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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死馆杀人事件-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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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说说看,那个人到底看见什么?我完全不知道有那样的诗句。”雷维斯以黯郁怯惧的声调问。

法水狡狯地微笑:“雷维斯先生,就是‘心黑夜也黑,药生效手脚俐落’,而其地点‘正好无一人’。”

法水的话看似形容鬼魂,却又像揭穿刻意潜藏在背面的荆棘般计谋,而且其巧妙的朗诵方式形成了令人肌肉僵硬、血液凝结的阴森气氛。

克利瓦夫夫人将一直把玩着杜托蔷薇(六瓣蔷薇)胸饰的双手交叠于桌上,挑衅似地凝视法水。但是期间一抹孕育着莫名危机的沉默让众人清楚听见户外暴风雪的狂乱呼啸,更加深气氛的凄怆。

法水终于开口:“原文是‘正午又是野火丛生的炎阳时节’。但是,不可思议的是,那里却是在正午与光明中无法看见,唯有夜晚与黑暗中才得以见到的世界。”

“只在黑暗中能看见?”雷维斯忘了戒心,反问。

法水没有回答他,偏头向克利瓦夫夫人说:“对了,你知道这段诗文是谁的作品吗?”

“不,不知道。”克利瓦夫夫人以稍显生硬的态度回答。

赛雷那夫人似是对法水恐怖的暗示正髦不在意,平静地开口:“应该是哥斯塔夫·霍凯的《白桦森林》。”

法水满足地点点头,不断吐出烟圈,久久才泛现奇妙的恶意笑容:“是的,的确是《白桦森林》。昨夜在这个房间前的走廊,凶手应该见到了那片白桦森林。不过,‘他不是作梦,也不能说是作梦’。”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那男人有如亲人般地又回到死人房间’?”克利瓦夫夫人忽然兴奋似地转为开朗的语气,说出雷纳的《秋之心》中的一句名言。

“不,也不是滑行,是不知何故地踉跄而行,哈!哈!哈!哈!”法水爆笑出声,侧头望向雷维斯,“对啦!雷维斯先生,当然,前提必须是‘那位悲伤的旅人找寻到伴侣’。”

“我们早就知道这点了。”克利瓦夫夫人忍无可忍似地站起来,暴躁地挥动权杖叫着。“所以才会请求你们烧毁那位伴侣。”

但是,法水彷佛在暗示自己的不认同,凝视着烧红的烟头,没有回答。但是一旁的检察官与熊城却能感受到,不知何时停止上升的法水之思绪在此处已逐渐达到顶点。可是法水仍一直努力着,似乎要在这桩精神剧上寻求悲剧的开始。

法水最后终于打破沉默,用挑衅似的语气说:“但是,克利瓦夫夫人,我并不认为这出疯狂戏剧会只因为烧毁玩偶而宣告结束。坦白说,还有一个以更阴险隐晦的手段在暗中操控的玩偶。虽然布拉格的世界傀儡联盟最近并无演出《浮士德》的纪录。”

“《浮士德》?啊!你是指葛蕾蒂小姐临死前写在纸片上的文字?”雷维斯用力说道。

“是的。第一幕是水精(Undinee),第二幕是风精(Sylphe)。现在那可怜的风精在演出惊人的奇迹之后也已遁走。而且凶手从Sylphus变成男性。雷维斯先生,你知道风精是谁吗?”

“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够了,我们不要再互相调侃了!”雷维斯彷佛被击倒般狼狈。

然而原本极端倨傲的克利瓦夫夫人却忽然透出惶恐神色,而且可能因为太过冲动,发出了完全不像属于她的声音:“法水先生,我看到了,我的确看到你所说的那个男人。我想,昨夜进入我房间的很可能就是那个风精(Sylphus)。”

“什么,风精?”熊城的不快表情转为僵硬,“可是,当时的房门应该是锁上的吧?”

“那是当然。但它还是很不可思议地被打开了。然后我看见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站在昏暗的门前。”克利瓦夫夫人的舌头似乎打结般,以异样的声音接着叙述,“我十一点左右进入卧室时确实有锁上房门。打盹片刻后醒过来,想看看枕畔的时钟,不知为何却觉得睡衣的前襟好像被人扯住,头发也像被拉住般,整颗头无法动弹。由于我一向习惯松开头发睡觉,心想会不会是被人绑住了,于是从背脊到头顶完全麻痹,不但发不出声音,身体更无法移动分毫。这时,我的背后吹来一阵冷风,轻微的脚步声逐渐往我睡衣下摆的方向远离而去,不久,脚步声的主人走到门前时进入了我的视野——那男人回头了!”

“是谁?”检察官急急问道,觉得自己似乎也快窒息了。

“不,我不知道。”克利瓦夫夫人不甘心地叹息出声。“因为桌灯照射不到那一带。但是从轮廓能够大致判断出他的身高大约五尺四、五寸,身材很瘦,感觉有点太过瘦弱,但是,只有眼睛……”

虽然与她所形容的样貌有所出入,却仍与旗太郎神似。

“眼睛如何?”熊城几乎是惯性的打岔。

克利瓦夫夫人随即以傲然的态度回头面向熊城,讽刺地说:“在黑暗中看起来像是甲状腺亢奋症患者的眼睛,你可能会说我错看了,对方或许只是戴着小型眼镜。”她像是在搜寻记忆,不久后接着说,“不论如何,我希望你们能用感觉以外的神经听我说话。我还要强调一点——那对眼睛发出如同珍珠般的光芒。之后,等他的身影消失于门外,轻微的脚步声向左方逐渐远离后,我才开始有重新活过来似的感觉,而且,头发也不知何时被松开,头部也能自由移动了。当时正好是十二点半,我再次锁上房门,将门把与衣柜连结固定,但是我再也无法入睡。天亮之后,我详细调查室内,却没发现任何异状,所以我肯定,那男人绝对是利用傀儡玩偶之人!这个狡猾却又懦弱的人,因为我醒过来,所以不敢动我分毫。”

克利瓦夫夫人的结论虽然留下了很大的疑点,但其呢喃般的平静声音却让身旁两人彷佛作了一场恶梦。赛雷那夫人与雷维斯的双手都神经质地交握着,好像连说话的气力都已尽失。

法水像是从睡梦中醒来,慌忙弹落烟灰,但却面向赛雷那夫人说道:“赛雷那夫人,关于那位流浪者的来路我们稍后再讨论,但是,你知道这么一段内容吗?‘谁能够妨碍我立刻与恶魔合而为一’……”

当他正想念出接下来的“但是,那把短剑……”时,赛雷那夫人好像随即陷入混乱,从最初的音节就丧失了诗文特有的韵律。

“‘那把短剑的刻印为何让我的身体战栗呢?’——你为什么又要问这种事呢?”她的情绪逐渐激动,全身颤抖地大叫,“你们一定正在寻找吧?可是,你们怎么可能知道那男人是谁呢?不,绝对不可能知道!”

法水将香烟夹在唇问,以毋宁是残忍的微笑望着对方:“我并非寻求你的潜在批判,像那种风精的默剧,怎样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个——‘你栖住何处呢?黯郁的回响。’”他引用德梅尔的《沼泽之上》,视线仍停留在塞雷那夫人脸上。

“啊……”克利瓦夫夫人莫名地畏怯接道,“你竟然知道伸子弹错,反复弹了两次早上的赞美诗?今天早上她曾弹过一次大卫诗篇第九十一篇的赞美诗,正午的镇魂曲之后,她其实应该弹奏第一百四十八首的‘火与冰雹,雪和雾气,成就他命的狂风’。”

“不,我说的是礼拜堂内部的事。”法水冷酷地说,“我想知道的是,当时‘的确存在着蔷薇,附近鸟啼声消失’。”

“这么说,你指的是焚烧蔷薇乳香的事?”雷维斯以奇妙不安的语气,试探似地望着法水。“那是欧莉卡小姐在后半段过了很久以后、暂时中断演奏时所焚烧的。请你停止滑稽的腹语吧!我们只是向你请教要如何处置玩偶。”

“请让我考虑到明天。”法水坚定地说,“但是,基本上,我们认为它是拥有人身自由的机械,基于保护立场,应该不会让你们动那位魔法博士任何一根手指。”

法水说完的同时,克利瓦夫夫人露骨地以动作传达其愤慨,催促另外两人起身,恨恨地俯视法水,悲痛地说:“没办法,你们所考虑的只是这个虐杀史的统计数字。从结果上来说,我们的命运仍与阿尔比教徒或威特里洋卡郡民一样。不过,如果能找出对策……如果能够的话,我们会独自采取行动。”

(注)

1、阿尔比教徒:起源于南法阿尔比的新兴宗教,受摩尼教影响,否定新约圣经的一切内容,并参加法王因诺生提倡的新十字军,在一二○九年至一二二九年之间,死亡了将近四十七万人。

2、威特里洋卡郡民:一八七八年,俄属阿斯特拉罕黑死病猖獗期间,俄国派遣炮兵包围封锁威特里洋卡郡,发射空包弹并威胁将进行枪决,导致郡民无法逃生,几乎全部死于黑死病。

“不,别客气。”法水随即回以讽刺,“克利瓦夫夫人,应该是圣阿姆洛西奥吧他曾说过‘死亡对恶人还是有利的’。”

被遗忘在后、系着狗链的圣伯纳犬忧伤地低鸣,紧追在赛雷那夫人身后。

不久,一位与离去的三人擦身而过的便衣刑警完成庭院的调查,进入房间,将调查报告交给法水:“穿透盔甲的短刀还是只有那一把。另外也已经依照你的吩咐找来警视厅的乙骨医师。”

法水接着再度吩咐对方前去拍摄位于尖塔的十二宫华丽圆窗。

熊城困惑地轻轻叹息出声:“唉!又是房门和门锁吗?真搞不懂凶手究竟是诅咒者或锁匠。约翰·德恩博士的隐形门总不可能有那么多吧!”

“真令人惊讶!”法水讽刺地微笑,“像那样的东西哪有什么技巧值得你大惊小怪?当然,如果走出这栋宅邸的范围,那是应该惊讶怀疑,但是,刚才在书库内,你应该已经见过犯罪学现象的完美书目,也就是说,那扇门没有被锁上的技巧乃是这里的精神生活之一部分,你回警视厅以后查看克罗斯就能了解一切。”

(注)法水说的应该是在克罗斯《预审判官要览》中的罪犯职业习性之章节,引用自阿贝特《犯罪的秘密》中的一例。亦即,以前曾是仆人的一位鞋模工潜入某银行家屋内的某个房间,为了让该房间与卧室之间的房门不会锁上,便事先在锁孔中插入巧妙加工的棱柱状木片,因此银行家就寝前锁上房门时产生了门已上锁的错觉,于是犯人的计划获得完全的成功。

法水不想再开口,就这样视之为理所当然的事而放弃追究,对平素了解其个性的两人而言,当然会觉得异常惊愕。但是,毕竟这桩事件的深奥与神秘是他在书库中所测得的结果。

检察官再度批判法水的讯问态度:“我虽然不是雷维斯,可是,我希望你做的纯粹只是动作剧,你最好别再搞那种恋爱诗人的情趣唱和,好好探索一下克利瓦夫夫人暗示的旗太郎之幽灵一事。”

“开玩笑!”法水做出小丑似的滑稽动作,脸上累积多时、幻灭似的忧郁一扫而空。“我的心理表现摸索剧已经结束,那只是为了了解历史性的关连。我真正要面对并非那三人,而是缪斯塔贝尔西,那家伙真的是个大混蛋!”

这时,警视厅鉴识医师乙骨耕安进入。

第四章 诗与甲胄与幻影的造型  一、前往古代时钟室

诊断过伸子之后前来此处的乙骨医师是位五十多岁的老人,身材很瘦,有着一张宛如螳螂的脸孔,神光炯炯的两眼与散发某种骨气般的秃头予人深刻的印象。他是厅内出名的资深法医,特别是对毒物的鉴识方面就出了五、六本著作。当然,与法水也有充分熟稔的交情。

一坐下,他立刻毫不掩饰地要求抽烟。深吸一口后才心满意足地说:“法水,很遗憾,我的心像镜方式证明法已丧失知觉。不论旋转椅如何,只要见到那苍白透明的牙龈,我用我的工作打赌,那绝对是很单纯的昏迷。但是,我特别要告诉熊城一句话,听说那女人手上握着作为凶器的短刀,我觉得自己似乎已窥见骨牌背面!那种昏迷实在非常阴险暧昧,未免来得太及时了些。”

“原来如此。”法水失望似地颔首,“不过,你有仔细观察吗?很难说其中不会因为你老眼昏花而产生疏忽呢!对啦,你采用什么样的检测方法?”

乙骨医师掺杂着各种术语,极端平淡地叙述:“其中当然是有吸收很快的毒物存在。另外,若是特异体质者,虽然只有中毒量以下的微量番木鳌硷(strychnine),也是会引起类似屈肌震颤症或问歇僵硬症的症状。但是,末梢反应上并未发现中毒症候,胃里也只有胃液。或许你会对此感到有点可疑,不过,如果那女人摄取并消化食物,在两个小时后死亡,胃内的空虚是无庸置疑的。还有,尿液也无反应变化,亦无能够定量证明之物,只充满了磷酸盐。我判断,会出现那样的增量情况乃是心身疲劳的结果。你认为呢?”

“真是明察秋毫!如果没有那样剧烈的疲劳,我大概会放弃对伸子的观察吧?”法水好像暗示什么地肯定对方的见解。“但是,你只有用这样的试剂吗?”

“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但结局仍是徒劳无功,我以伸子的疲劳状态为条件,尝试某项妇科观察。法水,今夜在法医学上的意义仅止于Pennyroyal(一种有毒的除虫菊)。让那种×·××作用于健康且未怀孕的子宫,服用后正好一个小时左右,将会引起剧烈的子宫麻痹,同时出现几乎是瞬间性的类昏迷现象。不过,却连其成份中的Oleam Hedeama Apiol都检测不出来。当然,那女人没有动过妇科手术的痕迹,也未呈现对中毒的内脏器官特异性,所以,我的毒物采集只有这些,如果要我做出结论,应该是,‘昏迷的刑法意义仅止于道德的感情’,也就是说,一切端视出于故意或自然。”乙骨医师用力一敲桌子,强调他的见解。

“那就变成纯粹的心理病理学了。”法水神情黯然,“不过,你也调查过颈椎吧?我虽然不是克恩卡,却认为他的‘恐惧与昏迷乃是颈椎的痛觉’是至理名言。”

乙骨医师咬住烟屁股,露出惊讶表情:“嗯,我也读过杨雷格的《关于病态冲动行为》和基奈的《验触野》。一旦第四颈椎受到压迫、冲动地吸气时,横膈膜会产生痉挛性收缩,但是,所谓的肝肾性佝偻症状并未出现在那女人身上,在那之前,不是已经有一位龟背症患者遇害?”

“可是,”法水的呼吸好像有点急促,“虽然没有确实的结论。但若考虑旋转椅的位置与奇妙的高八度音演奏,还是有深入探讨的价值。我想到所谓的歇斯底里性反复睡眠,那似乎是昏迷的指标。”

“法水,我本来就是非幻想性的动物。”乙骨医师祛除眩惑,讽刺以对,“大体上来说,歇斯底里症状发作时,对吗啡的抗毒性会亢进,但是不论怎么说,仍无法免于皮肤的湿润。”

乙骨医师会在此提出以吗啡为例的镇静亢进神经的话题,一方面当然是对法水的讽刺,另一方面则是针对其企图超越人类思维极限的幻想。因为所谓的歇斯底里性反复睡眠的病态精神现象乃是极端罕见又罕见的病症,日本明治二十九年时,福来博士是发表这类文献纪录的第一人,至于现在,在喜欢运用寺院或病态心理为题材的小城鱼太郎(最近出现的侦探小说家)的短篇中,也有一篇作品描写一位企图杀人的监狱病房医师让本来是劳工的病患聆听医学术语,再让其在后来的发作中说出,以作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如其所述,一旦引发自我催眠性的发作,自己曾做过或说过的话之最新部分会分毫不差地重新演出或说出,所以又被称为歇斯底里性无暗示后催眠现象。这反而与目前的实际状况相符。正因如此,难怪乙骨医师内心虽然因为法水的敏锐度感到亢奋,表面上仍借着强烈讽刺提出异议。

听到对方这么说,法水先是自嘲似地叹息,随即出现他难得一见的躁狂性亢奋:“当然,那是稀有现象。但若不提出这一点又如何能说明伸子昏迷却握着短刀的理由?乙骨,亨利·彼埃洛曾提出因疲劳而产生的歇斯底里性知觉丧失的几十个病例。另外,那位叫伸子的女人在昏迷前曾再次弹奏今天早上已弹过、但事实上却不应该在当时弹奏的赞美诗。所以,难道你不想相信她当时是因为某种疏忽而使腹部受到压迫,导致因该操作而陷入无意识状态的夏尔柯之实验吗?”

“这么说,这也是你在乎颈椎的理由?”不知不觉间,乙骨医师已完全被法水的说法吸引。

“没错。虽然有可能是看见自己变成拿破仑之类的幻视,但从方才开始,我已有了一个心像性标本。你不认为这桩事件存在着西克佛立德(译注:Siegfried,日尔曼民族传说中的英雄)与颈椎的关系吗?”

“西克佛立德?”听到这个,连乙骨医师也哑然无语了。“没错,我是知道有这么一个疯狂男人的标本存在。”

“不,到头来还是比例的问题。但是,我相信知性也具有魔法的效果。”法水充血的眼眸泛现梦想的暗影。“对了,你知道强烈的搔痒感具有与电力刺激同等的效果吧?也应该知道阿尔兹的著作中述及,若麻痹部分的中央仍有知觉残存的点,该处会产生剧烈的搔痒吧?你说伸子的颈椎并无受击痕迹,可是有一种方法能让昏迷者产生动作反应,亦即,让生理上绝不可能紧握的手指借着不可思议的刺激唤起其反应,而这种方法可以用‘西克佛立德加树叶’的公式表示。”

“原来如此。”熊城讽刺地点点头:“你所谓的树叶大概就是唐·吉柯德吧?”

法水先是叹息,接着振作精神,尝试对伸子有如神迹般的昏迷予以抵抗:“你仔细听好,因为这是有如恶魔般恐怖的幽默。若将乙醚以喷雾状吹向皮肤,该部分的感觉会渗透性地消失。这种昏迷将传遍全身,只有控制手部运动的第七、第八颈椎会恰似西克佛立德的树叶般留下知觉。因为昏迷时虽然缺少皮肤的触觉,皮肤底下的肌肉、关节与搔痒感却会很轻易地受到刺激,如此一来,该处当然会产生剧烈的搔痒,而这种搔痒有如电力之刺激,会刺激到颈髓神经目,导致手指出现无意识运动。也就是说,我已能掌握伸子为何会握住短刀的根本公式。乙骨,你刚刚说过‘一切端视出于故意或自然’,我却想说,一切端视出于故意或代替乙醚的某种东西。问题是,想查明真相还得要精妙地分析神经才行。”他的表情浮现苦闷的阴影,沉郁地接着,“啊!虽然我是如此解释,不过,旋转椅的位置,还有高八度音的演奏该怎么解释呢?”

法水凝视烟雾的去向,似在平复亢奋的状态。不久,他重新面向乙骨医师,改变话题:“应该已经委托过你才对……你拿到伸子的亲笔签名了吗?”

“当然,不过,这真是个值得提问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取得伸子清醒瞬间的亲笔签名呢?”乙骨医师取出纸条。

三人的视线立刻集中在纸条上。因为,纸条上并不是写纸谷伸子,而是降矢木伸子。

法水眨眨眼,立即解释起他所造成的波纹:“乙骨,我的确想要伸子的亲笔签名,不过,朗布洛索并没有必要为了知道水精与风精而剽窃克雷比艾的《笔迹学》。坦白说,有时候往往会因为昏迷而导致记忆丧失,因此,我害怕若凶手不是伸子,她很可能就这样忘掉一切,让真相永远无法水落石出。还有,我的尝试乃是根据《玛莉亚·布尔尼的记忆》。”

(注)在汉斯·克罗斯的《预审判官要览》中,曾举出有关潜意识的一个例子。一八九三年三月,低拜伦的迪特基尔亨的布尔尼教师家中发生了两个儿子被杀害,妻子与女仆受重伤,丈夫布尔尼因涉嫌重大而被逮捕的事件。妻子醒来后被要求在侦讯调查报告上签名,结果她签的并非“玛莉亚·布尔尼”,而是“玛莉亚·格登堡”。但是格登堡并非她娘家的姓氏,而且就算她再怎么样努力,也想不出这个姓氏的缘由。也就是说,从那时以后,她的记忆已被埋没于意识之下。但是,随着调查之进展,发现女仆的情夫就是这个姓氏时,立即将他以凶手罪名逮捕。亦即,玛莉亚写出“玛莉亚·格登堡”时,她在凶案发生时所见到的凶手脸孔虽然因为头部受伤与昏迷而丧失记忆,却在清醒的朦胧状态下化为潜意识呈现。

“玛莉亚·布尔尼……”似乎被这几个字唤起了什么,三人脸上出现一致的表情。

法水重新点着一根香烟,接着说:“所以,乙骨,我要求伸子一睁开眼便签下名字,目的就在于针对她与玛莉亚·布尔尼夫人同样的朦胧状态,企图记录有可能迅疾消失的潜意识。那女人果然不出法律心理学家的案例集,亦即,伸子的前例乃是奥菲莉亚。只不过奥菲莉亚是因为单纯的发狂而回忆起幼年时听奶妈所唱过的歌(《明天是情人节》),但伸子却冠上降矢木这个颇为戏剧性的姓氏,演出可怕的讽刺。”

这个签名竟然具有恐怖的吸引力。在短暂的凝视之后,个性率直的熊城首先情绪高亢地说:“也就是说,‘格登堡’等于‘降矢木旗太郎’了?这么一来,克利瓦夫夫人的陈述就能漂亮地解明了。法水,你已经推翻旗太郎的不在场证明。”

“不,要做这样的结论非常困难。凶手仍是降矢木X。”检察官并不轻易认同。

脑海中掠过算哲这个不可思议的角色之后,法水也点头表示同意检察官的说法。他像受到强烈讽刺般,脸上泛现错乱的表情。事实上,如果那是幽灵似的潜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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