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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梦仙-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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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神里,分明是爱意。

原来景澴的前世,也是这样叛离世俗却逃不过自己那道关卡的男人。这段感情中占据主动的,竟然是一身薄命的桑阡。

这柔弱的女子一直在抗争,无论是上一世无奈为妓的仙仙,还是这一世上了花轿的桑阡。

她的心思,如同手中细纱,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给人贴肤的温暖。

而景澴的追逐,似植物,需要那么久长的阳光雨露的滋润,才终于见到枝叶,殊不知那地面以下看不见的地带,早已密密麻麻蔓延成根。

“少爷,你怎么还在这里啊,老爷知道了非打断你的腿——”

一个下人举着油纸伞小跑过来,溅起的水花湿了绑腿,一头大汗被这小风小雨一吹,看得出是真的为他着急。

白面书生恋恋不舍的回头,默默不语的钻入油纸伞下,“知道了,我们回府。”

嗜梦跟在他们身后,听着下人碎碎念叨,大抵知道这都是怎么一遭。

他大抵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因不用执掌家业,从小就疏于管教,虽也是个书香门第的少爷,却少了很多所谓门第所谓身份的观念,也正是因为如此,早年流连于花巷,家中人只轻声怪他“年少多情。”

他是名妓仙仙最大的香客,本是郎有情妾有意,家里也早就默许,将她赎身,许她入府,待这边少爷娶亲,将她纳入偏房,本是自然。无奈,那后来相中了少爷的并非寻常人,乃是当朝公主。

小小官邸出了个驸马爷,这柳巷之事自然就要被抹杀干净。对皇家忠贞,向来是为官的第一准则。

于是这本是已被赎身的仙仙,生生被赶出了家门。偏生她是个执拗的女孩,表面上温柔如水,骨子里自有一番做派,居然重新跑回妓院去住,以“自由清白之身”,去做那往昔的营生,还抛头露面在绣房接了点活儿来做,引起不小的说辞。

如此一来,那少爷自然是更无希望纳她为妾,只得在入京前,天天立于这仙仙从绣房到青楼的必经之路,两人总是这么擦肩而过,什么都不说。

他没有解释,也不能解释。

她没有责问,也无权责问。

便是一个做了灯红酒绿中最自由的人,一个成了金碧辉煌里最不自由的身。

嗜梦蹙紧眉头,脚下跟着走,眼睛却在四处飘,鼻子也噤起来,仿佛在寻找什么味道。到了少爷府邸,穿门而过,劈头盖脸一鞭子落下——【﹕。qisuu。】

碎了嗜梦的影子。

“你这个胆大妄为的不孝子——难道你想连累全家被抄斩!”

老爷气的翘胡子,那已经继承了家业的大哥二哥N哥们都来假模假样的劝阻,一个獐头鼠目的说道:“不能怪小弟,是那女人不要脸,明明进了门,还跑回那烟花之地,是少不了男人的骚包——”

啪的一嘴巴扇上去,本是一直埋头停训的少爷竟然举手打了自己的哥,此等有悖伦理的做法,当即挨了一顿皮鞭,那被打了一巴掌的哥,眼睛眯成一条缝。

看到此处,嗜梦只是说了一句。“果然奇怪。”

同根梦魇并不蹊跷,从前笑忘总是笑着说这是一石二鸟利国利民的优质梦魇,每每都大声叫着,“一开开两朵,省事又省力!”

只是这一回的梦魇,实在奇怪。

她之所以上一次会退出来,也是因为这份考量。只是当时那激动的景澴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劈头盖脸一顿责骂,让她事后也没有解释的心思了。

当局者迷,景澴只会在乎他和桑阡的前世今生,至于这梦魇之中那潜在的危机和阴谋,却只有嗜梦闻到。

她不是天禀异常,实在只是经验之谈,如此完整清晰的“梦魇”,她真的是第一次看到。

梦魇往往都和现世纠缠在一起,只有片段和画面,充满了放大的某些情节,而不会如此完整而周全,仿若走进一本小说一般。

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如此明晰。

这明晰,反而奇怪。

嗜梦在通梦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而今,当老爷的皮鞭一下下抽下来的时候,撕裂的是她的影子,圆满的是她的猜疑。

有什么,不对了。

嗜梦一直耐心等到了晚上。

以往宿主的记忆总是会不收时空限制嗖的就跳过去,这一次,却像是实实在在过日子慢慢挨过去,嗜梦甚至觉得这不是通梦是穿越,是自己穿回了上一世。

这样的步调,分明不是梦魇。如若这是梦魇,那一定是被什么影响了——才会有了这样的变异。

嗜梦的心思,已经不在梦魇本身,而在这梦魇背后的“变异”。

少爷很早就睡下了,被抽了一顿鞭子有点发烧。

可是不安分的大有人在,月不到柳眉梢,那白日被少爷扇了一巴掌的不知道是第几爷的男人,猥琐出门,轻车熟路去了青楼,一看也是个常去烧钱的。

跟着那猥琐的男人一进妓院,迎面的热浪就让人头晕,满目色泽之中,仙仙那一身白衣反射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光,可怜织女这双神赐之手,竟然只是为自己做了件遭人撕扯的衣衫。

那猥琐的男人眼神一落在仙仙身上,双眼放出了不怀好意的光,快步走上去,拦住了仙仙起身而去的路。

“弟妹,好久不见了。”

“我每日都去绣房交工,前不久刚见过四爷。”

“叫四哥。”

“我和驸马爷无瓜无葛,何来的一句四哥呢。”仙仙彬彬有礼,那说不出的浑然天成的气质,自然和青楼格格不入。

“既然我是爷,不是哥。那今晚你就陪爷吧——”那四爷说罢,就将她打横抱起,四下宾客仿若从未看见,那老鸨穿堂而过停都未停,任是仙仙如何挣扎求救,没人再理。

嗜梦本是想出手,那景澴的前身却迟迟没有到场。既然是同根梦魇,看来时机未到,嗜梦压下一肚子闷气,飘上二楼,穿门而过,见那四爷正整个人压在仙仙身上,那柔弱女子手里死命拽着床帘。

那床帘的质地,是一层细密的白纱。

曾经缠死桑阡这一世丈夫,又险些缠死景澴的白纱。

至此,嗜梦心中有些明白了,果真,四爷怀着报复之心欲行侵犯之时,仙仙狠命撕扯下床帘,冲着四爷的脸狠狠一蒙。

男人的口一张一合像一条死鱼,双手狠命的反击,可无论怎么抓,却是空气。

他被蒙住了双眼,看不见此时,仙仙早已蜷缩到床里面,那白纱从她袖口,自动的往外飞,一圈又一圈的缠住了四爷,他越是挣扎,缠的越密越紧。

此刻仙仙,呆若木鸡,只看着那被裹得如干尸一般的四爷,最后直挺挺向后仰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桑阡的梦魇,到这里戛然而止,嗜梦突然眼前一黑,再一睁眼,却是另一番场景。

桑阡的梦魇是一抹水墨画,一切色彩都是朦胧素淡的,像她的人一般恬静,仿若只是一个旁观者忠实的记录着一切。

而此时,明明是一样的场景,却是不同的色彩和视角,那红红绿绿在眼前旋转,刺鼻的酒气袭来,明晃晃的漂浮着宿主对这一切的厌恶之情。

这是景澴的梦魇。与桑阡的梦魇同一场景,却是不同的感觉。

而此时,最浓烈的一抹色彩,却是桑阡胸口那一抹红,那匕首还随着她还在跳动的心脏上下起伏——

那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一切。

梦魇常常会夸大这般情节,这才是嗜梦熟悉的梦魇,那种强烈的错乱感和代入感,那夸张的感知和独白。

桑阡的梦魇太过于平静,断在那关键的地方,却由景澴的梦魇来补上这个结尾。

他抱着仙仙,那血一直在流着,一直都是温热的,心一直在跳动,仿若她从没死去——

却一直都在死去。

那抱着仙仙尸体的脸,一会变成白面少爷,一会变成大叔景澴,虽然一张脸,却相差了岁月的打磨和心灵的煎熬。

“是我么。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一声是少爷的微弱,一声是景澴的低沉,一声高一声低,深深浅浅,重合在一起。

原来,桑阡梦到的是他们的前半段,而景澴的梦魇只记录了一个结尾。

怪不得这一世,在神隐村,桑阡会是一副什么都不知的恬静表情,而景澴会在她出嫁的当天落荒而逃从此龟缩人生。

桑阡和景澴,一个痴痴守候着他们痛苦而漫长的前半生,而另一个傻傻的在用最后定格的一个画面来惩罚自己。

梦魇弄人,莫不是对桑阡的怜悯,而对景澴的惩罚?

而嗜梦,就该充当起链接这两段梦魇的桥梁。

慢慢走向景澴,嗜梦逐渐现身,这个已经欲哭无泪的男人,早已不在乎面前是否突然出现一个女人。

也不管她是谁。

“我是嗜梦。”

“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是你。”嗜梦接上他的话,“可是,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何是你么?”

景澴终于抬起头,对上嗜梦的眼的时候,深深的一抖。“救救她。”

“我要先救的是你。”嗜梦手抚上景澴的额头,“这个梦魇,对你的影响,远远胜过了对她——”

“她才是可怜的,她才是该被拯救的,我活该,我活该……”

这个沉默不多话的男人此刻流下的眼泪,让人心碎。

嗜梦蹲下来,想说些什么,却吞回肚子里,“你放心,我也会救她的,如果……我可以……”

嗜梦一挥手,那四周景象突地逆时而奔,转眼间又回到那一间屋子里,仙仙正呆坐在那里,惊恐的大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地上倒下的四爷,已经不再动弹。

嗜梦对呆坐在床上的仙仙,和沾满血迹的景澴,说。“这个梦魇,对你们一个来说,少了个结果,对另一个来说,少了个原因。因为你们的梦魇,缺少了中间这一部分,让你们解开心结的这一部分。现在就让我帮你们回忆起来——让你们知道这一切的来来往往,幸福往生——事后,我会吞噬你们这所有的记忆,连同这记忆中,我出现的痕迹。”

啊啊啊啊啊啊——

仙仙喊出来的一刹那,门就被推开了,先冲进来的是少爷,他愣在那里,来不及关上身后的门,那蜂拥而至的家眷和青楼的客官,都看见了屋子里倒下的这一个男人。

现在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仙仙全身发抖,喃喃而言,“不是我,不是我——”

“该怎么办?”有人在问这未来的驸马爷,面色煞白的书生一直都是个散淡无志的男人,平日里只会摆弄花草,流连花巷,到了此时一句话也对不上来。

“扭送官府,这样的女人,应该砍下双手,吊在城门口让老鹰来啄——”

“不,应该剜了她的眼睛然后浸猪笼——”

听了这话,少爷脸色愈加的惨白,他一步一步走向仙仙,伸出手。仙仙颤抖的将手伸入他的,被他猛地一拉,被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耳边轻语,真的是你么?

仙仙一愣,那从自己袖口发疯一般长出的白纱掠过眼前,“我……我着魔了……我……”

“你为我入魔,我为你解脱。”少爷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你死罪难逃,我不能看你受罪。”

仙仙一愣,随即露出一个微笑,“死在你手里,总好过他们。”

少爷双手举起匕首,向她胸口刺去,眼角带泪,滑落到她嘴边却是微笑,声声许诺,如来世盟约,“下一世,你要高高在上的做一个人上人,让我叫你一声小姐。”

叫你一声,我的小姐。

桃花债

“原来这一切竟是如此,是我画地为牢,自己看不清。”

景澴终于能够微笑了,怀中的桑阡一如往昔的恬静。

嗜梦仙羽衣飘飘,梦魇中霎时间下起了大雨,雨水冲刷着一切,包括仙仙身上的血迹。

那是景澴曾经无法原谅自己的莫须有的罪名,也是桑阡一直抛舍不下的纠葛。

一个只记得结果,一直只记得开篇,却都不记得让彼此坦诚相见的那一瞬间——竟然双双不肯喝汤,是为了来世再见么?

嗜梦笑了。

他们受了这么多苦,终于还是值得了。

“现在梦魇已解,你再不会被这前世的片段记忆所扰,好好珍惜今生吧。”嗜梦手指抵在景澴的额头,“你不再会记得这些过往,也不再会记得我曾经出现在你的梦里。”

“仙子,谢谢你。”景澴那一张苍老男人的脸,第一次绽放出孩童般的笑容。

“好了,我该回去了,我还要去桑阡的梦里。”

嗜梦侧过脸,那雨水本是打不到她的,不知为何,她却暴露在雨水中,任其冲刷着她的头发,水珠从额心白玉流淌下来,嗜梦伸手摘下了那白玉,露出血一般颜色的朱砂痣。

那一刻,景澴这般见过风雨的男人,本能的警惕起来。“仙子,你要做什么?”

“我,去桑阡的梦里。”

“桑阡的梦魇和我同根而生,你还要去做什么呢?”景澴皱紧了眉头,“还是说——”

“我只说是去桑阡的梦里,又没说是梦魇里。”

嗜梦简单撂下这一句话,冷冷抬眼,拒景澴于千里之外的眸色,“你应该幸福的,不要知道的那么多。”

说罢,那白玉抛弃在他面前,竟然碎了。

那额头朱砂,开始流淌出血,景澴彻底呆住了,不知如何反应,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只听见嗜梦一句:“我会吞噬你的梦魇,连同这梦魇中,我存在的痕迹——”

景澴倏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引入眼帘的是笑忘的一张大脸,那表情依旧是戏谑,戏谑中又有一丝隐忍的正经。

“怎样,她呢?”

“谁?”

“嗜梦啊!”

“她,她,她不是好好的就在这里?”景澴有些发愣,看了一眼嗜梦,目光触及她额头白玉的一瞬间,头疼欲裂。

“看来嗜梦她通梦成功了,只是她为何没有回来?”

笑忘松开紧箍着景澴的手,自然垂下来,说不上是放松,反而更有些担心。

张先安慰说,“不是还有桑阡么,她应该是去解决桑阡的问题去了,你放心好了。”

“同根梦魇,一般两个宿主会同时苏醒,为何景澴醒了,桑阡却没有呢?”笑忘抽出扇子兀自扇风,头脑是飞速的转着——

张先凑上去,“你若是担心如此,不如亲自进入梦魇一探究竟。”

“靠,老子要是能进去,不早进去了么——”

“景澴有法子送你进去。”张先接住从笑忘手中掉落的扇子,“这事儿老祖不知道,别报上去。”

妈妈的,我爱死大神了。

尤其是在破换纪律的时候。

这个时候,嗜梦正在桑阡的梦中徘徊,那如水墨一般的景色,本是让【奇】人安心的,可在这一【书】片素净之中,嗜梦却抱【网】肩伫立,良久未语,那额心朱砂,血一直在流淌。

画面就一直在重复最开始的一幕,款款而来的仙仙,撑一把白伞,在江南细雨中,慢慢的来了,轻轻的去了,消失在巷子那一头,然后又出现在巷子这一边——

将一切重新走一遭。

而嗜梦如最耐心的看客,就这样站在巷子里,看着桑阡一遍遍的走,不说一句话。

不知道走了第几遍,桑阡的步子明显开始乱了起来,每每经过嗜梦面前,呼吸也重了几分——

终于,在最后一次经过的时候,她猛地扭过脸,面目狰狞,那从双袖里飞出的白纱,突然猛地飞向了嗜梦,密密麻麻将她围住,一层又一层。

嚣张的疯笑四起,四下那绵绵的小雨开始扭曲成另一幅光怪陆离的世界。

“杀死你,杀死你——”

“那就来吧。”一声淡定自七尺房檐上传来,入魔的桑阡抬脸一看,那嗜梦早已人在高处,而那被桑阡裹成干尸一般的,只是她的幻影。

“不可能,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在梦魇的世界中,我是主宰一切的嗜梦仙。”嗜梦故意这样说,看着那桑阡喃喃说,“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在……”

桑阡猛地停下,好似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般,死死封口再不肯多说一句。

嗜梦额头的血终于不再流淌,周身散发着灵力。“我来替你说完这句话吧,我怎么可能在你的鬼符中使用灵力呢?”

桑阡的眼睛猛地睁大,然后慢慢变得狭长,那眼珠子像是两颗黑曜石,有些鬼魅。

“我说的对么。”

四下空旷,无人应答。

嗜梦一笑,“是把你射哑巴了么,禁殇。”

雨水弥漫成黑雾,四下变得浑浊,鬼界的气息肆无忌惮的漂浮,一盏盏萤火虫的灯忽明忽暗,桑阡隐去了,黑暗中浮现出一个男人的坐姿,那手臂上捆绑的痕迹,是为了掩盖那箭伤。

金极之灵的紫冉,歪打正着碰上了灵力属木的禁殇。不知那几箭,是否射穿了那个男人的骄傲和轻狂?

在禁殇面前的黑雾渐渐散去,看见那审视的眼神,嗜梦便知道,这样的男人,就算在失败面前,依旧能表现得像个胜利者——

更何况,最后的胜利是属于谁的,这还很难预测。

“我这一次是真的不想再遇上你。”禁殇冷冷的说,“因为这一次,我实在找不出不杀你的理由。”

……

“怎么回事!”

凝神静气许久,笑忘睁开眼,看见的依旧是张先和景澴,嘴里的神草味道都烂了,还是没有见效。

“难道景澴的药失效了?”

“怎么可能,这也太巧了吧。”笑忘急的狐狸尾巴满天甩,一张嘴都要歪掉了,“可能出事了,不,是肯定出事了——”

“除了这个法子,应该还有其他进入梦魇的方法,”张先凝思,“通梦实际上是进入对方的躯,你知不知道老祖赐予她这法术的时候,是怎样做的?”

“额心。”笑忘一拍手,“额心,对了,额心,她额心的朱砂痣,那是她元神出入的通道,也是她所有灵力的集中点——”

一边说着,笑忘掀起嗜梦额头的白玉,那光洁的额头,却是什么也没有。

那里,明明是一颗朱砂的,明明。

仿若被刺激了一般,景澴有抱住了头,嘴里说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笑忘知道。

“玉碎了。”

这一句,让笑忘心里一抽。

玉碎朱砂灭,意味着,嗜梦纠集了自己全部的灵力,断了一切后路。

她没有打算活着回来。

那一股彻骨的寒意袭来,和嗜梦同躯的笑忘似能感觉到同样的奇寒。

此刻那吐得干净的紫冉终于摇摇摆摆的走进院子,张口说了一句:

笑忘,你得给我个交代。

笑忘仿若没有听到一般,嘴唇张开几次,最后出来的一句话是:“紫冉,我要回鬼界去了。”

紫冉一愣,“什么意思?”

“嗜梦她,应该身在鬼界——我身为游鬼,又要再闯一次鬼界了。”笑忘此言一出,紫冉猛的想起嗜梦那一句,“他闯入鬼界,以游鬼之身。”

“闯入鬼界救嗜梦的是你么?”紫冉冷冷的问。

“是我。”

“那你到底是我的什么呢?”紫冉忍住一时酸涩,“九世前的约定,就不算数了么?”

“其实我和你本就没有九世之约,这一切只是为了嗜梦——”

紫冉一个巴掌框在笑忘脸上,用力之猛让他一口吐血,他的手却紧紧攥住紫冉的手,“我需要你帮我。”

到了此时,你居然连一句抱歉也来不及对我说么?

还是你竟然精明如此,知道你的一句道歉,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紫冉冷笑几声,“我能帮上你什么。”

“虽然老祖知道了会一巴掌拍死我,但是想必此刻只有这么做才能救嗜梦——我求你跟我一起进入鬼界,因为只有你才能打败禁殇。”

张先看了一眼笑忘,后悔不该告诉他关于紫冉是金极之灵的事。紫冉这条命,在轮回之祖眼里,比嗜梦不知道金贵多少——

更何况,紫冉已然恢复了金极之灵的灵气,此刻去禁殇面前,简直就是自己送上门助他阴谋得逞。

“这事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我觉得很妥。”狐狸一点也没有妥协的意思,“紫冉,这个人情是我欠你的,跟我来吧——”

笑忘伸出了手,紫冉欲哭无泪,欲笑无声。

你终于向我伸出手,终于说了一句,“跟我来吧。”

却是为了别的女人。

“笑忘,紫冉并非鬼,不能直接去鬼界。”

张先一旁还想劝阻,笑忘却早已盘算好一切的说,“可以走后门,找孟婆,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笑忘转身看了看紫冉,“这一次,你要报诛仙之仇啊,我就全靠你了,紫冉。”

然而笑忘不知道,让紫冉再见面对面见到禁殇,是他最大的失误。

一个时辰后,在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界,在禁殇狭长的眼睛的注视下,紫冉将拉满的弓箭从禁殇面前,慢慢移向了嗜梦——

“笑忘,你说过欠我一个人情。现在,你可以还了。”

金箭一出,穿过笑忘的桃花扇,烫出一个大洞,那本是桑阡那朵桃花应该盛开的地方。

嗜梦淡定的立在那里,眸色如常。

底牌

“在杀你之前,我有件事想问你。”

禁殇歪着下巴,那眸色冷峻的不带一丝情感,尽管说着这样的话,却依旧没有任何语气。这个视一切如空气般存在的男子,恐怕是只有被紫冉那几箭射中的时候,才显出分毫的情感。

“你是想问我,怎么识破这鬼符的把戏是么。”嗜梦亦不动声色。也许天地之间惧怕禁殇的有千千万,她却不怕。

从她砸碎额心白玉,封住朱砂红痣,凝聚全身灵力,屏退一切退路的时候,就已经做好面对禁殇的准备。

禁殇眼睛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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