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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一品夫人-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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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摆摆手,道:“无妨,无妨。”

贾政一摆手,“请。”林海推辞一番,最后还是贾政落后林海半步,两人这才往贾敏那里过去。

待二人走到房里,四处的丫鬟都进进出出,分外忙碌,贾敏身边的大丫鬟雪莺红着眼睛,正端了碗冒着热气的药,见林海两人来到,上前福了福身,“给两位老爷请安。”

林海叫了起,一份关心的样子说道:“夫人可还安好?到底怎么样了?精神可是好些了?可用了药?”

“夫人歇下了,药也吃过了,目前倒是安稳,不过,姑娘非要守在夫人面前,这不,王嬷嬷担心,怕姑娘的身子扛不住,特意嘱咐我给姑娘熬了一帖子补药。”雪莺无精打采的回道。

“我知道了,你把药送进去后,就先下去歇着吧。”林海根本没放在心上,他现在面上虽然波澜不惊,但是心里却也是一番惊涛骇浪。

悔之晚矣啊。

如果知道贾府当真有万艳同悲,当日他才不会出这个头。

这个消息根本瞒不住,料几日之内,朝野仅知。

这下好了,攀附功勋世家是攀附上了,可是好处一点都没有,这下可好,真的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他该如何是好?

林海绞尽脑汁,想不出什么全身而退的妥善法子,很后悔自己为了保住一个子息——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有出息的子息,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林家如今的位子,限制贾府二房的动作和势力,他就带贾敏上京,为了行事便宜,还住在了贾府。

他母亲当年为何会同意这门亲事?

简直是糟心。

林海对于这个问题回忆了半天,好像唯一的理由是因为保媒的人说贾敏好生养。

一个弱柳扶风,走路还要人扶,吃药不亚于喝水般,过门五年无所出传说中“好生养的”国公府的嫡长女。

天大的笑话。

林海想自嘲的笑笑,但是笑不出来。

当务之急,而是怎样将自己摘出去。

他甚至冒出来个想法,为什么贾敏不死了,死了一了百了,悄无声息,死了死无对证,虽然便宜了贾府,但是这事就像前太子事一样,成为千古悬案。

林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贾政,后者正在想自己的心事,根本没有注意到林海的心里反复与纠结。

##

史府。

王氏并没有匆匆起身赶往贾府,而是叫住了转身就要出门的宁云。

“你一点也不奇怪。”王氏挑眉看着宁云,“周瑞家的吓到了你,但是这件事,就像你一早就知道了一样。”

宁云一摊手,没太在意,“三姨和贾府四姑奶奶不和,不是一日两日,人尽皆知,便是人人可以利用此层关系为之。”

“那么,你是说你三姨和此事无关?”

这次换成宁云急着想去趟贾府,将此事了解,横竖错打正着,好处还是大于坏处,想也不想,道:“三姨不过是个内宅妇人,贾府如今最大的官,不过是户部的五品员外郎,哪里有这等本事弄到害死太子的药?”

王氏神色深沉,她盯着宁云看了看,道:“你怎知此事和你三姨无关?”

“就连皇上都查不出来的药,三姨一个内宅妇人,往日行踪便是有,也不过是到二门。”宁云道,“若三姨是看不惯贾府的四姑奶奶,想要她孩子的命,借他人之手,兵不血刃的法子多了去了,她也是从昭武年里过来的,贾府那时疾风骤雨,她怎能不知?何苦落他人口实,把自己搭进去。”

王氏眯了眯眼,握紧了手上的麝串珠子,每个珠子都是一般大小,之间都夹着一个小小的东珠,焕发着晶莹的光芒。

她慢条斯理的说道:“我问的是你为何知道。”

宁云抬眸打量了王氏一眼。

王氏才悠然说道:“我也知道你聪明,远比我要聪明得多,从我出嫁管事以来,已经有十数年了,但是有时候我还有想不通的关节,比如有些事情……”她顿了顿,转转腕上的珠子,手里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

细看,王氏的手有些颤抖。

宁云和王氏对视半晌,自行拉过椅子坐下,异常平静的说道:“母亲何处此言?”

“我是你娘。”王氏如同阐述事实一般的说道,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宁云,似乎想看透她心里到底有什么。

“你病前,喜欢吃甜食,喜欢的是红枣茶,病后,通通换了下去。病前你对绣花不屑一顾,病好了后,却凭空有了一首好绣活,还有一手好书法。”王氏勾唇一笑。

“从未有人教过你东北女真族,西北蒙古族的语言,但是你会写。”王氏换了一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

宁云斜眼看了缤兰一眼,后者低着头,不敢抬头。

王氏把帕子叠好,放回对襟褙子的大袖里,“我早年和你祖母在宣城盛京两地居住,当时邻居家姓佟,便是女真一脉的后裔,久而久之,也些许认识些女真文。”说到这里,她笑笑,“所以不要告诉我你是在乱画。”

“母亲您直说。”宁云平静的问道。

她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

王氏不傻,能在后宅里混的女人,心细如发,她是,王氏自然也是,早晚她都会和王氏摊牌。

从檀云的事情开始,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我想知道,你想做什么?”王氏叹了口气,眼神依旧清澈,如同一汪清水,波澜不起,“将我们摘出去,把事情全落在你三姨的头上,我说的可是。”

宁云沉默了一下,不语。

两人都明白,这是某种程度上的默认。

“为何?”王氏询问,“刑氏如今已经末路,你这般行事,有何意义?”

“皇城轻风,江南惊涛。”宁云沉吟下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未雨而绸缪怎么也好过亡羊补牢。”

皇城轻风,江南惊涛。王氏在心中默念了这句话,神色略微一变,然后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不得不半个身子压在了炕桌之上来保持自己的风度。

转而冷笑跟宁云说道:“如此,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自私,自利,了无人性,毫无人情味。”

“你的心呢?可还是红的?热的?”

宁云眼睛微微一瞪。

她想反驳,但是反驳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她早就没有心。

王氏伸手指着宁云,脸色泛起几丝红意,有几分恼怒的说道:“你真是你们史家的人,眼里只有自己,从来没有别人,你从来不关心别人,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怎么对待你,你的眼里,只容得下自己。你的目的达到了就好了,是不是?”

见宁云不回答,她又提高了几分音量,“是不是?”

宁云半天才开口,语气也有些不悦,“那换了娘,娘会如何?”

王氏却没有回答。

王氏将帕子摊开,帕子上有着歪歪扭扭的针脚,绣的是竹子,可惜宛如鸡爪,她看了又看,像是舍不得,细心的叠好,握在手里半天,久久不松开,却骤然一扬手扔进了炉子里,看着帕子化成灰烬。

宁云看着王氏,却不肯开口说什么。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王氏说。

告诉王氏,她不过是一缕幽魂,前世寿终正寝,子孙绕膝,结果却不过是睁眼的一瞬,却错打正着机缘巧合,就上了史宁云的身?

谁会信?

“狠心好啊,心狠不会受伤,不会伤心,不会因为一条人命而日夜寝食难安。”

王氏半天后说道:“我现在不信鬼神,你呢?想必也不信,自打成亲后,于我而言,鬼神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宁云本想脱口而出,鬼神不过是杜撰,却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梦,蠕动蠕动嘴唇,什么都没有说。

最后,她说道:“也许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定。”

“信鬼神天数好啊,起码有畏惧的东西。”王氏说道,“当一个人什么都不怕的时候,才是真的可怕。”

宁云点了点头。

王氏这才缓和了下口气,仿佛自我催眠般的说道:“记住,无论何时,我是都你娘,生你养你的人。”

宁云舒了口气,站起来走到王氏面前,蹲下身子,抬头看着王氏,看着王氏眉眼依稀可见的那细细的皱纹,道:“我知道,您是我娘,我是您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这点,永远不变。”

“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们要出事?”王氏摇摇头,像是要把无聊的念头摇走。

宁云道:“因为我曾做过一个梦,梦中楼阁水榭,千载繁华京中门第,佳人公子谈笑,衣衫鬓影金玉声声,暗香浮动月入廊,最后却是大厦一夜倾颓,风流委地,不过是红楼南柯一梦罢了。”

☆、第19章 血缘亲情

贾府宗祠高堂之上,不苟言笑的祖辈画像高悬,画像前青烟缭绕,檀香气晕染在每个走进去人的衣袖。

贾母按品大妆,二十四对凤头钗将近半斑白的头发高挑,一下子仿佛是老了十岁,她拄着龙头杖,在王熙凤和邢夫人的搀扶下,缓缓步入宗祠。

贾珍贾蓉尤氏秦可卿也一早被请了过来。

门吱呀一声推开,贾珍贾蓉贾政等人留在门外,只有贾母等女眷入内。

鸳鸯端着一碗深色的汤药,将药放下,一福身退下。

王夫人就跪在香炉之前,白衣脱簪,一缕阳光透过窗扉,照在了她的身上,面容惨白,头发散乱,但是仍旧可以勉强维持着国公府儿媳的风度。

脸色也是极为憔悴。

贾母一驻龙头杖,指着王夫人,痛心疾首的说道:“你糊涂啊。”

王夫人磕头道:“儿媳不知所犯何错,不知所谓何事,儿媳被人冤枉,母亲竟然不分青红皂白,不问缘由,就要休妻,儿媳斗胆想问一句,公道何在?”

贾母长叹一声,泪水纵横,挣脱开刑氏和熙凤的手,扑通跪在王夫人面前,揽着王夫人,哭道:“儿啊,你没有错,就算有,你为贾府生儿育女,功大于过,我们对不起你,今日这番情由,只得你受委屈了。”

王夫人哭道:“老太太,您也是母亲,你难道不知道宝玉他才六岁,你忍心让他和母亲两世分离?继室终究是后母!”

贾母却道:“儿啊,你要想想元春,她的前途,可不能被你耽误。”

王夫人骤然起身,笑的身子不稳,最后一下子歪在了地上,“好个不耽误她的前途!我要见元春,我要见我的孩子,我要让他们知道,为了他们的大好前途,他们的母亲就这样去死了。”

贾母却站起来说道:“宝玉还小,受不得惊吓,至于元春,她病了,今天,你应该是见不着了。”

“凭什么?”王夫人祈求似的看了一眼熙凤和邢夫人。

熙凤侧过头去,缓了缓,最后一横心,拎起综边澜面裙扑通跪下,拉着贾母的檀木雕花卍字不到头的龙头杖,“老祖宗,且听我一语。”

“现下事情本就瞒不下,如果处置婶母,怕在外人眼中看来,我们是欲盖弥彰了,岂不是更给别人增添餐前饭后的言论?”熙凤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老祖宗三思啊,且不说元春尚要选秀,遇上生母丧事三年免,岂不是更耽误孩子前途?”

贾母看似有些动摇。

邢夫人却在一旁冷哼一声,开口就毫不客气,“住嘴,王熙凤,你眼里可还有祖宗规矩,可记得你的婆婆是我?”她拍拍自己的胸脯,“合着我养出的孩子,都管别人叫娘。”

熙凤却道:“婆婆,此事和我是谁的儿媳无关,我嫁入贾府,是贾府的媳妇,自然凡事都要为贾府记,婆婆您贵为荣国府宗妇,您也应该将私人恩怨放下,来为贾府记。”

邢夫人脸色涨红,蠕动半天嘴唇,被熙凤话里的软钉子顶的说不出什么,只得沿着香炉边跪下,道:“老太太,我。”

贾母侧过脸,不想看自己的两个儿媳,半天叹道:“冤孽,都是冤孽。”

她看着南侧厅供奉的和煦的冲着万生笑的菩萨,不由得眼泪夺目而出。

贾母推开屏风,缓步走进了南侧厅,邢夫人等人纳罕,却没有跟过去。

贾母将龙头杖放下,跪在菩萨面前,重重的磕下一个头。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在上,今日情由,可是因信女昔日杀孽太过?若是如此,信女愿后半生青灯古佛,侍奉于菩萨身侧,为牛为马,换子女一世平安。

贾母直起身子。

却见菩萨含笑,阳光为她镀上淡淡金光。

不言不语,却好似嘲讽。

“我信你,供奉你,日日焚香,日日念经,不求心安,不求日后前往极乐世界,我的债,我来偿,但我所做一切,只求子孙平安,可是你给了我什么?”贾母站起来,笑道。

“日后我不跪你,不信你,不拜你。普天之下,哪个宗妇敢说自己手里没有鲜血,凭什么单单报复我一个?”贾母将腕上的檀木佛珠取下,握了一握,左手将香炉盖子挑起,将珠子放在了香炉间,珠子是木制的,上面淋上过香料,遇到香炉里日日不曾停歇的火焰,顿时燃了起来,倾然间化为乌有。

整个佛笼里被檀香的气味所包围。

贾母伫立良久,转身回到了宗祠正堂。

##

王氏本已要动身前往贾府,临走的时候,却收到拜帖。

王氏匆匆一扫名字,见到拜帖后的印章落款,连忙一叠声命令说道:“快请。”又带着宁云去了自己卧房的正厅。

没多久,一群丫鬟妈妈们就将薛姨妈引了进来。

“照檀,你怎么还在这个时候上京来了?女儿还好吗?也不说带过来给我看看。”王氏匆忙让丫鬟上茶。

“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脱不开,只得自己上京城里来一趟。”薛姨妈坐定,也不说来意,却跟王氏说上了家常。

她丈夫早些年过世,儿子年幼,整个薛家里事务生意都是她一手管,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是大家同情她的际遇,也无人说什么,这点王氏等人早就心照不宣。

薛姨妈穿着一袭素净的藕荷色综边暗月纹影照纱收腰齐膝褙子,系着一条淡黄色点缀着几朵梅花的织金裙,挽着倭堕髻,鬓边插着一只水滴形紫水晶的银簪,镶冰种缥花翡翠的银质步摇,看上去就挺干练的,和王夫人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虽然是商家妇人,操心的事情也不少,又有两个孩子要抚养,但是不知道为何,看上去却要比王氏,王夫人都要年轻不少。

虽然是亲生的姐妹,她看上去和王夫人极度的不像,犹如南北两个极端。

王夫人雷厉风行,自有一番威武,心中沟壑,自然不必说。

薛姨妈却是清风细雨,脸上总是挂着笑,永远都不生气,但是却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住她的那一双澄澈的眼睛。

王氏转转茶碗,“有些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她暗地里瞥了宁云一眼。

宁云低头不语。

薛姨妈品了品茶,抬眸看了王氏一眼,笑道:“所以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盈盈的站起来,对王氏一曲膝,“我虽然是妇道人家,但是对这事到底如何的棘手,也是知道的,所以今日上门来求个情,照檀不求别的,只求五妹念在之前的情份上,保三姐一命。”

王氏沉默了下,一抬手道:“你不必说,我自然也会帮得。”

“昔日曾祖曾说过,”薛姨妈道,“王家的女儿,无论身在何处,人在何乡,都要时时的记得,自己的姓是王,王家生你养你近二十年。”

“若不是每个王家女儿,都互相扶持,王家如今在朝中,也绝不可能越过贾府的次序去。”薛姨妈笑了笑,黑色的眸子盯着王氏,“五妹,我知道你为难,我也知道你如果出了这个头,日后真的起了纷争,史府也绝对会被卷进去,所以,我只请五妹在必要的时候,在必要的地方出现便可,其余的事情,我有论处。”

王氏沉吟了片刻,道:“你这是何必?”

薛姨妈笑了笑,道:“我家不过是一介贾宦,说破了天,也不过是商贾,无权无势,也翻不出天,我丈夫已去,儿女幼小,生母早逝,如今唯一的亲人,就是我的这一个姐姐,何况生意冗杂,去也罢,留也罢,就算是出事,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宁云默然良久,突然开口说道:“若是有两全之策呢?”

薛姨妈和王氏一同看向宁云,薛姨妈秋波一横,笑道:“姑娘长得真是像你。”

王氏有几分尴尬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宁云一挑眉,将茶碗放下。

罢罢罢。

“贾府不能为之事,林府可为,若林府自愿不追究,并且宁事息人,这事就罢了,王太医久居深宫,来往朝政,想必不会自讨没趣。”宁云说道。

若林海不追究,王太医的金主是贾府,才不会冒头去说什么有的没的。

薛姨妈笑了笑,说道:“哪里那么容易?孩子,你不知道贾府那四姑奶奶嫁的是个什么人。”

宁云一摊手,看了看薛姨妈,“能在江南呆的风起云涌之辈,自然不是寻常之人,可是再不寻常,也不过是寻常人。”

“只要是寻常人,就有软肋。”宁云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就像贾府的老祖宗最对不起的人是四舅母,而林表舅生父早逝,是被他的母亲一手带大的。”

宁云看了眼王氏,“所以这事只要落在了周老夫人的身上,想必自然会不了了之,怕林表舅还要跟姨母亲自道歉一番。”

薛姨妈轻轻一挑眉,“你是说周姨娘?她们之间不过是中表之亲,差着那么多辈分,而且周姨娘那支门第早已没落,怎么也扯不上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是她们能说得算的。”宁云淡淡的说道,“谁让她姓周。”

生在国朝,她别的没学会,怎么连带,什么叫一衣带水,她可是学的有够彻底。

王氏冲着薛姨妈点了点头。

薛姨妈笑笑,坐正身子,对宁云笑道:“愿闻其详。”

此时她已不把宁云当成一个小孩子来看,就像她从来没把宝钗当成没长大孩子看一样,都是和她一样的大人。

☆、第20章 贾府姨娘

王夫人一事,宛如巨石入水,将贾府几年都是风平浪静的生活激起万顷碧浪。

即便如此,虽然滋事体大,人哪里又不聪明的,都知道和自己息息相关,但是即便如此,也是几人欢喜,几人忧。

比如赵姨娘就觉得今年真的是个好日子,心顺的很。

马道婆果然是请的没错,做了做咒,这二十两银子花的可是值了,马上她的日子就一帆风顺,赵姨娘想到这里,又开始想,如果王夫人死了,她会不会有可能扶正?

她有贾政的喜爱,又给贾府生下一个女儿,而且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母家虽然是奴家,但是英雄不问出身嘛。

寻常人家,婢女当姨娘最后扶正的,也不少。

凭什么她就不能?

她什么都不比别人差,更不比贾赦前头扶正的那位差。

如今王夫人方才出事,下面的人马上对她多奉承几分,如今咳嗽一声,有人递上玫瑰露,抿抿唇,有人递上清茶,伸个懒腰,有人捶背,赵姨娘哪里过过这样子的日子。

妾在丫鬟眼里,不过是半个主子,不得宠的妾,被得脸些的丫鬟嬷嬷们看不起,如今她才正经体验一把,什么叫做主子。

以前在王夫人面前忍气吞声,低眉顺眼,端茶倒水,王夫人说一,她不敢说二,现在终于扬眉吐气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古人说的,果然不错。

赵姨娘坐在铜花镜前,拢了拢鬓边的头发,对着镜子,拿起梳子,如同蜻蜓点水般的沾沾水,将一头乌发通开,又仔细的盘了一个倭堕髻,插上金凤衔着一颗大东珠的簪子,眉间画上梅花妆,美滋滋的看着自己漂亮的容貌。

镜子里的女人,妖娆妩媚,动人俏生生的一张脸,明眸皓齿,端的是美艳大方,皎皎如月,艳丽如霞。

女人不就是靠这一张脸吗?有了这张脸,才有男人的欢心,才能在后院里头把这腰杆挺直。

再者,就是靠着肚子。

赵姨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那隆起来的小腹,得意一笑,眉目间璀璨宛如春日之阳。

如果这是个哥儿,那么她就是儿女双全的全命人了。

只要宝玉没了,她肚子里的这个,就是贾府唯一的继承人了。

赵姨娘觉得现在不是寒冬腊月,而是三月莺飞草长的大好时光。

赵姨娘很是得意,挺起肚子,扶着彩霞,一步三晃的找周姨娘,想拉她一同去院子里逛逛,顺便说一说体己话。

赵姨娘虽然瞧不起周姨娘,但是这时候,少一个敌人算一个,大不了现在抬举抬举,日后再收拾便是。

想到此处,她眉宇间不经意的闪过几分狠厉。

侧头从窗扉望去,现下院子红梅开得正艳,琼枝苍劲,梅花灼灼红艳,吐蕊芬芳,可不正是赏花的好时候,好去处?

##

赵姨娘到的时候,周姨娘正在绣花,拿着绣册,想找一个漂亮的图案,一听丫鬟说赵姨娘到了,心中好生纳罕。

饶是如此,她放下册子,站起来将赵姨娘迎了进来。

赵姨娘此时穿着一身大红羽绸的披风,风毛都是上等的,里面穿着郁金香色绣着葡萄立领夹袄,白色风毛,下衬着挑线裙子,是十二幅的,鬓边红宝石钿子和簪子上的东珠,明晃晃害的人眼睛有些花。

小腹隆起,戴着护甲的手扶着腰,大拇指上还带着扳指,眉目四下尽是凌厉。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夫人呢。

周姨娘不得不承认,这才是当红姨娘的做派。

赵姨娘两肩向后一耸,丫鬟便将披风取下,又扶了赵姨娘坐下。

周姨娘连忙招呼上茶。

茶来了,赵姨娘连喝都没喝,就打开盖子,闻了一下,皱皱鼻子,就放在一边,道:“有些沉了,你们每日就这么服侍你家姨娘?”

丫鬟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进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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