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目标-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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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　记忆

　　　　亚特兰蒂斯，魔界。
　　　　这里远离人类世界，自数千万年以前就失去了「主神」的光辉，变成了从破碎的缝隙中透入微弱光芒的混沌世界。
　　　　寒冷、飓风、贫瘠的土地折磨着坠入魔界的生灵，使得这里硝烟不断、总是充斥着杀戮、阴谋、背叛与战争，魔族渴望占领人类的世界。
　　　　哥耶提亚，魔界首都。一座建立在岩浆之上的城市，通体黑色玄武岩建造的魇魔殿，如同天界的「神主塔」一样，气势雄伟且庄严地矗立在城市中央。
　　　　炙热的岩浆翻滚着火焰，凶暴的地狱猎犬守护着城门。此刻，深入地心的祭祀塔里，地狱之迷迷糊糊的擬人体——司掌握占星术的上级恶魔乌米亚，蓦地仰起头，注视着天花板上的魔镜：轰隆隆坍塌的奥汀城堡，正在人类大陆上飞卷起漫天尘埃和雪花。
　　　　「魔王……复活了。」
　　　　火红我的瞳仁刻满诧异，像不相信这是真的一样，瞪大眼睛，呆呆伫立着，「为什么……？」
　　　　按照预言，魔王陛下要再过一万年才会苏醒，然后带领亿万魔族，与人类、天界再次展开腥风务雨的「弑神之战」，争夺世界的支配权，将天族和人类残杀殆尽。
　　　　可是，在预言还未到的时间，魔王就从封印里苏醒了。
　　　　「怎么会……？！」
　　　　凿刻在命运之轮之上的预言，自从创世纪起，就从未出现过任何偏差，人类的灭亡是注定的，魔族将践踏着「主神」的光辉统治世界，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战会提前吗？
　　　　魔镜里的人类又是谁？他竟能打破魔王的封印……？！乌米亚难以置信地想要多看一些，但是他的法术受到干扰，「窥视之眼」被魔王的魔力阻挠，强势反弹了回来。
　　　　乒！
　　　　金黄色的魔镜裂开了一道缝隙，熔金似的幼小珠子漂浮在炽热的空气中。
　　　　「陛下……？」
　　　　画面消失之后，魔王的气息也随即消失了，无论乌米亚怎么集中精神力寻找，也搜寻不到魔王的气息。
　　　　一连串的意外，使得乌米亚久久站立在那里，惶然不知所措！魔王的军队只有受到魔王召唤，才能通过时空裂缝，进军人类世界。现在他只能利用魔法阵，派遣一位、或几位恶魔过去，寻找魔王陛下。
　　　　可是，该派谁去呢？要先聚集贵族们，召开议会吗？
　　　　乌米亚是祭司，现在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魔王已经在赫拉迪勒大陆「复活」了。
　　　　想到那些一到人类世界，就将整座城镇铲平，造成大骚动的同胞们，乌米亚就叹了口气，低下头。
　　　　还不能让别人知道魔王复活的消息，尤其那些比上级恶魔更厉害，魔力仅次于魔王的「公爵」、「候爵」们。这些年来，他们早已野心勃勃，想要自立门户了，他还是暂时观望，派遣一位下级使魔出去，静候陛下回归吧。
　　　　乌米亚捏紧纤细的十指，坚信不论命运之轮出现何种偏差，他们的陛下终究会回到魔界中来。
　　　　因为魔王是诞生于黑暗、邪恶、与杀戮中的。魔性本恶，他一定会带领他们踏上征服人类、天族的命运之路，成为新世界的主宰……
　　　　微冷的风轻轻吹拂着脸颊，轻柔的雪花一片接一片落到眼睫、面颊、嘴唇上。晏子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山脚下的树木里，背靠着粗壮蜿蜒的食人树树根，身上裹着一件很厚的白色兽皮毡子。
　　　　他轻轻动弹了一下，拉下遮盖住他下巴的毡子，发现他穿着一套崭新的衣服。
　　　　上面是刺绣有龙纹，精致结实的皮革短褂和棉织衬衫。下面是深褐色羊毛裤，脚上刚穿着一双貘皮靴子，这在寒风瑟瑟的山谷里是最保暖的，他锃光发亮的长剑，就放在他的膝盖边。
　　　　晏子殊立刻握紧剑，从地上弹坐起来！他的身下是结着硬霜的湿地。
　　　　「醒了？」
　　　　穿着华奢黑袍的魔物，就在他对面不远处，斜倚着一棵荆棘树，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睡得好吗？」
　　　　晏子殊瞪着那张洋洋得意的脸孔，即刻回忆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他被卑鄙又龌龊的魔物侵犯了，而且这个魔物，还自称是亚特兰蒂斯的魔王？
　　　　骗子！恶棍！混蛋……！
　　　　愤怒如同劈啪炸响的烈火涌上晏子殊心头，他牙关咬得咯咯声，黑眸极其锐利地盯着魔物，突然大喝一声，挥剑猛地劈砍了过去！
　　　　「叮！」
　　　　细长又锋利的长剑厉声破空，眼见就要刺中魔物的心脏，却扑了个空，深深扎进荆棘树的树干里面。晏子殊用力拔出了剑，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砍了过去！
　　　　「嗯？！」
　　　　魔物又闪开了，他的动作就像是漫天飞扬的雪花一样轻盈、飘忽不定。晏子殊一连刺了十几剑，但是最快的一剑也不过贴着魔物的黑袍滑过，大多数时候，他连魔物的衣服也碰不到。
　　　　「可恶……！」
　　　　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也没有喝水，晏子殊气喘吁吁，渐渐体力不支，攻击的节奏变得缓起来。
　　　　「死心吧，你杀不了我。」
　　　　相对于晏子殊筋疲力尽的模样，卡埃尔迪夫依然环抱着双臂，从容有余的样子，「既然我们已经缔结了契约，你就不要浪费这个难得的机会了，说吧，你有什么愿望？」
　　　　「呸！我才不会做恶魔的奴隶！」晏子殊凶恶地瞪着他，左手依然紧握着镶嵌银丝的剑把，寻找着进攻的机会。
　　　　「你搞错了吧？」魔物冷然一笑，就在晏子殊眨眼的瞬间，突然来到晏子殊面前！
　　　　两人的胸膛相差不过一毫厘，晏子殊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左手腕就被魔物紧紧扣住了。
　　　　魔物低下头，贴着他的脸颊轻柔地说，「要不要你做奴隶，选择权在我，不是你。」
　　　　「呜！」
　　　　手腕就像被巨蟒一口咬噬住那样剧痛！手里紧握的长剑也突然赤红发烫，哧地燃烧起来，晏子殊的手掌被烫伤了。叮哐一声，长剑掉到地上，魔物仍然紧扣着晏子殊的手腕，亲昵地说，「说吧，你的愿望。」
　　　　「呜……滚开！！」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晏子殊猛地用头和肩膀撞开魔物，然后退开好几步，抱着受伤的手腕，犀利地瞪着他，「我绝不会——做你的奴隶！」
　　　　对于晏子殊的固执，魔物似乎很惊讶，因为在他眼里，人类总是为了得到财富、满足私欲，不惜借助恶魔的力量，自相残杀的愚蠢物种。
　　　　手心的烫伤钻心地疼，晏子殊从树枝上抓了一团雪捏在手心里，然后拾起剑，转身想要离开。
　　　　「你去哪里？」魔物即刻问道。
　　　　「我要继续去找拉芮尔。」晏子殊冷若冰霜地说，头也不回。
　　　　「你为什么对她这么执着？」
　　　　「因为她是最出色的魔法师，我相信……只有她能团结人类，抵抗恶魔的入侵！」
　　　　「呵……」魔物冷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晏子殊生气地转过身，质问道。
　　　　「你不可能找到她。」魔物绝美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嘲讽笑容。
　　　　「为什么？」
　　　　「因为传说是假的，她并没有沉睡在什么地方，她早就死了。」
　　　　「胡说！不可能！你怎么知道？！」晏子殊震惊极了。
　　　　「因为她……就是被我杀死的。」魔物一步步走近，优雅地抬起右手。
　　　　蓝色的、半透明的冰刃迅速在他手指间凝结，虽然从未见过这种兵器，晏子殊也可以感觉到它的可怕，它比现今任何一把武器都要锋利，甚至能划破深沉的「暗」，制造时空裂缝。
　　　　「就像这样……瞬间穿透了她的心脏。」冷冷的蓝光在冰刃的边缘流动，晏子殊警觉地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可是——
　　　　「轰！」
　　　　男人手里的冰剑，以比闪电更快的速度，一下就刺透了比金刚岩更要坚硬的，食人的树杆！
　　　　巨大的魔力爆音挟卷着飓风响起，刺痛了晏子殊的耳膜，大脑嗡嗡鸣响！似不能承受这样尖锐的噪音，晏子殊痛苦地弯曲起了身体。
　　　　根茎错综复杂，犹如小岛般的食人树瞬间化为灰烬，零落地飘散在冰冷彻骨的风雪中……
　　　　晏子殊的脸色异常苍白，心跳也几乎停止了！这一路走来，他已经砍杀过不少魔物，也凭一人之力，屠杀了巨蛇法夫纳。可是，这是他第一次碰到魔力如此强大的恶魔，能不费吹灰之力，就铲平了奎德拉树，难道拉芮尔……真的被这个男人杀死了？
　　　　「还有，拉芮尔不是什么公主，她是卡恩斯王国的祭司。」男人凝视着晏子殊，以讥讽的语气，冷漠地说道，「她是卡恩斯的老国王和亲妹妹通奸生下的孩子，从出生起就监禁在祭祀塔里面，被人唾弃。当然，这是六万年以前的事情了，想必她的骨灰，早就化作灰尘消失了吧。」
　　　　「不可能！我不相信……」晏子殊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纤薄的嘴唇在颤抖。拉芮尔的传说，可以说是每个人类儿时听得最多的传奇故事，晏子殊对此深信不疑。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拉芮尔都已经死了。」男人冰冷地说。
　　　　「不，也许她转世了呢！」晏子殊猛地攥紧拳头，大声说道。
　　　　「转世？也许吧，但是我没有感应到她的存在，毕竟当年下手的时候，我可是相当地……兴奋呢。」仿佛回味着当时杀戮的快感，男人的嘴角牵起一抹恶毒的浅笑。
　　　　用冰刃击碎了拉芮尔的心脏，让她的身体也化为灰烬，虽然那时由于受到人类法师的阻挠，没有捕获到拉芮尔的灵魂，但是魔物认为拉芮尔不可能活下来。
　　　　她的躯体灰飞烟灭，灵魂遭受重创，不会在十万年内就轮回转世，至少这一世，她还没有出现。
　　　　晏子殊愤怒地瞪着他，蓦然转身，望着暮色渐降的天空，低沉地说道，「我会找到她的，然后……把你们这些肮脏的魔物，全都赶回地狱去！你等着瞧！」
　　　　然后，他便大步走进昏暗又茂密的树林当中，这一次魔物没有阻拦他，宁静地站在空地中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优美的唇边含着饶有兴味的笑意。
　　　　——他似乎还不明白契约是什么意思？他的人是他的，灵魂也是，真的以为能离开他吗？真是太天真了……
　　　　他是魔王，凡是他想要的，没人能够拒绝。
　　　　不过，没想到这次被一个十分有趣的凡人剑士唤醒了哪，真不可思议。似乎……还是东方龙之国的王子，卡埃尔迪夫不想这么快就回魔界去，就让他先在久违的人界，好好地玩一玩吧……
　　　　凛冽的风在咆哮，深灰色的天空携卷着永无止境的雪花，覆盖着苍茫的大地。
　　　　赫拉迪勒大陆的北端，是这个世界最寒冷的地方，除去守卫边界的骑士团，几乎无人居住。晏子殊在暴风雪里跋涉了两天一夜，才终于走出魇魔谷森林，来到巴戈特王国的边境。
　　　　刺骨的寒冷使得晏子殊的脸色苍白得可怕，遮盖着冰雪的嘴唇呈浅紫色，而被烫伤的左手似乎已经没有知觉了，连拉拢被风吹开的衣襟这个动作都无法完成。他的双腿也开始麻木，每从齐腰深的积雪里挪动一步，就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气喘如牛！
　　　　「呼……」
　　　　摇曳不稳的视线里，急速盘旋呼啸的暴风雪，就如同发狂的冰龙一样可怕。
　　　　巴戈特又名末日之境，除非有万全的准备，有熟悉地形的极地犬引路，否则想要穿越这片白茫茫的冰原，是不可能的。
　　　　如果现在折回去，祈求那个魔物的帮助，他一定能轻松地穿越这里吧？晏子殊暗想着。但是，就算死在这里，他也不愿意回去，哀求魔物的帮助。他已经见过太多，被魔物害得家破人亡的人了。
　　　　魔物总是狡猾地躲在暗处，觊觎着人类的内心，把人心中的贪念引诱出来，使人们发疯一般追逐财富、地位、美貌和爱情。
　　　　和恶魔订下契约，出卖纯洁的灵魂就能得到心上人的垂爱吗？晏子殊不相信，越来越朦胧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夏琳的脸孔。
　　　　他十五岁的同父异母的妹妹，晏夏琳，为获得一位剑士的爱，使用禁忌的咒术与恶魔交易，结果那位已有妻儿的一级剑士，杀掉了父母、妻儿，向夏琳求爱。
　　　　但是咒语是得不到真爱的，夏琳很快就发现她得到的爱人，只是一个言听计从的玩偶。
　　　　他失去了以往的风趣，奋勇当先的魄力，他不再会用剑，也不会骑马，如果夏琳不下命令，他甚至不会呼吸。
　　　　尔后，夏琳从侍女那里，知道了他那惨死的父母、妻儿，良心备受谴责，开始整夜地做噩梦、尖叫、绝食。在离她十六岁的生日还有一天的时候，夏琳突然疯了，从城墙上跳下身亡。
　　　　「哥哥……」
　　　　晏子殊至今还记得，鲜血溅在石砖地上，那些像宝石一样殷红的血液，是如何迅速地染红了夏琳的白纱裙跑，那么柔软、白皙而纤弱的身体，却如同一朵被人捏碎的茉莉花，浸在血泊之中，令人肝肠碎断。
　　　　「哥哥——！」
　　　　那是他唯一的妹妹……晏子殊脚下踉跄，艰难地走着，为什么夏琳死去的时候他没有哭呢？因为愤怒和仇恨已经遮蔽了他的双眼呢？
　　　　晏子殊突然伸长手臂，想要从飘忽不定的雪花中，抓住那个欢笑的、抱着一大丛野花，一溜烟跑过他身边的妹妹。
　　　　「夏琳？！」
　　　　在砭人肌骨的风雪中，他确确实实地抓住了一个女孩的胳膊，晏子殊惊愕地瞪大眼睛。晏子殊惊愕地瞪大眼睛，但是下个瞬间，他就摔倒在厚厚的积雪里，不省人事。
　　　　一个十六、七岁，裹着亚麻长袍的金发女孩，瞪着碧蓝的眼睛，非常惊讶地望着他。
　　　　然后她蹒跚着蹲下身子，吹响口哨叫来奔跑在前方的，二十多头浅灰色皮毛、体型比狼还要硕大的极地犬，把昏迷的晏子殊搬动到雪橇上面。
　　　　「驾！」
　　　　少女再次吹响了口哨，往远方的村落疾驰而去。
　　　　「啊，你醒了？喝点粥吧？」
　　　　梦见夏琳尖叫着跌下城墙，晏子殊心如刀绞，惊醒的瞬间，听到少女这么说道。
　　　　「这、这里是……？」晏子殊嘶哑地问，喉咙又干又涩，疼得厉害。
　　　　「巴特盖尔村，你在路上昏倒了，差点死掉了！幸好我路过，把你带回来了。」少女手里拿着一大柄陶土汤勺，笑着说。
　　　　「哦，谢谢你……」
　　　　巴特盖尔村，那就离魇魔谷森林十华里的地方，他已经走出那么远了？
　　　　穿过巴特盖尔村，就倒了克里塞亚峡谷，再往南是克里塞亚冰湖，那里有两座繁华的小城镇，再往西南方向就是贸易团的据点，提索空港了。
　　　　从那里他可以去到巴戈特王国的首都，巴特拉姆。
　　　　如果要寻找拉莴尔的下落，晏子殊觉得他应该重新调查有关她的传说，巴特拉姆有很大的图书馆，另外他还要写信给父王、还有兄长，告知他们自己的下落。
　　　　晏子殊吐出一口气，蹙眉望着深灰色的石头屋顶，火炉的光芒在粗糙的石头缝隙上跳跃，被烟熏得发黑的橡木横梁上，架着一块堆满衣物的木板。
　　　　厚重的积雪遮蔽了倾斜的天窗，小屋里的光线十分昏暗。
　　　　人的期望总是与现实相反，想到自己是那么天真，以为只要到达魇魔谷，就能救出被魔王诅咒的拉莴尔公主，从此把魔族赶出赫拉迪勒大陆，是多么幼稚可笑！拉莴尔甚至都不在那里……
　　　　晏子殊自嘲地垂下眼睛，他从小在宫廷长大，衣食无忧，受人保护，果然还是把「现实」看得太简单了。不顾众人劝阻，瞒着父王贸然出行，结果就是损失了二十个部下，让他们命丧异乡。
　　　　晏子殊心里难受极了，头也晕眩得更加厉害，但他仍努力支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嘎吱！狭窄又陈旧的木床发出不小的响声。
　　　　「你在发烧哦，再躺一下比较好。」身材纤细，长相十分可爱的少女端着刚煮好的粥，走了过来。「我喂你吃。」
　　　　「不了，谢谢，我自己来就好。」感激地婉拒少女的照顾，晏子殊双手接过木头粥碗。
　　　　加了紫芋头和鲜牛奶的麦子粥，围起来香气扑鼻，也很暖和，但是晏子殊并没有立刻喝粥，他的目光落在少女精致的脸孔上，温柔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贝丽菲，我是村长的女儿。」金发少女天天地笑着，「你呢？叫什么名字？」
　　　　「晏子殊。」
　　　　「你不是巴戈特人？」
　　　　「嗯。我来自离这里非常遥远的龙之国，蚩尤。」
　　　　「是吗？你的巴戈特语，说得真好。不用担心，在这里好好休息吧，等暴风雪停了，你就能回去了。」贝丽菲体贴地说。
　　　　她湛蓝的瞳眸，就像一碧如洗的苍穹那样美丽，晏子殊很惊讶，不由想起了死去的妹妹夏琳。
　　　　「村、村长呢？」
　　　　「爸爸带着村里的男人出去狩猎了，冬天只有妇女和孩子会留下来。」贝丽菲越过晏子殊，撩开被彩色壁毯遮盖住的窗户。
　　　　可怕的暴风雪正肆虐着，透过密密匝匝的雪簾，依稀可看到小街对面的石头房屋，亮着橘红色的灯光。
　　　　「爸爸他们现在大概驻扎在森林里吧，或者和守护边界的骑士围在一起，你穿过边境的时候，没看见他们吗？」
　　　　「没有……」
　　　　「或许他们也在躲避风雪吧。」贝丽菲低下头，露出担忧的神色，但很快又振奋起来，笑着说，「快吃吧，你需要好好补充体力。」
　　　　晏子殊点头，拿起碗里的木头小勺子，舀了一点粥放进嘴里，非常香甜的味道，炖得十分酥软的芋头好像奶油在舌头上融化开来，滋润着咽喉。晏子殊非常吃惊，顿时觉得喉咙也不那么疼了。
　　　　「怎么样？」
　　　　「很好吃！应该说……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真的吗？你喜欢就好！」贝丽菲笑得很开心，看到她这么高兴，晏子殊仿佛又看到了夏琳的笑靥，他的心里也暖融融的。很快他就吃完了粥，还麻烦贝丽菲为他再盛一碗。
　　　　照理说，宫廷御厨烹饪的食物不可能赢不过乡村里的麦子粥，可晏子殊就是觉得贝丽菲煮的粥特别好吃，他的称赞和感谢是发自内心的。
　　　　吃完饭，贝丽菲就亲切地劝晏子殊躺下，继续休息，说暴风雪再过几天就会停下的。
　　　　舀了早点恢复体力，晏子殊躺下了，什么都没有思考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又遇到了活泼可爱的夏琳。她比她的母亲——东夷国公主更美丽，一双大大的眼睛，瞳仁近乎墨黑，长长的睫毛又黑又密，牙齿像珍珠一样白。
　　　　她经常穿着一条花团锦簇的丝绸裙子，勾勒出她纤丽的身材。一头黑亮的长发绾结成一个髻，上面插着一支白珍珠簪子，金色的流苏随她俏皮的动作，一摇一晃……
　　　　晏子殊的嘴角不觉扬起笑意，竟想永远沉睡在梦里，不再醒来了……
　　　　北风呼啸着！
　　　　金色的魔物踏着雪原而来，或者说他的双脚根本就没有碰到地面，而略微悬浮在空中。
　　　　扯裂原野，像野兽般尖啸狂奔的暴风雪，并不能靠近魔物的身体，雪花和冰晶在魔物四周急速旋转着、彼此撞击，被微微泛出蓝光的魔力盾弹开。
　　　　魔物的面前，越十里的地方，一座石头打造的小乡村宁静地卧在白雪皑皑的山谷里面，肉眼看不见的蛇形结界包围着乡村。
　　　　魔物冷笑了一下，轻念咒语，倏地就如同地面飞卷而上的雪花般，从空气中消失了。

　　　　Chapter　3　村庄

　　　　狂风像一只粗暴又无形的巨手，愤怒地要摇撼着天空。
　　　　厚厚的积雪被风扯上高空，又化作白色粉末抛向地面。大地上，大片的荆棘木被暴风雪拦腰折断，人踩在齐膝深的雪地上，寸步难行！
　　　　晏子殊透过被影霜冻结住的窗户，望着雪花。这样惊心动魄的暴风雪已经持续九天了，到了今天仍没有减弱的迹象，晏子殊有些担心这座人口不到一百人的村庄，是不是会被暴雪掩埋？
　　　　「贝丽菲，我出去一下。」
　　　　透过密实的雪雾，几乎看不清天空的颜色，晏子殊提起放在石墙边的铁锹，推开被风雪顶住的木门，走了出去。
　　　　这些天来，他已恢复了体力，受伤的左手也得到了药草治疗。贝丽菲对待他，就像对待家人般亲切，不仅每天烹饪香气四溢、令人完全停不下口的美食，还为他缝制保暖又精致的灰狼皮大衣和斗篷。
　　　　晏子殊很感谢她，因为身上已经没有金币，就做家务来报答她。晏子殊冒着风雪，为她修葺破损的屋顶，用木板条盖实塌陷的天窗。
　　　　修好窗户、屋顶之后，他又坚持每天出门，为贝丽菲铲去房屋四周的积雪，到后院劈砍木材，以供取暖之用。
　　　　「吡！哐啷！」
　　　　圆形黑铁木树墩上，一段粗壮的荆棘木，被长剑俐落地劈成两半。
　　　　晏子殊使用的剑名曰「青龙」，是宫廷铸剑师，从高原之地取来精铁，经过淬火、回烧等四十多道工序，千锤百炼制成。
　　　　「青龙」的剑柄镶嵌精美的银丝和金黄色龙眼石，剑刃极其锋利，削铁无声。剑鞘是幻兽狻猊的牙，它是青铜色的，质地比硬石更坚固，在阳光下泛出金属般的光泽。
　　　　晏子殊自四岁起，就在父亲和兄长的带领下学习晏氏皇家剑术，和西方的击剑不同，东方的剑术自成一派，招式灵活多变，刚柔并济，通常不用法术加持。
　　　　晏子殊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