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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情的陷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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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担她的重量。
  这样的发现,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拧疼了他的心。
  在她额前印下一记轻吻,临去前,他仍不忘顺手扭开床头的小灯,安抚的是她还是他,他已分不清楚。
  灵魂之窗已陷入黑暗,但他至少能够不让她的人也置身黑暗,那会让他有种错觉,仿佛她就快要被吸入无止无尽的幽阒深渊……
  ******
  良久——
  直到他离去后,宋怜才轻轻睁开了眼,下意识地抚上额际微温的烙痕。
  有个秘密,他一直都不知道,就连父亲也不晓得。
  当初爸爸会想收养个孩子,有一部分固然是照顾她、与她为伴,但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挑的,是丈夫,而不是兄长。
  这才是她坚决非他不可的原因。
  其实,他只说对了一半。当年,那双孤傲冷漠的眼眸之所以吸引她,是因为她明白,这样一个男人,不轻易折腰,可一旦让他认定,那便是一生一世的事。
  所以,她从来不喊他一声哥哥,只因为她决意征服他心中那片空着的位置,她要的从来就不是手足情。
  她的爸爸,当然也会是他的爸爸,但前提是,她必须是他的妻。
  “又设计恒韬了?”
  对于突然响起的声音,宋怜也不意外,从容自若地坐起身:“爸,偷窥不是个好习惯。”
  看来,她也是早就知道父亲的存在。
  这该叫有一失必有一得吗?失去了双眼,反而让她的听力更为灵敏,并且对周道的环境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度,已不冉需要用双眼去判断。
  “可怕的女人。”宋憬元下了个评语,“看来恒韬得为了你这双眼而赔上他的一辈子。”
  “爸是在同情韬吗?”她慧黠地反问。
  “很难不同情啊!”宋憬元愉快大笑。
  坦白说,他怨过恒韬的。若不曾收养这孩子,那么他的心肝宝贝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但是后来见恒韬比任何人都痛苦自责的模样,想恨,也恨不下去了。
  就因为这份深沉的愧疚感,从此恒韬的人生便只以小怜为重,眼中也只看得见她,只在乎她的喜怒哀乐,只要关乎到她,就是少了根寒毛他都可以和人拼命,对她珍视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但……这样真的就是一件好事吗?
  他无法乐观。
  “小怜,你是不是想过,恒韬或许不是个好丈夫。”
  宋憬元迟疑道。
  “爸当初也说过韬不会是个好哥哥。”她幽淡地反驳。
  “那不一样!他的心不在你身上。”那一连串香艳情史,相信小怜比他更清楚,这样的恒韬!会是个专一的好情人、好丈夫吗?
  宋怜浅笑:“这十四年来,他所做的一切,还叫‘心不在我身上’吗?”
  “那是——”
  “愧疚感?”没错,就是愧疚感,她当然也明白,但却有不同的见解,“我懂他对我是什么感情,这份歉疚,使得他将我放在心上,时时惦记着我,长久下来,谁能说我不是已经在他心中有着一定的分量,并且不可割舍?至少,我成功地让他眼中只看得见我。”
  宋憬元张口想说些什么,她也料准了他的反应,又遭:“没错,你或许又要说,这并不是爱情,但起码到目前为止,我是他最在乎的人,而我企图以这样的在乎,将它转换成永恒不渝的依恋,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对不对?”
  否则,她又何必追到机会就亲近他、赖住他?
  最后,她下了结论:“以一双眼换一个好老公,很值得。”
  瞧,这是多可怕的女人,设计男人也就算了,还一设计就是十四年!
  她绝对不是严恒韬所以为的那种“无怨无悔”。
  “牺牲小我”的善良人类,会救人,只因为她救的是爱自己的男人;不怨不怪,也只因为对象是他,要换作别人,她哪会呆到这么牺牲奉献?!
  所以最终结果,他必须是她的,如此她才能甘心啊!
  宋憬元当然也明白她那样的神情代表什么,小怜对恒韬,怕是势在必得。
  一开始,他并未多想什么,而意外之后,小怜对恒韬过度的亲密与依赖,他也和恒韬一般,以为是这场意外事故,令她心灵格外脆弱无助,想寻求庇护。
  但是渐渐的,他发现情况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见她全无顾忌地腻在恒韬怀中,他就有种很怪异的感觉,有些举动,早已超出了男女之界限,就算是亲兄妹也该有个限度。
  直到有一晚,他亲眼撞见她悄悄亲吻沉睡中的恒韬——
  当时,他震惊得无法回神。
  他们……几时演变成这种关系的?他竟全无所觉。
  眼见心事是瞒不住了,她这才幽幽吐实:她要这个男人!
  多伟大的志愿啊!那年,她十六岁。
  他这才惊觉自己的迟钝,这么明显的心思,这么强烈的渴求,他居然到那时才领悟。
  不过,有个人比他更迟钝。
  还有谁?当然就是那个到现在还不知不觉,直把她当成清纯天使的严恒韬!
  “小怜,爸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宋怜没回答,无声示意他说说看。
  “你这么费尽心思地想得到恒韬,是因为——你爱他?”
  宋怜还是没回答。
  宋憬元愈等愈不安。难道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对恒韬是哪种感情吗?那她这盲目的坚持就很令人忧心了。
  沉默了好久、好久,她低低叹息——
  “爸,你有没有觉得,你的问题实在无聊到令人无言以对?”
  第二章
  锵!
  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由三楼传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另一道身影也迅速往楼上飞窜。
  “小怜!”呼唤声响起的同时,房门也刚好被推开。
  越过一地的玻璃碎片,男孩很快地来到了跌坐在地板上的女孩身边,那是八岁的宋怜和十二岁的严恒韬。
  “有没有怎样,小怜?”男孩态度紧张,急着想察看。
  “没事。”女孩摇摇头,很淑女地拉下裙子。
  严恒韬不理会她的掩饰;依然将裙摆拉高:“都流血了还说没事,不许动,我去找保健箱。”
  他径自交代,不一会儿便找来药箱,很快地替她处理好腿上的割伤,并将她抱回床上。
  “还痛不痛?”语气里漾满了心疼,明知她一定会摇头,他还是克制不住地柔声问道。
  果然,她轻轻回道:“不疼。”
  就算真的疼到快晕了,她也不会在他面前承认啊!
  就像往院那段时间,大大小小的伤口,疼到不用止痛剂无法撑过去,她还是强颜欢笑地告诉他,“别难过呀,韬,我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
  而那时的她,也不过才六岁而已!
  小小年纪,就已知道他的悲伤,为了不让他心里头难受,她总会笑笑地故作无谓,体贴得教他心都快碎了!
  见他只是一径地沉默,宋怜慌了,小手在空气中摸索:“韬,你在吗?!怎么都不说话?”
  “我在,只要你有需要我的一天,我一直都会在。”
  握住她慌乱的小手,他毅然承诺。
  “你又在难过了对不对?”小手挣脱他的掌,顺着他的身体往上探索,来到他的脸庞:“别这样嘛,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才会把杯子打破。看吧,我真是笨蛋,每次都跌跌撞撞的让人看笑话,连我都好受不了我自己呢……”她牵强地说着,克制着不让挫败征服,硬是挤出一抹不怎么成功的微笑。
  见她明明委屈懊恼得只想痛哭一场,却还要为他强作镇定,严恒韬心痛得无法言语,一把将她搂住,牢牢的、紧紧的!
  “是我不好,都是我!你不该救我的——”他情愿失明的是他啊!就算丧失性命也无所谓,只要她好好的,毫发无伤!
  如果时间能重来,他再也不会为了无聊的尊严傲骨而冷漠待她,他会竭尽所能地疼她、宠她,让她成为最快乐的小公主……
  然而,不可能的,对不对?时间不可能重来,他再怎么懊悔,都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这辈子,他欠她好多……
  小时候,严恒韬总会替她梳起漂亮的发辫,牵着她的手一同上学;下课之后,也会先到她教室找她,然后再一起踏上回家的路。
  沿途,她会说着今天学校里的趣事,告诉他,她又交了什么朋友……她说的永远是愉快的事,这让他觉得,小怜很喜欢上学,因为她总是很快乐。
  如同往常的每一天,下了课,他直接飞奔到二年甲班。
  在接近教室时,混乱的争执声传入耳中,他心头一凛,加快了脚步来到教室前,所见到的情景,令他愤怒地瞪大了眼。
  “还给我——”微弱的乞求,已带颤抖的抖音。
  “来呀、来呀,有本事自己来抢啊!”顽劣的男同学甩着手中的项链,态度嚣张。
  “宋怜没本事啦!她根本看不到,没见过比她更笨拙的瞎子,什么都不会,哈哈哈!”另一个男同学一搭一唱,摆明了是要戏弄宋怜。
  “你们怎么这么坏啊,人家宋怜变成瞎子已经很可怜了,你还欺负人家。”一声细细的女音由角落传来,虽是替宋怜抱不平,然而孩童直来直往的心思,一向不懂掩藏,那同情怜悯的口气,反而像根利针,更加刺入她悲窘的心坎。
  “你管我!”男同学恶劣地扮了个鬼脸。
  “喂,你们不要太过分,不然我要报告老师了。”
  班长看不过去,出面制止。
  “你敢去我就把项链丢掉!”标准的恶人无胆,一听班长要去报告老师,马上就紧张了,威胁着要将项链丢出窗外,“不要!”宋怜信以为真,心慌地张手摸索着,抓住班长的手臂,“班长,不要去!”
  “可是,他们这样欺负你——”
  “没有关系,”她摇着头,急得快哭了,“那项链对我很重要,不能丢。”
  见威胁招数奏效,男同学得意极了:“听到了吧?
  宋怜是个没用的瞎子,连自己心爱的东西都抢不回去。“
  宋怜咬住下唇,强忍悲伤,哀求道:“拜托,快把项链还我,韬快来了,我不想让他看到,他会难过的——。”
  “别费事了,我已经知道了。”阴沉的声音由身后传来。
  宋怜心下一惊,赶忙抹去泪:“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我们只是在闹着玩的而已……”
  “是吗?”严恒韬握紧拳,由齿缝中挤出话来。
  原来这才是真相!她在学校的生活,根本不像她形容得这么美好快乐,她得到的只是欺凌、嘲弄、轻视、同情……没有一个人真心待她,没有!
  而她居然欺骗他,为了让他安心而欺骗他!
  怎么可以?!她难道不知道,这会让他有多心痛吗?
  “别——先别生气,回家我会解释,真的!”
  “你是需要解释。”他沉声道。
  怕他想太多,回去又要难受好几天,宋怜一心只想拿回项链,把他带离开这里。
  她急切地挪动步伐,走向记忆中的声音发源处,双手在空气中探寻:“拜托你们别玩了,快把项链还给我。”
  “来抢啊,抢得到就还你。”男同学不改劣性,将项链左右抛玩,银白的光芒在抛甩中划出道道炫丽流光。
  宋怜根本无法探知项链的真实位置,双手一次次落空,挫败得泫然欲泣。
  几名男同学平日就是班上的土霸王,又都是属于“营养过剩”的体型,眼下仗着人多,根本就不把严恒韬当一回事,临时兴起的小恶作剧演变到最后,更加变本加厉地将目标转移到宋怜身上。
  嘻闹中,不晓得是谁推了宋怜一把,无法辨视方位的她,撞上了桌椅,颠踬往后跌。
  疼痛并没有到来,她跌进了一道熟悉的臂弯。
  忍耐已到极限,严恒韬自认看得够清楚了!
  怒焰炙疼了身心,他二话不说,一拳挥了出去,今天他要不揍得这几个小混蛋哭爹叫娘,他严恒韬三个字就倒着写!
  顿时,教室闹哄哄地乱成一团,七八个男孩就这样扭打在一块,女孩们纷纷尖叫着逃开,小毛头们不知死活,想靠着人多扳回一城,一双双小拳头卯足了劲往严恒韬身上招呼过去。
  孩子的打架方式,没有章法技巧可言,全凭一股蛮力,而怒焰正炽的严恒韬别的没有,就蛮力多得是,他绝对不介意打到他们一个个都爬不起来!
  这发狂似的打法,几个小毛头岂有招架之力,心慌之下,手边不晓得抓着了什么东西,毫不犹豫地就朝他挥去,才发现那是营养午餐用的铁勺。
  额际传来灼热的刺痛感,严恒韬闷哼一声,恼火地以一记重拳回敬过去。
  “哇——”
  尖叫、哭喊,以及发慌的求饶声,回荡在乱成一团的教室中。
  “别打了,韬,住手,不要再打了!”无法确认情势的发展,宋怜心急地想上前阻止,混乱中,不长眼的拳头失控地扫到她,宋怜痛呼了声,跌坐在地面。
  “小怜!”一听到她的惊叫声,严恒韬很快地住了手,焦灼地奔向她,“有没有怎样?哪里受伤了?可恶——”他发狂地又想回头去大干一架。
  “不要!”宋怜及时抓住他衣角,连声道:“我没事,不要打架。老师会处罚,爸爸会生气,你也会受伤,我不要这样。”
  瞧她泪眼汪汪,准是被吓坏了。
  “好,我不打架,小怜,不要怕。”他心疼地拍抚她。
  “那你痛不痛?”一双小手在他脸上胡乱摸索着,触及额上温热湿黏的液体,她有所领悟,惊白了小脸。
  “这是血对不对?韬,你流血了,怎么办?怎么办?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你的,呜呜呜……”她又惊又慌,不知所措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没事、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小怜,你别紧张,不要哭。”
  “可是可是……”
  “没事的,乖,听话,把眼泪擦一擦。你看,我帮你把项链拿回来了。”
  “真的吗?”宋怜任意抹去满脸的泪,急巴巴地伸出双手,感觉到那熟悉的触觉又回到掌中,她珍爱万般地合握住,贴上心口,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喜悦。
  “我帮你戴上好不好?”
  “嗯。”她小心翼翼地交给他。
  直到那冰凉的金属物体再一次躺回她胸前,她不禁心满意足地低道:“我再也不会让它离开我身上了。”
  那是他以血为代价所要回的啊!
  见她这般神情,严恒韬的心头五味杂陈。
  他是孤儿,而这条十字架项链,是他父母留给他惟一的遗物。
  她重伤入院之后,他天天陪着她,不眠不休,就在那时,他将这条项链送给了她。
  当时,他说:“我相信小怜是最坚强的女孩,只要你熬过来,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亲手替她戴上项链,代表了他的承诺。
  从此,她视若珍宝。
  伤重那段时间,每当她疼得难以承受时,他会看见她手中牢牢握着链坠,像是在为着某种信念而努力,再苦再痛都不怕……
  他也曾疑惑,是什么样的信念,让一名六岁的女孩如此执着?承诺是他亲口许下,然而他却不清楚,她要他履行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誓约?
  而这道疑惑,就这样缠着他度过了十几载春秋——
  ******
  阳光暖暖地撒在晶莹如玉的脸庞上,宋怜早已清醒,却还舍不得由昨夜的残梦中脱离。
  昨晚,又梦见童年往事了,所以她睡得特别香。
  还想多沉醉在梦中一会儿,她并不急着睁开眼,翻了个身,一手握上链坠。
  脑海中一直牢牢地记得,那是他头一回为了她而和人打架,而且是一对七的打法,那场群架打得两个班级老师皆火冒三丈,把学生家长全给联络到校。
  而宋憬无一来到学校,看到的便是伤痕累累的他与泪儿涟涟的她,尤其她身上还沾着血渍。
  可想而知父亲会有多生气了。
  “我把小怜交给你,是要你好好照顾她,结果你做了什么?居然拉着她去打群架!”
  对于父亲愤怒的指责,韬一个字都没辩驳,想当然耳,回到家中后,一顿责罚自是免不了。
  他被罚跪、禁食,却一点也不后悔。
  那晚,她带着偷偷藏起来的蛋糕去看他,哭着说事情是因她而起,爸爸如果还想继续罚他,那她就要陪他一起受罚。
  韬只是笑笑地对她说了句:“傻瓜!”
  为了止住她的泪,他吃下了她带来的食物。
  那晚,她一直陪着他,陪到她好累好累,撑不住倦意而在他怀中睡着。
  她不知道爸爸到底罚他跪了多久,等到她再一次醒来时,她已经在他的床上,有他陪着,不过她感觉得出来,他一整晚都没睡。
  那次的事件只是一个开端,成长生涯中,有着太多的大小风波,而他始终不改其志地捍卫着她,为她打了不计其数的架,也受了爸爸不计其数的惩处,却从没有一次后悔过。
  惩罚到最后,爸爸也对他绝望、着破了,说他是野蛮人,只会用不文明的方式来解决事情。
  然后他就会很不怕死地回应:“有些事,用蛮力解决比你用之乎者也去感化别人快得多,而且有效!”要真想等他用精神感召来教化那群王八蛋,小怜早被欺负死了。
  见他不但毫无悔意,而且比谁都还理直气壮,宋景元简直挫败到无言以对,最后也就由着他去了,反正他的所作所为,也只是为了不让小怜受委屈。
  思及此,宋怜的嘴角勾起清甜浅笑。
  这样一个全心为她的男人,不拐来当老公,岂不可惜了?
  伸了伸懒腰,她终于甘愿起床。
  听说他最近又和某位服装名模走得很近,而且是丰胸柳腰、美艳脸蛋、性感身材的风情女郎,很像他会沾的类型。
  依他玩女人的速度,她猜,大概也快到“全垒打”的程度了。
  唉,真不晓得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收收心,回头看看她这朵家花,别处处采野花充饥。
  她决定今天要一个人到公司去晃一晃,很“不小心”地让他去紧张一下子,免得他玩女人玩过头,真把她给忘得一干二净。
  ******
  十四年的失明生涯,造就了宋怜对方向与听力的异常敏锐度,只要她定下心来,沉淀思绪,就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环境的变化,然后从容地应对所有的事,有些人若不细心点,甚至还察觉不出那双灵性出尘的美眸是看不见的。
  下了计程车,她由皮包中取出纸钞。严恒韬会细心地在纸钞的边缘以折角为记号,所以即使她看不见也绝不会拿错钱。
  依着记忆中严恒韬对她解说的地形,她成功地进入宏展企业大楼。
  然而,事情总有例外的时候,就像现在。
  她是有听见迎面而来的脚步声,但是对方步调太过轻浅,所以当她发现,并且想闪开时,为时已晚。
  她被撞退了两步,并已听到物体落地的声音。
  “啊,抱歉,小姐,你没事吧?”
  宋擎正利用时间,边走边整理手中的资料,没想到竞撞上了人,赶忙抬起头,也顾不得掉落一地的文件,伸手先稳住她。
  “没、没事,抱歉,造成你的困扰。”她以为是她失误。
  “哪里,是我自己不对,不该边走边做其他事,高估了自己一心二用的能力。”
  宋怜微笑,没多作解释。
  见她无恙,宋擎弯下身捡拾散落地面的纸张。
  “你东西掉了吗?”她本能地蹲下身帮忙。
  初始他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当他留意到她捡完面前触手可及的几张纸,两手缓慢地在地上摸索后,他才开始察觉到不对劲。
  动作并不明显,但他就是敏感地留意到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迟疑地伸出手,在她眼前轻晃几下——
  果然没错,她看不到!
  他无声地倒吸了口气,轻唤:“小、小姐——”
  宋怜停下手,听到他细微的吸气声,再察觉他口吻有异,她便知晓,他已经发现了。
  她平静地微笑,将资料递还给他:“你知道了?”
  她承认得过于坦然,宋擎一时无言。
  “你真细心,我还以为我隐藏得很好呢!”
  “是——天生还是意外?”他轻问,体贴地扶她起身,退离人来人往的走道。
  宋怜像是有些讶异他会这么问,而宋擎留意到自己的唐突,旋即又道:“不方便的话可以不必回答”是意外。“不等他说完,她轻声接续。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一个陌生人,怎么会问你这个?”
  “我想,应该有某种缘由吧!我只要知道你不是坏人就行了。”
  “何以见得?”
  “直觉。眼睛看不见的人,第六感特别准。”
  接着,是短暂的沉默。
  “我认识一个人,她和你很像,也是意外——”他低低地道,近似自语。
  “她也看不见?”
  “不,她失去的是声音。”
  “听来似乎是一段很长的故事。”宋怜了然道,“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吧?”
  宋擎的静默,表示她说对了。
  或许就是因为太过心疼那名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所以遇上了有着相同处境的她,才会无由地触动心灵,给了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是这样的吗?宋擎困惑地在心底自问。
  短暂的相处,就已让宋怜体会到,这男人本质中的沉稳与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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