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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江湖-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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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一句,李小毛应一句。三天以后,李小毛得到消息;说已经安排妥当,约定黄昏见面,到赵家吃饭。

李小毛喜不可言,吃过午饭,孵在澡堂里,洗澡带剃头;然后早珑回家,从里换到外,打扮一新,坐在堂屋里眼睁睁等太阳下山。

黄昏在约定的地方见了面,是一家李小毛所从未去过的茶馆;遇到这种地方,他特别当心,深怕遇见帮里的人,所以只在对街遥望。看来看去,不见小张的踪影,心里倒有些七上八下,定不下心。

冬日昼短,天很快地黑了下来,正当踌躇不定,不知道是等下去好,还是设法去找小张,或者径自闯到赵家的当儿,蓦地里发现小张的影子;这一喜非同小可,三脚两步迎了上去,埋怨着说:“你怎么到这时候才来?”

小张是有意如此,为了天色不明,就不容易让人发现他跟李小毛曾在一起,当然也料到他会这样问,早就想好了答语。

“我从赵家来。赵正涛说他那个侄女儿,有些不大愿意来的样子;我不放心,要等在那里看个究竟,所以晚了。”

这一说,李小毛的怨气全消,只有感激:“那末,”他问,“到底来了没有呢?”

“来了!我们快走。”

天色已晚,路不好走,李小毛买了一盏灯笼照着,一前一后,走到赵家,直到双鹤斋,灯火悄悄,不像个邀客人小酌的样子。

“小张大爷!”有个听差模样的中年汉子说:“我家少爷在后头,请两位里面坐。”

“喔,”小张问道:“人都来了?”

“来齐了。”

李小毛不明白究竟,心中生疑,便即问道:“是什么人?”

“约了打牌,没有你的分。”小张诡秘地笑道:“你另外有地方去。”

另外地方是哪里?李小毛想入非非,以为安引得有密室,今夜就可一亲香泽;顿觉神魂飘荡,路都有些走不稳了。

于是听差擎灯引路;这种灯名为“手照”,光焰不大,加以年深日久的房子,一片黝黑,看上去阴森森地,令人害怕。但李小毛却不这么样想,只觉得神秘兴奋。

穿过一层院落,到了一处空旷的园子;三面极高的风火围墙;只有西北角孤零零的一座平房;灯火在纸窗中现出一片黄晕,却看不见人影,李小毛心里有点发毛了。

“怎么。在这里?”他说,“这么冷的天!”

这确是一个疑问。冬天自然宜在重帏深屋;如何在这一座孤单单不聚风的所在款客?小张知他心内已经起疑,但到了这里又何愁他会脱出手掌?所以从容答道:“里面暖和舒服得很,你一进去就知道了。”

这时前面引路的听差,让开一步;由小张带头,到了门口也不敲门,也不问话,一伸手就推开门跨了进去。李小毛接着跟进;脚刚踏进门槛,“砰”地一声,后面的门已经关上。

李小毛不免一惊;回头看了一下,那才真的受了惊吓,吓得魂不附体。

门背后有个人,是他的师父孙祥太。

“你来了!”孙祥太的声音比西北风还要冷。

“师父!”

李小毛才嗫嚅着喊得一声,便听孙样太一声断喝:“哪个是你师父?欺师灭祖,狗彘不食的东西,你也有今天?”

说着便一掌劈到脸上。孙祥太练的是外家功夫,那一掌下来,李小毛满嘴喷血,半边脸立刻红肿。接着,里面又出来两个人;是李小毛的“同参”,当然也不会再念任何香火之情,绳捆索绑,将他缚得结结实实,嘴里又塞一个麻核桃;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老弟台!”孙祥太向小张一躬到地,“你帮的这个忙,不光是帮我;是帮我们一帮。”

“好说,好说!”小张学他们帮里谦虚的口吻——帮中遇到盘问,回答正文之前,照例先加“好说”二字。

“老弟台,光棍做事不可害朋友。我想先请问,你把这个畜生骗来的时候,有没有落到人家眼里?”

“我想没有。”

“那就再好不过。”孙样太说,“朋友不是交一天,过一天我再跟老弟台你细叙;此刻我先要把这个畜生弄走。”

“捆成这个样子,怎么样拿他弄走?你们路上要当心!”

“不要紧!早就预备好了。”

那座园子有道门,开出去就是一条河:“河埠头”上早就停着一只乌篷船,是专为了偷运李小毛用的。

要防备的就是出门上船这一段路,总共不过十来步的距离;纵令如此,也还是非常小心,找到一个大萝筐,将李小毛硬揿在里面,上面覆一块草席,两个人抬着,踏过跳板,进入船舱;揭开舱板,将李小毛隐藏在里面。

小张的大功告成了;不过他却有几句话要问:“老孙,你拿他弄到哪里?”

“先找个地方关起来。”孙样太答道:“照家法处置。”

“是不是要开香堂?”

“当然。”

“什么时候开?”

“还有些日子。”孙样太解释原因:“像他这种情形,在我们帮里少有出现;我不但要拿他的‘引见师’、‘传道师’邀请到场,还要请几位有名的‘前人’来公议。所以要些日子。”

“老孙,我为啥要问你这些话呢?因为我虽是空子,你们门槛里的规矩,我也懂得两三分;像他这样,不要说是你们帮里的家法,就是朝廷的王法也不容。不过,受了死罪,不能再受活罪;这件事我总算插脚在里头,他的日子短。我不必多说:既然日子还长,他吃苦头,我良心上过不去。”

孙祥太到底是江湖人物,过节上极其明白,听小张说到后来,连点头,“老弟台,你该当有这番交代;我当然亦不敢不从命,你请放心好了。这段日子,我决不难为他,好酒好肉养他;他如果脑筋清楚,就会晓得,迟早逃不出家法;倒是幸亏遇到你,总算临死以前还有几天好日子过。”他又说,“凭你这番意思,照道理我现在就应该拿这个畜生的绳子解开。不过沿途还有几道关卡;就怕我们做光棍,他倒做了半吊子,惊官动府,牵出你老弟台来,教我们怎么交代?”

“我知道,我知道。”小张放心了,拱拱手说:“你请吧!我上岸了。”

相送出舱,孙样太亲自扶他过跳板,等踏上岸,他又拉住小张说道:“我一时还不走;住在拱宸桥,过几天我再来看你,老弟台,你还有啥吩咐?”

小张一愣,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何用意;想一想才明白,是问小张索何报酬?

“没有别的;有件事不知道能说不能说?”

“笑话!你尽管说。”

“你们帮里的各种规矩花样,好不好详舷细细讲给我听听?”小张紧接着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好奇。”

“这一层— ”孙祥太沉吟着— 小张装糊涂不作声;逼得他只能答允:“照规矩,这就算‘爬灰倒笼’,不过老弟台帮我们清理门户,情形不同。这样,过两三天,我来邀你吃杯酒细谈。”

小张所以对清帮的底细了解得如此之深,就是这个缘故。然而刘不才此时所感兴趣的,却还是李小毛。

“李小毛这件事,我还没有弄明白。”刘不才问道:“那个赵正涛是什么人?”

“是孙祥太的徒弟。”

“这就不对了!既然是李小毛的同门,没有不认识的道理;怎么会去上这样子一个大当?”

“这话问得有道理。不过其中有个说法。赵正涛是孙祥太新收的徒弟,头一天递‘小条子’;第二天就‘俊小香堂’,说起来还是‘带毛僧’— ”

“慢来,慢来!你讲的这些名堂,是啥意思?先说给我听听。”

递“小条子”是帮中的俗称,正式名称为“投小帖”,是清帮中从师的第一步;介绍人代投小帖,经本师同意,选定吉日“俊小香堂”,录为“记名弟子”,叫做“带毛僧”,好比和尚尚未剃度,留着头发,称为头陀或行者,是一样的意思。

小张解释过后,接着又说:“照道理,这种情形在帮里是瞒不住人的;就因为李小毛勾搭师娘这种事,做得太绝,动了公愤,都不愿意理他。孙样太已经通知各帮,有这样一个忤逆徒弟,已不算安清;所以也没有人肯违帮规,倒笼放水去告诉他。”

刘不才听他这段话,大有感慨,“这倒是恶人的一个榜样。凡事总要留几分余地,一走绝了,人人不理,等于睁眼瞎子。”他停了一下又问,“以后呢?拿李小毛怎么处置?”

“那倒不晓得。我跟孙样太有十天没有碰头了,只晓得他还住在拱宸桥。你喜欢打听这件事等我明天问他。”

这一夜刘不才跟小张谈到天亮才睡;约好吃过午饭,专程去访孙祥太。

孙样太的外表跟松江老大大不相同。松江老大短小精悍;孙祥太仪观甚伟,一张向红脸,白胡子,眉目口鼻似乎都是大一号的,腰板笔直,声音宏亮。手里捏一枝五尺长的镔铁旱烟袋;烟锅有一个银洋那么大——刘不才不由得想起了“儿女英雄传”上的邓九公。

小张确是很够面子。这从孙祥太对素昧平生的刘不才,特别恭敬这一点上,看得出来,“十八句”客套话说过,提到松江老大,孙祥太在尊敬之中又显得亲切了,“这是个好朋友。”他说,“刘三爷不是外人,我亦不妨说说:我们同辈,嘉白跟他们松江与武九帮,因为大家靠得近的缘故,感情更加不同。刘三爷既是松江老大的好朋友,以后还要多多亲近。”

刘不才看了小张一眼,开始道明来意,话由小张提个头,刘不才细说究竟。最后又由小张提出要求,请孙祥太无论如何要将朱大器全家送到上海。

孙祥太听完不响,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抽烟眨眼,显然在作盘算。息了好一会,他向刘不才说:“刘三爷,我告个罪;我跟我这位张老弟台,有一番下情要诉。”

“好!”小张先站起身,“请过来!”

两个人在屋角窗下,促膝低语,孙祥太首先就表示,既是小张的委托,又有松江老大的关系,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不能推倭;不但不推诿,而且非要办到不可。

“朱家大小,有个人伤了一根汗毛,就算我对不起你。”他说,“所以非要我亲自护送不可。不过,老弟台,你晓得的,我那件事还没有了结。”

“对了!”小张想起刘不才在打听这件事,便即问道:“还没有开过香堂?”

“还没有。只为那个富生的引见师到安徽去了,一定要等他赶到才能‘开香堂’,日子还不能预定,如果派一个‘小角色’去办,我实在不能放心。”孙样太说,“现在不比从前了!”

这自然是实话,小张不能强人所难;只有这样问他:“虽说不能预定,大致总有个日子吧?”

“当然。我想有十天工夫,一定可以料理清楚了。”

“那就只好等。”

“真是对不起!”孙祥太歉意溢于言表,“老弟台第一次交下来的事情,我就没法子说做就做,心里很难过。”

“老大哥,老大哥!”小张赶紧拱拱手,“你这样子说法,变成我心里要难过了。”

于是重新回到原处。当着孙祥太,小张不便细说究竟;只简简单单告诉刘不才,十天以后,孙祥太亲自护送朱大器全家到上海。

一桩大事,居然顺顺利利地有了结果,刘不才喜不可言;连连称谢,满意而归。

到了城里,小张才说明孙样太所以要十天以后才能分身的缘故。刘不才又起了好奇心,向小张问起,孙祥太开香堂,用家法处治恶徒,能不能想办法让他开一开眼界?

“这——”小张大摇其头,“恐怕不成功。”

“你倒探探口气看。”

小张倒真够朋友。为此第二天又去了一趟拱宸桥,但是见到了孙祥太却几次三番开不得口;这种出乎情理、触犯忌讳的要求,确是难以启齿。

孙样太是“光棍眼、赛夹剪”,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老弟台,”他说,“自己弟兄,你有啥话不好意思说?是不是输得多了?三五百两银子,我是随时都有的。”

“不是,不是!我要钱用会跟你要;这件事倒真是不好意思说。‘开口洋盘闭口相’,我要开出口来,你心里一定会笑我洋盘。”

“没有这话,你尽管说。”

“你们开香堂外人可以不可以在场?”

这像是明知故问,其实是一种试探。孙祥太心里明白,小张着实不是洋盘,难开口的话,说来极有分寸;自己只要答一句“照规矩决不可以”,他就不会再说下去了。

然而交情到底不同,这话他不肯说,只是沉吟着。

小张料知他拒受两难。交朋友何苦老叫人“穿小鞋”,所以摇着手说:“算了,算了!我那个朋友样样落槛,就这桩事情太没有道理。不理他了!”

“你不要慌,等我来动个脑筋。”孙祥太说,“帮里的规矩,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有的帮规不可犯,”有的可以通融。像开香堂不准外人参与,原是防着有奸细来窃盗帮里秘密,或者引进些公门差役,惹出麻烦;再不然空子不懂,到处去瞎说,也不大妥当。像你老弟台跟你那位令友,都是落门落槛的人,看靠开香堂也不要紧。何况这次开香堂你也是有关系的人;别人真要问到,我自有话说。至于你那位令友是啥人,我已经猜到,不过我要装糊涂;我不问,你也不必告诉我。“”好!“小张笑道:”‘光棍好做,过门难逃’,你的不问,我的不说,也就是一个过门。不过,我那个朋友怎么进去呢?“

“这要弄个障眼法。”孙祥太说:“清理‘准允不准赖’,你那个朋友不会冒充槛里的人来‘赶香堂’?”

小张恍然大悟,知道这是孙祥太的默许。到了开香那天,孙祥太既是“主香”,香堂执事自然都听他的;他也一定会暗中关照,只要刘不才冒充得像,不露马脚,就决不会有人来查问。

“多谢你指点!”小张笑嘻嘻地说道:“我就等你的信了。”

“好的。不过有几句话,我先要关照。第一,行家请的香堂跟‘孝祖’的香堂是一样的,都是‘大香堂’;这次的香堂,我预备在半夜里开。一出通知,你要早点来,等在那里。”

“我晓得。”

“第二,香堂的规矩。我跟你谈过,你恐怕记不全了?”

“大致还记得。”

“这错不得一点。不然会拆穿西洋镜,我对同道,不好交代。等我再跟你说一遍。”

于是孙祥太—一细讲,小张紧记在心;回去转告了刘不才,他怕记不住,都用笔写了下来。

到第七天上,通知来了,“这天晚上子正二刻开香。孙样太告诉小张,带着他的”朋友“,在拱宸桥利源客栈休息,到时候他会派人来引领到堂。

刘不才大为兴奋。但是“香堂规范”第一讲究的就是神态静穆,切忌飞扬浮躁,因而不得不静下心来;早早吃了晚饭,上床先睡一觉,自然没有睡着,只不过闭目养神。到了自鸣钟刚打十下,孙祥太派来引领的人到了。

子正二刻是十二点半;十点钟就来迎接,似乎太早了些。问起来才知道香堂在深山之中,要走一个多钟头才能到。

“怎么样?”小张问道:“我看免了吧?”

“没有这个道理。”刘不才说,“天上下小刀子都要去。”

于是刘不才首先检点衣饰,不能穿马褂,也不能戴帽。最要紧的是,将那张自己笔录下来的“香堂规范”带在身上,必要时,可以悄悄“对证古本”,免得错了规矩。

那天雨雪载途,又湿又冷,半夜里提一盏灯笼走泥泞坎坷的长路,实在是一件绝大苦事;同时还要为小张陪着受苦而增加一份浓重的歉厌之意,更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越走越荒凉,也越走越吃力,一脚下去,烂泥没到靴帮子上,拔出脚来,十分费劲,因而走得很慢,这样一步捱一步,好不容易发见远处有隐隐的光亮,忍不住问道:“快到了吧?”

“是的。”带路的人说,“前面就是。”

这句话就如仙丹,刘不才顿觉精神大振;余下的这段路,走起来就轻松了。

——

亦凡公益图书馆扫校后一页前一页回目录03、开香堂到得门前一看,是一所荒废的大宅。门口站着两个人,只问一声:“来了?”

“来了!”引路的人答应着,径自将他们领了进去。

这所大宅的房屋甚多,但十分破败,有几处地方点着一盏油灯;有些人坐着在喝茶,却都是静悄悄,而且衣冠相当整齐。

刘不才看看身上,低声向小张说道:“这样子狼狈,不便上香堂参祖吧?”

小张拉了他一把,示意他禁声。刘不才想到“开口洋盘闭口相”这句话,不便再问;不过引路的人却接口回答:“不要紧。备得有几身干净衣服,等下见了‘知客师’再说吧!”

刘不才记起来了。香堂职事,一共十二位,第一是“当家师”:“知客师”排到第十一位。十二师以外,另有“主香”一位,有时候由当家师自己兼任;但如当家师有前辈在,则由前辈主香。看这天香堂的规模不小,定有比孙祥太辈分还长的人来,倒要看看是哪些年高德劭的人物?

正这样想着,引路的人,已经站住脚;走出来很体面的一个人,大概就是知客师了。

“老大!”那人问刘不才:“贵帮头?”

这就到了准充不准赖的时候,刘不才有些心慌;但必须沉着,“与武六。”他说;这是松江的帮派。

“贵字派?”

“理字。”

“贵前人尊姓,上下?”

“家师姓吴,上行下恭。”

这句话马脚大露。刘不才是充冒松江老大的同参弟兄;吴行恭是“老太爷”的名字,早已故世;帮中称为“过方”,按理要说“先师”如今回答“家师”,岂不令人大惑不解?因而那知客师也愣住了。

刘不才自己也发觉错了;不过他究竟机警,立即又说:“先师过方两年了。”

这算是掩饰了过去,知客师便又问:“请问老大贵姓?”

“好说!”刘不才垂手答道:“敝姓刘。”

“老大在帮?”

这句话又让刘不才困惑了,已经问过字派,当然知道在帮,何以明知故问?转念想到,这或许是有意反复盘问;不管他,且照规矩回答:“沾祖师爷的灵光。”

“老大身背几炉香?”

这句问话,刘不才懂,是问二十四个字派中,他排到第几个字?可是初次回答却不容易,因为原是冒充,没有排过,只能在心里先默念一遍“清净道德,六成佛法、能仁智慧、本来自性、圆明行理”,默念到“理”字,才算排清楚,是第二十个字。

“身背二十炉。”

“头顶几炉?”这是问他“前人”的字派,自然是:“头顶十九炉。”

“请问老大,贵帮头什么旗号?吃什么水、烧什么柴?什么所名?装的何人粮、粮有多少石、什么地方卸粮?有什么记号?几只太平、几只停修?”

这真叫“若要盘驳,性命交脱”!刘不才知道自己冒充得不好,知客师起了疑心。这也怪不得他,像这样的香堂,不比收徒弟是桩喜事;动到家法,而且李小毛难逃活命,说不定有他的“死党”混进来搅香客,掀起极大的波澜。职司接待宾客的执事,自然不能不谨慎。

但谅解归谅解,关口还是要过;幸好预先想到,有一套话可以救急。说到这套话,就等于生了嫌隙,实在不宜出口;但舍此以外,当场就要难看,只好不顾一切了。

打定主意,将心一横,他面无表情地答道:“老大你听清,在外三分安清,七分交情。你老大要提起自己人,只有出五服的本家,没有出五服的安清。叫做多一位前人多一条路;多个兄弟多条臂膀。一师皆师、一徒皆徒。安清有三准三不准;准充不准赖;准打不准骂;准借不准偷。如果提起‘道情’,兄弟欠学。叫做‘叙不完的安清,讲不完的道情’。如今金斗不在家,雀杆不点头,粮船不行运;兄弟是‘旱码头孝祖’,投师的时候来得慌,去得忙,香炉未冷,烛台未干,敝家师少慈悲,传道师少教诲;帮中之事,兄弟一概不知。望你老大要恕过我兄弟。你老大是‘老帮四卫’,帮中规矩尽知,要请多多慈悲。”这一套话,软中带硬,似嘲若讽,是经过不知多少年,逐渐形成的范式。共分三层意思,第一段是指责对方不念自己人,有意刁难,破坏团结。第二段的着眼在“准充不准赖”;意思是就算冒充,亦不为罪过,何必盘问得太顶真?第三段是解释为何“提起道情,兄弟欠学”;帮中的历史叫做“道情”,因为“欠学”,所以“一概不知”。然则又何以“欠学”?这就因为是“旱码头孝祖”的缘故。

“旱码头孝祖”是帮中很有名的一个典故,亦是开法领众的一种特例。所谓“旱码头”,最初是指山东台儿庄;运河在山东境内,本无南北之分,直到咸丰五年,黄河在铜瓦厢决口,神龙掉尾般,由南往北,在东阿、寿张之间,横穿运河,由大清河故道入海,这才将山东的运河,断成两截,黄河以北的称为“北运”;黄河以南就是“南运”。

在咸丰五年以前,山东临清以南的运河,大都以汶水为源;其中台儿庄到韩庄这一段,河阔水浅,上行的船,满装漕粮,又是重载,吃水更深。这段水路一共八十三里,却置有八座水闸,但不管怎么样盈虚调剂,总归走不快,必得借重拉纤。

船上原有纤夫,只是其他地方可以应付,到这段路上就不够了,需要临时雇工。漕船上的入息厚,出手大方,只求不误限期,多花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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