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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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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不再说那些和尚与西天的丧气话了,因为前路越来越险恶,我们像是回到了缅甸的丛林里,那不是愉快的记忆。
    死啦死啦在分派着人手,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也没停下脚步,我们在抢速度,尽管每个人都累得半死了,但我们在抢速度。
    死啦死啦:“我要排头兵!不辣、丧门星,你们排头兵。”
    那两个露出倒霉的表情,但书虫子开始力争,“我做排头兵。”
    不辣嘲笑他,“小孩子,知道排头兵是做什么的吗?”
    书虫子:“就是先锋,不是吗?”
    不辣:“拿脑壳撞枪子的先锋,嘿嘿。”
    不辣恐吓无效。因为显然那小子是知道排头兵做什么的,他安静但是很难动摇:“我做排头兵。”
    我看了眼我们队伍的后边,看不见我的父母,这最好,他们最好也看不见我。
    我:“我做排头兵。”
    不辣便惊喜地嚷起来:“烦啦转性子啦!”
    迷龙便愤怒地指出来:“小损人从来不做排头兵。”
    我没理他们,我也平静地坚持着:“我做排头兵。”
    不辣:“你替我好啦,我会记得你的。”
    我:“我替他。”
    我指着小书虫子,于是那家伙平静而愤怒地反驳:“我不用人替。”
    死啦死啦也斜着我们——我和书虫子都争先恐后在行进中做着准备,绑紧鞋子撸好袖子整理武器什么的——他要笑不笑地说:“何苦来哉?”
    我:“你们不用护着我。”
    死啦死啦挑着眉毛看我,不说话。被他那样看,人会觉得不踏实,觉得受辱。我瞪回去。
    人有时会记忆复苏,我们酸溜溜地称为悟性。感谢虞师,我被绑在桩子上时想起我造的孽,长达五年内我没被人派过排头,乡巴佬们自动排在我的前边,为了我脑袋里自知用不上的学问。
    我:“别说没人护着我。你知道我意思……一直是我在派别人的排头。”
    他是明白我意思,于是他对书虫子挥了挥手,“他替你。烦啦,丧门星,排头兵。”
    书虫子更加平静也更加愤怒,“我不用人替。我是人,不是书,不要往后放。”
    他求援地往后看,让他的头也出来帮他解围,他的头没让他失望。站出来了,并且把一个日军的钢盔扣在他头上,那算是保护兼之认同。
    小头目:“你劝不动他的,谁让他是我们这读书最多的人呢。”
    “我们这个也动不得的,祭旗坡的状元。”死啦死啦只好苦笑,“一边一个,国共合作。”
    那就是定局。
    迷龙想抱怨,可他搞不清全局,只好抱怨细节:“日本盔也敢戴,林子里冒头就打,要被当鬼子打死的。”
    死啦死啦:“嗳?”
    小头目:“咦?”
    然后他们俩一起看着我和小书虫子——于是我也想到了,并且愤怒地还回去。
    我:“门儿都没有。”
    但死啦死啦就是不怀好意地看着我。明摆的,在他面前,门有的是。
    我和书虫子,我们俩穿着日军的全套活,拿着三八枪——亏得这支游击队的叫花子作风,只要可能用得上,他们连鞋带子都扒下来了书虫子很新奇,而我觉得很丧气,我们俩以两种步态在肠子路上走,我回头望了望,死啦死啦赶鸭子似地冲我们挥着手,于是我们加快步速,很快把他们甩在视野之外了。
    书虫子端着枪,绷着弦,在这上边他和我们的新兵真没多大区别,配上这身行头就像鬼子进村,我真希望他不要让自己如此可笑。
    我:“哪里人?”
    书虫子:“老家北平。”
    我:“烂地方。”
    书虫子因为这三个字皱了皱眉,“你去过?”
    “从来没有。”我看着前端无边无际的林子,“谢天谢地。”
    书虫子:“您……哪人?”
    我:“东京。”
    我说了几句杜撰的日语,撒右那那和八格牙路全混在一起,书虫子开始笑,让他笑真的是很容易。
    书虫子:“我真羡慕你。你们家那么多的书,你读书肯定比我多,你还打了五年仗,是老战士。我真羡慕你。”
    我:“……手别老抠在扳机上。”
    书虫子:“这种事你们要多教我。”
    我只好不说话,又绷回了脸。
    我可以替下他,但不想跟他同行。秋蝉瞪着树林,自己天天衰老,树林还在长青。我不想穿这身衣服,再走下去,这路上就要多两个正在厮打的日军。
    幸好我们又拐过一道弯,看见一些和我们穿一样衣服的人,十几个,他们并非无备,一个机枪组对着我们所来的路面。剩下的人正在把自己往树上吊,显然,刚才如果没派排头兵,我们会遭遇像在缅甸丛林里一样的痛击。
    他们出现得又突然又不突然,这种突然又不突然让我脑袋炸了,那挺机枪本来就朝着我们,连调枪口都不用,只拉开了枪栓。感谢不辣、迷龙和何书光,他们曾和西岸对了长时间的歌,我把枪担在肩上,当着一个第一个时间挤进脑子里的日本调门。
    对着我们的机枪没有悬念,我现在担心的是身后的书虫子。他有一点刚才那种过激举动,我们就只好用死亡来完成排头兵的职责了。
    还好他只是低眉顺眼地跟着我。
    他们的一个军曹向我们嚷嚷,我注意到那边的家伙都有或多或少的残疾——我们的造就。
    我只好坚持哼着曲子,这根救命稻草总算有些用处,瞄向我们的又多了几支步枪,嚷嚷声也来得更猛烈了。但没有人开枪。我估计他们是问我们从哪里来的,便信手胡指了指,我没有估计错,但我们却答错了,书虫子指着另一个方向。我只好一巴掌扣在他头盔上。
    我笑着:“八格!”
    我像对迷龙他们一样嘻嘻哈哈不轻不重地揍着他,我知道我们不会向这样两个嘻皮笑脸还穿同样衣服的人开枪,我希望他们也不会,我蒙对了,他们甚至有了笑容,有几支步枪枪口放下了。机枪虽没调开,但枪手的手不再扣在扳机上。我并不能轻松下来,我的头皮在发炸,因为我看见他们身后的山坡,更多更多的日军正在攀登。
    我们终于还是迟到了。日本人记性好得很,而且抄了弓弦。如果他们还有战争初期的兵源,现在是他们在打扫我们的尸体。
    从自己身上掏手榴弹太明显了,对方开枪的速度一定快过我们,我从书虫子身上拽出一个手榴弹,就着一个殴打动作平甩了过去。反正也不用扔多远。我看着那个手榴弹飞过路面落在他们中间,日军在狂叫中卧倒。书虫子甩过去了另一个,然后被我一脚踹进了另一侧的沟壑,我跳进去的时候手榴弹在我身后爆炸——延时太短,被他们扔回来了,但是书虫子扔过去的那个在机枪掩体外炸开。
    然后机枪调了头,弹雨啃着我们上方的路面,我低埋着头躲避跳弹。
    书虫子在大叫:“下边做什么?”
    我喊回去:“什么也不做!”
    书虫子:“什么也不做?”
    我终于明白他说的是一个甩进我们这厢正在冒烟的手榴弹,我抄起来摔回去,一个正想横穿路面摸到我们这边的日军被炸躺了。
    我:“你自己动手!”
    我听见迷龙的机枪在轰鸣,汤姆逊冲锋枪的连发盖了过来,死啦死啦还是很占便宜的,日军扎足未稳,他们正好把冲锋枪的弹雨劈头盖脸乱浇。我听见日军的机枪又一次掉了头,虽然日军还只来得及放置一挺机枪,但对我们威胁最大,那帮全无章法从林子里冲出来的红色游击队被削草一样地打倒,但他们真是不怕死的,用各种粗劣的武器冲击和对射,以抢在大队日军攀上来之前占领这个高点。
    书虫子在“他 妈的,他 妈的”大骂,露着半截在沟壑外的身子向那挺机枪摔手榴弹,我一枪一枪向掩体里露在外边的日军射击,小家伙倒不客气得很,手榴弹摔完一个就来我腰上抽掉一个。现在我们对那个掩体威胁最大了,它只好再一次掉头想收拾了我们。
    小书虫在他那种过于暴露的投弹姿势痉挛了一下,他投出了那个手榴弹后又到我腰上来拔,这实在很妨碍我的射击,我只好破口大骂。
    我:“你大爷能不能一次多拿几个?数三个数再扔!——一、二、三!”
    他突然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你大爷……?”
    但是他扔出的上一个手榴弹在掩体里炸开了,机枪哑了,叫化子和人渣们冲上,世航和尚又一回施施然而来,对着那掩体里爬起来想够机枪的军曹轰了一火枪,然后他们开始压制已经快攀爬到眼前的日军主力。
    我呆呆地端着我的枪卧在那,书虫子一只手抓着我腰上的最后一个手榴弹,趴在我的身上。
    “他听出来我是他的同乡,因为我骂出句纯北平的骂人话,没死的话他会烦死人的和我挖掘同一座城市甚至同一所学校的记忆。凡事要往好处想,他现在烦不着我啦。
    我拨开了他,他抓得很紧,连我腰上的手榴弹一起拔了出来。我把他放在一边,和我们的人一起向在攀爬中还击的日军射击,他们的攻击意志还是很健旺。
    小头目在我们中间跑动着,把卧射跪射的我们扒拉起来:“走!国军兄弟赶快走!这里我们守得住!”
    我便冲他嚷嚷回去:“你们的人死啦!”
    小头目就过去,抱了抱那个死得很平静的家伙,放开时他从书虫子手上掰出那个手榴弹,拿在手上。
    小头目:“他连鞋带都不会系……走吧,世航给他们带路。”
    死啦死啦:“把枪留下。”
    我们就把那些救了我们几次的冲锋枪塞给他们,什么也不说。只是塞给他们。
    小头目:“好东西给我们太可惜啦,你们要拿它们打回来地。手榴弹吧,给些手榴弹就好啦。”
    死啦死啦点了点头,我们就卸下所有的手榴弹,我们装备精良,拖着大捆用得上用不上的书。他们像叫花子,我们尽量不看他们,因为我们将离开这里。
    世航和尚向我们稽首:“阿弥陀佛,施主要快,革命不等人的。”
    日军重整了旗鼓,掷弹筒已经开始在修正弹着点,我转头时看见放爆竹的被炸死了,我转头不看,搀住了我的母亲——和尚说得对,不等人的。他们守不了多久。
    我们离开这里。
    索桥在望,绳索和粗藤纠接而成,古朴蛮荒得像是从这莽林里长出来的,但我们身后响着现代战争的爆炸和机枪扫射。
    我们把书背过索桥,也许是因为还记着小书虫子的痛苦。我们虽然大半是目不识丁的,却没人放弃这些书,我们只放弃了牛和推车。
    和尚悠哉得很,把牛赶进森林——免得再被日本人捉去吃了,他还要合什送行,把横在桥头的车推开。好像还怕挡了后来人的道路。
    我们已经过了桥。我们一直瞪着他,但和尚从身上的大堆物件里摸出了土炸药来。开始在桥头捆绑。
    谁都知道,我们到得太迟,那帮**已经被咬成了胶着,他们和日军分开的唯一办法是死到最后一人。
    克虏伯:“过来呀!一起走啦!”
    世航:“施主过江的地方有棵榕树,树下就是回去的路。”
    迷龙:“过来说啊!你傻啊?!”
    但是和尚笑咪咪地跟我们鞠了一躬:“阿弥陀佛。国军兄弟万岁,远征军万岁,祖国昌盛,民族万岁。”
    迷龙就小声唏嘘着:“撞鬼去吧,整得我掉一地鸡皮疙瘩。”
    死啦死啦:“……走吧。”
    我们走的时候,和尚听着越来越猛烈的枪炮声,不紧不慢地绑着炸药。
    我们走的是下山路,下山将可到江边,因为我们背负着的书,我们走得很跌撞。郝兽医摔倒了,死啦死啦把他提起来,但这时候从身后传来一声与炮声迥异的爆炸,于是死啦死啦也摔倒了。
    他恹恹地爬起来:“……走啦。”
    克虏伯:“桥没啦。”
    丧门星:“他们……还有办法的,嗯,他们……鬼得很。”
    不辣:“神仙啊?”
    克虏伯:“和尚说,这样的人马他们还有好几百队。”
    迷龙:“吹吧就,这样打法,几千队也死光了。”
    豆饼:“嗯哪!”
    蛇屁股:“我看见有个家伙枪管都是弯的,你们信不信?真是弯的。”
    不辣:“他们拿了我们的手榴弹,不要真扔出去就冲啊。要死人的,不是他们玩的那种土炮仗。”
    正文 第九十章 
     更新时间:2009…3…8 15:48:08 本章字数:5492
    蛇屁股:“傻瓜啊笨蛋啊叫花子啊。”
    郝兽医:“少说两句吧,积点德,少说两句。”
    迷龙:“他们死得,我们说不得?”
    不辣:“手榴弹蹦起来扔,你们见过吗?干嘛蹦起来扔?”他拍着自己已经光秃的弹袋,“我背这么好些干什么?我先趴着摔一个,炸花了炸雾了,我再……再蹦起来扔!”
    这事我深有同感:“没错。”
    蛇屁股:“笨蛋,该死的。团座,是不是?”
    死啦死啦:“……嗯。”
    郝兽医:“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我们并没少说两句,我们扯着皮,拖着我惊魂未定的父母一路下山。
    后来我们一直唾沫横飞地诅咒和污蔑掩护我们的人,别无所思,别无所想,他们死了,永垂不朽,我们的胡言乱语也将永远同在。我们这样到了江边。
    狗肉在那棵大榕树下扒拉,这离我们上岸的地方真的不远。
    迷龙跳下水,从树下的水中拽出一条绳子,它很长,松松垮垮地沉在水里,但把它绷直了,就是又一条索桥。
    我们开始忙这个工作,并且我们仍然在大放厥词。
    克虏伯:“他们不会真死的。和尚高兴得很,不像要死的。”
    丧门星:“山里头还是有退路的。”
    豆饼:“嗯,嗯嗯!”
    我:“枪口都顶脑门子上了你往哪退?”
    蛇屁股:“是他们把脑门子顶枪口上的。”
    不辣:“对。”
    死啦死啦:“闭嘴。”
    他摸了摸那根被我们绷直了的绳索,然后直挺挺的,像一具尸体那样倒进江水里,我们看着他从江水里再露头,在激流中东进。他很反常,从过了江之后就反常。
    于是我们也那样子扑进江水,迷龙背着我的母亲。克虏伯拽着我的父亲。
    后来我们闭嘴了,除了江水的奔流我们再没听见其他声音。
    我们在东岸栖息,放下那些书,由我父亲清点——我们几乎觉得那些书是沾着血债的——同时还要把露出水面的绳索弄松,让它再沉入江底。
    我父亲又高兴起来,我真希望他看到这一路上的血肉横飞,可他就没怎么看到,我想就算看到也进不了他心里。
    他高兴了,所以他玩着手杖,咏着诗句:“雅意老山林,每作山林趣。引领山林景,赋咏山林句。”
    一直照顾他的郝兽医就只好向我悄悄苦笑:“老爷子还做得一手好诗句啊。”
    我:“做诗要力气的。他只有背书的力气。”
    我觉得饥肠雷鸣,我掏着口袋,掏出一点已经被水泡了的饼干,我看看我疲惫而苍老的母亲,把饼干递给她,我想她一样饿了。
    我:“妈妈……你怎么不拦着他?”
    我母亲:“拦着什么?”
    我:“每件事,每一件。”
    我母亲就答非所问:“你爹过得越来越难了。你怎么还这样子对他?”
    我没话,郝老头在后边推我,我看看他手上的食物——本地人的食物,一种黑乎乎的糍粑,我接过来。
    郝兽医:“那些人给的……你知不知道他们名字?”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这点食物也给了我母亲,我走开,下意识地走向死啦死啦身边,那是为了方便我父亲吃饭,一路上他都在用连目光都远离我这样的幼稚方式,表示我的大孽不道绝无可恕。
    我在死啦死啦身边看着我父母吃那点可怜的食物,父亲忙于整理刚才泡湿的书籍,我母亲像喂孩子一样掰开了喂他。
    我的父母老了,他们一生中从未有过感情,在老年时终于相濡以沫。但也老得再无关心外界的心力。
    其实我一直发疯地想见他们,见了,再转身打仗去,像从前臆想的那样,不那么茫然地战死,F0R THE L0VEING。但根本轮不到我。他们先转身给了我脊背。”
    死啦死啦在旁边轻声嘲笑着:“不拿枪顶你爹了?你学会了什么?”
    我向着怒江而不是向他说:“什么也没学会。”
    我们拉着个长而松散的队形,走在我做逃兵时曾走过的路上。一辆一辆的卡车从我们身边驶过。现在禅达有很多来往的军车,比任何时候都要多的车,坦克、牵引的大炮,它们把尘灰与泥土抛在我们身上。
    我们快散架了,在这几天里散掉的不光是我们的体力。
    不辣忽然把枪一扔坐在地上,这回他是排头兵,他开始啜泣。
    不辣:“我不想走啦。出来想发洋财,除了一身疤拉,毛也没找到。”
    死啦死啦在他后边,所以踢了他一脚,我们每个人从他身边走过时都踢了他一脚。
    后来我们走远时,他瘸瘸拐拐跟在我们后边。
    后来一辆卡车停下,把正想回到我们队列的不辣拦在我们的视线之外,车上跳下个何书光,以及几个荷枪实弹,表情上对我们绝不友好的友军,然后一辆威利斯从卡车后抄了过来,把何书光们又拦在外围。
    虞啸卿、唐基一他们的司机是张立宪,很大的谱,少校司机。
    虞啸卿:“我瞧见我手上最不堪的一个团长,我疑心他已经投敌判国。”
    我们很紧张,但死啦死啦脸上的苦笑让我们知道紧张也没得用的,死啦死啦把他的武器全卸了,我不幸在他身边,就成了他家骡子。
    死啦死啦:“绳子还是铐子?”
    虞啸卿:“你喜欢哪个?”
    死啦死啦就伸出一双手,他喜欢铐子。
    但虞啸卿没理他,他上上下下审度着我们所有人,不得不承认,我们把自己收拾得还蛮像个打仗的样,以至虞啸卿没有露出嫌恶。
    虞啸卿:“过江了?”
    死啦死啦:“嗯。”
    虞啸卿:“交火啦?——美国武器好用?”
    死啦死啦:“派到我们手上的只有二十几支手提机关枪。好用也得看怎么用。”
    虞啸卿是个如此热衷于战争的人,他已经开始露出后悔之色:“早知道你的人带这个种。迫击炮卡宾枪什么也该给一些的。”
    死啦死啦眼里便立刻放着贪婪的光:“现在给也是好的。”
    虞啸卿掉了头,倒像在对山里的空气说话,“有份地图,张立宪他们费了很大劲做的,有些地方我亲手画的。因我军从来松散,不知何谓保密,故严令团以下军官不得执有——现在少了份拷贝。”
    死啦死啦就低眉顺眼掏出他那个地图包送过去,虞啸卿没好气地拿了,打开它。刚看了两眼就扫了死啦死啦一眼,死啦死啦就更加地低眉顺眼。这回虞啸卿就让所有人等着,把头埋在地图上再也不起来。
    死啦死啦:“西岸有些地方……画错了。”
    虞啸卿忽然急躁起来,把地图一放,猛拍着他的车:“上车,上车。我现在没空和你打嘴仗。”
    死啦死啦:“去哪里?”
    虞啸卿:“哪里都行,找个说话的地方。不是这一个人说话,几十个人装着在听的鬼地方。”
    他基本上是把所有人都骂进去了。
    但死啦死啦还在那犟:“我最好带上我的副官。”
    虞啸卿愣了一下,他那车上就一个空座了:“那我就只好赶走我的副官。张立宪,去跟小何共车。”
    他的人对他都是无条件服从,张立宪人桩子似地下车,敬礼,走到何书光身边,但死啦死啦还在默唧,他看了看我的父母。
    死啦死啦:“我还得先给他们找个落处。”
    虞啸卿很不想瞄地瞄了一眼:“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你双亲?”
    死啦死啦:“我团将士的双亲,现在是难民。”
    这种琐事不是虞啸卿要操心的,他又掉了头。自有唐基副师座来知机。
    唐基:“小何,这事交给你办。同袍的父母,想来你就会当是自己的父母。”
    何书光:“是!”那丫的转过头来朝着我们,便是施舍叫花子的臭脸,“去哪?”
    我“去……”了一下,只好瞪着死啦死啦发呆。
    死啦死啦:“迷龙,你家大业大,拍个胸脯行吗?”
    迷龙这事上倒是痛快得很:“这点小事也要拍胸脯啊?不把我拍扁啦?”
    那就算是有一个结果,我感激地拍了拍他,而虞啸卿这时已经把自己塞到司机座上,摁着喇叭。他早已不耐烦得很了。
    虞啸卿:“这么拖拖拉拉。是要我一个人打到南天门去吗?”
    于是唐基、死啦死啦和我赶紧上了那辆车,虞啸卿半点也没等。就发动了,他开车猛得很,我最后的回望也只看见我的人渣朋友们在帮着我父母把那些书搬上那辆卡车,而唐基想来会视我父母如自己父母的精锐们则袖手旁观——我瞄了眼唐基,他压根没回过头,想来他很习惯说一些自己也不会当真的话。
    虞啸卿今天在铁面皮下冰冻了一个笑脸,他心情好得要死,普天下还有什么事能让这家伙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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