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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王朝-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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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之上啊。张诚说:“你想不想完蛋?”
张鲸说:“不想,当然不想。”
张诚说:“干掉他!”
张鲸瞪眼看着张诚,他似乎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张诚说:“干掉张宏,干掉你干爹!”
张宏要死了。
这天晚上,皇宫里很阴暗,天阴地暗,是饮酒的最好时机。张诚与张鲸来到了张宏的居处,二人笑着,对卢受说:“小子吔,你去关好门。”张宏看着他们,忽地明白了什么,说:“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张诚说:“来看看老祖宗啊,就只看看老祖宗。”
张宏说:“我没这福气,做不了你的老祖宗。”
张诚笑:“哪能呢,你是咱没卵子的玩艺儿的头儿,你就是老祖宗,你要说一句话,顶别人说一百句,一千句呢。”
张宏说:“我没说什么,我也不想说什么。”
张诚依在他的床上,对身后的女人说:“你们看着,老祖宗是我们的老祖宗,但他要完蛋了,你们说,我要是当了老祖宗,你们是不是得来奉承我啊?”几个女人盯着张鲸,张鲸却是不动声色。张宏想骂他几句,但一骂就咳起来,咳得直喘。张诚说,看看吧,看看吧,你不行了。来啊……
几个女人应着名儿是张宏的女人,这时张诚要她们来奉承他,便是污辱张宏,但张宏眼看着不行了,她们只能听张诚的。张诚对张宏说:“你看看,你看看,你这些臭女人,你叫她们做什么,她就肯做。就不知道你们是老祖宗的女人吗?”他叭叭地打女人的耳光,打得她们眼泪直流,呜呜地哭起来。
张诚说:“别哭,你要哭,我要你死!”
真就没人敢再哭了,只是瞪着眼,来抚摸张诚。张诚说:“最好的女人都给你了,你也完蛋了,要这么好的女人做什么?你让她们跟我吧?”
张宏咳完了,眼神淡下去了,笑一笑说:“行啊……就跟张公公吧?”他挥挥手,像把所有的女人赶给了张诚。
张诚说:“当我愿意要你们?都是一群臭女人,哪有一个好货色?我不要,你们跪着,给我跪下!”
女人知道,此时他要耍淫威,她们自从跟了张宏,还真的就享了几年福,张宏这人心软,对女人也好,没有那没卵子的玩艺儿的毛病,至多也就是给他暖暖脚什么的,有时叫她们是心肝,也摸索,但也没什么太多的毛病。可这会儿张诚竟当着张宏的面儿要她们变得淫贱起来,她们心里不愿,但哪敢反抗?
张诚看着张宏,说:“老祖宗,你完了,你的女人该伺候我了,你看她们是不是很卑贱啊?”
张宏说:“放了她们!”
张诚说:“我要她们,你要是走了,我就拿她们当自己的女人,你看好不好?”
张宏说:“我不会生气的,你要惹我生气,我不生气。”
张诚大骂:“你就是他妈的不会生气,你是不是男人?对了,你不是男人,你只是没卵子的玩艺儿,你不是一个男人,你只是皇上的一条狗,一条老狗。”
张宏说:“你这样说我,也是说你自己。”
张诚自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说我?我可不像你,我是有脾气的,我脾气很大。又对女人们说,你们过来,跪着,伺候我。”
女人哭泣,张宏说:“你欺负我一个要死的人了,算什么本事?”
张诚说:“我只有这本事,我只能欺负你这种要死的人了,你个老不死的,你要是知趣,把司礼监的掌印让与我,我就让你风风光光地死,你死后也有一块好墓地。可你不知趣,你想让吴苏做东厂的厂督?要孟冲做司礼监掌印?你个混蛋?!”
张宏呻吟,他知道,他是给那个看似老实的卢受给出卖了,他叫道:“卢受,你是个混蛋!你是个混蛋!”
卢受说:“干爹,你是我的干爹,你败了,你就先是混蛋了。我不是混蛋,我把你的事儿报与鲸哥了,他也看不起你。”
张宏说:“张鲸,你……你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你再做东厂,必是不得好报,我要你不做,是为你好……”
张鲸说:“是啊,是啊,干爹,你是为我好……”
嘴里说着“为我好”,他与张诚二人拿来一张宣纸,溻湿,放在张宏的嘴鼻上。张诚喝吼卢受:“过来,帮着我!把着他的胳臂!”
卢受与张鲸把着张宏的胳臂,几个女人在一旁呆呆看着,张诚说:“你们听着,要有哪一个肯把着他的胳臂,送他上西天,我就要她做我的女人,要是你不干,我就先干掉你。”
三个女人盯着张宏,不忍心干。张宏说:“干哪,干哪,这人会杀了你们的。”
三个女人一边哭一边把着张宏的手。张宏说:“我要死了,你送我死,也对,我没做什么好事,我不得好死,我不得好死!张鲸,你也不得好死!张诚,你更不得好死!”
张诚说:“早着呢,到我死时,你是看不着了。”
张鲸说:“干爹,对不住了。”
张鲸与张诚二人不必再把着张宏的手臂了,有卢受与几个女人把着,张宏一个病人,挣也挣不动。张诚与张鲸就很从容,张诚说:“你不识时务,死得活该。”张宏说:“我想救你……救鲸子……”
但他说不下去了,他的嘴、鼻子上被贴上了宣纸,这一会儿工夫贴上了五张宣纸,他就马上便无声无息了。'① 《明史》列传第一九三·宦官二,张鲸条。言张宏病死于万历十二年,张诚代掌司礼监。'①
万历晚上睡在乾清宫里,他喜欢与琴依谈话,虽然他总想着与琴依春风一度,但她不愿意,真要逼她,反是不美。他想着,反正他有的是美妃艳嫔,慢慢来吧。
这晚上,他让送杨妃与刘妃的大珰把二人裹在一起,裹在毛毡里送来,再叫他们把妃嫔放在阁里,他亲自去解那毛毡,他去看着,这毛毡有一点趣儿,二人的头从毛毡里探得出来,能看到她们的脸。刘妃在咯咯笑,杨妃有一点儿羞涩。
万历想着,刘妃是一个没心没肝的家伙,她能与我交媾时还乐,一直乐着,笑得像是喝了喜茶。杨妃就总是轻声哀求他,圣上,圣上,你轻一点儿,轻一点儿,疼……万历喜欢女人,他对杨妃说:“你总想着得我一个骨血,有一个儿子,我就送你一个。我与你有了儿子,那儿子一定是一个鬼精鬼灵的,能做大事儿。”杨妃说:“我们的儿子,应该是太子。”
万历一听就不高兴了,自从郑妩生出了儿子,他就再不喜欢听哪一个妃子说太子太子的。他喜欢郑妩,郑妩的抚摸是那么深情。她总是说,你是皇上,可你只有一个真心爱你的女人,那就是我。有时他与郑妩贪欢,梦里呼叫乐儿,郑妩说,乐儿死了,你没有乐儿了。你再不要呼叫乐儿了,她也没什么好,只是一个宫女,她的皮肤有我这么白吗?没有,他喃喃地说。郑妩笑,那就是了,她有我这么妖娆吗?她用腿来夹着万历,她的腿那么美,在他的身上,惹他注目。没有。他再喃喃地说。郑妩说,你总得分出来,哪一个女人最爱你,哪一个不大爱你。万历说,我的女人都爱我。郑妩说,你错了,她抚理着他紧蹙着的眉头,说,我最爱你,别的女人没我爱你。万历心里说,你怎么知道?
郑妩贪欢,她缠着万历时,他感到了一阵阵激烈的心跳,他与郑妩能绞缠在一起,身体一绞缠,便紧密无间,身体的每一部分都紧紧贴着。她就说,皇上,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没有哪一个女人像我跟你这么紧,这么亲……万历也这么想,没有哪一个女人像郑妩这么疯狂。郑妩喜欢把他按在床上,一次次地骑在他的身上,与他纵欲。他感到了一种羞辱,这一次次的羞辱又恰是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时从未感受到的。万历与妃嫔相交,总是高高在上,他体味不到男人被女人羞辱的感受。只有郑妩给他这种感受,这感受是静静的,当郑妩体味着驰骋狂奔的感觉时,万历只静静地注视着她,一种不同的角度使得他更平静,他感到郑妩的狂奔,感受到她狂者为王的那种狷傲,像一匹母兽。他想着,如果他是一个女人,他会满足郑妩吗?郑妩低声说,他就是她的女人,你没做过别人的女人吧?你过来,就跪在我面前。
他犹豫了一下,说跪过,但从没有跪过像郑妩这样的女人,他跪过慈圣皇太后,但那是他的生母;他跪过仁圣皇太后,那是他的嫡母;也跪过隆庆皇帝,那是他的父亲,而且那时他才只有九岁。他跪向郑妩时,心里有些不惯,但他是皇上,郑妩是他的女人,跪向女人,能怎么样呢?他发誓一辈子不欺负女人,他能做得到。就是像琴依这种女人,他也不想狂暴她。
万历把刘妃与杨妃从毛毡里拎出来,女人便赤裸裸的,他扯着赤裸裸的女人在阁里漫步。他有时想着,如果他走出去,与他的妃嫔都是裸着,那会吓坏多少人?
有人在阁外咳,他问:“什么事儿?”
张诚说:“圣上,农夫在京东哗乱,用农具砍杀,砍死了许多人,足有十几个人死亡,有二三十人受伤。”
万历问:“为什么砍人?”
张诚说:“他们是皇室宗亲,听说开垦水田,夺了他们的地,他们不服,与农夫打起来。主事官徐大人马上赶过去,要他们别打了,但制止不了骚乱。”
万历抚摸着杨妃,杨妃的身体在手下律动,这个女人用她的风骚撩惹万历,让他心急。万历的心思不在那骚乱上,而在这风骚里。
万历说:“你派东厂的人去,先要他们都停止骚乱,不许伤害皇族中人。”
张诚说是,但他不动。
万历问:“怎么不去?”
张诚说:“伤害的人里就有皇族宗亲。”
万历声音变得严厉了,他说:“不行,把他们拿下诏狱,要徐贞明先停开水田。”
张诚说是,他悄悄走了。
万历躺在杨妃的身上,抚摸着女人,想着那农夫为什么要动铲动锹砍伤人呢?万历琢磨着,农夫是愿意开垦水田的,但皇亲有地,他们不愿开垦水田,便有了冲突。他最不愿意管的就是皇亲国戚这些烂事。
申时行上疏说,皇上可以让他们去考科举,让他们做官,让他们管事,让他们做生意,他们也就有事可做了。太祖时让所有皇亲不与政不做事,是要养着皇亲,但如今皇亲太多了,他们变成了穷人,不是太祖的初衷。万历可不这么想,他想,怎么知道这不是太祖的初衷?太祖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他当然也知道如何才能让大明王朝一代一代延续下去,他就懂得不能让皇亲更多与政,他们参与的事务越多,大明朝的未来就越动荡,他不愿意那么做。皇亲中有的人越来越成枝蔓,让他们穷困潦倒吧,让他们衣食无着吧,这样他们就不会惦念着太祖的江山了,他们只要得到了衣食,能温饱,就心满意足了。他们永远不会成为大明朝的隐疾。但不能让他们饿死,更不能让别人杀死他们。
万历想明白了,他抚摸着杨妃,手很滑,柔柔的抚摸很让他满足,他轻声说:“来人。”
来了一个小珰,这小子像张大受一样白净,比张大受更好看。万历一见他就喜欢上了,就把他留在乾清宫里伺候他。那小珰眼神儿好,就连杨妃、刘妃都喜欢他。万历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原来没有名字,在庙里做杂活,人家都叫他狗食儿。万历心情好,就大笑说,你就叫狗食儿,有什么不行的?张鲸说,皇上,他叫狗食儿,留在乾清宫里可不雅啊?万历哦了一声,说,那没什么不雅,就叫他狗食儿,就留在乾清宫里。
狗食儿这时问:“皇上要什么?奴才去拿。”
万历说:“你去找朱希中来,告诉他,要他快来,我要见他。”
狗食儿马上跑去了。
杨妃笑,说:“狗颠狗颠儿的。”
刘妃说:“他就是一条小狗,皇上最喜欢他了。”
万历喜欢狗食儿,喜欢狗食儿晚上与他形影不离。狗食儿晚上缩在万历床角,有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万历命他去睡,他说,万一皇上要找我呢?万历说,我不找你。狗食儿说,你说不找我,万一找呢?我不睡。他就蜷在床角睡着了。杨妃的脚有时蹬着他,他就抱着杨妃的脚,杨妃说,你替我揉脚,狗食儿就揉。杨妃说,他挺有用的。狗不会揉脚,他一搓揉,我还挺舒服。刘妃说,我也试一试。一试还行。万历便对狗食儿说,你就在她们睡着的时候,抱着她们的脚,揉。狗食儿就不睡,夜里抱着那些美人的脚,揉,一夜夜地揉。女人睡得香,更离不开狗食儿了。
朱希中来了,万历说:“京东开垦水田,你知道吗?”
朱希中说:“知道,皇上有什么事儿,我去办。”
万历说:“他们打起来了,打坏了皇室的人,你是皇家的亲戚,去处理一下。”
朱希中问:“皇上要怎么处理他们?”
万历说:“皇亲国戚啊,好好安抚一下,就行了。”
朱希中不走,万历问:“还有事吗?”
朱希中说:“皇上,不能再开水田了,再开非出人命不可。”
万历说:“我知道了,你去吧。”
徐贞明赶至狱中,探看那些被打的农夫与皇亲。他一赶到,便有皇亲大骂:“你徐贞明是狗头啊?你要开田,到西北的大山上去开好了,拿老子的养田开垦,你要命不要了?老子的祖宗倒了八辈子的霉,做了皇族,还不许做事,不许做生意,你来开水田,你长几颗脑袋?”
徐贞明说:“开垦水田有利,你们的田也可以开垦水田啊,你种上稻谷,也可以有好收成。”
那人骂道:“狗屁好收成?我只要能卖出粮来,能够一家吃喝就行了,你当我这皇亲是白当的?你开垦水田,把我的地都弄坏了,我要你赔我地!我的地原先能收三百石,你弄水田,我少收入了,我要你赔我!”
徐贞明说:“开垦水田,你只能多收,怎么会少收?”
那人骂道:“你眼瞎了?你没看见我家的雇农少了?少了雇户,我拿什么做收入?没人种地了,我拿什么养家?”
徐贞明再三对那人说,那人还是要骂,从狱栏里伸出手来,要打徐贞明。正吵闹间,朱希中来了,他大声喊:“吵什么,吵什么?我姓朱,我是皇亲,你们谁是皇亲,说出来!”
狱里纷纷伸出手来,叫道:“我是,我是。”
朱希中说:“你们是太祖皇帝的孙子,可你得知道,你呢,也只是旁枝,旁枝懂了吗?就是你的爷爷的爷爷只是老小,而且是妾生,再不就是野地里睡出来的,明白了?不是正宗,懂不懂?”
骂人的不出声儿了。
朱希中说:“你要是皇族的长子,是太子,太子的儿子,太子的孙子,你这会儿就是一个郡王了,比我都强。明白了吗?你至少能弄一个像我似的成国公,做一个公爵,你就有了禄米,足够你吃的了,不至于饿死,懂了吧?你那是生错了地方,生错了人家,你不该生在朱家,你是天子的孙子,可不是亲孙子。”
没人敢与他争辩。
有人问:“成国公,你是皇亲,你说,徐贞明开垦水田,祸害了咱家的地,怎么办?”
朱希中说:“他赔啊,要他赔。他再祸害你,就不行。你们是皇亲,就别闹了,我跟皇上禀报,给你们发禄米,发白米,这件事就算完了吧?你们别闹了,再闹没你们个好。”
有人还问:“那他徐贞明还开不开水田了?”
朱希中说:“开个屁!都闹成这样了,还开什么?”
张诚到底做了司礼监掌印。他头一件事,就是找来御史王之栋,对他说:“你是御史,怕不怕与内府交结?”王之栋笑说:“公公是皇上的心腹,御史也得听皇上的。”张诚说:“不错,咱是皇上的一条狗,一咬见肉,不见肉不咬;一见人咱就笑,笑眯眯的很可爱,王大人对此有何见教?”
王之栋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人,能攀上张诚,心里高兴,他说:“公公有什么吩咐,我去做。”
张诚说:“京东京西,有大片土地,是咱内府的,从前呢,是冯保公公的,这会儿呢,就是我的了。你看我是让徐贞明开垦水田呢,还是不让他开垦呢?”
王之栋问:“公公为什么要找上我呢?”
张诚说:“你是京畿之人哪,我听说你家也有许多田地,你上疏,一定很合适啊。”
王之栋说:“我明白了,我去上疏,力陈开垦水田不利。”
王之栋上疏,陈开垦水田十二不利。'① 《明史》列传第一一一·徐贞明。'①
徐贞明流泪了,他赶至西庐,对申时行说:“怎么就对这件大事视而不见呢?要是大明朝能解决南粮北调,是多大的功利啊?为什么你们都看不见这大是大非?看不见这只是一个争执?他们的地可以不开垦水田,但京都需要水田,大明朝需要水田,南粮北调有好处吗?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整个大明朝天天为漕运发愁。要是变京都附近的水害为水利,有多好?”
申时行说:“徐大人,有许多事,你以为我不想做?但做不成啊!就是这样,做不成,我便只能委曲求全。我恨这样,但又不得不这样,你有什么好法子?”
徐贞明说:“你不如张居正,宁可死后让他的儿子吊死,他活着时,皇上也得听他的。”
申时行说:“我是不如张居正,但你有什么法子让我比张居正更强?张居正是帝师,我不是。张居正刚直,霸道,我不能。张居正能与冯保联手,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许国喝斥一声:“徐大人!……”
徐贞明还是怒气不消,他说:“你做不到,你为什么不辞职呢?你为什么还做这个阁臣首辅?”
申时行慢慢长吁了一口气,说得很坚定:“我告诉你徐大人,你刚刚与地块打交道,知道什么叫沼泽地,大明朝就是这么一块沼泽地,四周都是泥潭,但你就是不知这泥潭藏在哪里,这样你就得提防随时被陷进去,就得小心翼翼,环顾左右而言它。我也常常问自己,你申时行为什么还做这个首辅?我最后找到了答案,那就是,我要走了,换一个人,他可能陷得比我更深。”
徐贞明说:“我明白了,都怕陷进去,谁陷进去谁倒霉。”
第十三章 多事之秋
这一夜,徐贞明通宵未眠,到了天晚时,家人徐力喊:“大人,大人,你快来看!”
一听得惊叫声,徐贞明赶快走出来,走到府门前看。府门上涂抹着稀稀溜溜的大粪,臭气熏天。在墙外粘着一叠叠揭帖,上面用粗粗细细的字写着:“徐贞明,开水田,把你淹成水老鳖!”“徐贞明,水耗子!”“徐贞明,你要开水田,我要在你家里弄水田!”“徐贞明,弄水田,捞好处,捞得满!”……
徐贞明看着这些揭帖,脸色大变,对徐力说:“你看见是什么人贴的吗?”
徐力说:“有一些人,自称是生员,来来去去的,昨天就在府前转悠,我以为他们不会弄什么事儿,谁想到会贴这些帖子?”
府前聚满了人,有一些人大声说:“你这家人别乱说,你徐府的人也没得罪生员,怎么会是生员贴你家的帖子?”
徐贞明不语,他说:“回吧,都回去吧。”
一生员说:“徐大人,你是得罪了人,要是明天有人看见你府前的揭帖,会闹得沸沸扬扬,这对你徐大人不利啊。”
徐贞明说:“我开水田,是贪占了吗?是对我徐贞明有利吗?你们快走吧,散了吧。”
徐贞明告诉申时行,他家府里受到了骚扰。申时行说:“我告诉你,我府前每每都有人骚扰,大都是生员,俗语说,三种性儿难缠,就是‘太监性儿,闺女性儿,秀才性儿’'① 吕坤《九儿入学面语诫之》,见张伯行、夏锡畴《课子随笔钞》;从陈宝良著《明代儒学生员与地方社会》。'①。你也知道,秀才生员是可怕的。你还没见,有生员竟头插草标,说是‘徐贞明种草,申时行卖稗,皇上吃空壳稻’。这是什么意思?准有人从中挑唆。他们有他们的打算,你不能太固执了。”
徐贞明叹息:“开垦水田乃是朝廷大计,竟能被生员与无赖的吵闹搅黄,大明朝这是怎么啦?真是可叹!”
王锡爵坐在西庐叹口气说:“王世贞给我来信说,‘近日风俗愈浇,健儿之能哗伍者,青衿之能卷堂者,山人之能坐骂者,则是官即畏而奉之如骄子矣。’这句话说得好,风俗日下,坏人越来越横行,这不是好兆头啊。”
许国说:“我前些时日去看拜庙,文庙的拜者竟有一些奇装异服者,一问也是生员。你猜他们穿什么样儿?说来不信,戴的是蹊跷古怪的巾帽,不知是什么式样,什么名色。一个十八九岁的后生,戴一翠蓝绉纱嵌金线的云长巾,像关羽;穿了一领鹅黄纱道袍,大红缎猪嘴鞋。还有的穿一领高丽纸面红绸里子的道袍,那道袍的身子倒只挂在膝盖上,两只大长袖子竟拖至脚面上。口里说的不知是什么俚语市井话,不管见什么叔伯父兄,不管是什么舅舅外公,动不动就先打一个榧子……”
王锡爵问:“什么叫榧子?”
许国说:“就是把大指合那中指在人前弄出一种声音,口里说:我儿的哥呵。这么做,就是轻佻,就是目无尊长,但奇的是,这会儿竟在生员中大肆流行,岂不是怪事儿?”
申时行说:“更有甚者,有一个生员,先生罚他,因他平时不去学宫肄业,孝官罚他,罚其做论一篇,以‘牛何之’命题。你猜他怎么写?他写道:考‘何之’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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