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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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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的第二进是白氏家传的书房。并排六间,分为西四东二两个隔间,中间一门相连,西边是书简文物收藏屋,东边是读书刻简屋。白氏家产中,惟独这书房完整无缺的保留了下来,连专司书房的那个两个仆人也保留下来,没有遣散。老仆是专门保管、修补文物书简的,他是白圭生前的一个书吏,因小时侯骑马摔伤了腿,好读书不善奔波,白圭就让他做了书房总管。小女仆则是白圭生前专门为女儿物色的伴读,由于和女儿很是相投,白圭便专门叮嘱将这两个忠仆留给了女儿。女仆叫梅姑,便是这些天来替白雪守在洞香春的那个少女。白雪每次从外边回到家里,都要先到书房将要办的事儿安排妥当,然后才去休憩消闲。
今晚回来虽然已经是二更时分,书房里还亮着大灯。白雪照例匆匆来到书房。老书吏瘸着腿进来禀报:“公子,今日无事,你去安歇吧。”白府上下人等,只有这个老人坚持将白雪称为“公子”,似乎认定这个女主人与男子一般出色。天长日久,人们也都认可了老人的称谓,白雪也习惯了这样的女公子身份。
“书翁,我有事儿。”白雪匆匆道:“你要将藏书间的各国法令,呵,不是全部,那太多了,主要是几个变法国家自变法以来的重要法令,收拾装成一个大木箱,要经得起颠簸呢。”
“公子,你要自己出门用?还是要卖了?要送人?”书翁惊讶道:“那可是老丞相最宝贵的藏简,有些连国府书库都缺失呢。”
“我的书翁,”白雪笑道:“晓得也。物有大用,方得其所,是么?”
“那是。我是给公子提个醒儿,莫得轻易许人呢。”
“多谢书翁了,白雪岂能轻易许人?好了,去办吧,没错的。”
书翁瘸着腿去了。白雪在书案前坐了下来,打开案上一个红木匣,拿出一张一尺见方的黄白色的羊皮纸。这种羊皮纸很难制作,所以很贵重,即或在白氏这样的巨富之家,羊皮纸也不是轻易能用的。除了极重要的书信、命令等,一般书籍文章都是用竹简缮写誊刻的。白雪将羊皮纸轻轻用一方铜镇纸压住一角,从绿玉笔架上抽出一支新修磨得很是光滑圆锐的鹅翎,略一思忖,便凝神嚓——嚓——嚓——的一笔一划写了起来。
片刻之后,白雪写好,便将羊皮纸细心的卷成一个细筒,塞进一根精致的铜管里,“铛”的合上盖子,轻轻扭了三圈,这支铜管便成了一支锁定的信管,非得有约定的钥匙才能开启。这是白氏家族传送商业秘密的特制信管,非重大事件不轻易起用。
白雪将信管笼在袖中,来到西跨院一间石屋前轻轻敲门。
“咕咚”一声,一块硕大的石板被搬开,一个精瘦的汉子走了出来,“小姐?瘦柴衣衫不整,失礼了。”说着便往屋里走要收拾整齐自己。白雪笑道:“瘦柴,莫烦了吧。原是我该唤你到书房的,又不想劳动书翁。来,有事了呢。”
“瘦柴听小姐吩咐。”
“相烦你去一趟秦国,到栎阳找……”白雪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小姐放心。瘦柴这就准备,四更出城。三五天便赶回来。”
白雪回到寝室,已经是更深人静了。她看着庭院中明亮的月光,竟是久久没有睡意。

五、卫鞅被求贤令激动了
第二天傍晚,白雪趁着暮色从秘道进了洞香春,来到自己那间密室。
刚刚饮罢一盏茶,梅姑轻步进来神秘笑道:“小姐,那位先生到了,只饮茶,没饮酒。”“哪位先生呵?”白雪板着脸。“呶,高高的个子,一身白衣,很有气度也。”梅姑笑着比划着。白雪笑笑,拿出一束竹简道:“立即到写字房,将这卷竹简誊写十份,散到士子们聚集的案上。还有,那位神秘老人若是来了,立即领到那位先生案位。”“小姐放心,不会误事的。”梅姑拿着竹简兴奋出门去了。
白雪走进密室内间,片刻后走出,又变成了那个布衣士子,拉上密室的厚厚木门,从庭院绕到洞香春主楼下从容而入。她没有立即去见卫鞅,却先到各个厅室观察了一遭,方才来到清幽高雅的茗香厅。
一个有屏风遮挡的雅室里,卫鞅正在若有所思的品茶。他感到洞香春今晚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气息,以往极为热闹的论战厅竟然没有一个“主战”的名士,甚至连“助战”的士子也不见踪迹,想看热闹听消息的吏员商贾走进来看看,便也出去饮酒博彩了。饮酒的开间大厅客人倒是不少,只是没有一个士子模样的饮者,座中几乎全是华丽的商人与矜持的官吏。以往相对冷清的茗香厅,今晚却是三三两两的不断来客,竟然大都是布衣士子。这茗香厅与其他厅室的不同处,在于这里都是一个一个清幽雅致的小隔间,以与品茶的境界相合。虽然如此,隔间之间还是能时时隐约听到高谈阔论与朗朗笑声。今晚却忒煞奇怪,一个个隔间分明都是三五相聚,却竟然都是静悄悄的。难道都在象他这样细心品茶?一阵思忖,卫鞅竟自笑了,洞香春原本就是无奇不生的地方,想它做甚?于是,心念一动,便揣测着秦国求贤令会是何等写法?假若不如人意,自己该怎么对白雪说明?白雪又会是什么想法?一时想来,竟是纷乱得没有头绪。
正在此时,轻轻几声敲叩,屏风隔间的小门被轻轻移开。卫鞅心中烦躁,头也不抬便挥挥手道:“这里还有人来,别处吧。”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悠然道:“足下品茶悠闲否?”
好熟悉的声音!卫鞅抬头一看,却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身后站着一个俊朗少年。卫鞅惊喜过望,站起身深深一躬道:“前辈别来无恙?”老人爽朗大笑,“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卫鞅笑道:“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相逢岂是易事?请前辈入坐。”老人微笑入座,少年便横座相陪。老人道:“这是我孙儿。来,见过大父的忘年好友。”俊朗少年向卫鞅默默行礼,卫鞅便也微笑还礼。侍女装扮的梅姑微笑着上了一份新茶,轻轻退出,便急忙去找白雪了。
“冬雪消融,河冰已开,前辈又踏青云游了。”
老人哈哈一笑,“疏懒散淡,漫走天下也,原不足道。却不想与足下再度萍水相逢,这竟是天缘了。”
“蒙前辈启迪,卫鞅多有警悟,只是不知西方于年后有何变数?”卫鞅在委婉的试探老人是否知晓秦国求贤令,以便判断老人与秦国的渊源有多深?
“敢问足下,别来可有谋算?”老人微笑反问,竟是对卫鞅的问话不置可否。
“不敢相瞒,卫鞅对何去何从仍无定见。读了几卷西方之书,毕竟对西方实情不甚了了,委实难以决断。”卫鞅竟是实话实说。
老人微笑点头,“很巧,老夫路过西方之国,恰巧知道些许消息。其灭国危难似已缓解,朝野颇为振作。新君似乎决意图强,向天下各国发出求贤令,寻求强国大才。老夫以为,这是创战国以来之求贤奇迹。只可惜呀,老夫已经力不从心了,否则,也想试试呢。”说完,便是一阵爽朗大笑。
“先辈,”卫鞅并没有惊讶,“自古求贤之君多矣。向普天之下求贤,委实难能可贵,称奇可也,未必称得一个迹字。迹者,事实之谓也。能否招得大才?终须看求贤之诚意之深切,否则,一卷空文而已。”
老人对卫鞅带有反驳意味的感慨,竟是丝毫没有不悦,反倒是赞许的点头,“足下冷静求实,很是难得。老夫没有觅得求贤令请足下一睹为快,诚为憾事。然则,我这孙儿过目不忘,在栎阳城门看得一遍,已能倒背如流了。玄奇,背来听听。”
卫鞅忙拱手道:“有劳小兄了。”
俊朗少年笑着点点头,轻轻咳嗽一声,一口纯正的雅言念诵道:
求贤令
国人列国贤士宾客:昔我穆公自岐雍之间,修德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戎翟,广地千里,天子致伯,诸侯毕贺,为后世开业,甚光美。会往者厉、躁、简公、出子之不宁,国家内忧,未遑外事,三晋攻夺我先君河西地,诸侯卑秦,丑莫大焉。献公即位,镇抚边境,徙治栎阳,且欲东伐,复穆公之故地,修穆公之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国人宾客贤士群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
卫鞅听罢,竟是久久沉默,胸中翻翻滚滚的涌动起来。
这时,布衣士子装扮的白雪轻步走了进来。卫鞅眼睛一亮,对老人笑道:“前辈,这是我的手谈至交。小弟,这位是前辈高人。”布衣士子恭敬拱手道:“晚生见过前辈。这位小兄的雅言好纯正呢。”老人笑道:“只是可惜,老夫没有盖官印的求贤令原件呢。足下请坐。”布衣士子笑着向老人一躬,便在卫鞅案头打横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个青布包打开,“前辈、兄台,呵,这位小兄也请看,这便是秦国求贤令原件,发到魏国的!”说着便拿出一卷竹简递给卫鞅。
卫鞅道一声“多谢”,连忙打开,一方鲜红的大印盖在连结细密的竹简上,竟是分外清晰。卫鞅细细的看完,不禁赞叹道:“小兄背诵,一字不差!”却又是不由自主的从头再看。良久,方才抬头,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老人微笑道:“足下以为,秦国这求贤令如何?”
“好!有胸襟!”卫鞅不禁拍案赞叹。
“哦,就如此三个字?”过目不忘的俊朗少年笑问一句,脸上却飞起了一片红晕。
卫鞅看了少年一眼,正色缓缓道:“这求贤令大是非同寻常。其一,开旷古先例,痛说国耻。历数先祖四代之无能,千古之下,举凡国君者,几人能为?几人敢为?其二,求强秦奇计,而非求平平治国之术,足见此公志在天下霸业。身处穷弱,被人卑视,却竟能做鲲鹏远望,生出吞吐八荒之志。古往今来,除禹汤文武,几人能及?其三,胸襟开阔,敢与功臣共享天下。有此三者,堪称真心求贤也。”显然,卫鞅是被求贤令真正的激动了。老人平静的面颊突然抽搐了几下,那位俊朗少年竟象是对方在赞颂自己,竟是满面通红。白雪盯着卫鞅,明亮的眼睛一直在燃烧。
终于,老人笑了,“足下以为,求贤令有瑕疵否?”
卫鞅沉吟,“秦公意在回复穆公霸业,其志小矣。若有强秦之计,当有一统天下之大志。”
老人仰天大笑,拍案道:“好!山外青山,更高更远。然则敢问足下,今见求贤令,可否愿去秦国一展报复?”
卫鞅笑问,“布衣小弟,以为如何?”
布衣白雪拍掌笑道:“自然好极。我也想去呢。”
卫鞅向老人一拱道:“今见求贤令,心方定,意已决,我当赴秦国,一展胸中经纬。”
“人云上将军庞涓软禁足下于陵园,可有脱困之法?”
“庞涓只想卫鞅为他所用,并非以为卫鞅才堪大任。否则,以孙膑先例,鞅岂能稍有出入之便?惟其如此,脱困尚不算难。”卫鞅颇有信心。
“能否见告,足下何以不做军务司马?此职亦非庸常啊。”
卫鞅浩然一叹,“鞅虽书剑漂泊,然绝不为安身立命谋官入仕。生平之志,为国立制,为民做法。寥寥军务,何堪所学?”傲岸之气,盈然而出。
“足下特立独行,他日必成大器。”老人赞叹罢拈须微笑,“老夫可否为足下入秦谋划一二?”
“请前辈多加指点。”
“我有一个象你这样年轻的忘年交,在秦国做官。老夫与足下几个字,你去见他,他可将你直接引见于秦公面前,也省去许多周折,之后就看你自己了。老夫忠告足下,老秦人朴实厚重,厌恶钻营,一切都要靠自己的才干去开辟,没有谁能帮你。”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长不盈尺的铜管递给卫鞅,“请足下收好。”
卫鞅起身深深一躬:“多谢前辈教诲。我们两次相逢,敢问前辈高名大姓?”
老人笑道:“老夫因先祖之故,欠下秦国一段人情,是故想助秦国物色三二大才。此事一了,老夫就云游四海了。世外之人,何须留名?”
卫鞅怅然一叹,默默点头。
布衣白雪笑道:“前辈说要为秦国物色三二大才,难道天下大才竟有与我兄比肩者?”
老人大笑,“金无足赤,才无万能。汝兄治国大才也,然兵事战阵、理财算计等,岂能尽皆卓然成家?”
卫鞅诚恳道:“前辈明锐衡平,是为公论也。”
老人站起一拱,“老夫告辞了。”
布衣白雪一拱手笑道:“前辈,难道从此不再相逢?”
老人目光猛然在布衣白雪身上一闪,沉吟笑道:“姑娘,二十年后,或许还有一缘。”
老人叫了一声“姑娘”,白雪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自己,“这,这?”
老人、卫鞅和那个俊朗少年一齐大笑起来。引得白雪也大笑起来。
老人向俊朗少年点点头,“走吧。”说着向卫鞅白雪坚执的摇摇手,示意他们不须相送,便回身去了。卫鞅白雪怔怔的望着老人背影,不禁叹息了一声。
老人和少年走过茶酒两厅的甬道,听见酒厅中传来悠扬的埙笛合奏,一个士子高亢明亮的歌声颇显苍凉。老人与少年同时止步倾听,只听那歌声唱道:
日月如梭 人生如梦
流光易逝 功业难成
大风有隧 大道相通
何堪书剑 歧路匆匆
国有难也 念其良工
鹦其鸣也 求其友声
俊朗少年听得痴了。老人轻轻叹息一声,抚着少年肩膀,少年恍然一笑,两人便匆匆出了洞香春。
走到天街树影里,俊朗少年低声笑道:“大父,那个士子唱得好也。”老人笑道:“你知晓他是谁?”少年惊讶,“大父知晓么?”老人笑道:“走,我们这就去找他。”少年笑道:“人家在洞香春呢,你往哪儿走?”老人悠然道:“此人性情激烈,行止若电光石火。唱完这首歌儿,他就不在这里了。我知晓他去处。”少年道:“这就去么?”老人道:“对,饱餐一顿,五更出发。”

六、申不害要和卫鞅较量变法
百里老人和玄奇昼夜兼程,快马疾进,第三日赶到韩国,还是迟了一步。
韩国都城新郑座落在洧水北岸。城池不大,历史却是悠久得很。相传这里曾经是黄帝的都城,留下了一个有熊氏城墟。周宣王时封了他的弟弟姬友做诸侯,国号“郑”,封地在华山以东,史称郑桓公。这郑桓公眼光颇为远大,在周幽王时见西周国运大衰,便将封地中心城池迁徙到华山以东近千里之外的颖水洧水之间,远远躲开了灾难即将来临的镐京。到了第二代,郑武公率领臣民,将黄帝废墟一带的荒芜土地全部开垦出来,并在黄帝废墟上建立了一座大城,定名为新郑。从此,小小郑国日益强大。到了郑庄公时,郑国竟是称霸一时,天下呼之为“小霸”。谁想自郑庄公之后,郑国便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战国初期,郑国第四百二十一年的春天,也就是公元前三百七十五年,终于被新诸侯韩国消灭。韩国原都城在黄河西岸的韩原,灭郑后便将韩国都城南迁新郑,远远离开咄咄逼人的魏国安邑。到韩昭侯时期,韩国已经南迁新郑二十余年了。
然而,天下事颇多迷惑处。韩国南迁后国力便渐渐衰弱,新郑也萧条冷落起来,连郑国时期表面的繁华侈糜也没有了。韩昭侯已经即位八年,眼见国力萎缩,竟是寝食不安。韩国朝野仿佛受了国君的感染,无处不散发出一种萧瑟落寞的气息。就说这新郑街市,房屋陈旧,店铺冷清,行人稀少,车马寥落。百里祖孙走马过街,竟成了行人关注的新鲜人物。玄奇笑道:“大父,这韩国忒得冷落,比秦国也强不到那里去也。”老人摇摇手,自顾寻街认路。
百里老人要找的人大大有名,他就是法家名士申不害。
申不害是个奇人。祖籍算是老郑国的京邑,在汜水东南的平原上。申不害的父亲曾经在末代郑国做过小官。他自己因了父亲的关系,也做了郑国的赋税小吏。谁知刚刚做了两年,申不害才十八岁,韩国便吞灭了郑国,申不害父子一起成为“旧国贱臣”,罢黜归家耕田。老父老母忧愤而死,申不害便成为无拘无束的贱民。郁忿之下,他一把火烧了祖居老屋,愤而离开韩国,到列国游学去了。近二十年中,申不害游遍列国,广读博览,自研自修,却从不拜任何名家为师。五年前他到了齐国的稷下学宫,一个月中与各家名士论战二十余场,竟是战无不胜,声名顿时鹊起,被稷下士子们称为“法家怪才”。其所以为怪才,在于申不害研修的法家之学很特别,他自己称为“术经”。说到底,就是在承认依法治国的基础上专门研修权术的学问,权术研修的中心,是国君统驭臣下的手段技巧。对“术”的精深钻研,使申不害成为人人畏惧三分敬而远之的名士。他写得两卷《申子》,士子传抄求购,国君案头必备,但就是没有一个大臣敢举荐他,没有一个国君敢于用他。连齐威王田因齐这样四处求贤的国君,也有意无意的对申不害视而不见。
一气之下,申不害决然离开稷下学宫,又开始了于名山大川寻访世外高人的游历。
一次,在楚国的神农大山寻访墨子不遇,却遇见了从山中出来的百里老人。两人在松间泉水旁的大石上摆开干肉醇酒闲谈,越谈越深,竟是两昼夜风餐露宿不忍离去。百里老人的高远散淡,使申不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新愉悦。申不害的锋锐无匹,也使老百里感到了勇猛精进的活力。老百里对申不害的求仕受挫做了拆解,说他“杀气与诡秘皆存,人辄怀畏惧之心”;要一展报复,便须得“依法为进,以术为用。术,可用不可道”。申不害听得仰天大笑了半日,深感老百里指点迷津,使他悟到了人事龌龊的关键所在,说老百里道出了“术者之术,堪称天下大术”!说完后一跃而起大笑,“此一去,申不害必当为相也!”便惊雷闪电般的消失了。
有趣的是,两人在两天两夜中始终不知道谁是谁。
百里老人后来在稷下学宫知道了申不害。申不害则依然不知道这高人是谁?
栎阳城与秦孝公雪夜相逢,百里老人心田里便油然生出卫鞅和申不害的影子。在他看来,卫鞅是个正才,申不害是个奇谋怪才,两人若能同到秦国,相得益彰,再有一个兵家名将,安知秦国不会鲲鹏展翅?申不害这次去了魏国,一定也知道了秦国求贤令,也一定会去秦国效力的。
当百里老人寻觅赶到申不害的破屋时,却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只有屋角破草席旁有一口装满竹简的旧木箱。邻居告诉老人,先生进宫去了,三天三夜没回来,听说要做韩国丞相了。百里老人大为疑惑,便和玄奇在破屋里耐心等待。
入夜,破屋里蚊蝇哄嗡,屋外小院子里倒是明月高照,凉风宜人。老百里爷孙便在小院里纳凉等候。闲适之中,玄奇从紧身腹带上抽出那支短剑,在月光下端详抚摩,笑问道:“大父呵,你说那卫鞅到了秦国,他会如何用呢?”老人笑问:“他?他是谁啊?”玄奇娇嗔道:“爷爷,你知晓的嘛。”老人慈祥诙谐的笑着,“我知晓何事?我甚也不知晓啊。”玄奇生气的噘起小嘴,“你不说,明日我回总院了,不跟你瞎跑了。”老人哈哈大笑,“好好好,爷爷说。他呀,会重用卫鞅的。”玄奇道:“哪这个申不害呢?”老人笑道:“一样,也会重用的。”玄奇若有所思的摇摇头,“未必。这申不害我听你一说,总觉得有点儿不纯不正,味道不对。他是个很纯正的人,对异味儿肯定很烦的。”老人大笑道:“孩子气。为君者有‘正’字,哪有个‘纯’字?何况味道纵然有偏,只要能强国,何能不用?”玄奇却只是默默摇头。
这时,一阵大笑远远传来,“谁还想着我申不害?啊。”说话间,一个长大瘦削长须长发的青衣人已经走进破落的大门。
百里老人已经站起,拱手悠然笑道:“谅你也不知晓我是何人?何须问来?”
申不害闻声惊喜得“啪啪啪”连声鼓掌,深深一躬笑道:“申不害天下第一糊涂,竟忘记了问高人尊姓大名。我回来骂了自己三天三夜!”
老人不禁大笑——这申不害骂了自己还是不问,既想逍遥洒脱,又想以世俗之礼尊重别人,既想问对方姓名,又想对方自报姓名,当真的有点儿味道不对。可谓术到尽头反糊涂。一时间老百里无心多想,也知晓申不害藏心不藏话的秉性,径直问道:“申兄啊,恭贺你要做韩国丞相了。”
申不害又一阵大笑:“哎,高人兄,你何以知晓啊?”
玄奇被这古怪称呼逗得“噗”的笑出声来。
老人笑道:“许你做,就许人知。新郑城里都传遍了,何况我呢。”
“这还得多谢高人兄那一番指点啊。我这次面见韩侯,便是言法不言术,果然是一箭中的。哎,高人兄还没吃饭歇息呢,老说话如何行?来人!”
墙外疾步走进一个小吏,躬身道:“大人何事?”
“即刻整治酒肉来,我要在旧宅款待好友。”
小吏答应一声,疾步走出。申不害回头笑道:“高人兄啊,我今日是回来搬这一箱书的,不想得遇高兄。明月清风,我俩再畅饮畅谈。”
说话间便将“高人兄”又压缩为“高兄”,玄奇又被逗得笑出声来。申不害这才注意到这个俊朗少年,惊讶道:“这位是?高兄仆人?”玄奇学着他口吻笑道:“非也。我乃高人孙儿,此刻便是高孙儿了。”申不害仰天大笑,“高孙儿?好!想不到我申不害遇到了如此睿智少年,竟是片刻间学会了申术。知道么?这叫‘倚愚之术’!”
老百里揶揄笑道:“申兄终究是本色难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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