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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为你哭了-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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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授抱著自己发抖,努力的把自己缩成一团。很久,才试著挪动了一下,从床下把自己平时收集的那些书都搬出来。他是C,不是因为他想是C,而是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了。他以前很羡慕那些很有男子气概的同学,一挥手一抬头的很豪迈的模样。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行。他无论如何都只能唯唯诺诺的过一辈子,他恨这样的自己,无比的厌恶,也因此更加羡慕那些男儿热血,江湖意气。

他把那一箱一箱的书,一本一本的摊开,六年来,他开始用他省下来微薄的薪水,一本一本的添置,这些所谓的,不入流的武侠。书里面有他向往的人生和世界,煮酒论英雄,关庙结兄弟,单刀赴龙潭,绝顶览群山。有些书还是崭新的,有些却是在书店买的二手货。在他还是上高中的时候,有人说过,看完了金庸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其他的书就都成了“紫霞神功”,不如法眼。他不同,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块污秽的抹布,僵硬的海绵,需要不停的汲取那些传说往事,几许豪情,才能获取在单位直起腰板的勇气。

从金庸、到古龙,看到卧龙生、柳残红、诸葛青云、司马紫烟、温里安、梁羽生,黄易,直到所有的书把他的床底下塞的满满的,才开始攒一些微薄的积蓄,在年关的时候寄给他的母亲。

他看著那些书堆发了一会呆,然後把书一本一本的平铺在床上,厚厚的铺了一层,然後虔诚的躺了下去,觉得焦躁的心变得很静了。

他觉得心变得很静很静了。z

这一刻,什麽烦恼都没有了。

躺了一会,床边的电话响了起来,那狭小的距离,足够他一边躺在床上,轻易的伸手借了话筒。躺在那些能给他力量的书籍上,何授用他无法想像的轻松声音,虔诚的对著话筒说:“嗯……是,妈妈,我过得很好……他们都对我很好,不用担心。”

他微红了眼角,笑著说自己很幸福。

苏陌赶到公司的时候,冯洛见到他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大骂。苏陌所在的公司本来就是家族企业,他从小时候就要开始学习如何解下这个沉重的包袱,冯洛倒是老老实实的应聘上岗,可他们从幼稚园一直同班到大学,要抛开交情用官腔还真是有些困难。

…Qī…苏陌对於冯洛对他上午旷工的指责只是笑了笑,很意外的没有生气。那幅笑脸迎人的面孔从公司开始就必须要挂在脸上,可对著冯洛笑意浓浓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冯洛也有些蒙了,苏陌倒是没解释什麽,规规矩矩的开始处理代总裁办公室里面的一沓档。

…shu…冯洛在旁边观察了一会,看著苏陌品质和效率两手都抓的挺硬的,於是放下心出了苏陌的办公室,忙他的活去了,可只有苏陌自己知道,自己倒是第一次工作的时候有些走神的趋向,虽然这些趋向并没有干扰到他尽管的处理那些繁琐无趣的档。

…wang…他不止一次的想起那个懦弱的男人微微挣扎抗拒著,在他身下哭泣的模样。他越是想,就记得越是清晰,後来竟然细致到那个男人双手拿著pizza小口吃的样子,还有脖子上浮现的那一小块红晕。苏陌觉得自己下面有些激动了,那个人带给他的,未必是从来没有过的享受——他不滥交,可遇到的尤物依然不少,温香软玉,娇语莺莺,纤腰一握,缱绻痴缠,可那人给他的,是从来没有的刺激和冲动,那个几乎一无是处的男人,把他第一次逼迫到疯狂的境地,一次一次的深入,攻城掠地,重整枪戈,几乎想死在那人身上的热情。

不正常的狂热。y

他的味道,不是很好,却不算差。冯洛以前曾说过,过早的得到了一切,就容易产生放弃一切的冲动。——他几乎到了对什麽都提不上兴趣的地步,只有那家酒吧里,用最粗鄙的言语,最无礼的行径,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是活的。

曾有一度,性事对他不过是例行公事,索然无味。可如今,哪怕并非绝顶的床伴,那个男人让他享受到了激情。这种激情延续到下午,在苏陌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最後乾脆草草结束一天的工作,在时钟指向五点的时候,就退掉一切活动,开著自己的爱车一路闯红灯回到家中。

心中满满的计画,都是要如何对那个人再战三百回合……

苏陌走到门前的时候,突然像是记起了什麽,停住了自己急色一般的冲动,把自己的表情调整成冷冷的样子,这才打开了门,放慢了步子,装成漫不经心的样子,在门廊中把义大利软皮鞋脱了下来,拉长了声音说:“我回来了!”

没有人回答他,苏陌愣了一会,才匆匆忙忙的冲进卧室,哪里还有那个男人的影子,苏陌也不知道是什麽心情,只觉得一口气堵得慌。

连续转了几圈,才恶狠狠的坐到沙发上,一抬脚,用力的把餐桌给揣翻了,又是一阵玻璃破碎的声响。

苏陌脸色铁青的喘了一会气。那个没有什麽存在感的男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走了——若不是阳台上挂了一条床单,洗得乾乾净净的。苏陌几乎以为那个人,不曾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

10

何授请了一天的病假,後来踉踉跄跄的坐车挤到公司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是摇摇欲坠,一推就倒。进到属於他的那间十个人的办公室里,他发现办公室里面奇怪的静了一下,然後是交头接耳的,何授觉得身子有些僵硬,最终还是犹豫的坐到他的办公桌上,那是角落的一张桌子,上面堆满了各种杂物,何授很努力的想保持整洁,可是除了那些上锁的抽屉,其他的空间总是在隔一天後重新被塞满了各种东西,有些是需要贴到橱窗里面的海报,有些是需要审核的报告,有些是要要寄到银行的发票,他毕竟不是什麽体面的白领,他不过是个跑杂的。

那些人还在议论著,间或两声嗤笑,何授不知道为什麽觉得那些笑声是对著自己的,隐隐约约听到什麽“有伤风化”……其他的又听不真切,只好作罢。

何授装作整理东西的样子,尴尬的拿起一堆资料遮在面前,身子弯的低低的,想挡住自己的脸,这时候,办公室的那个主任突然叫了他一声:“喂,总裁办公室的灯泡坏了,你去换吧。”

何授愣了一下,这件事情明明不是他的工作范围,可自从他进入公司的第一个星期开始,他就已经是个打杂的了,轻则是端茶倒水,重则是维修扛抬。他听了这话,想了想,然後蹲下身子,从最底下的抽屉里翻出一个新的灯泡,握在手里,身後的不适感在他蹲下身子的一刻又重新翻涌上来,皱著眉头,提起门背後的折叠梯子,低著头快步走了出去,办公室里的喧哗声再次大了起来。何授赶快加快了脚步,几步钻进电梯,想把那片喧嚣抛在脑後。

总裁的办公室记得在公司的顶楼,何授没有去过,也不想去,公司从来都是金字塔的结构,一层一层的垒起来,他不过是被压在最底层的一类人,压得很辛苦,辛苦到他连仰望顶层的力气都没有。何授想:这不是一个世界的。如果说以前的他还会羡慕,现在的他,连羡慕的力气都失去了。

何授记得别人说过:好奇心能杀死猫。他不知道好奇心会不会杀死猫,因为他的好奇,他杀死了自己仅存的自尊。

他只是想知道那件事情,知道同性间的性事到底是怎样──仅此而已啊,他又做错了些什麽呢?

除了痛,还是痛。

无穷无尽的後悔。

何授苦笑著握紧了灯泡,难道现在的他,还能奢求幻想些什麽吗?还敢吗?

电梯到了,一声叮咚的提醒声後,电梯门缓缓分开,何授犹豫的走出电梯,顶楼的布置和他想象的不是很一样,一样的白色大理石地板,一样的桐木门板。

何授握紧了双手,让指甲深深刺入自己的手心,些微的疼痛让他挺直了腰板,他站到总裁办公室的门前,轻轻的敲响了门,听到“进来”这两个字,何授推开了门,办公室里似乎有两个男人站在那里,何授没有多注意,天花板上的那个复杂的吊灯由二、三十个灯泡组成,美则美矣,破损的也勤。何授很快的找到损坏的灯泡下面,撑开矮梯,几步爬了上去,开始拧那个不再工作的灯泡,这时候听到有一个男人说:“唉,苏陌,你看这个人长得像不像我们上次在酒吧里碰到的那个?”

何授愣了一下,犹豫著把头慢慢的转过去,看到那个天生克他的男人,此时正微仰了额头看他,嘴角似笑非笑,也不知是什麽表情。

心一惊,那强撑著的病体就变得不听使唤了。手一晃,脚一空,直直的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似乎每一次见到那个人,都是他最狼狈的时候呢,何授这样想著。

他到底做错了什麽?

11

何授掉到地上的时候,发出一身闷响,四肢像是要断了一般的疼痛,几乎在头脑有反应之前,几滴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几乎是呲牙咧嘴的,不停的深呼吸,想缓解这狼狈的钝疼。

办公室出奇的寂静了一会,何授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黑得发亮的皮鞋,然後身子一轻,後领被人拎了起来,於是摔青了嘴角和哭红了眼睛的脸被迫暴露出来,连眼镜都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眼前是苏陌似乎有些笑意的脸孔,洋洋得意著。

何授低垂了眼睛,想避免自己更加狼狈,苏陌的话语传入耳中:“冯洛,你出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何授听到另外那个人应了一声,几声脚步声後,再是门关上的声音。苏陌伸手轻拍著何授紧紧闭著眼睛的苍白瘦脸,哄小孩一般说:“喂,睁开眼睛……”

何授死死闭著眼睛,双手握得紧紧的,突然觉得鼻子被人捏住了,愕然挣扎了一下,见对方死死不松手,觉得肺部的氧气接近告罊,脸鳖得红红的,终於有些愤怒的睁大眼睛,捏在鼻子上的手这才松开,何授大口的呼吸著,一时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陌笑著打量这个人,最後伸出一只手给他,说:“起得来吗?”何授打量著那只修长的手,本来并不想接受的,但觉得这样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於是犹犹豫豫的握上去,觉得手心一暖,整个人被用力的拉起来,苏陌伸手把他拍了拍身上的尘,然後退後几步,一手插在兜里,微扬了下巴,嘴角轻笑著问:“你在这里工作?”

何授点著头,轻轻说了一声:“是。”

苏陌又问:“干些什麽,换灯泡?”

何授低垂了眼睛,“不是,但是大家都没有空的时候,我也会……”

苏陌扬了扬眉毛,问著:“工作几年了,什麽学历的?”

何授低了头,用手用力的握住衣襟的一角,“六年,本科。”

何授听到苏陌的笑声传来,低低的,於是更加的觉得羞愧。听到苏陌问他:“你知道我是干什麽的吧?”

何授轻声回答说:“你是代总裁。”b

苏陌点著头问他:“知道代总裁叫什麽名字吗?”

何授摇著头,这些与他根本没有交集的事情,他又如何会知道。苏陌几步度回了办公桌,大大咧咧的坐到他的真皮椅子里面去,伸展著四肢,保持著他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何授听到苏陌笑著说:“有意思,连床都上了,却还不知道姓名。”g

这话听到何授耳朵里,一如被雷狠狠的劈了一道,惨白著脸,喃喃著答:“只……只不过是一个晚上,以後也不会有什麽联系的,知道……知道姓名来干什麽……”

苏陌心想:自己还没说什麽呢,这个人就这样急著逃开,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能给他什麽?苏陌微扬了下巴,嗤笑著说:“谁说只是一个晚上了?”

何授大惊,吓得几乎倒在地上,心中回想起那种死心裂肺的疼痛,脸色惨白,嘴唇不停的哆嗦著。苏陌见他表情,就知道他那天疼的不轻,想起自己拿的是这个男人的初次,|奇…_…书^_^网|放软了语气说:“第一次都是这样,多做几次就好了。”

这话听到何授耳朵里,又是一阵凉意,只是不住的摇著头,苏陌微微恼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步就把想逃跑的何授紧紧抓住,何授吓得浑身抖的不停,只是可怜的小声叫著:“不,我不要了,你放过我吧……”

苏陌手上微微用力,皱了眉毛问:“为什麽?”何授心中明明被各种各样拒绝的理由塞的满满的,放在那个法庭上都可以成为最有力的陈堂证供,可最後终於挤出来的几条理由却蔫的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何授白著一张脸说:“反正……反正我也没什麽好的,你……你去找你女朋友就是了,我……我不……”

苏陌被他这样说了一句,尽管觉得他理由软弱的可笑,可偏偏找不出什麽好的理由去堵,看著他眼睛红红,脸色惨白的样子,下面又有些不做不可的激动,当时止不住就吼了一声:“他妈你不知道女人有多烦啊,我最讨厌的就是女的了……”

何授被他一吼就愣了,然後疑惑的问:“你也不喜欢女人吗?”

苏陌吼了一句後,自己都觉得和事实情况不符,可此时也只能硬著头皮,装成一副义愤填膺深受其害的模样点点头。

何授继续有些懵懂的说了一句:“我当初真的只是想试试,没打算一直这样的。”

苏陌有些不耐烦的听著。这一次,何授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不耐,自卑的低下头去,说:“我知道,我是没什麽好的,可是弄脏了你的被子,我不是也帮你洗好了……你明明和我那些同事都一样,不喜欢我……既然如此,为什麽还要……”

苏陌觉得何授脸上的表情有些凄凄凉凉的味道,心里不知道为什麽突然软了一块,一句话脱口而出:“我没有不喜欢你。”

12

听到苏陌这样说了一句,何授满脸写的都是惊讶,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这突如其来的震惊弄得他脸上居然不自然的浮上一块红晕,也不知道是羞还是窘。

苏陌说出来的话从来不负责回收,一路撒开蹄子扯下去,苏陌说:“我以为你知道呢。我这人从来不是什麽好性子的人,再怎麽滥交也不会和讨厌的人上床。”

何授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於是有些困窘的摸了摸头,苏陌见他不再反抗了,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也应该绅士一点,反而不好意思用强了。於是顿了一顿,跟何授说:“你不用修那个了,跟我来。”苏陌说著,几步走到办公室门口,开门出去了,何授犹犹豫豫的,还是把灯泡和梯子搁在办公室离,自己跟了上去。苏陌走得很快,弄得何授几乎一路小跑,弄得浑身上下又开始疼痛,坐著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已经看不到苏陌的影子里,绕了很久,才看到苏陌站在他的法拉利前面,似乎等了一会的样子,皱著眉头。苏陌看到何授狼狈不堪的跑过来,眉头这才微微舒展了些,帮何授打开了副驾驶座的位置,看著他进去了,自己才上了车,开了档,轻踩油门,一只手撑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抵在椅背上,很流畅的倒著车,然後一转方向盘,直直的开出了去。

何授觉得有些云里雾里,结结巴巴的说:“现在……现在是上班时间。”苏陌扬了扬眉,露出一排白牙齿招摇撞骗,“我代著你翘班你怕什麽,不就早了一个小时吗?我算你工伤,请客吃饭,你可别不赏脸啊。”

何授尴尬的笑著,他真的是不习惯拒绝,只是觉得很不好意思,用手绞著裤子,眼睛游移著,平时连打的都不舍得,坐了这种昂贵的车,连坐都不会坐了,只觉得又快又稳,窗外的风景飞一般的略过。

苏陌一路上,说了几个餐厅的名字,问何授要去哪,可像何授一样拿鲍鱼当蘑菇,拿鱼翅当粉丝的人,自然是听都没听过,只是更加的困窘。最後在高温高压之下,只给逼出一句:“我真的不知道,我……我从来都不吃这些的,吃不起……我也不习惯。”

苏陌轻轻拍了一下方向盘,一个急转,停在路边,微扬了下巴,一双斜斜上挑的眼睛看著何授,说:“那你想去哪里……”

何授很老实的盘算了一下,觉得自己家里似乎还有些买了不久的蔬菜,似乎还很奢侈的有半斤瘦肉冻在冰箱里,於是老老实实的说:“我想回家。”

苏陌眉毛挑著看著他,口气冲冲的说:“那我怎麽办?”

何授尴尬的绞著裤子,犹豫著说:“你……你也可以来。”

苏陌嘴角似乎有些笑意,但口气依然不好:“你请我去你家?”

何授微低了头,露出一截後颈,瘦长瘦长的,他只是说:“我那地方小,你当然……可以来……只要你不嫌弃。”

13

何授见到苏陌似笑非笑的打量著自己鄙陋的小房,又想起苏陌将法拉利开进小区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当时说得那句:“哎呀呀,这车怎麽著也得几万块吧。”觉得脸上轰得一下有些红了。

苏陌说:“你就住这儿?”

何授红著脸摸头,当时就觉得不好意思让他把鞋子换了,看那人的气势,这破房子给他穿著鞋子踩几脚还是荣幸的,只是可怜他自己每天把水泥地板擦的和木地板一样油光水滑。

苏陌笑著说:“除了床和我的床一样大,其他的都……哈,不过我就喜欢这样的,现在不是流行什麽艰苦朴素吗?”

何授红著脸看自己的房子,觉得有些闷闷的,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差是差了些,可还不是你公司给配的房?”

苏陌像是擦了一脚钉子,跳了起来,他说:“我公司配的?怎麽会?公司都是按工龄配的……现在新来的都快给配全了,你怎麽著也可以分一个……呃,70平米的!……我们家从来没刻薄过工人!”

何授也是愣了一下,然後反应过来後微微扯出一个轻轻的笑容,说:“唉,可能还有比我更需要房子的吧……小,是小了一点,不过我也是一个人住……都挺全的。”

苏陌也有些意外的看著何授,然後突然说:“你这个人,还真是好欺负。”

何授没说什麽,转身去了厨房,苏陌在背後跟著,笑著说:“喂,要不现在告诉我你叫什麽,我去帮你问问房子的事情。”

何授没有转身,从那个很简陋的小冰箱里面把冻肉拿出来,拿了一个铁碗,盛了凉水,把肉泡在里面解冻,小声的回答:“何授,何是单人旁一个可,授是教授的授。”

苏陌笑了,也不知道到底记住了没有,“你妈当年怕是希望你当有学问的人吧……”

何授点了点头,心里却知道他的母亲现在已经不期望这个了,她现在不过是希望她儿子像个男人——自己又何尝不想。他一边这样想著,一边犹豫著,把那肉取出来,拿出唯一的一把菜刀把周围一圈肥肉切掉了,把煤气打开,发出有些刺耳的叫声,细细的蓝色火苗舔著锅底,何授把肥肉放进锅中,一边切著瘦肉,一边调著火候,用那肉炸出一小滩深色的油。

苏陌在他身後微皱了眉头,想说些什麽,可偏偏何授的侧脸出奇的凝重,凝重到吃肉也是不多见的奢侈,苏陌这样一想就屏住了嘴,专心的看何授的侧脸,发现那人的侧脸还过得去,下巴尖尖的,和主人一样,单薄而消瘦。

何授把炸出来的油倒在一个劣质的青花磁碗里,小心的放在一边,大概是下次用的,在锅里剩了一点,何授犹豫著,又往锅里倒了些油,热著,然後把余下来的瘦肉放在锅里。

苏陌没有近距离的看过别人做饭,因爲何授出奇专注投入的表情,觉得做饭这件事也神圣了起来,这种感觉和在饭馆里等别人上菜完全不同,闻著一点一点的肉香散出来,居然有一些期待和怦然心动的感觉,像是马上要尝到糖果的孩子,苏陌有些兴奋的跑到那张小桌子前坐好。

何授做的菜都是很简单的样式,菜是炒肉上面放了豆鼓,饭是隔夜的饭翻炒,只是苏陌的那碗饭上面加多了一个荷包蛋。何授把饭推到苏陌面前的时候,有些紧张,连筷子都几乎那不住,甚至不敢在苏陌对面坐下,也许他从说出要回家吃饭的那一刻就开始後悔了——山神庙里哪里容的下大神,他工资虽然没有低到这种地步,可除去每月寄回家中的钱後,并不宽裕,他既然养成了攒钱的习惯,只有习惯刻薄自己。

如果你从来没有吃过好的,就不会爲自己吃的不好而苦恼了。这一次,可是把家里能勉强搬上桌的东西都做了——

“不错。”苏陌说。

“啊?”何授几乎是吓了一跳。

“我说做的不错。”

“啊……哦。”何授勉强应了一身,却觉得身体更加紧崩了一倍,他自己知道,他做的东西从来够不上好吃的档次,只是还能吃罢了——男人做饭好吃有什麽用——

“挺好的,和外面那些都不一样……”苏陌笑著咬他的荷包蛋,一双眼睛亮亮的盯著何授困窘的样子,一口白牙咬住黄色的蛋皮,那表情居然有些挑衅的样子。何授看著他的白牙,吓得觉得他想咬的是自己的肉,坐的更加拘束,尴尬的扒了几筷子饭,又觉得实在没有胃口,只好呆呆的坐在那里看著苏陌吃。

就是有这种人啊——杀人如仙人泼墨,吃饭如贵妃尝荔,说话再粗鄙又如何,吃饭的礼仪是改不了的,何授看著他吃白饭的样子,像是优雅的用刀叉切著牛扒,一时不知道说些什麽,觉得黯淡的屋子被他一照成了豪宅,简陋的家常菜变成了烛光晚宴,蓬荜生辉大抵如此,何授自己反而成了客人,手足无措的坐著,眼睁睁的看著苏陌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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