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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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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制度上都有一个首脑在『抓总』,惟独丝茧的经营,是胡雪岩自己在指挥调度。钱庄、典当两方面的人,只要是用得着时,他随时可以调用,譬如放款『买青』,要用到湖州等地阜康的档手;存丝、存茧子的堆栈不够用,他的典当便须协力,销洋庄跟洋人谈生意时,少不了要古应春出面。丝行、茧行的『档手』,只是管他自己的一部分业务,层次较低,地位根本不能跟宓本常这班『大伙』相比。
多年来,胡雪岩总想找一个能够笼罩全局的人,可以将这部分的生意,全盘托付;但一直未能如愿。如今他认为古应春应该是顺理成章地成为适当的人选了。
『应春,现在我都照你们的话做了,以后这方面的做法也跟以前不相同了。既然如此,丝跟茧子的事,我都交了给你。』胡雪岩又说∶『做事最怕缚手缚脚,尤其是同洋人打交道,不管合作也好,竞争也好,贵乎消息灵通,当机立断,如果你没有完全作主的权柄,到要紧关头仍旧要同我商量,那就一定输人家一着了。』他的这番道理说得很透彻;态度之诚恳,更是令人感动,但古应春觉得责任太重,不敢答应;七姑奶奶却沉默无语,显得跟他的感觉相同,便愈发谨慎了。
但他不敢推托;因为坚持不允,便表示他对从事新式缫丝,并无把握的事,极力劝人家去做,是何居心?光在这一点上就说不通了。
于是他说∶『小爷叔承你看得起我,我很感激;以我们多少年的交情来说,我亦决无推辞之理。不过,一年进出几百万的生意,牵涉的范围又很广,我没有彻底弄清楚,奇Qisuu书网光是懂一点皮毛,是不敢承担这样大的责任的。』『这个自然是实话。』胡雪岩说∶『不过,我是要你来掌舵,下面的事有人做。专门搞这一行的人,多是跟了我多年的,我叫他们会集拢来,跟你谈个一两天,其中的决窍,你马上就都懂了。』『如果我来接手,当然要这么做。』古应春很巧妙地宕开一笔∶『凡事要按部就班来做,等我先帮五哥,把收买两个新缫丝厂的事办妥当了,再谈第二步,好不好?』『应该这样子办。』七姑奶奶附和着说∶『而且今年蚕忙时期也过了∶除了新式缫丝厂以外,其余都不妨照常年旧规去办。目前最要紧的是,小爷叔手里的货色要赶紧脱手。』她的话,要紧的是最后一句∶她还是怕局势有变,市面愈来愈坏,脱货求现为上上之策。但胡雪岩的想法正好相反,他觉得自己办了新式缫丝厂,不愁茧子没有出路,则有恃无恐,何不与洋商放手一搏?胡雪岩做生意,事先倒是周咨博询,不耻下问,但遇到真正要下决断时,是他自己在心里拿主意。他的本性本就是如此,加以这十来年受左宗棠的熏陶,领会到岳飞所说的『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的道理,所以七姑奶奶的话,并未多想,也不表示意见,只点点头表示听到了而已。『现在我们把话说近来。』胡雪岩说∶『既然是请五哥出面,样子要做得象,我想我们要打两张合同。』『是的,这应该。』尤五答说∶『我本来也要看看,我要做多少事,负多少责任?只有合同上才看得清楚。』『五哥,』胡雪岩立即接口∶『你有点误会了,我不是要你负责任。
请你出来,又有应春在,用不着你负责任;但愿厂做发达了,你算交一步老运,我们也沾你的光。『』小爷叔,你把话说倒了┅┅『』唷、唷,大家都不要说客气话了。『七姑奶奶性急,打断尤五的话说∶』现在只请小爷叔说,打怎样两张合同?『』一张是收买那两个厂,银子要多少;开办要多少;将来开工、经常周转又要多少?把总数算出来,跟阜康打一张往来的合同、定一个额了,额子以内,随时凭折子取款。至于细节上,我会交代老宓,格外方便。『』是的。『古应春说∶』合同稿子请小爷叔交代老宓去拟;额子多少,等我谈妥当,算好了,再来告诉小爷叔。现在请问第二张。『』第二张是厂里的原料,你要仔细算一算,要多少茧子,写个跟我赊茧子,啥辰光付款的合同。『胡雪岩特别指示∶』这张合同要简单,更不可以写出新式缫丝厂的字样。我只当是个茧行,你跟我买了茧子去,作啥用途,你用不着告诉我,我也没有资格问你。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怎么不懂?』古应春看着尤五说∶『总而言之一句话,不要把小爷叔的名字牵连到新式缫丝厂。』『这样行,我们先要领张部照,开一家茧行。』
『一点不错。』胡雪岩说∶『这样子就都合规矩了。』『好的。我来办。』古应春问∶『小爷叔还有啥吩咐?』
『我没有事了。倒要问你,还有啥要跟我谈的。』『一时也想不起了。等想起来再同小爷叔请示。』『也不要光谈新式缫丝厂。』七姑奶奶插进来说∶『小爷叔手里的那批丝,不能再摆了。』『是啊!』古应春说∶『有好价钱好脱手了。』『当然!』
听得这一声,七姑奶奶心为之一宽。但古应春心里明白,『好价钱』之『好』,各人的解释不同,有人以为能够保本,就是好价钱;有人觉得赚得不够,价钱还不算好。胡雪岩的好价钱,决不是七姑奶奶心目中的好价钱。
正在谈着,转运局派人来见胡雪岩,原来是左宗棠特派专差送来一封信,上面标明『限两日到,并钤着』两江总督部堂『的紫泥大印,未曾拆封,便知是极紧急的事。果然胡雪岩拆信一看,16ks。一路在线看书略作沉吟,起身说道∶』应春,你陪我到集贤里去一趟。『
『集贤里』是指阜康钱庄。宓本常有事出去了,管总帐的二伙周小棠,一面多派学徒,分头去找宓本常;一面将胡雪岩引入只有他来了才打开的一间布置得非常奢华的密室,亲自伺候,非常殷勤。
『小棠,』胡雪岩吩咐,『你去忙你的,我同古先生有话谈。』
等周小棠诺诺连声地退出,胡雪岩才将左宗棠的信拿给古应春看。原来这年山东闹小灾,黄河支流所经的齐河、历城、齐东等地都决了好大的口子,黄流滚滚,灾情甚重。山东巡抚陈士杰,奏准『以工代赈』——用灾民来抢修堤工,发给工资,以代赈济。工料所费甚巨,除部库拨出一大笔款子外,许多富庶省份都要分摊助赈;两江分摊四十万两,但江宁藩库只能凑出半数,左宗棠迫不得已,只好向胡雪岩乞援,信上说∶『山东河患甚殷,廷命助赈,而当事图兴工以代,可否以二十万借我?』
『真是!』古应春大为感慨,『两江之富,举国皆知,哪知连四十万银子都凑不齐。国家之穷,可想而知了。』『这二十万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胡雪岩说∶『索性算我报效好了。』『不!』古应春立即表示反对,『现在不是小爷叔踊跃输将的时候。』
『喔,有啥不妥当?』
『当然不妥当。第一,没有上谕劝大家捐款助赈,小爷叔何必自告奋勇?好象钱多得用不完了。其次,市面很不好,小爷叔一捐就是二十万,大家看了眼红。第三,现在防务吃紧,军费支出浩繁,如果有人上奏,劝富商报效,头一个就会找到小爷叔,那时候报效的数目,只怕不是二十万能够过关的。小爷叔,这个风头千万出不得!』最后一句话,措词直率,胡雪岩不能不听,『也好。』他说∶『请你马上拟个电报稿子,问在哪里付款。』于是古应春提笔写道∶『江宁制台衙门,密。赐函奉悉,遵命办理。
款在江宁抑济南付,乞示。职道胡光墉叩。『胡雪岩看完,在』乞『字下加了个』即『字,随即交给周小棠,派人送到转运局去发。
其时宓本常已经找回来了,胡雪岩问道∶『那五十万银子,由汇丰拨过来了?』
『是的。』
『没有动?』
『原封未动。』宓本常说,『不过先扣一季的息,不是整数了。』
『晓得。』胡雪岩说∶『这笔款子的用途,我已经派好了。
左大人同我借二十万,余数我要放给一个茧行。『这两笔用途,都是宓本常再也想不到的;他原来的打算,是想用这笔款子来赚』银拆『,经过他表弟所开的一家小钱庄,以多报少,弄点』外快『。这一来如意算盘落空,不免失望,但心里存着一个挽回的念头。
因为如此,便要问了∶『左大人为啥跟大先生借银子?』他说,『左大人有啥大用场,要二十万?』
『不是他借,是江宁藩库借。』
如果是左宗棠私人借,也许一时用不了这么多,短期之内,犹可周转;公家借就毫无想头了。
『茧行呢?』他又问∶『是哪家茧行?字号叫啥?』『还不晓得啥字号。』
『大先生,』宓本常愈发诧异,『连人家字号都不晓得,怎么会借这样一笔大数目?』
『实在也不是借人家,是我们自己用;你还要起个合同稿子。』胡雪岩转脸又说∶『应春,经过情形请你同老宓说一说,稿子弄妥当,打好了合同,我就好预备回杭州了。』宓本常不作声,听古应春细说了收买新式缫丝厂的计划,心里很不舒服;因为他自己觉得是胡雪岩的第一个『大伙』,地位在唐子韶之上。
而且丝跟钱庄有密切关系,这样一件大事,他在事先竟未能与闻,自然妒恨交加。
『你看着好了!』他在心里说∶『「倒翻狗食盆,大家吃不成。」』
-高阳-萧瑟洋场第七章合同稿子是拟好了,但由于设立茧行需要呈请户部核准,方能开张,宓本常便以此为借口,主张等『部照』发下来,再签合同。胡雪岩与古应春哪里知道他心存叵测?只认为订合同只是一个形式,只要把收买新式缫丝厂这件事说好了,款子随时可以动用,所以都同意了。
在上海该办的事都办了,胡雪岩冒着溽暑赶回杭州;原来胡三小姐的红鸾星动,有人做媒,由胡老太太作主,许配了『王善人』的独养儿子。
王善人本名王财生,与胡雪岩是多年的朋友,年纪轻的时候,都是杭州人戏称为『柜台猢狲』的商店伙计,所不同的是行业,王财生是一家大酱园的『学徒』出身。
当胡雪岩重遇王有龄,青云直上时,王财生仍旧在酱园里当伙计,但到洪杨平定以后,王财生摇身一变,以绅士姿态出现,有人说他之发财是由于『趁火打劫』;有人说他『掘藏』掘到了『长毛』所埋藏的一批金银珠宝。但不管他发财的原因是什么,他受胡雪岩的邀约,同办善后,扶伤救死,抚缉流亡,做了许多好事,博得个『善人』的美名,却是事实。
杭州克复的第二年,王财生得了个儿子,都说他是行善的报应。
那年是同治四年乙丑,所以王财生的这个独子,小名阿牛,这年十九岁。王财生早就想跟胡雪岩结亲家,而胡雪岩因为阿牛资质遇鲁,真有其笨如牛之概,一直不肯答应,不道这年居然进学成了秀才;因而旧事重提,做媒的人说∶阿牛天性淳厚,胡三小姐嫁了他一定不会吃亏,而况又是独子;定受翁姑的宠爱。至于家世,富虽远不敌胡雪岩,但有『善人』的名声弥补,亦可说是门当户对,所欠缺的只不过阿牛是个白丁;如今中了秀才,俗语说『秀才乃宰相之根苗』,前程远大,实在是头良缘匹配的好亲事。
这番说词,言之成理,加以胡老太太认为阿牛是独子,胡三小姐嫁了过去,即无妯娌,就不会受气,因而作主许婚,只写信告诉胡雪岩有这回事,催他快回杭州,因为择定七月初七『传红』。
回到杭州,才知道王家迎娶的吉期也定下了,是十一月初五;为的是王善人的老娘,风烛残年,朝不保夕,急于想见孙媳妇进门;倘或去世,要三年之后才能办喜事,耽误得太久了。这番理由,光明正大,胡老太太深以为是,好在嫁妆是早就备好了的,只要再办一批时新的洋货来添妆就是了。
但办喜事的规模,却要等胡雪岩来商量;这件事要四个人来决定,便是胡雪岩与他的母、妻、妾——螺蛳太太。而这四个人都有一正一反的两种想法,除了胡雪岩以外,其余三人都觉得场面应该收束,但胡老太太最喜欢这个小孙女儿,怕委屈了她;胡太太则认为应该一视同仁,她的两个姐姐是啥场面,她也应该一样地风光;螺蛳太太则是为自己的女儿设想,因为开了一个例子在那里,将来自己的女儿出阁,排场也就阔不起来了。至于胡雪岩当然愈阔愈好,但市面不景气,怕惹了批评。
因此谈了两天没有结果;最后是胡雪岩自己下了个结论∶『场面总也要过得去,是大是小,相差也有限;好在还有四个月的工夫,到时候再看吧。』『场面是摆给人家看的。』螺蛳太太接口说道∶『嫁妆是自己实惠。三小姐的陪嫁,一定要风光;这样子,到时候场面就小一点,对外说起来是市面不好;对内,三小姐也不会觉得委屈,就是男家也不会有话说。』这番见解,真是面面俱到,胡老太太与胡太太听了都很舒服;胡雪岩则认为惟有如此,就算排场不大,但嫁妆风光,也就不失面子了。
『罗四姐的话不错。嫁妆上不能委屈她。不过添妆也只有就现成的备办了。』
『那只有到上海去。』胡太太接着她婆婆的话说,同时看着罗四姐。
罗四姐很想自告奋勇,但一转念间,决定保持沉默;因为胡家人多嘴杂,即使尽力,必定也还有人在背后说闲话,甚至造谣言∶三小姐不是她生的,她哪里舍得花钱替三小姐添妆。
胡雪岩原以为她会接口,看她不作声,便只好作决定了,『上海是你熟,你去一趟。』
他说∶『顺便也看看七姑奶奶。』『为三小姐的喜事,我到上海去一趟,是千应万该的。不过,首饰这样东西,贵不一定好;我去当然挑贵的买,只怕买了来,花样款式不中三小姐的意。我看,』螺蛳太太笑一笑说∶『我陪小姐到上海,请她自己到洋行、银楼里去挑。』『不作兴的!』胡老太太用一口道地的杭州话说∶『没有出门的姑娘儿,自己去挑嫁妆,传出去把人家笑都笑煞了。』『就是你去吧!』胡雪岩重复一句。
螺蛳太太仍旧不作承诺,『不晓得三小姐有没有兴致去走一趟?』她自语似地说。
『不必了。』胡太太∶『三丫头喜欢怎么样的首饰,莫非你还不清楚?』
最后还是由胡老太太一言而决,由螺师太太一个人到上海去采办。当然,她要先问一问胡三小姐的爱好,还有胡太太的意见,同时最要紧的是,一个花费的总数,这是只有胡雪岩才能决定的。
『她这副嫁妆,已经用了十几万银子了。现在添妆,最多再用五万银子。』胡雪岩说∶『上海银根很紧,银根紧,东西一定便宜,五万银子起码好当七万用。』
到了上海,由古应春陪着,到德商别发洋行里一问,才知道胡雪岩的话适得其反。国内的出产,为了脱货求现,削价出售,固然不错,但舶来品却反而涨价了。
『古先生,』洋行的管事解释∶『局势一天比一天紧,法国的宰相换过了,现在的这个叫茹斐理,手段很强硬,如果中国在越南那方面,不肯让步,他决心跟中国开仗。自从外国报纸登了法国水师提督孤拔到越南的消息以后,各洋行的货色,马上都上涨了一成到一成五;现在是有的东西连出价都买不到了。』『这是为啥?』螺蛳太太发问。
『胡太太,战事一起,法国兵舰封住中国的海口,外国商船不能来;货色断档,那时候的价钱,老实说一句,要多少就是多少,只问有没有,不问贵不贵,所以现在卖一样少一样,大家拿好东西都收起来了。』『怪不得!』螺蛳太太指着玻璃柜子中的首饰说∶『这里的东西,没有一样是看得上眼的。』『胡太太的眼光当然不同。』那管事说道,『我们对老主顾,不敢得罪的。胡太太想置办哪些东西,我开保险箱,请胡太太挑。』螺蛳太太知道,在中国的洋人,不分国籍,都是很团结的;他们亦有『同行公议』的规矩,这家如此,另一家亦复如此,『货比三家不吃亏』这句话用不上,倒不如自己用『大主顾』的身分来跟他谈谈条件。
『我老实跟你说,我是替我们家三小姐来办嫁妆,谈得拢,几万银子的生意,我都作成了你。不然,说老实话,上海滩上的大洋行,不是你别发一家。』听说是几万银子的大生意,那管事不敢怠慢,『办三小姐的嫁妆,马虎不得。胡太太,你请里面坐!』他说∶『如果胡太太开了单子,先交给我,我照单配齐了,送进来请你看。』螺蛳太太是开好了一张单子的,但不肯泄漏底细,只说∶『我没有单子。只要东西好,价钱克己,我就多买点。你先拿两副钻镯我看看。』中外服饰时尚不同,对中国主顾来说,最珍贵的首饰,就是钻镯;那管事一听此话,心知嫁妆的话不假,这笔生意做下来,确有好几万银子,是难得一笔大生意,便愈发巴结了。
将螺蛳太太与古应春请到他们大班专用的小客厅,还特为找了个会说中国话的外籍女店员招待;名叫艾敦,螺蛳太太便叫她『艾小姐。』
『艾小姐,你是哪里人?』
『我出生在爱丁堡。』艾敦一面调着奶茶,一面答说。螺蛳太太不知道这个地名,古应春便即解释∶『她是英国人。』
『喔!』螺蛳太太说道∶『你们英国同我们中国一样的,都是老太后当权。』
艾敦虽会说中国话,也不过是日常用语,什么『老太后当权』,就跟螺蛳太太听到『爱丁堡』这个地名一样,瞠目不知所对。
这就少不得又要靠古应春来疏通了∶『她是指你们英国的维多利亚女皇,跟我们中国的慈禧太后。』『喔,』艾敦颇为惊异,因为她也接待过许多中国的女顾客,除了北里娇娃以外,间或也有贵妇与淑女,但从没有一个人在谈话时会提到英国女皇。
因为如此,便大起好感,招待螺蛳太太用午茶,非常殷勤。接着,管事的捧来了三个长方盒子,一律黑色真皮,上烫金字,打开第一个盒子,蓝色鹅绒上,嵌着一双光芒四射的白金钻镯,镶嵌得非常精致。
仔细看去,盒子虽新,白金的颜色却似有异,『这是旧的?』她问。
『是的。这是拿破仑皇后心爱的首饰。』
『我不管什么皇后。』螺蛳太太说∶『嫁妆总是新的好。』『这两副都是新的。』
另外西副,一副全钻,一副镶了红蓝宝石,论贵重是全钻的那副,每一只有四粒黄豆大的钻石,用碎钻连接,拿在手里不动都会闪耀;但谈到华丽,却要算镶宝石的那副。『什么价钱?』
『这副三万五,镶宝石的这副三万二。』管事的说∶『胡太太,我劝你买全钻的这副,虽然贵三千银子,其实比镶宝的划算。』螺蛳太太委决不下,便即说道∶『艾小姐,请你戴起来我看看。』
艾敦便一只手腕戴一样,平伸出来让她仔细鉴赏,螺蛳太太看了半天转眼问道∶『七姐夫,你看呢?』
『好,当然是全钻的这副好,可惜太素净了。』这看法跟螺蛳太太的完全一样,顿时作了决定,『又是新娘子,又是老太太在,不宜太素净。』她向管事说道∶『我东西是挑定了,现在要谈价钱,价钱谈不拢,挑也是白挑。我倒请问你,这副镯子是啥时候来的?』
『一年多了。』
『那末一年以前,你的标价是多少?』
『三万。』
『这不相信,你现在只涨了两千银子,一成都不到。』『我说的是实话。』
管事的从天鹅绒衬底的夹层中,抽出来一张标鉴说∶『古先生,请你看。』
标签上确是阿拉伯字的『三万』;螺蛳太太也识洋数码,她的心思很快,随即说道∶『你刚才自己说过,买全钻的这副划算,可见得买这副不划算。必是当初就乱标的一个码子,大概自己都觉得良心上过不去,所以只涨了一成不到,是不是?』『胡太太真厉害。』管事的苦笑道∶『驳得我都没有话好说了。』
螺蛳太太一笑说∶『大家驳来驳去,尽管是讲道理,到底也伤和气。这样,镯子我一定买你的,现在我们先看别的东西,镯子的价钱留到最后再谈,好不好?』是,是。『。
于是看水晶盘碗、看香水、看各种奇巧摆设;管事的为了想把那副镶宝钻镯卖个好价钱,在这些货色上的开价都格外公道。挑停当了,最后再谈镯价。
『这里一共是一万二。』螺蛳太太说道∶『我们老爷交代,添妆不能超过四万银子;你看怎么样?』她紧接着又说∶『不要讨价还价,成不成一句话。』『胡太太,』管事的答说∶『你这一记「翻天印」下来,教我怎么招架?』
『做生意不能勉强。镯子价钱谈不拢,我只好另外去物色;这一万二是谈好了的,我先打票子给你。』管事的楞住了,只好示意艾敦招待螺蛳太太喝茶吃点心,将古应春悄悄拉到一边,苦笑着说∶『这胡太太手段我真服了。为了迁就,后来看的那些东西,都是照本卖的,其中一盏水晶大吊灯,盛道台出过三千银子,我们没有卖,卖给胡太太只算两千五。如果胡太太不买镯子,我这笔生意做下来,饭碗都要敲破了。』『她并不是不买,是你不卖。』
『哪里是我不卖?价钱不对。』
古应春说∶『做这笔生意,赚钱其次;不赚也就是赚了!这话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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