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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臣战火之谜-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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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过的就是这种生活。”

“玛丽亚,来见见客人!”古罗夫叫了一声,拎起两只沉重的篮子。

公爵拿起装玫瑰的桶,跨进客厅,向迎面走来的玛丽亚鞠了一躬,把玫瑰放在她脚下的地板上,说道:

“您好,玛丽亚,我叫沙尔瓦。”他用乌亮的大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点头说道:“没错,列夫·伊凡诺维奇的女人就该是这个样。”

古罗夫鼻子里哼了一声,把篮子拎进厨房,边走边问:

“公爵,这儿有多少瓶酸牛奶?”

“您好,公爵,很高兴认识您。”玛丽亚伸出手来。

“祝你的家庭和睦安宁,女主人,”沙尔瓦小心翼翼地握了握玛丽亚的手,“聪明人说,美能拯救世界。聪明倒是聪明,可他说得不对,美能驱使男人拯救世界。”

“我一生中收到许多鲜花,可是送我一桶玫瑰这还是头一次。谢谢您,公爵。”

“我本想在路上停下来买个花瓶。”沙尔瓦拎起桶送进厨房,“可又一想,我本来就这个样儿,干嘛要故意装得更好一些?”

“这么多东西往哪儿搁呢?”古罗夫一面取出篮子里的东西,一面喃喃说道。

“列夫·伊凡诺维奇,请你从桌子跟前让开,我亲自把一切都准备好,让玛丽亚帮我摆好餐桌。你呢,把手枪从口袋里掏出来,别老想着拼命。”

桌子上摆不下所有的盘子,有一些只好放在电炉边的台座上:兵豆拌青菜,特制羊肉,扁形面包,一大堆青菜,蜜饯糕,当然还有烤羊肉串,一瓶又一瓶波尔若米矿泉水和白兰地。

“质量嘛,是莫斯科本地的,尽管我在市场上找人反复谈过,可东西是人家的,不是自己的。白兰地我负责,那是第比利斯运来的。”沙尔瓦环视了一下桌上的食品,给玛丽亚递过一把椅子,对古罗夫点点头说:“坐吧,列夫·伊凡诺维奇,你是主人,可是由我作东,因此请听我的。”

“公爵,这些东西咱们一半也吃不了,是不是给我装一篮子,让我款待款待我的伙伴们。我六点钟乘飞机去外地,有工作任务。”玛丽亚两只手掌在大腿上摸了一下,说道。

公爵点头表示同意。他用手指打开一瓶矿泉水,又把白兰地启了封,把酒杯斟满。

“女人靠的是美貌,男人靠的是名誉和朋友。你们什么都不缺,但愿永远如此!谢谢你们接待了我,不过眼下我明白了,我来得不是时候。祝你们好运!”公爵干了一小杯,随即开始吃东西。

他进餐时不用刀叉,而是用双手,但他吃得那样认真,不慌不忙,津津有味,使本来节食的玛丽亚也不由自主跟着他多吃一点。沙尔瓦擦了擦胡子,对玛丽亚微微一笑,把几个酒杯斟满。

“女士,给我们讲几句吧。”

“好的,”玛丽亚举起酒杯。“我这一生非常幸运。我的女友们抱怨说,男人没有了,都变坏了,烟消云散了。可是我很走运,我有一个百分之百的男人,他的缺点足以遮挡厄尔布鲁士山,让你视而不见,可是他的力量足以移走厄尔布鲁士山。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是个幸福的女人。那么让我们为我周围的男人们干一杯。”

沙尔瓦用他那双大手鼓了鼓掌。

“玛丽亚,我一眼就看出你很聪明。可是这番祝酒词单凭聪明是讲不出来的。”他从口袋里掏出名片,放在玛丽亚面前。“需要帮助时打个电话。”

“谢谢你,公爵!”玛丽亚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够了,我去收拾箱子,你们边喝边回忆童年吧。回忆青年时代对你们来说为时尚早,因为你们还年青。”

“列夫·伊凡诺维奇,你的女人开枪时不用瞄准,每颗子弹都命中心脏。”沙尔瓦说着把酒喝干。

“你说得不错,我惊讶的是我还活着。”古罗夫只沾了沾嘴唇。'奇‘书‘网‘整。理提。供'

玛丽亚走出餐室。沙尔瓦往大高脚杯里斟满矿泉水,说道:

“我倒想让玛丽亚听听咱们谈的事儿,可你是她男人,由你决定。”

“你说吧,公爵,我要是觉得有必要,我会告诉玛丽亚。可是这也未必,在我的职务范围内,一个人只应当知道他必须知道的东西。”

“那么好吧,由你决定。”公爵给自己斟了一点白兰地,也不祝酒便一饮而尽,然后擦了擦胡子。“你知道有一辆公共汽车爆炸,死了几个人,其中有两个孩子?”

“电视和报纸把我们脑子里都灌满了。这是唯一一次抓住了罪犯的恐怖活动。侦破速度之快是创纪录的,已经开了庭,判了极刑,俄罗斯人都兴高采烈。”

“那么你不高兴吗?”公爵审视地看了他一眼。

“干嘛不呢?”古罗夫不慌不忙地说。“恐怖分子必须逮捕和审判,这次的判决我同意。不过我原则上反对死刑。”

“你的眼神说明你这人对什么都无动于衷。”

“今天令我大动肝火的事太多了,逮捕和枪毙一个恐怖分子没法叫我激动。谁不知道有多少车巨人——女人和男人,还有孩子——死在这场战争中?!”

“你怎么啦,是为这种报复行动辩护吗?”

“决不是!”古罗夫本想把酒杯挪开,却端起来一饮而尽。“罪犯应当抓起来判刑,尤其是杀人犯,行了,公爵,谈正事儿吧。”

“你是个粗人,列夫·伊凡诺维奇。”

“我是直来直去,不谈我不喜欢谈的事。你来找我有事,那就说吧。该你跳你却胆怯了,公爵,只起跑不往前跳。可是你这样的体型不能跑久了,否则跳不成反而会跌交。”

古罗夫对车臣的战争过分敏感。他对总统本来就持怀疑态度,后来总统再次当选,他也投了票,可是同总统许下的诺言相反,车臣的战事愈演愈烈,上校感到无可奈何。偏偏这时候来了这么个脑满肠肥的格鲁吉亚人,高谈阔论,用粗大的手指挖他那尚未封口的创伤。

“你不喜欢我,我可以走。”公爵甚至把身子从桌边挪开了一点,两撇小胡子也垂下来,脸上一副气恼的神情。

“你不能走,公爵!”古罗夫低声说,由于拖长了嗓音,显得有些嘶哑。“既然你上我这儿来,你就是别无办法了。你在电话里说事情很急,不能等到晚上。说吧。”

“铁木尔没罪,可他却被判处枪决。”沙尔瓦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大手帕擦了擦脸。

“铁木尔·扬季耶夫?”古罗夫耸了耸肩。“我不熟悉案情,但这并不重要。原则上我不排除法庭审判可能有误,因此我才反对极刑。这次审判中这一点也无关紧要。判决是有陪审团的法庭作出的,最高法院已经驳回上诉。案卷在特赦委员会那里,特赦机会等于零。总统决不会赦免全国家喻户晓的案件中的车臣恐怖分子。”

“这我明白,”沙尔瓦点了点头,“可这娃娃没罪。”

古罗夫的气已经消了,他用手抹掉脸上的汗,站起身来。

“对不起,我去洗洗脸。”说着他走进浴室。

背后传来玛丽亚高跟鞋的笃笃声。她看了古罗夫一眼,从小柜里默默取出瓦洛科金①,倒了几滴在杯子里,兑了些水。古罗夫喝了药,洗了脸,回到厨房里坐下,问道:

①一种舒张血管的药物。

“你知道是谁爆炸了公共汽车吗?”

“不知道,可那个孩子没罪。”沙尔瓦忧郁地重复了一遍。

“他是你的儿子?这不可能,他是车巨人,不是格鲁吉亚人。我说的是空话,可是你从哪儿知道那小伙子无罪?”

“他爷爷是我的朋友。爷爷也叫铁木尔。他找到我,说这孩子没罪。”

要是换一个场合,古罗夫听见这话准会笑起来。此刻他紧闭嘴唇,转过脸去,只是为了不冷场他才问道:

“为什么你不能等到晚上再谈?请求特赦的案卷在办公厅一搁就是好几年。”

“今天晚上十点辩护律师要乘飞机去外地休假,我原想你需要跟他谈谈。”公爵的背向前弯了下来,一副绝望的神情。

古罗夫开始可怜这个人了,他体格魁梧,头脑聪明,一度叱咤风云,但实际上又很天真。

“我跟辩护律师谈谈吧,不过我相信,他不会告诉我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从理论上说,假如相信已经判决的犯人无罪,那就只有一种办法救他:找出真正的凶手,证明他有罪,然后把材料交给检查机关。”古罗夫推论一番,为的是不至冷场,聊以表示他对这个毫无指望的案件的关切而已。

“是吗?”公爵抬起头来,两眼炯炯发亮。“你找几个朋友干起来吧。花多少钱我们都不在乎。我们试过,想给法官一百万,可人家不让我们靠近法官。这个案子闹得满城风雨,仿佛以前没出过人命案、爆炸案似的。”

“你这话是多余的,”古罗夫摇摇头表示责备。“只要以前杀过人,就可以不分清红皂白,混为一谈吗?头一次抓到一个恐怖分子,人们的心情可以理解。抓到的恐怖分子是车臣人,那更是好上加好,枪毙这个败类。反正是你们杀我们的人,我们也杀你们。”

古罗夫靠在椅背上,点燃一支烟,然后慢悠悠地继续说:

“你一生的经历错综复杂,沙尔瓦,你知道人都不喜欢认错。可这是送上门来的,碰巧是个车臣人,惨无人道的坏蛋,杀害儿童。这就是说,我们问心无愧,我们是对的,车巨人该消灭掉。根据法院判决枪毙的无辜者不止一人,你们那个小伙子没法挽救。”

“跟辩护人谈一谈吧,求你了,列夫·伊凡诺维奇,”沙尔瓦轻声说道,“我跟那人约好了,他等着咱们。”

“你甚至都约好了?那好吧。”古罗夫倒了一大杯矿泉水,喝了一口,沉思起来。

他得跟辩护人谈一谈,可是不论那人告诉他什么,他作为密探都不会按这个案子。古罗夫深信这一点。即使另有重大罪证,画出了真正的恐怖分子的图形,这个案子还是不能办。当然啰,可以像往常一样去休假,去年还剩下两周,加上法定的四十天,时间有的是。带上斯坦尼斯拉夫,还有春季共过事的两个精明能干的退休侦查员。一切都可以办到,没有什么不行的。过一两天或一个月,连上帝都诅咒的亲爱的民警局里就会得知,古罗夫上校正在查找一个制造了恐怖事件的人。可是案卷里已经有了定罪判刑的人犯。这就是说,古罗夫得了“好处”,想救出这个犯人。不用满身泼脏水,只消仔细往他身子抹一点黑,他二十多年的工作和名声、威望就会扫进下水道,冲得一干二净。对于车臣的那场大屠杀,民警局决非所有的人看法都跟他古罗夫上校一样。许多人认为,那些“黑小子”应当好好惩罚一下。俄罗斯人不能吃任何车臣人的苦头,要用坦克把格罗兹尼碾平,让所有“黑皮肤”的家伙再也不敢放肆。行了,咱们对他们热情够了,用不着客气了。

古罗夫认识一些军官,他们就是这样议论的。倘若他们得知他古罗夫,这个洁身自爱的白领阶层、受到宠爱的贵族,竟然卖身投靠这些……其实他既不是什么白领阶层,也并未受到宠爱,倒不如说恰恰相反,是领导容忍他古罗夫,仅此而已。然而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就像那车臣人到底炸了还是没炸公共汽车都毫无意义一样,反正“人民”胸有成竹,也就是说,事情就该是那样。

“沙尔瓦,对不起。”古罗夫把矿泉水喝完,本想说不上辩护人那儿去,看见客人眼里凝聚的痛苦和期待的神情,便站起身来说:“我得跟玛丽亚谈谈。”随即走出厨房。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正在扣紧手提箱的玛丽亚就平静地说:

“你去吧,这个人你必须帮他一帮。会有人来接我、帮我的,我安顿好了就给你打电话,三天以后我就到家了。”

“谢谢你。”古罗夫吻了吻玛丽亚的脸颊,把箱子锁好。“告诉你的伙伴们,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带走,只给我留一瓶白兰地和矿泉水。”

“你不用说,古罗夫,我知道带什么、留什么。”玛丽亚使了个调皮的眼色,来到客厅里送男人们出门。

辩护律师是个六十岁左右的知识分子,他接待客人时异常冷淡,甚至带有敌意。问好时点点头,也不伸手跟人握手,只做做手势把他们让进摆满书架的昏暗的书房。房间里一股潮气,散发出纸张和老鼠的气味。主人指了指几张破旧的皮安乐椅,自己在一张堆满公文夹和文件的大桌子边坐下来,把打字机挪到一边,取下没有镜框的眼镜,用一小块绿丝绒擦了起来。

“鄙人博亚里诺夫·伊万·马克西莫维奇,愿为您效劳,”他戴上眼镜。“我尚未有幸认识您,”他对古罗夫略一点头,“而对戈奇什维利先生,我已经相当详细地作了解释,我已尽到了自己的义务,非常遗憾,我无力挽救当事人的性命。我们尊敬的高加索客人以为在我们这个行当里一切都能靠金钱解决,这完全是徒劳的。”

律师讲起话来一口极为优雅的男低音,跟他的外貌形成鲜明对照。他身形瘦削,甚至瘦骨嶙峋,鹰钩鼻,高鼻梁,没有血色的薄嘴唇;看外貌这人说起话来嗓音本该又尖又高、不堪入耳。他那柔和深沉的男低音仿佛属于另外一个人。

古罗夫欠起身来鞠了一躬,彬彬有礼地说:

“请原谅我未作自我介绍。我叫古罗夫·列夫·伊凡诺维奇。”他坐下来,一只腿跷到另一只腿上。“我想说明一下情况。我是沙尔瓦·达维多维奇的老熟人,一辈子都在刑事侦查部门工作,我没有拿朋友的钱,将来也不会拿。我相信您和法庭,我之所以来访是出于对老朋友应有的尊重。我答应他跟您见见面,我们可以像文明人那样随便聊聊。”

“您想必有些问题,那就敬请询问吧。”主人整了整围在青筋突起的颈子上的围巾。“我洗耳恭听。”

“伊万·马克西莫维奇,您本人相信犯人有罪吗?”

“在这个案子中这不是原则问题。”

“对您来说是如此,尊敬的伊万·马克西莫维奇,对我来说则不是。请您务必回答。”

“好吧。我不知道。”律师把他那皮包骨似的手指弄得咯吱作响,又用尖刻的语气补充说:“与其说我相信,倒不如说不信。请注意,这是一种非常直觉的看法,没有具体事实证实。没有具体事实证明的是,那年青人犯了这个罪行。”

“一个有经验的人,他的直觉依据的是一定的事件,而您,伊万·马克西莫维奇,毫无疑问是个很有经验的人。我能不能问一下,您的直觉依据的是什么?是铁木尔·扬季耶夫的所作所为和供词吗?”

“在整个侦讯过程中铁木尔只说了两个词:‘是’和‘不是’,他承认有罪。”

沙尔瓦身躯肥大,坐在安乐椅里显得很挤。他默不作声,脸上淌汗,不时用他的方格大手帕揩汗。

“尊敬的伊万·马克西莫维奇,您的直觉的依据到底是什么?”古罗夫挺喜欢主人,作为密探他不打算管这个案子,但他习惯于遇事刨根问底。

“您没法理解。不过,您是侦查员,也就是密探,我可以回答您的问题。您喜欢一个案子有太多证人吗?而且每个证人提供证词时都满有把握,既不颠三倒四,也不慌乱不安。有一个人看见铁木尔上了公共汽车,注意到小伙子手上有个背囊。铁木尔在后排位子上坐下,把背囊搁在地板上,而同座的人则记住了这小伙子和普普通通的背囊,似乎是背囊压了这人的脚。这个证人下了车,另一个人在他的位子上坐下,那人也记住了铁木尔和放在地板上的背囊。令人不解的是这个证人下一站就要下车,他干嘛要坐下来?下一站铁木尔下了车,站在车门边的一个人对这小伙子记得很清楚,而且斩钉截铁地断言这个‘黑小子’是空着手跳下车的。还有一些其他细节,但我认为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不,还有一件事。铁木尔跟坐在前面的一个小孩逗着玩,那小家伙后来炸得稀烂。当时小孩的母亲坐在过道另一边前排邻近的坐位上,看见他们玩,她幸免于难,对铁木尔记得一清二楚。她在法庭上说,她当时看着正在跟她儿子玩耍的车臣人,心里还想,我们干嘛对人家态度那么坏呢。这位母亲的证词对陪审员们产生了很大影响。”

“您认为这个案件是伪造出来的?”古罗夫问道。

“我没有根据这样断言,”律师干巴巴地答道。“再说铁木尔也证实公共汽车里的背囊是他带上去的。他只不过把它忘在车上了,因为他差一点错过了要下车的车站,他是在车子开动后跳下去的。”

“这些无懈可击的证人早在爆炸发生之前就在不同的车站下了车,那么刑侦人员是怎么一一找到他们的呢?”古罗夫颇感兴趣地问道。

“这话您问我么?”主人神色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伊万·马克西莫维奇,为什么铁木尔拒绝讲出供词?”

“我不知道!我一无所知!几个昼夜没睡觉了,神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别再烦我了!”

“沙尔瓦,你带了酒壶吗?”古罗夫问道。

公爵在安乐椅上笨拙地翻动身躯,从口袋里掏出装着白兰地的水壶。

古罗夫拧开壶盖,绕到桌子那边,把壶放在主人手中。

“伊万·马克西莫维奇,您喝一口,最好是两口。”

律师顺从地喝了两口,挥了一下手掌。

“要吃点东西下酒吗?”

“不必要,您再喝一小口,”古罗夫说着走进客厅,拿来一颗水果糖。

“谢谢,”主人把糖放进口里,用手掌擦了擦脸。“您在哪儿找到糖的?”

“我可是密探呀,老师,”古罗夫微微一笑。

“很高兴跟懂行的人打交道。可是您的老朋友呢,列夫·伊凡诺维奇,则是个寻常的无赖。”律师这么说,仿佛沙尔瓦不在书房似的。“请您把这话转告他!我的父亲、祖父、曾祖父都是律师,曾祖父跟普列瓦科①本人共过事!可是,请恕我直言,您的老朋友却塞给我一大包钱,求我转给法官。”

①费·尼·普列瓦科(1842—1908),俄国著名法学家兼律师。

“岂有此理!我转告他。我一定转告。可是您呢,亲爱的伊万·马克西莫维奇,别见他的怪。沙尔瓦是个好人,只不过童年时多灾多难。”

“好吧”。主人又抿了一口,把酒壶还给古罗夫。“谢谢您,医生可是绝对禁止我喝酒。对了,请转告您的朋友,我再不生他的气了。”

“我一定转告,伊万·马克西莫维奇。”古罗夫坐到自己那把椅子上。“我听说您要去外地,请恕我冒昧,您要去很久么?”

“我哪儿也不去,”律师嘟囔道,“我那样说是为了讨个清静。列夫·伊凡诺维奇,我亲爱的,眼下一个人要是不‘拿’人家一点儿,他能上哪儿去?得对当事人加以选择,谢绝那些两手空空、无依无靠的当事人。律师协会的同行们早就把我摸透了:谁要是一贫如洗,让他找博亚里诺夫去。”

古罗夫一眼就已看出,屋子里的陈设几乎是本世纪初购置的,而主人则消瘦得反常。

“明白了,明白了,”古罗夫喃喃说道,心里暗暗补了一句:“帝国遗老。”接着又说:“可是最近这个案子他们应该付给您丰厚的报酬,犯人家里并不穷。当然啰,您败诉了,可是您尽了力,干了工作。”

“您说这话怎么不害臊,列夫·伊凡诺维奇?我的当事人被判处死刑!我怎么能要钱?可耻!”

古罗夫看了沙尔瓦一眼。格鲁吉亚人吃力地在安乐椅上转动身子,本想开口讲话,但他抹了抹小胡子,转过头去。律师看出了古罗夫的眼神,赶紧说:

“他们曾经塞给我一个信封,可是我劳而无功是不收钱的,这事就别提了。而您,尊敬的先生,打算管这个案子吗?我看不必了。所有的证人都不止一次讯问过,在民警局,在检察院,在法庭也作了证……”

“我明白,伊万·马克西莫维奇,”古罗夫点头表示同意。“既然您哪儿也不去,可以给您打电话吗?”

“随时恭候。目前我手上的案子不复杂,还不知什么时候开庭。曾经有个时期买糊口的面包得排队,现在是等候开庭也要排队。没有法官,人手不够。列夫·伊凡诺维奇,您说说看,为什么一九一七年以后俄国经常短缺点儿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一定要跟您讨论讨论,伊万·马克西莫维奇。”古罗夫站起身来,“请允许我感谢您,并就此告辞。”

“祝您诸事如意,有事请打电话。”律师打开前门,握了握古罗夫的手,转身对身躯庞大、塞在楼梯口的沙尔瓦说:“再见,”随即向他伸出枯瘦的手,“如果我失言了,那么请原谅。”

“谢谢您,伊万·马克西莫维奇。”沙尔瓦抬眼一望,记下住宅号码。“祝您健康。”

沙尔瓦走到街上,再次回头望了望这幢房屋。

“公爵,你可别干傻事。”古罗夫说。

“这人家里连吃的都没有,你怎么啦,难道不明白?”

“他不会要你任何东西。”

“列夫·伊凡诺维奇,你教的这一套可真够我受的。”沙尔瓦深深叹了一口气,舒展一下肩膀。“你见过他门里有锁吗?我派几个伙计把东西送来,放下就走。”

“他那冰箱小不点儿,你可别太大手大脚。”古罗夫看了看表,他还来得及在家里见到玛丽亚,但他不想回去,他不喜欢送别。家里会来一些不认识的外人,他得对他们微笑,得找些话跟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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