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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为你哭了-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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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能留他这种变态呢?”

苏陌愣了一下,两个月前──啊,记起来了,因为他的原因,他叫何授赤裸著滚出去。那主任还在滔滔不绝:“这事都在我们公司传遍了,总裁,你可千万不能心软啊,天天看著他,我们都觉得恶心的不行,要在这样下去,我们可都是混不下去了啊……”

苏陌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只说了一声:“我知道了。”

苏陌已经彻底知道何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倒霉蛋,若是他其他事情被发现了,甚至是挪用公款,苏陌都能帮他垫著,可偏偏是这种问题,又影响极坏──他总不能说那酒吧其实是他开的吧?那些开到荼糜的东西本来就见不得光,他只能作壁上观。反正那男人在公司里面也混的不好,大概整天受气吧──工资也不高,房子也很小。

苏陌想,不如暗地里多给些遣散费吧。

就算公司里的宿舍要回收了,那个人无处可住,要搬去他那里,也并无不可。现在想起来,那个人越矩的告白,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除了冯洛,哪个年轻的和他处久了,没有这一天?又怎麽能怪他?

这样想著,一个月没有发泄过的身子就开始疼的厉害。要不是觉得主动去找,实在是没什麽意思,现在便一个电话打过去了。

这天下班,他和冯洛要一同出去陪个大顾客吃顿饭,冯洛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上,两个人坐在BMW里面,停在公司大门口,等秘书来了资料下来。苏陌眼尖,看著何授慢慢的从公司里面走出来,似乎又瘦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在风里出奇的单薄。何授似乎也看到了这辆车,赶紧快走了几步过去了,苏陌微微有些不悦。

这时候,一旁的冯洛突然说了一句:“你说,老天爷为什麽要造一些C啊?”

苏陌犹豫了一下才说:“谁知道?”

冯洛说:“唉……我刚才突然想。那样的人,如果不是生下来给别人欺负的,就该是给人好好护著的,不该让他受一丁点委屈。”

23

苏陌翻了很久通话记录,才终於找到了何授的电话。

他觉得这事说出去特别碜人,如果早知道要打,当时又何必删。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没有营养的事情,也算是破例了一次。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大概是平时用不著,所以就没有带。苏陌想起当时给他手机的时候,嘱咐过叫他随身带的事,觉得心里有些不爽。後来打烦了把手机放在一边,定下心来细细掂量,想起何授手机里只有他一个号码,以前还整天带著,随叫随到,那口气又平了下来。

心里想想何授真的是挺难得的一人,除去外貌谈吐什麽的,初看觉得生厌的性子,想来竟是越来越难得。那麽好的脾气,随你捏圆捏扁,扳弯扳直,纵是有了点火气,好声劝几句,就是雨过天晴了。苏陌想起交往过那麽多的人,生起气来砸锅摔碗,劝起来送项链钻戒,一个比一个难伺候,分手的时候都是一副天崩地裂的样子。

现在的女人,恋爱一次就想要惊天动地,失恋一次就是曾经沧海,多来几次就是看破红尘。何必?who do you think you are?但比起这个,苏陌更加讨厌那些事故的不行的女人,睡了一个晚上比苏陌这种没事人还要没事人,拍拍屁股去等下一个,再见都不说。或许,比起让别人在自己生命中来去自由,苏陌更喜欢主宰一切的感觉。

可何授不同,他虽然并不事故,简单的像一片白纸,却是安安静静的来去。他离开的太干脆,太简单,甚至连眼泪都没敢在自己面前掉,可就是这样胆怯、懦弱,这样平静的离去,反而让人不舍。甚至後悔他的离开。

那麽好性子的人,载他回家都会感恩戴德,夸他做饭都会感激涕零,温言良语都会感激不尽……

苏陌本来承诺给他那个他应有的宿舍,後来忘了,他也没说过什麽,像没有这事一样。苏陌本来有很多能给他的东西,他都没有开口要,久而久之,苏陌也忘了。两人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苏陌再怎麽自视甚高,也觉得何授的态度太谦卑了,除了第一次後,被他上过很多次,只要自己做些前戏,何授就会露出一副很感激的表情,他什麽都写在脸上,那些何授以为憋在肚子里的话,他以为他不说,苏陌就不知道吗,傻子都看的出来。苏陌第一次在何授眼里看到迷恋的时候,觉得有些恶心,但更多的是好奇,他也许从潜意识里,就想知道这个像木头一样木讷良善的人,会不会有勇敢告白的那一天。

苏陌从那天开始,就开始尝试著对他用些心思,其实只是一些小事,走的时候说“我出门了”,回来的时候说:“我回来了”,然後洗洗碗筷,买买菜,提提东西,接送几次,然後不意外看到那点迷恋在何授眼里愈演愈烈,眼睛渐渐在看到自己的时候,会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都有了血色,整个人像是用了什麽化妆品一样,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可笑的是在看到何授对自己的爱慕的时候,苏陌居然会有一种可耻的满足感。这也许和爱不爱没有关系,而是像发现暗恋自己的小女生一样,虽然不一定喜欢,却会骄傲和满足,甚至在对方面前有意无意的卖弄,注意自己的形象。何授就是这种人,看到他的眼里慢慢的都是自己,看到自己,脸会红,说话会低著头,做的时候哭个不停,脸确是红通通的,感觉很有满足感。

这样的日子,苏陌原来以为,坚持两天,何授就会说了,结果却一拖再拖,自己的笑容一向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结果对著何授笑得脸都快吃惊了,那个人除了心跳如鼓,口风却还是死死的。

久到自己都差点养成了习惯。

书上写养成一个习惯需要21天,没有花21天,何授就表白了。

那天,何授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苏陌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偏偏回来的时候,开始几天还是会对空屋子大声喊:“我回来了。”屋子空空荡荡,然後没有人回应,然後回音一遍一遍的响──回来了,回来了。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傻瓜。

到了中午的时候,估摸著何授快到家了,苏陌又打了一个电话,那边有人接了,答话的声音居然有些颤颤的。苏陌对著手机说:“是我。”

他心里居然有些得意,只存了一个号码的手机,只有一个人知道的号码。

何授在那边有些颤抖著回话:“有什麽事情吗?”

苏陌微闭了眼睛说:“有点想你。”

那边顿了好久,何授回话的声音颤抖的更厉害,苏陌想著他脸红的模样,听何授回著:“哦。”

苏陌轻轻笑著说:“我去找你,好不好?”

那边停了更久,回话的声音微微透著喜色,却偏偏压著压著不说,只是轻轻的应:“哦。”

於是苏陌就去了,苏陌到的时候,那间小房子被清的很乱,苏陌心知肚明:何授怕已经知道被炒的消息了,过不久就得搬出去,现在正收拾行礼。

何授瘦了好些,下巴都变得尖尖的,整个身子一吹就倒的样子,苏陌一边觉得有些心痛,一边觉得有些自得,这个男人,果然离不开自己。苏陌顿了顿,才问:“我知道你公司里的事了,可惜──这事我也不能帮你。”

何授似乎根本见到苏陌後,根本忘了这事,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只是笑了一下,然後说:“我懂的,这些你也管不了的,做的不好就被炒……公司里背景多大的人都是这样过的。”

苏陌心里跳了一下,明白何授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被炒了,只是以为自己工作做的不好。他笑了笑,然後说:“这房子要是不能住,就搬到我那里去好了。”

苏陌生怕何授乱想些什麽,於是把他那句半真半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想你了。”

苏陌本来还想再说些什麽,可是何授的脸已经红的不行了,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一般,精神的,鲜活的。

何授脸红了好一阵,才小声说:“我……我想把我的书也带过去。”

苏陌想了想那一大堆武侠,点了点头说好,然後说:“这些小事,你不用和我打招呼的,等你搬过去後,我把钥匙给你,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苏陌说完,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公司里面,你还有什麽事情没了吗?”

何授听到苏陌前面那句,脸上几乎是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苏陌後来问的问题,有些犹豫著说:“没了……没了吧,就是明天,还要去结算一下工资,拿一下东西……哦,主任跟我打了声招呼,说每一个走的员工,都要给办公室里的同事表演一个节目,他叫我准备一下。主任说这是惯例……有,有这回事吗?”

24

苏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何授在说什麽。他心里明白,那些何授在办公室里的所谓同事,是眼看著何授要走了,从此各不相见,於是再无顾及,要放手整他一回,这个傻瓜没准还以为它是什麽挽留。

何授又问了一遍:“是真的有这个规矩吗?”

苏陌笑了一下,犹豫著说:“可能吧。对这些基层的规矩,我不是很清楚。”苏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什麽不出言点破。也许他还并不习惯,在一个受到欺压的时候,自己挺身而出。那些血性的东西,在当年就已经磨灭成灰,只有摸棱两可才能左右逢源,首鼠两端才能游刃有余。

何授听了这话,哦了一声,显然是信了,转身去东翻西找了一阵,找出一个长方形的绿绒匣子,拽在手里,苏陌看著想出声询问,终究先压下了,只是催促著何授拎上了他整理好的行李。

何授出门的时候,一边被苏陌拉著,一边挣扎著往屋里看了一眼,住了六年的屋子,一砖一瓦,无不留念,可终究无话可说,该走就走,该留就留,想来新分到这个屋子的员工,也不会怎麽欣喜,或许还会抱怨,可这个鄙陋的屋子,却已是何授遮风荡雨的港湾。

门轰隆一声被苏陌合上,再看不见屋里的布置。何授觉得现在正在被什麽东西推著走,让他不得不走,却跌跌撞撞,被推拉的无法回头,平静在苏陌出现的那刻就被哗然打破,他分不请改变是坏是好,就得大步向前。

何授觉得这样跟著有些累,苏陌总是走的太快,他总是跟不上,跟得太辛苦。所幸现在的苏陌总是回头,拉著他拽著他,拖著他扯著他,虽然有些凶,但让他不害怕走丢。

他和苏陌就是这样的差别。苏陌可以轻松的跟上他,揣了也很容易找回来,他却要一路小跑,当身前的男人不再回头,他便插翅难追,人与人之间,向来便是王侯将相,天差地别。

何授跟著苏陌上了车,苏陌车开得风驰电掣,偏偏又谨守规则,遇到红灯绿灯,该停就停,该行就行。方向盘转的很快很熟练,在马路游刃有余,一如漫步闲庭。何授一方面有些害怕,一边又很羡慕。他羡慕苏陌这种在放纵与克制之间的飙车行径,他羡慕这种收发得当,恰如其分的圆滑。他却总也学不会怎样在两条道路中恰如其分,并不偏向任何一条。何授有些笨拙,做任何事情都是一门心思,一条路走到黑。不是疏远,就是依赖。做事如此,交友如此,感情亦是如此。或者是赢得金银满山,或者输得倾家荡产。

到了苏陌的房子。苏陌领著何授把他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放到衣柜里,因为只是几件衣服,虽然苏陌的衣柜一副琳琅满目,不堪重负的样子,倒也勉强塞了进去。苏陌觉得何授拎的那个蓝红白三色的塑料旅行袋过於寒酸,於是在袋子被使用过後,直接把它送去了垃圾桶,何授自然无话可说,只是紧紧拽紧了手中的绿绒盒子。苏陌觉得那东西似乎有些眼熟,小时侯似乎见过类似的东西,终於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手上拿的是什麽?”

何授有些拘束的说:“口琴。他们说……要表演节目,我只会这个,只能表演这个……其他的,实在是,不会。”

苏陌哦了一声,看著何授坐到沙发上,两腿并拢,小心的取出那钢制的口琴,摸索著吹奏。一副很久没吹的样子,瘦长的手指在琴身上试探著摸索,在唇下吹奏出支离破碎的单音。

那声音一个一个的吹奏,忽高忽低,溃不成军,可何授吹的很认真,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更加的僵硬,发白,额头上都是细蜜的汗珠,整个人看上去几乎是可怜的执著,似乎是一门心思的想回忆起怎样吹奏,於是全心全意的吹著,投入的几乎像是在生死对决。那单音一个一个钻进苏陌的耳朵,逼迫的他几乎要发疯了,最後尽是一刻也呆不下去,随便找了个理由,逃命一般冲了出门。

苏陌在大街上气急败坏的快步走著,走了很远,才有些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胸中有一块地方哽咽的难受。他觉得自己快被那笨拙的声音逼疯了,眼前一幕一幕晃的都是何授刚才的影子,笨拙的,可笑的,专注的,投入的,辛苦的,可怜的摸样,腮帮子因为用力而高高鼓起,额角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汗珠,顺著消瘦的脸滑下来。手指笨拙而呆滞,却顽强的移动。

那些快把苏陌逼疯的不是那些难听而笨拙的技巧或音色,而是何授的投入和执著。苏陌心里清楚何授要表演的是一个注定得不到赞赏的节目。那些人一个一个都是回锅千百次的老油条,世故而混帐,哪里会这样轻轻松松的因为一段简单的口琴曲而放过这个可怜虫?

苏陌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他的同情心一向不过剩,却几乎都给了这个木讷而懦弱的男人。那种从骨子里心痛的感觉,几乎让他不敢再回到那个客厅。他是如此努力,只为想准备一个稍微好一点的临别节目,送给他六年来依然形同陌路的同事。

只是因为自己说了一句那不是陷阱,他便真的以为不是。

苏陌难受的抱著头。

那个人几乎像是个笨蛋,分不清凶手和帮凶。

25

苏陌在外面吹了一个晚上的风,第二天回来的时候,何授已经去了公司,留下来早餐摆在桌上,拿碟子和碗罩在食物上,掀起来一看,犹有余温。

开车去公司的时候,苏陌难得的放慢了速度,把车窗摇下来,路边的风景一幕幕的游走,从容不迫。穿著凉鞋的小孩,在路边骑了一辆辆锈迹斑斑的单车,在隔著绿化带的那头横冲直撞,路那边搭建的塑料棚,晾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而轻薄的白色衬衣在单车飙过的时候,被带起的风吹的不住招摇。

苏陌又想起何授那间可怜的房子。他一向不否认穷人有穷人的快乐,富人有富人的辛酸。可那个可怜的男人,在富人群中如履薄冰,在难民群中依旧会瑟缩起肩膀,在风中看起来又单薄又消瘦。他想不出这样的可怜虫放在哪一片天空下,才能灿烂而无惧的微笑。想来想去,终究是没有结果。苏陌将酸痛的身子靠在真皮的椅背上,再把车窗关好。

停好了车,苏陌没有花太多时间就找到了何授,他靠在办公室不远的安全门上,双手紧张的握著口琴,看到苏陌的时候,露出一个怯弱和艰难的微笑。何授说了一句:“你听听看……看看好不好?我,实在是……不敢进去。”

苏陌本来是很想拒绝的,他害怕看到昨天那苍白的手指和汗涔涔的额角,可是犹豫到最後,还是轻声应了。苏陌苦恼的发现在这个人面前,他越来越无法拒绝——那人是如此艰难才敢提出一个请求,苏陌无法想象何授在请求前,花了多少时间才鼓起勇气,用了多少勇气才脱口而出。

何授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把口琴移到唇边。苏陌比他还要紧张,匆忙的闭上眼睛,下一秒,绵长的曲子就硬生生钻入他的耳膜。苏陌这个时候才知道昨天那些破碎的音符,连起来居然是一首《红河谷》,事实上这首曲子在某中程度上就像《长亭送别》一样,在今天听起来多少有些陌生而可笑……可是那些绵长而执著的调子偏偏让苏陌觉得有些感动。确实存在一些曲子更适合用口琴吹奏,一如在沙漠里的夕阳,粗糙或细腻共存,在血色残阳里露出金属般眩目的质地。

苏陌睁开眼睛,何授在他前面数尺的地方,低著头,认真的吹著,平庸的面孔在垂首的时候,微颤的睫毛有一种天真的错觉。苏陌看著何授微微抿起的嘴巴,突然就很想亲一下他,亲额头,或者是眼睛。

等到何授吹完了,苏陌才尽量夸张的表示认可,他大力点头竖起拇指的时候,其实觉得自己的动作很傻。可何授却似乎很受鼓舞。于是苏陌继续夸张大胆的一路演下去,也许何授吹的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他也一样会夸张的学著老外的模样竖起仅有的两个拇指,然後蹩脚的大喊:GOOD!VERY GOOD!!

那个可怜虫听到鼓励会很开心,这理由足够了。f

何授似乎有了点自信,转身进了办公室,苏陌站在门前不远处,看见里面坐的满满的人,露出各种各样的笑脸。有人眼尖,一眼看到了苏陌,有些忘形的大喊:“总裁,人家表演节目呢,你也来看看吧!”

苏陌下意识的去看何授,何授背对著他,站在办公室中间,似乎光顾著紧张了,并没有转过身来。于是苏陌也走了进去,有人给他递了一张椅子,他就坐了。苏陌觉得在那各式各样的笑脸里,自己比何授还要紧张。他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进来,要全场去看这一场闹剧,看那个会让自己心痛的蠢货,被身边的人,尽情羞辱。

而他从笑著和身边的人打招呼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失去了挺身而出的资格,被自动规划成这一拨看客,看著那一拨站在中间灯下,毫不知情,徘徊踟躇。

何授茫然的看著这边,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看谁,这麽多人,油光满面,胭脂朱粉在灯下看上去都是白茫茫一片,晃来晃去晃个不停,所有人都在笑,低低的,高高的,还有禁锢在喉咙里的笑声,一下一下的猖狂抽搐,连带著身子都颤抖的压抑的笑。何授不知道他们爲什麽笑,可他还是继续了:“我……我准备了一个节目,我……”他说著拿出了他的口琴,“我爲大家吹奏一曲……”

何授的话被打断了,主任站了出来,大声的说:“那个,小何啊!我们已经帮你准备了一个,你照著演就好了!”

何授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只是潜意识的摇头说:“不,我……我其他的,都……不会”

主任夸张的笑著,脸上的肥肉都在一抖一抖:“不要担心嘛,只是……那个,诗朗诵,照著念就好,恩?都最後一天了,可别扫什麽兴致啊?”

何授问了一句:“什麽……诗?”r

这时候,那些原本低下去的窃笑又慢慢的响了起来。主任说:“哈哈,这个是,他们小年轻找的,什麽……什麽司机?”

那群人大声的说:“马雅可夫斯基!”e

主任笑著说:“就是那个什麽马的诗,什麽,什麽,哦,穿著裤子的云!”他说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何授,似乎想大笑著拍拍何授的肩膀,似乎突然醒悟了什麽,连忙缩回了手。

何授看著诗,突然惨白了脸,说:“我不读。”e

那主任打了个哈哈,说:“好啊,你问问我们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不!你问问我们总裁,如果他同意了,你就不读!”

何授像是抓住了什麽稻草一样,乞求一般的四下环顾著,然後突然看到了苏陌,于是用眼睛死死盯著他,无声的乞求。周围的一切,终于都不再摇晃了,清晰的,平常的,温暖的,阳光温暖的照著,何授努力的看著那人飞扬的眉梢和漆黑的眼睛,突然觉得不害怕了,他几乎想挺起胸膛,嘴角几乎想笑——这个人会帮他的,因爲——因爲他曾说,他喜欢……

这个时候,苏陌闭了一下眼睛,紧紧的闭了一下,然後张开眼睛,并不前面,有些模糊的吐字,说:“那就读吧……”

26

何授觉得自己的世界在那一刻倒塌,片刻不停,破碎成一块一块的碎片。好不容易凝聚的景物在眼前轰轰烈烈的消失踪迹,先是红的一片海,再是黑的一片天,睁大了眼睛却找不到灯塔,顾盼无援,独守空城,力不能及。那天空都是在晃的,站都站不稳。

事实上这冲击只让他摇晃了一小会,纵使千般不愿,知觉还是一点点回复,首先是声音,原来耳边一波一波大海的涛声,呼啸的风声,疯狂的轰鸣逐渐褪去,伴随而来的是另一种呐喊——相伴六年相依无事的同事们在这一刻放纵的笑喊:“读!读!读啊!——哈——”

何授守著自己模糊不清的视线,把它从那个人群中的那个身影上挪开,努力看著手中的字,一个一个把他们分解开来,字只是字,连不成词,和不成句子,却依旧能从纸上,跳出来咬人,一咬一块肉,一咬一口血。何授觉得这一刻自己必须坚强一点,他曾经以爲可以求助的人,在跳动的视线和周围扭曲的身影逐渐同化,原来他们才是同一国的。冰冷的如同一杯淋在头上的酒,疏远的如同记忆里每一个模糊不清的名字。

何授在晃动的灯光中小声的朗读著,他一个一个字的把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觉得挤出来的字就不属於自己了,它们和周围的人一起在半空中纵声大笑,等著结束那一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想砸他一个满头满脸——不想说,可必须要说,说是输,不说也是输——他在一场他人的喜剧中满身伤痛,却不能走,却不能哭。

一个小丑哪里能够在华灯初上,万兄跄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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