船板自行游离礁岛,说不定还能侥幸避过鲨鱼群,遇上过往船只获救。虽然那样的机会渺茫得近乎痴人说梦,总胜过陪著他在这里等死。可他更清楚,斩霄绝对不会听他的。
  ‘我不喝。’
  翌日,当岳斩霄将新割开道口子的左手伸到昏昏欲睡的殷长华嘴边时,殷长华奋力摇了摇头,边解下自己束发的绸带,要替岳斩霄把伤口包扎起来。
  岳斩霄不理会他,干脆钳住殷长华的下颌逼他张开口,将滴血的左腕凑了上去。
  ‘唔……’硬被灌下几口鲜血後,殷长华逮著空隙急喘了几口气。目光无意中瞥向海面,遽然凝滞。
  ‘斩、斩霄!’他陡地放声大叫,欣喜若狂。‘有船来了!别再割血给我喝了!是真的,我没骗你!’
  视线里,果真有一片帆影朝小岛而来,不是幻觉,更非海市蜃楼。
  他用尽全力挣脱岳斩霄,冲上小岛地势最高的一处礁石,连连朝帆影挥手呼救。
  岳斩霄循声急纵到殷长华身边,提起最後那点丹田之气,声音便如海水波纹般一层层,送出老远。
  帆影愈近,是艘小渔船。殷长华几乎已能看到船头站立的人影轮廓,激动万分,拉起岳斩霄踉跄奔向岸滩边。

  (11鲜币)乱臣 76

  ‘哗啦啦!’,一只铁锚被扔下水,船头之人架起跳板,上了岸。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肩宽腰细,一身麻布短打,光著双脚。腰间还挂著个竹篓子,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在日头下闪著浅铜色的亮光。青年面容十分俊秀,飘扬的黑发下一双眼睛更是明亮清澈。他惊奇地打量著近前的殷岳两人。‘你们也是来这里采珠的?你们的渔船呢?’
  殷长华愣了下,随即醒悟。他和岳斩霄的外袍早已撕烂了,身上只穿著短衣,又被困多日,只能用海水洗澡,太阳晒後全身结起层白花花的盐花,更加上蓬头垢面,跟野人似的,难怪会被青年认作了渔民。
  他顺水推舟道:‘在下程错,那位是我同伴,姓岳。我们想去琼岛附近打渔,没想到船在这里触礁沈了,幸亏天无绝人之路。’
  ‘那可真巧。’青年爽朗地笑了:‘我叫海生,就是从琼岛过来的。等我忙完,你们就跟我一起先回琼岛吧。过些天,岛上有大船去陆上城里采办年货,你们可以搭船回去。’
  殷长华大喜。岳斩霄更料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家乡的人,激动之余就想打听父母的生死,但听这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比他还年轻些,未必知道当年的事情,还是等到了琼岛,找几个老人询问来得可靠,便强自按下冲动,道了声谢。
  ‘我看你们大概也渴得厉害了,我船上有水,等著。’青年回船取了罐清水给两人,随後将披散的头发在头顶扎起个发髻,口衔一柄小刀,利索地下了水。几个折身,如同一尾灵活的大鱼,在水下珊瑚丛中穿行自如。
  殷长华拿绸带小心包扎好岳斩霄还在微微渗血的左腕,和岳斩霄一人一口,轮流喝著罐中比黄金更珍贵的清水,均庆幸天公开眼,让他俩绝处逢生。
  ‘还好你我熬了过来,长华,这次老天爷也在帮我们,你说是不是?’岳斩霄笑著握住殷长华的手,‘闯过这一劫,我们今後一定能否极泰来,太平度日了。’
  满脸欢喜与憧憬,就在殷长华眼前,同当年山谷中那个青稚少年的笑容重迭了。自从两人言归於好以来,这还是斩霄初次在他面前笑得如此轻松自在。殷长华一时竟瞧得痴了。
  倘若真能与斩霄远离红尘纷争,安然相望到老,此生,再无遗憾……
  黄昏,海面金波轻涌,一点帆影融在落霞烟澜中,绚烂如绘。
  甲板上炊烟嫋嫋,青年正盘坐在个小炉子旁煮著鱼汤,眼看熟了,他招呼坐在他对面的两人一同来吃。
  ‘多谢海生兄弟,我俩就不客气了。’殷长华拿碗盛了两条鱼,照例先为岳斩霄剔去鱼骨。
  一顿饭吃下来,他俩与海生也已熟稔,知道他是琼岛土生土长的岛民,自幼起就水性极佳,跟著岛上老人做了采珠奴。
  句屏渔民大多以打渔为生,也有少数人专事下深海采摘珍珠。
  采珠这活计虽然获利颇丰,但全靠运气,一年到头也未必能采到值钱的上好珍珠,远不及打渔稳当,而且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葬身鱼腹。有时冒死采到枚好珠,又会遭人觊觎,惹来杀身之祸,因此大多数渔民都不愿干这营生,只有最穷苦的人走投无路了才会铤而走险下海采珠,一旦家境宽裕了,也就收手改行。
  珠宝商贾时常找不到愿意采珠之人,干脆直接向官府买些囚犯官奴,强迫他们下海,贱称珠奴。
  久而久之,囚犯出身的采珠人越来越多,采珠几乎成了句屏人最不屑的贱役行当,所有的采珠人都被呼作珠奴,备受歧视,动辄得咎。珠奴为避祸,也往往绝少与外人来往。
  海生以为殷岳两人也是渔民,因此对他俩并无避忌。又见岳斩霄盲眼,手腕也受了伤,顿起怜悯之心。‘你们在小岛上渴了多天,身体也快垮了。到琼岛後不妨先到我家住著,也好把身体调养过来。’
  殷长华连声道谢,褪下手上一串镶嵌舍利子的沈香木珠,想赠给这古道热肠的青年,权当去他家吃住的花费,被海生一笑拒之:‘出海在外,谁没个闪失?你俩已经够倒霉了,我再拿你们的财物,不就成了趁火打劫了嘛!来,别客套了,多喝点鱼汤补补元气!我舱里还有点活血的药酒,正好合你们用,我去给你们拿来。’
  殷长华与岳斩霄均想这海生虽是个珠奴,气量著实不凡,他俩要是再硬塞给海生财物,倒是把人小觑了,便不再提。
  等海生拿了药酒回到甲板上,三人围坐饮酒,谈笑风生。
  海生性情豪爽,酒量却是寻常。两盅落肚脸就红了,大著舌头向两人告了个罪,和衣往甲板上一躺,倒头便睡,很快传来微微鼻息。
  殷长华拥著岳斩霄,倚在船舷边静享劫後余生的安宁。
  月光皎洁如洗,温柔地照拂著无边无际的大海。耳边,除了海浪声,便是岳斩霄清晰的呼吸与心跳。
  岳斩霄嘴角一抹微笑,更叫殷长华情难自已地低下头,在岳斩霄唇上轻啄一口,换来後者羞恼的低声抗议。
  ‘长华,船上还有人……’
  ‘他睡著了。’殷长华轻笑,转而吻向岳斩霄变红的耳根。沾著海盐汗水的咸味涌入口中,醉人的蛊惑。他忍不住将舌尖伸进岳斩霄耳孔里,探索起未知的更深处……
  ‘别再闹了……啊!……’岳斩霄一颤,想推开殷长华,从耳鬓传来的酥麻却令他喉咙发干,呼吸渐沈。
  ‘唔嗯……’甲板上躺卧的人陡然含糊不清地发出声响,殷长华和岳斩霄都吓了一跳,幸好海生只是翻了个身,继续梦周公。
  岳斩霄虚惊一场後,再也不容殷长华胡来。殷长华暗笑斩霄还是跟当年一样腼腆怕羞,却也不再逗他,将头往岳斩霄肩头一搁,抱紧怀里同样升了温的身体,静待欲望在海风中逐渐平息。
  潮声如诉,月华似水。浩淼天地间,一片空寂,彷佛只剩下他俩存在。
  ‘……斩霄……’他在睡意来袭前微笑:‘今後我们买艘渔船,白天出海打渔,晚上就在海上饮酒赏月,过神仙般的逍遥日子……’
  呢喃越来越低,终至无声。

  (18鲜币)乱臣 77

  青蓝凝碧的海水,如情人张开双臂,温柔环抱著怀中的岛屿。时值深秋,岛上依然绿树成荫,花开满坡,仍是一派春日风光。
  一群孩童正在银白的沙滩边追逐嬉闹。其中更有调皮的,抓起一把沙子,趁著蹲在旁边缝补渔网的中年男人不备,偷偷洒进男人衣领内,得意地逃开,引来那中年男人抬头笑骂:‘你们这群小鬼,找打啊!咦?──’
  海面上,正有艘渔船平稳驶近。
  男人眯眼瞅了瞅正在船头降帆的人,道:‘原来是海生回来了啊!你娘这几天都惦记著你呢!赶紧回家给你娘报个平安去吧!’
  ‘知道咯!马叔,我这就去!’海生高声应了,将船靠岸、下锚,领著殷长华和岳斩霄上了岸。
  殷长华沿途留心看了下,琼岛上居民不算多,大多在琼岛北侧的小山坡脚下搭建木屋居住。南边大片平地则开垦成田地,种著各家的粮食蔬菜。
  海生家坐落在山坡拐角处,几间木屋,用青竹篱笆围著,十分幽静。篱笆里还养了群鸡,正低头啄食,见有人走进院子,咯咯一阵叫,煞是热闹。
  ‘娘,我回来啦!’海生推开虚掩的屋门,不见人影,又发现倚靠在墙角的农具也不在,他哦了声,对殷长华道:‘我娘准是去田头忙活了,你们先在屋里歇著,我去找她,顺便摘点新鲜蔬菜回来。’
  他走到门口,一拍脑袋回过身来,笑道:‘我这胡涂的!你们好多天没洗过澡了,後院有清水,你们正好洗个澡,衣服就先穿我的将就一下吧。’
  他打开箱笼,翻出两身干净衣物,带著殷岳两人走去後院。
  沐浴处是个简陋的草棚子,顶棚吊著盏暗淡油灯照明用。几根粗竹筒连成个水管穿墙而入,将清澈的山水蓄入一口大水缸中。
  殷长华和岳斩霄多日都没有好好梳洗过,看到清水只觉浑身发痒,等海生交代离去後,两人便开始宽衣解带。
  几瓢清水浇上身,殷长华惬意地抒了口气,用丝瓜絮擦洗起全身,扭头见岳斩霄正在摸索水缸边的皂角,他忙走过去道:‘我来帮你洗。’
  ‘不用,我自己能洗。’岳斩霄下意识地摇头,即使殷长华再落魄潦倒,在他心目中,始终都是当年清贵无比的主人,怎能让长华纡尊降贵来伺候他!
  然而殷长华仅是笑了笑,捏碎几枚皂角,捧起岳斩霄有些凌乱的头发搓洗起来。
  ‘长华,不──’
  ‘你手上有伤,不方便,还是让我来帮你吧。’殷长华用微笑堵住了岳斩霄未出口的拒绝,舀起一瓢清水慢慢淋上岳斩霄的头顶,冲去皂液。
  水珠纷纷,沿著黑发流淌而下,滑过岳斩霄的脸颊、锁骨、胸膛……油灯火苗摇曳,在肌理流畅又挺拔的身躯上投落一点点诱惑的阴影。
  殷长华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岳斩霄的裸体,可他此刻依旧被牢牢吸引了目光。胸腔深处,逐渐涌起许久都未曾有过的躁动。冲动之下,他撩开岳斩霄缠绕在颈後的发丝,深深吻了下去。
  ‘啊!……’湿热的唇落在肌肤上,用力吮吸,彷佛要将他的血肉都吸出去。岳斩霄整个人都颤栗了一下。
  ‘斩霄,斩霄……’殷长华从背後环抱住自己梦中浮现过无数次的身躯,顺著岳斩霄微凹的脊梁一点点往下吻,印上真正属於自己的痕迹。
  他的双手也缓慢地在自己的领地上巡游著,抚过岳斩霄上下移动的喉结、升温发烫的胸膛……直至擦过岳斩霄胸口已发硬立起的乳头。
  记忆里那残破的伤口顿时在殷长华脑海里翻腾而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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