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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屠龙-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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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失


第一章

黑暗笼罩着苍茫的大海,乌云垂得很低,几乎就压在破浪号的桅杆上。只有天穹的边际破出一抹曙光,预示着黎明即将到来。东曦之神将从冰冷的海下升起,驾着光芒万丈的金乌鸟,再一次巡视山川海陆。亿万斯年的光阴,在金乌鸟亘古不变的轨迹中淡去。 
宽阔的甲板上立满了人。气死风灯扑闪的光影中,一张张黝黑的面孔虔诚地望向东方,犹如僵硬的石雕。海浪嘶啸,甲板上却阒无人声。所有人都在等待,深色瞳仁中闪烁着灵魂深处的渴望。 
海天的尽头,那抹曙光逐渐灼亮。似乎有一头巨兽正在挣扎翻腾,平静的海面陡然动荡起伏,连带天空中密集的乌云也被抖落。视野霍然变得辽阔,苍茫的天穹显出原本的轮廓。东曦之神升起了,光芒万丈的金乌鸟将再次照彻大地。 
甲板上的人略垂下目光,掌扪胸口。最前方的白袍祭师双手平举,面对着苍茫大海:“伟大的东曦神,你赐黑暗大地以光明,将光芒所及的土地赐予众生,让花草鸟虫次第生长,春夏秋冬各有秩序。黑暗渊面难以遮掩金乌神鸟的光芒,你的子民愿永远受到庇护。” 
最后一片阴霾被驱净,旭日如一方圆盘嵌在天穹边际。绚烂的光芒散落在深蓝海面,不住颤动飘摇,仿佛一片片翎羽。这是金乌鸟冲出海面时掉落的,西巯岛上的老人总是这般告诉膝头的孙子。 
“东曦之神。”伴着灵魂深处的虔诚,所有人低声应和。 

船尾的舵手室中,虞佳慵懒地抱着双臂,惺忪睡眼中满是讥讽。日日如是,他不明白西巯人为何不厌倦。也许这只是一个过场,年深月久,没法改变了。 
“曦神无所不在,不敬之人都逃脱不了惩戒。”舵手石坚目不转睛地望着大海。 
舱中只有两人,虞佳斜睨了他眼:“对,首先要惩戒的就是你这个不虔诚的西巯人。”石坚微笑不语。长年风吹日晒令他面容黝黑,但与一般水手不同,他并不十分强壮,只是眼神深邃,仿佛有一汪大海隐藏在后面。 
这是个爱故作深沉的家伙。虞佳摇头一笑,道:“西巯人都信这个,就你别树一帜。都说舵手性情古怪,看你就是个爱出风头的家伙。只不明白岛主怎么对你特别宽容?” 
石坚敛住微笑,平视前方:“我只相信大海。” 
在世代海航为生的西巯人眼中,舵手无疑是最崇高的职业,只有他们与神秘莫测的大海最近,能驾御沧海一粟般的船只,在险礁与恶浪中如履平地。任何规矩都不适用于舵手,更何况是最出色的石坚。 
虞佳哑然失笑:“早知道白问了。老石,说实话我不喜欢你们这些舵手。”石坚冷笑道:“求之不得,乘早滚吧。” 
虞佳苦笑道:“这不是没地方去吗?整船人都去拜曦神了,总不成我也去吧。做人要有气节。”石坚道:“底舱的黑衣老头也从不拜神,你俩可以谈到一块。”嘴角挂起一抹笑意。虞佳作了个鬼脸:“饶了我吧,我宁愿到甲板上,也不和他凑一块。倒是你俩脾气一般古怪,可以攀攀交情。” 
两人漫不经意地聊着。朝阳升到半根桅杆高,大雾渐被驱散,只影影绰绰地浮着几簇。海面静谧如镜,偶尔有几块礁石凸显,仿佛斑驳错落的纹点。花白的水泡从船舷两侧逸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似一串串晶莹的珍珠。 
甲板上的人群已三两错开,享受着自由的晨光。这是海航中最美好的时光,海腥味的空气也变得无比清新。 
虞佳倦倦地升了个懒腰:“老石,还真有你的。靠着暗礁群航行一夜,竟然没撞出几个窟窿。回去你又可以吹嘘一番了。” 
浮出的礁石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危险隐藏在平静的海面下。锋利的石棱犬牙交错,遍布在这片狭长的海域中。一旦不慎驶入,便要船毁人亡,绝无幸理。航海舆图上这一带被黑墨浓浓勾勒,而老水手则管它叫迦罗叶——曦神光芒不及、魔鬼主宰沉浮的地方。 
石坚道:“大海眷顾信仰虔诚的人。”他眯起眼睛,背着越发刺眼的阳光,神色间全无打趣的意味。虞佳出奇地没有嘲讽,问道:“黑夜中又起大雾,根本看不清海面,你究竟怎么做到的?” 
石坚没有回答。虞佳循着他目光,望向海天间的空茫。波浪有韵律地拍动着礁石,起伏之间,充满了生命律动的美感。仿佛阳光穿透不到的黑暗中,有一只巨兽正在酣睡,它绵长的呼吸吹动了海面的涟漪。 
“用心去聆听,大海会告诉你一切。”石坚平静的声音。 
虞佳只觉得心神澄明,呼吸与海水的节奏相应,绵长悠久。所修习的丽日真气绵绵薄薄,在丹田处鼓荡,仿佛胸腔中包容吞吐着一汪大海。雄浑的内息沿着筋脉涌动,瞬间便完成了周天的搬运。这是驾驭力量的感觉,便如他初识水性的一霎,手足的挥动便足以主宰沉浮。 
“你是能听懂大海的人。”石坚缓缓笑道。 
虞佳不以为然,晒道:“将大海该换成曦神,你与外面那群人也差不离。我得去餐室了,好好掌舵,别撞几个窟窿又或引来几条蛟龙。” 

云板早已敲过三响,过了用餐时间。餐室中空荡寂静,只有黑色斗篷的老头踞坐在环形长桌的首端。虞佳暗自一怔,没料想会与这古怪老头撞在一起。领过自己的早餐,他故意坐到另一端,远远地避开这个恶魔。 
恶魔是水手戏谑时给黑衣老头的称谓。不仅是不拜神的缘故,这古怪老头一天到晚躲进底舱,偶尔在甲板上露面,也用斗篷裹紧鼻脸,似乎一见到阳光,就会形神俱散。与虞佳、石坚不同,他厌恶曦神仁慈的光明外,还喜欢恶魔的黑暗。 
虞佳不时抬眼去瞄,惊奇地发现怪老头用餐时也不掀开斗篷,仅是将面罩折起露出嘴巴。 
“窥视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天朝人。”黑衣老头很有耐心地等虞佳用餐完毕。 
虞佳不想他会主动搭讪,一时忐忑难安,却撇嘴晒道:“天朝人不会一天到晚躲在斗篷里。似乎西巯也没有这样的风俗吧!”他索性平眼直视,仔细打量起这怪老头。宽大的斗篷下掩藏着魁梧的身躯,外露的额头爬满了深深的褶皱,只有一双眼睛如鹰亟般锐利。 
“讲武堂出身、同期支援西巯的有五人,除你之外都已是舰长,天朝人,你这五年间真是碌碌无为。”老头的神情无法窥知,眼中却没有讪笑嘲讽。 
虞佳一怔,已经很久没人提及这些了,即便是岛上的旧日同窗也与他日渐疏远。只不知这怪老头如何知悉。 
近百年来,西洋中蛟龙肆虐为患,很少有船只能安全往返。而航海贸易是西巯人生存的根底,东土天朝的海岸线一被封锁,便意味着他们无法得到茶叶、香料、丝绸。一环受阻,全盘皆墨,号称无所不货的西巯人陷入尴尬的境地,他们的航海帝国江河日下。支援西巯、共除海患的口号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甚嚣尘上,一批又一批的东土精英、热血少年慷慨以赴,蹈死不顾,谱写出了人类共抗海患的壮丽诗篇。 
“古来大材难为用,也不是没有的事。”虞佳不在乎地笑道。 
“外曲内通,方圆自成,是为大材。拜曦神也不会辱没了你,那么多的天朝人也不是入境随俗了吗?要与西巯人沟通,共同沐浴曦神的光芒才是最好的方式。”黑衣老头起身走到近前,风浪的颠簸中,他的双脚立地生根般牢固,一望即知是常年在甲板上生活的人。 
虞佳只觉好笑,谆谆劝导自己信仰曦神的竟是这恶魔,当下反诘道:“那么阁下自己呢?” 
黑衣老头眼中冷电倏闪,额头的沟壑又堆积起来,似乎异常严肃。虞佳却好整以暇地与他对视。西巯人的水性也许无敌,但论到单打独斗,十个也未必是他讲武堂优秀学员的对手。 
“我与你不同,”黑衣老头的叹息悠远而神秘,仿佛是从地狱深处冒出的吟哦,“我的灵魂已经出卖给了魔鬼。” 
餐室设在后舱中,常年幽暗,即便白日也需要蜡烛照明。此时似乎有风越过窗棂,光影如水波一般摇动,凭空就有了几分惨淡意境。粗大椽子纵横交错的顶棚,在黢黑暗影中分外显得糙励。虞佳只觉突然间陷入了修罗地狱,冷不禁打了个寒战。 
“好自为之,年轻人。”黑衣老头魁梧的身形消失在舱门外。 

破浪号靠着礁石群又航行了半日,终于驶出了迦罗叶水域。按照既定的航线,它将穿越荒凉的黑木群岛,尽可能避开蛟龙的袭击。驶过了这段恶魔主宰的海域,全船人都不禁松了口气,接下来的航行再不会步履唯艰。深海区以外很少会有蛟群出现,偶有落单的蛟龙,正好可以打打牙祭。蛟肉鲜美无比,龙肝更是难得的人间美味。 
石坚与另一名舵手交接后,走上了甲板。经过一昼夜的鏖战,在曛暖海风中抽袋烟,是最惬意的享受。青蓝色的烟雾悠然喷出,在阳光下幻化缥缈,石坚出神地凝望着远方的大海。 
“又不是漂亮娘们,你一天到晚还没看够?”虞佳大咧咧地在他身旁坐下。石坚扫他一眼,懒得理会,自顾吧嗒吧嗒地吸烟袋。 
虞佳嗅了几下,喜形于色:“天南产的烟丝,这可是上等货色。老石,你可不能吃独食,快分兄弟一袋。”石坚鄙夷地看他一眼,还是从怀里掏出个匣子。 
打开盖子,黄澄澄的烟丝码得异常密实,刺鼻而又芬芳的味道立刻弥漫出来。虞佳赞不绝口地品嗅一阵,才从袖袋里取出玛瑙烟杆,用丝巾搽拭干净,装烟时又斟酌衡量半天,方取火点上。 
“你还有完没完?”石坚一把夺过匣子。虞佳深吸了一口,方道:“老石,这你就不懂了。抽烟也是门学问,譬如这天南烟丝就应该配玛瑙烟袋。像你这般挥舞着根竹竿,真是焚琴煮鹤。我以前在东土的时候……” 
石坚冷笑道:“得,又是东土,下面不会又是哪个同窗吧。五年就快满了,你尽早滚回去。”支援西巯的天朝人都是五年一批,期满就可返回,愿意留下的,西巯人也会竭诚欢迎。 
虞佳大笑着仰在船舷上:“老石,你是舍不得我走么?这鬼地方我还真呆腻了。原本我以为四海升平,也只有这地方才可学以致用,不负我苦研海战十年。结果呢,连只小舢板也不给。”他破口骂了一阵,直似古往今来的屈才都不及他半分。 
石坚闷声截道:“这趟航行异常凶险,还不知有没命回去呢。”虞佳好奇地道:“老石,你是不是得到什么风声?”石坚摇头:“此行目的只有船长一人知道。不过从航线来看,既不是往东土,更非到以西的地方去。我干了二十年舵手,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情。” 
虞佳破天荒认真起来:“中舱里面拴着四具透石机,都是五十磅的级别,只有在舰群作战时才用得上。真是好家伙,西巯岛上怕都没有几架,离开讲武堂后我还没用过。” 
石坚冷冷笑道:“但在对付蛟龙时根本派不上用场,只能砸几朵水花。” 
“所以才叫人奇怪呢。”虞佳一脸困惑。 
石坚正要答话,一阵风猛然从右舷刮来,烟丝炽然一亮,浓烟全呛进了喉咙中,咳得他眼泪直掉。虞佳幸灾乐祸地道:“大海不是要眷顾你这个顺民么?怎么改风向的时候也不告诉一声。” 
大海中风浪变幻莫测,谁也无法预计。这一阵北风刮过即停,没有丝毫的征兆,但老水手都知道,就要变风向了。舵手忙着转动轴把,让船头向北偏出一定角度。甲板上的水手也来回奔跑,将主帆掉转,同时卸下尾迭。破浪号上设有三桅,只有主桅可自动旋转。 
虞佳眯眼看着这番忙碌景象,欣赏不已。水手们的动作准确而熟练,庞大的破浪号在他们手中,就像一部校准的机器,复杂却又井然有序。人类从挎木为舟起,就一直想去征服这片浩瀚的未知,但个体的力量是渺小的,只能依靠这种协同与秩序。 
石坚却径直往船头的风向标行去,不断地调整方位。北风阵阵吹来,刮得扇叶呼啦啦飞转。他衣发飞扬,神情却一丝不苟,末了更登上船头楼台,用一只手探在空中。虞佳眼神锐利,看到他脸上竟浮起忧虑,舵手可是要处变不惊的,难道遇上了大麻烦? 
“老石,有情况么?”虞佳几个飞掠,到了楼台上。石坚又沉默良久,才轻声叹道:“遇上大麻烦了,六级大风,正北偏前。” 
虞佳张大嘴巴,六级可是临界了,再上去就是人力不能抗衡的飓风。他半天才喃喃道:“可是空中没有一片云……”石坚截声道:“马上就会出现。你看风向标!” 
北风再无间断,越刮越烈,扇叶也发疯似地转了起来。虞佳脸色苍白:“正北偏前,那不是要把我们刮回到迦罗叶。”石坚皱起了眉头:“可能会更糟。” 
他将烟杆别在腰带上,直接从楼台跳到甲板,边跑边喊:“都他吗的一群疯子。快把帆布给老子卸掉,一个不留。老甲,你带几个人把石碇抛下去,对,把铁索放尽。他妈的,别跑得跟只老猴子似的,掉下去可没人救你。” 
他撕开喉咙喊完话,一头钻进舵手室里。风浪来的时候,在全船人都是灾难,在舵手却是荣耀,他将独自与沉浮之主搏斗,而其余人只能束手以待,托付性命。 
甲板上充斥着杂沓的脚步声,水手们手忙脚乱地卸帆抛锚,一片惶乱景象,仿佛就要遭受灭顶之灾。石坚少有这般勃然作色,他一紧张,就意味着大海要发怒了。 
虞佳一个人被晾在甲板上,猛吸烟袋,一边看着北方天际。风骤然猛烈了起来,吹得他衣裳波浪似地抖动,眼睛也只能睁开一缝。乌云铺天盖地压来,迅速地蚕食了蓝色天穹。海水变地乌蓝发黑,仿佛浸了墨砚的水池。倏忽之间,甲板上昏暗无比,一切事物只凸显出朦胧的轮廓。 
虞佳心疼地倾掉半锅烟丝,往舱门退去。风浪来的时候,只有不要命的人才会站在甲板上。'手 机 电 子 书 : w w w 。 5 1 7 z 。 c o m'

怒海屠龙第二章

水手们在卸前帆的时候遇到麻烦。这是一方可自动翻卷的帆布,韧性极佳的竹条构成骨架,通过滑轮的绳索一拉动,就会逐级滚成卷轴。与老式帆布相比,不必人爬到桅杆顶去卸,但机械之力也有缺点,偶尔会出现卡壳。这次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爆发了,原因是拉伸得太快,两根竹条绞在一起,中间打了个死结。 
水手们面面相觑,必须有人爬上去解开,但死结的地方离甲板有十几丈。在呼啸的狂风中攀高,一个不慎,就会跌落到万顷风浪中,死无葬身之地。 
狂风结实地打在半爿帆布上,破浪号巨大的船身像叶轻舟在水中打横。船尾传来石坚的怒骂:“怎么还没卸下来,他妈的,老甲你们想回去撞迦罗叶么?” 
被称为老甲的是一个老水手,身形瘦削,他高声应道:“马上就好,老石,你撑住一会。”往手心里吐口唾沫,就要沿着窄梯往上攀去。另几个水手要去拦他,其中一个道:“老甲,风这么大,梯子都会给吹飞了。索性把缆绳断了,回头再接上。” 
老甲一瞪眼睛:“败家子,风这么吹,帆布肯定要掉到海里。你舍得老子还舍不得呢。”他是水手的头领,这么一说,再没人敢反驳。 
软梯攀附在桅杆上,只有几处绞紧,此刻被风吹得像秋千一样荡悠。老甲瘦弱的身形也跟着来回晃荡,一个站立不稳,就会羽毛一样被刮走。但他爬得极快,几乎没有停顿,就来到了竹节绞结的地方。 
狂风却偏偏不遂人意,帆布来回摆荡,时远时近,老甲几次都没够着。船身已开始倾斜,舵手室中不住地传来石坚暴跳如雷的催促。老甲把心一横,用手钩住桅杆,双脚悬空,横身去抓竹节。 
甲板上的水手头高仰着,见状齐声惊呼,这老甲分明是不要命了。如果抓不住帆布,单手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支撑,狂风会把他像纸人一样卷走。 
狂风乌云搅在一起,视野极其模糊。水手们只觉眼前一花,老甲已经后仰着跌在空中。死前的哀号极为凄厉,刺破了狂风的怒吼,清晰地鼓荡在水手耳边。 
一时间,众人怔愣住,不敢相信老甲就这么被吹走了,直到船身一阵剧烈晃荡,跌倒在甲板上。原来石坚将舵轴掉了个方向,以平衡越发倾斜的船身。 
一个人影倏地掠了上来,喝道:“快去放下左侧挡板,老石快撑不住了。”接着又是一跃,以软梯为支点,飞快地纵上桅杆。 
水手闻声清醒过来,一起向左舷跑去。黑暗中虽看不清来人面目,但破浪号上能高低飞纵的只有那个不拜神的东土人。在这样的危险关头,他们再顾不上信仰的排斥。 
跃上桅杆的正是虞佳,他已经走向中舱,但是凄厉的喊声适时响起。 
在来回晃荡的软梯上施展梯云纵,无疑是愚蠢疯狂的。但虞佳已顾不上这许多,将丽日心法运到极致,精确地计算好每一个落点。到了竹骨绞接的地方也不停顿,仍是笔直上蹿,落在桅杆顶端。 
每一刻都有倾覆的危险,再没有收卷帆布的空裕。他挥出长剑,将缆绳一一斩断,巨大的帆布鼓荡飘扬,像风筝一样飘远。 

舵手室中,石坚陡觉舵把一松,不由重重地嘘了口气,哇地吐出口鲜血。方才转舵时用力过猛,竟受了内伤,一口气松懈下来,才觉得全身瘫软无力。但死生存亡之际,岂容他稍有懈怠,船身立刻猛烈摇动起来。 
舱门咣地打开,腥味的海风一涌而近,吊在顶棚的船灯猛烈晃荡。进来的是虞佳,他一眼看到甲板上刺目的血迹,大惊失色:“老石,你不用命了么?内伤后切忌用力,你还这么死命地摇船舵!” 
石坚再次让船身稳定下来,额头上已是冷汗泠泠:“一船人的性命呀,我老石的招牌也不能砸。”虞佳皱起眉头:“小张呢?他怎么没在舵手室里。”小张是另一个舵手,按理现在轮到他掌舵。 
石坚冷笑道:“那个小屁孩才第三次出海,见到这样的风浪,早吓得浑身发抖。我打发他回中舱去了,省得在这里碍眼。”虞佳摇头道:“不行,你不能再掌舵了。我去把他唤回来。”他担忧地看着石坚,暗淡的光线中,后者脸色异常苍白。 
他推开舱门就要走出,忽听哇地一声,石坚又咳出了口鲜血。舵把则乘他疏神,猛然向一边甩去,若不是虞佳手疾眼快,破浪号就要翻倒在风浪中。 
石坚一屁股坐倒在甲板上,自嘲道:“老了,老了,连这么点风浪也把不稳舵。”虞佳双手僵硬,勉力扶住舵,急得要跳脚:“老石,现在怎么办?你他妈的倒是说话呀。” 
“放心,我石坚掌了二十年的舵,还没翻过船,今天也不会例外。”石坚边咳嗽边喘息。“废话,但现在握着舵把的是我。”虞佳一想到破浪号就把握在自己手中,那么巨大的船身,就通过纤细的舵轴与风浪搏斗,双腿不由痉挛颤抖。 
船身已经倾斜到了一定角度,石坚喝道:“向右摆!”虞佳猛力一摇,几乎要将舵把扭脱了。 
吊灯猛烈摇晃,石坚在甲板上打了几个滚,撞到舱壁上。“你他娘的跟舵把有仇呀。不过这一甩,没有五百斤力气可不成。”石坚咳嗽着,也不知是赞赏还是咒骂。 
“老石,怎么办?你快爬到中舱去,把小张那狗娘养的叫上来。”虞佳几乎是吼道。石坚靠着舱臂坐起来,淡然道:“不用他,你就可以了。” 
虞佳难以置信地回头,直到石坚重复一遍,才破口大骂:“你疯了,要一个炮手来掌舵!”石坚认真地看着他,道:“你是能明白大海的人,现在能拯救破浪号的也只有你。” 
“屁话,老子从来没有摸过舵把,不翻船才怪。” 
石坚道:“放松下来,对,把它看作投石机的肱臂,你每天都要摸的。坐到椅子上去,直腰收腹,用虚灵顶劲。”他的声音像是马车驰在平整的青石道上,分外有种沉稳的力量。 
“我真的能行吗?” 
石坚果断地道:“你毕业于帝国讲武堂,那是最好的航海学院。你生来就是属于大海的,看,现在破浪号就在你一个人手里。你就是舰长,你就是曦神,全船人要靠你才能活下去。用心去聆听大海,就像早晨时一般。” 
…… …… 
石坚微眯起眼,如梦中呓语般:“大海从来不会发怒的,她更像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和风细浪是她温柔的双手,狂风只是她的娇嗔。去感受她情人般的抚摩吧。” 
“老子还没摸过女人的手。”虞佳小声嘀咕道。 

它静静地匍匐在中舱甲板上,被铁链和堵木束缚住的身躯,随着风浪颠簸。在人类眼中,它是梨木与生铁组装成的死物,生来就要被操纵。牲畜尚要驯服,而机械却可以如臂使指,它善良得几乎不会反抗。 
然而,不会反抗并不意味着没有生命,没有性恶。愚蠢的人类只迷信于自己肤浅的眼睛,承认它的力量,却不担心它的报复。比起牲畜,机械更善于隐忍,它将刻骨的仇恨掩藏在驯良的外表下。一旦得到自由,它可怕的力量就会把驱役者碾成碎粉。 
行驶在怒风恶浪中,船身急剧颠簸。大自然的伟力透过甲板传到它身上。它似乎倏然间觉醒过来,掩藏在驯良外表下的仇恨勃然而发。它不住地来回隳突,上下跳跃,只为挣脱人类的束缚——那根捆绑着让它无法动弹的铁链。 
它叫“黑风”,是投石机中卧在最左的一具。为了方便装载,它被拆卸开,放在一个方形的铁箱中,长长的肱臂架在上面。贪图安逸的人类又给它四个轮子,更使其如虎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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