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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2 来自深渊的呼唤-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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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得那么孤单,才不会替他办丧事呢。」
  大川又笑得全身乱颤,老婆和子也跟着大笑。情绪十分低落的静信付了钱之后走出店门,只看到大川的儿子笃志正在一旁拆纸箱。笃志拆卸纸箱的手法十分粗暴,仿佛跟纸箱有什么深仇大很似的。静信向笃志点头致意。笃志却好像视而不见似的转过身去,穿着短裤的双腿从膝盖以下都包着绷带。静信问笃志是不是受伤了,笃志只是冷冷的回答一句「被狗咬的」,然后就继续手中的工作,一副不想跟静信说话的样子。找不到其他话题的静信只好默默的离开大川酒店。
  静信叹了一口气。从大川的谈话来看,他铁定不知道义五郎在七月中旬那段时间的行踪。义五郎当然有住在别的地方的亲戚,然而他很少跟那些亲戚连络。静信试图从大川的口中间出义五郎平常跟谁走得比较近,结果不出所料,得到的回答果然是「除了村迫家的老爹之外,大概没有其他人了」。
  山入真是个被孤立的小部落,看着纸条的静信不由得浮现出这种想法。不但地理位置孤立,连人际关系和血缘也都孤立于其他六个部落。若非如此,像山入这种位处深山的偏僻部落早就无人居住了,只有被众人遗弃的三名老人家才会选择在那块与世隔绝的土地生活。如今他们同时去世,三人的生命足迹也从此划下句点。
  这就叫做人生如梦吗?静信陷入思考。人们花了大半辈子所建构出来的东西,全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死亡总是残酷的。
  「就是这样的啊……」
  3
  二十六日早上,安森奈绪在丈夫干康的搀扶之下来到医院。
  奈绪的意识十分朦胧。若不是干康在一旁搀扶,恐怕连走路都有问题。这副模样让敏夫感到十分错愕。
  「奈绪。哪里不舒服?」
  奈绪没有回答敏夫的问题。她勉强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敏夫立刻指示护土让奈绪平躺在诊疗台上。在护士的协助之下。诊疗台的前端慢慢升起。一旁的干康以十分不安的神情凝视着躺在诊疗台上的奈绪。
  「敏夫大哥,奈绪到底怎么了?」
  「就是不知道她哪里不对劲,才请你带她来再做一次检查。前天她来看病的时候,我不是特别交代过如果第二天身体不适的话,一定要立刻前来就诊吗?」
  干康摇摇头。
  「奈绪没告诉我。妈妈问她情况怎样,她也说只是贫血而已。」
  「昨天的情况怎样?」
  「几乎睡了一整天。我昨天还得上班,所以没办法留在家里照顾她,不过她好像有点发烧,而且还全身无力。」
  敏夫点点头。奈绪的脸色还是很不好,领口的肌肤和露在外面的双臂都呈现出一种不甚健康的苍白,手腕内侧更着得到颗粒状的紫斑。颈部和手腕布满了蚊虫叮咬还是抓痒时留下的痕迹。而且这些伤痕都有化脓的现象。
  奈绪的呼吸十分急促,躺在诊疗台上有点喘不过气的样子。敏夫测量奈绪的脉搏。发现脉搏跳动十分快速,看起来似乎有点发烧,手脚却十分冰冷,额头还不时冒出冷汗。
  「安代!「敏夫一边将指示写在纸条上,一边把安代我来。「立刻验血。患者有脉搏过速的症状,为了保险起见,顺便做一份心电图出来。还有通知下山,请他准备为患者进行US和CT。」
  「唔……好的。」
  看到一旁的干康神色紧张的模样,敏夫于是将他带到准备室。
  「敏夫大哥……奈绪她不要紧吧?」
  「你先坐下来再说。」敏夫指了指准备室内的沙发,示意干康坐下。
  「奈绪是不是有生命危险?」
  「不能这么说。严格说来,目前还没找到奈绪罹患重症的证据。」
  干康细长的脸颊顿时浮现出近似哀求的神情。敏夫与干康同住在门前,两家几乎可以说是比邻而居。虽然整整比干康大上四岁,敏夫却一直将他视为儿时玩件。个性好强的敏夫从小就是个孩子王,小他四岁的干康就像是他的弟弟一样,这份情谊至今仍未改变。敏夫依稀记得干康小时候只要碰到什么难题,就会像现在这样以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
  「可是……」
  「对不起,目前无可奉告。」说完之后,敏夫再度示意干康坐在沙发上。「奈绪是什么时候开始身体不适的?」
  「唔……大概两、三天前吧?」
  「前天吗?还是在这之前?」
  「大前天开始就有点懒洋洋的。记得母亲一直问奈绪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要她赶快到医院检查一下。」
  「之前呢?」
  「这个嘛……记不太清楚了。印象中好像没什么异样。」
  「那你呢?」
  敏夫突然其来的发问让干康愣了半晌。
  「我?」
  「你、节子、德次郎或是店里面的年轻工人有没有人也跟奈绪一样全身懒洋洋的?如果有的话。就有可能是夏季流行性感冒所引起的嗜睡症状。」
  干康歪着脑袋想了很久,最后以不是很肯定的语气回答「没有」。这个回答让敏夫不由得叹了口气。
  「前天奈绪到医院来的时候,我替她做了很多检查,结果所有数值都显示她只是贫血而已。加上奈绪正值生理期,轻微贫血是很正常的。然而造成贫血的原因有很多种,不见得一定都跟生理期有关。」
  干康顿时脸色大变。
  「这方面我不是很了解,不过我听说贫血好像有恶性贫血或是不良贫血的区别是不是?」
  「从检查报告的结果来看,奈绪应该不是恶性贫血。也不是再生不良性贫血,至少我能确定跟造血功能无关。最有可能的是溶血性贫血,不过这只是个推论。目前我还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
  「溶血性贫血是不是会有生命危险?」
  「喂喂喂!」敏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别这么悲观啦。不是跟你说还不能确定吗?奈绪的症状虽然看起来像是溶血性贫血,但是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相符,还需要再观察一下。再说她可是安森工业的媳妇,不但要替底下的工人张罗吃住,还要照顾年幼的儿子,体力再怎么好也有吃不消的时候。所以我的意思是要让她好好休养。这样子体力才会恢复嘛。」
  「真是的。」干康吁了一口气。「差点没被你吓死。突然叫护士小姐打电话过来,要我立刻带奈绪到医院复诊,然后一进医院就立刻做那些有的没的检查,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哈哈哈。不过在还没确定病名之前,小心一点总是比较好。毕竟奈绪的气色真的很差,为了保险起见。的确是有必要再验一次血,然后进行全身断层扫描。如过这样子还是找不出病因的话,就只好请国立医院接手了。还是我先把转送教学医院的推荐函写好?」
  「嗯……也好。」
  敏夫故意不提起小惠。干康看起来办心不少,然而安慰他的敏夫却一点也不觉得安心。奈绪的状况愈来愈糟,再这样拖下去会有什么结果,敏夫实在不敢想像。

  当静信绕过干草休息站的侧面。站在矢野家的玄关前面往屋子里头张望。正在客厅看电视的矢野妙一看到静信的身影,连忙出声招呼。
  「副住持有什么事吗?」
  「我刚从沟边町回来,本想到店里喝杯饮料休息一下。想不到却看见你在里面,所以特别过来打个招呼。」
  「欢迎欢迎,副住持请进。」话才出口,阿妙顿时想起了一件事。「还是请副住持到店里坐坐吧。对您来说,咖啡比麦茶更合胃口吧?何况店里还有冷气可吹。」
  套上拖鞋的阿妙走在前面,带着静信往休息站的方向走去。走在后面的静信只觉得阿妙的背影似乎消瘦不少。
  「阿妙,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顶着大太阳穿过庭院的阿妙回过头来。
  「有吗?大概是天气太热了吧,最近实在没什么食欲。」
  「阿吹的事情一定让你很难过吧。」
  静信的话似乎说中了阿妙的伤处,只见她面色一沉,表情十分怃然。
  「……有什么好难过的?阿吹从小就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们两个的年纪都这么大把了。随时都有可能双脚一蹬两眼一闭,就此离开人世。」
  「原来如此。」
  「每个人都难逃死神的召唤,所以阿吹的去世并不会让我感到难以接受。可是那天我才跟她见过面而已,当时就觉得她身体不太对劲了。本来想请院长来帮她看看,阿吹却说不必麻烦院长了。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立刻请院长过来,或是马上叫救护车送她到医院,说不定还可以保住她一命……」
  「你就别太自责了。」
  「这叫我怎能不自责?当初如果我拿起电话。如果我把阿吹送进医院,现在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当然我也知道现在说这些都于事无补,可是我就是不由得会这么想。」
  颇为自责的阿妙拉开休息站的大门,里面看不见半个客人。坐在吧台后面的加奈美朝着静信点点头,大概是早就看到母亲带着他走了过来。
  「欢迎光临,那果然是副住持的车子。」
  「副住持是特地来看我的呢。」
  阿妙沾沾自喜的表情让加奈美露出会心的微笑。
  「谢谢副住持的好意……母亲最近的心情一直不太好,感谢您特地来探望她。」
  「我哪里心情不好啦?」
  「阿吹是妈妈最好的朋友。我可不想看到妈妈被她勾走。妈妈请放心,阿吹一定会在另一个世界等你的,用不着急着去找她啦。」
  「好好好,我的乖女儿。」加奈美的玩笑话逗得阿妙乐不可支,一旁的静信也露出会心的微笑。
  「阿妙的年纪也不小了,女儿在身边照应也比较让人放心。」
  「会吗?」阿妙的表情十分开心。「女儿搬回家住固然令人高兴。可惜的是没把先生也一起带回来。」
  「原来妈妈还有损人的心情啊,我还真是白操心一场。」
  面带笑容的加奈美说完之后。就将装满冰咖啡的玻璃杯放在静信的面前。
  「……山入的村迫和大川生前一定很寂寞,毕竟孩子都不在自己的身边。」
  阿妙点点头,同情之意溢于言表。
  「原本住在那里的人全都离开村子了。」
  「他们走得那么突然,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试着跟他们的家人连络,询问那三人生前的情况。结果却没有半个人知道。」
  「真的吗?」
  「阿吹的情况也是大同小异,唯一陪在她身边的小儿子先她而去,她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不过幸好她还有几个好朋友,这点就比山入的那三人要强多了。」
  加奈美皱起双眉。
  「这阵子还真是死了不少人,每天晚上到这喝酒的客人都会提起这件事。尤其是阿吹的遭遇更是令人同情,亲哥哥和儿子先走一步,没过多久连她自己也过世了,大家都在猜测村子里是不是正在流行什么疾病呢。」
  这番话不由得让静信为之屏息。不过加奈美似乎将这种说法当成无稽之谈,静信顿时松了口气。
  「夏季流行性感冒虽小,发作起来也是要人命的。我早就觉得义五郎的样子不太对劲。」
  「大川义五郎?」
  「对啊。之前我曾经看到义五郎从公车上面下来,不过我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了。当时义五郎全身摇摇晃晃,好像身体不太舒服似的,连我叫他都没听到。过了没多久,我就听到他去世的消息了。那个时候他一定得了什么病,否则怎么会一下子就死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是七月底的样子。」瞪着天花板的加奈美试着唤起自己的记忆。「对对对,就是七月底。之后我就听说他跟秀正都病倒了的消息,好像是刚好下山采买日常用品的三重子说的。当时我还觉得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实在很可怕,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也没人知道,结果没过多久。就听到他们的死讯。」
  「还记得是七月几日的事情吗?」
  加奈美低头思索。
  「几日的事情啊……我只记得当时听到他们两人卧病在床的消息……然后才想起几天前曾经见过义五郎……」
  「是不是义五郎出门的第二天?」一旁的阿妙插口。「他一大早就搭公车出门,直到第二天才回来,所以一定是在别的地方过夜。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很少出门的义五郎会跑去哪里呢。」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加奈美点头微笑。「我母亲有一天早上看到义五郎在等公车,而且还是往沟边町的方向,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之后又过了几天。我就听说他身体不舒服的消息了,印象中好像是在店里听到的……」
  加奈美突然皱起眉头。
  「我想起来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秀司就说他要去山入探望舅舅。」
  静信顿时双眼一亮。
  「秀司?」
  「当天晚上他刚好来喝酒,而且还喝了不少。我劝他少喝两杯,他还嫌我多管闲事呢。接着地就从这里打电话回家,说要去山入探望秀正,今天会晚一点回家。当时真的已经很晚了,我还在想哪有人挑这种时间去探望病人的呢。」
  加奈美说完之后频频点头。
  「过了六天之后,我就听到秀司的死讯。自从那天晚上之后,秀司就没到店里来喝酒了,那个人以前几乎三天两头就跑来报到,突然好几天没出现,实在令人感到十分奇怪。想不到最后竟然就这样死了。」
  静信凝视吧台的木纹。秀司的死亡时间是在八月六日,往前推六天就是七月三十一日,当天晚上秀司前往山入探望舅舅。然而三十一日到八月一日清展正好是秀正和义五郎死亡时间。如果警方的判断无误,秀司进入山入的时候,义五郎和秀正应该已经死亡了,说不定连三重子都早已发病。
  静信感到有些不对劲。难道秀司根本没见到秀正和三重子吗?只要进入屋子,一定会发现舅舅的情况十分危急才对,这时任何人都应该会拿起电话对外求救。然而事后证明秀司并没有打电话,这是否代表他没见到秀正就直接回来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三重子也一样没打电话求救。自己的先生就死在身边,她却没打任何一通电话,最后连自己也赔上一条老命。
  (这到底代表了什么?
  静信陷入长思。这时加奈美突然大叫了一声。
  「我想起来了!义五郎出门的前一天。元子的小孩刚好发生车祸!」
  静信抬起头看着加奈美。
  「副住持也在医院见过她啊,就是茂树的妈妈。」
  「哦……」
?  静信想起元子歇斯底里的模样。
  「元子是我的同学,每天都会来店里帮忙。记得她的小孩被车撞到是在七月二十七日的时候,二十八日义五郎离开村子,直到二十九日清晨才回来。秀司听说舅舅身体不适,说要去山入探望舅舅是在他去世的六天前。」
  也就是七月三十日。
  「之前有见过义五郎吗?」
  「好像没有。二十九日看到他回来的时候,只觉得好像很久没跟他见面了。我想大概真的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吧。」
  「义五郎和秀正经常出远门吗?」
  阿妙摇摇头。
  「义五郎几乎是足不出户。很少看见他离开村子,毕竟他只会骑机车而已。虽然秀正有辆车,不过也只有秀正会开车而已,所以义五郎总是嫌出门很麻烦。除非有什么要紧事,否则绝对不会出门。」
  「秀正呢?」
  「他也是个不爱出门的人,更不用说出外旅行了。很久以前在阿吹那里碰到三重子。当时三重子一直说很想跟秀正一起去泡温泉。所以我想他们应该好几年没出去旅行了。」
  「有没有突然心血来潮的可能?」
  「应该不会吧?七月正是务农人家最忙的时候呢。他们都是靠老人年金过活的,田里种的东西可是他们一整年的粮食。所以不太可能在最忙的时候丢着田地不管跑出去玩。再说今年的雨水特别少,家里有种田的人都得抽地下水出来灌溉才行,每天光忙这些就够累了,哪有享受旅行的闲情逸致。」
  静信恍然大悟。今年的气候异常干燥,昨天虽然下了一整天的雨,河川的水位却未见明显的上升。缺水的问题在村子里面或许还不算太严重,然而下游区域的水资源却出现严重不足的情况。即使是在外场,用水也日见窘迫,村民们甚至必须抽取地下水来灌溉农地,根本没有出外旅行的心情。
所以那三人真的是在山入被感染的吗?如果不是的话,又会是在哪里呢?静信不禁陷入沉思。
)  5
  敏夫的不安果然成真了。
  第二天中午,就在敏夫忙着替病患看诊的时候,安森干康打了一通电话过来。电话另一头的干康哭得泣不成声,他说奈绩没有呼吸了,请敏夫立刻赶来一趟。当敏夫急急忙忙的赶到安森工业的时候,奈绪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瞳孔放大,口中有泡状的喀血,死因是心脏衰竭并发肺水肿所造成的窒息,死亡时间为八月二十七日上午十一时二十分。
  田茂定市的一通电话,让静信得知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当时静信独自留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面对稿纸的他正让自己的思绪在想像的空间当中奔驰。
  「安森工业的奈绪过世了。」
  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让静信有种该来的终于来了的感觉,然而定市却误解了静信的沉默。
  「就是干康的太太,今年只有二十六岁而已。死因好像跟肺部的病变有关,葬礼应该是由我这个副主委来负责才对。」
  「嗯……偏劳你了。」
  安森工业的德次郎是门前的治丧主委。当主委家发生不幸的时候,就由副主委来代行主委的职责。其实治丧委员会并没有副主委的头衔。不过每个部落都会根据个人的身分地位自行排出顺序,副主委自然也是众人默契之下的产物。
  「这阵子天气十分炎热,如果副住持不介意的话,我想今晚就举行守灵。德次郎先生家的亲戚都住在附近,倒还不必担心有人会赶不来。」
  「恩。」
  「所以还请副住持尽快替死者诵经。」
  「好的。我这就过去一趟。」
  位于门前的安森工业就在寺院的附近而已。社长安森德次郎原本是丸安木料厂的次子,之后德次郎自行出来创立安森工业,业务触角涉及建筑业、不动产以及土木工程,规模十分可观。目前建筑业由长子干康继承,不动产则交给德次郎住在沟边町市区的弟弟接手,土木业则是同样住在沟边町市区的女婿负责管理。
  乡下地方的企业发展史虽然不及大都市精彩。快要七十岁的德次郎现在依然全身充满了精力。俨然有一统江湖气吞山河的架势。可是当静信来到安森工业的时候,却只见到德次郎垂头丧气的坐在媳妇的遗体旁,完全看不见昔日的光彩。
  「德次郎先生,请节哀顺变。」
  听到静信的慰问,德次郎只是不发一语的低头致谢,哀痛的表情就好像是亲生女儿过世了一样。坐在丧主位子上的干康也抱着年幼的孩子低头致意,哭得两眼红肿的节子坐在一旁抚摸他的肩头,却还是无法平息干康若有似无的呜咽。
  奈绪是安森家的媳妇,不是德次郎的女儿。节子是德次郎的第二任妻子,跟干康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然而德次郎一家人的感情却十分深厚,在两个老人家的心中,奈绪就像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这点静信也略有所知。
  。「请两位……」话说到一半的静信与干康怀中的孩子四目交投,顿时为之语塞。奈绪生下的长子叫做小进,还只是个不满三岁的孩子。
  「——节哀顺变。」
  不知道已经跟母亲天人永隔的小进张开好奇的双眼,打量着周围的大人。看到他那天真无邪的眼神,静信实在找不出其他慰问的话语,只好再度重复先前说过的。节哀顺变。一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失去了深爱着他的母亲。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禁为之动容。
  德次郎、节子和干康三人全都泣不成声,只能深深的低下头向静信致意。
  眼前的景象让静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看着强忍悲痛的干康,紧抱着孩子的手臂看起来像是在保护稚子。又像是在勉强撑起自己随时可能崩溃的身体。这副景象对静信而言并不陌生,失去小惠的清水家又何尝不是如此?悲伤莫名的心碎,以及令人担心的哀痛。失去至亲的人总是无法察觉已经降临家中的危险。
  ——爱哭的小孩会被恶鬼抓定喔。
  村子里自古流传的「死而复生」其实就是疫病的暗喻。如今恶鬼已经潜入安森家,所有东西都会遭到感染,死亡将从这里不断的向外扩大。
  静信很想提醒德次郎,要他自己小心。他了解德次郎他们追悼死者的心情,却不希望看到他们不忍心离开死者的遗体。若不快点将遗体理入土中。不幸一定还会继续发生。静信真的很想把一切的真相说出来。
  然而理智战胜了感情。如果这真的是传染病。现在告诉他们也太迟了。奈绪已经死了,如果死亡真的会接二连三的发生,恐怕恶鬼已经找到下一个牺牲者了。
  安森家的守灵结束之后。静信趁着夜色造访敏夫。这时敏夫刚好在卧房里检视奈绪的检验报告。
  「是你啊,进来吧。」
  敏夫请一如往常又站在庭院里的静信进入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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