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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大浪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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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应该要睡了,但不知为何,却没有什么睡意。
  这个房间,从他十六岁刚搬来时,就住在这里,但成年后,他就很少回来,可他很喜欢这个有着大窗户,还能看到蓝天大海的房间,所以当耿叔他们决定举家要搬到郊区去时,他选择留下来。
  郊区新盖的大房子,其实也有他的房间,耿野和晓夜,从来不曾将他当成外人,他们帮他留了一个房间,但他不像岚姐,或许因为来到这里时,他年纪已经太大了,他一直无法真正融入那个温暖的家庭。
  但他有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真正拥有的房间。
  属于他的房间。
  真正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的房间。
  他的床、他的灯、他的书桌,甚至完全属于他的浴室。
  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是他的,不需要和人共用,不是暂时租借来的地方。
  他永远记得,耿叔带他进来这里,告诉他,这里属于他的那一天。
  所以,即使后来离开,进入红眼工作,他在放假无处可去,或者收到桃花、晓夜的召唤时,还是会回来,回到这个房间。
  那几位长辈他们给他的,不只是这个房间,还有无止境的天地,与整个世界。
  刚来那一年多,他连睡觉也无法好好入睡,恶梦总会侵蚀他的睡眠,他曾无数次,就像现在这般,蜷缩或坐在这张大床上,看着那几近永恒的星辰,缓缓移动,直到太阳升起。
  他在这个房间里,度过了许多无眠的夜晚。
  去年,他曾有股冲动,想要和耿叔提议买下这栋房子,虽然过去十年,他也只回来住过几次,大部分的时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待在这里的时间,可能连五天也没有,甚至曾经有好几年他一次都不曾回来过。
  但他就是想要这里,莫名渴望真正拥有一个属于他的地方,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提,他们不会卖的,他们当他是家人,他的提议,只会伤了耿野和晓夜的心。
  所以他继续保持着沉默,让他们将他当成家人。
  那感觉其实很好,知道有人在乎关心自己,但却不知怎地,总是没有实际的感觉,像浮在虚妄的梦中一般。
  深深吸了口气,他会开那些思绪,在床上躺平,闭上眼试图入睡,但那个女人的脸,却莫名浮上脑海,让他拧起了眉。
  国中同学。
  他怎么样也没想到,那位卖菜的小女人竟然是他的国中同学,他对那个女人的面容,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过去几年,他很少回到家乡,偶尔回来,也从不曾和其他同学或邻居联络,除了当年收留他的几位长辈之外,他也不觉得有需要和其他人联络,反正他和那些人从来也不熟
  况且,出事之后,那些师长同学、邻居们,全都避他唯恐不及,他不认为他们会想要看见他。
  他一直以为,在经过那么多年之后,这里的人,早就已经把他给忘了。
  显然没有。
  至少那个女人还记得,谈如茵还记得,也知道他是谁,晓得他做过什么事。
  不自觉的,他握紧了拳头,恼怒的想着。
  实话说,他不认为自己可以像个陌生人一样回到这里,但这个观光的城市这些年变了许多,和他同龄的年轻人几乎都北上去工作,外地搬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他确实以为,自己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
  毕竟过去几次回来度假,不曾有人在街上指着他的鼻头尖叫,或露出惊异、害怕的表情。
  强迫自己松开紧握的拳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就算有人记得,也没什么,他不可能一辈子掩盖那件事,如果他想住在这里,就一定有人会记得,或许他不该那么大惊小怪,但在今天中午,他真的有种想立刻离开,再也不要回来的冲动。
  可恶,现在他知道为什么睡不着了。
  他张开眼,怒瞪着天花板。
  他一直以为,这些年,他已经学会让事情过去了,现在看来,显然没有。
  一直都没有。
  该死。
  他暗暗咒骂一声,在床上辗转难眠,即便不愿,杂乱的往事片段,依然在半梦半醒间,再次找上门来,重新上演……
  夜无声。
  女人搁在枕头上的手,轻轻抽了一下。
  她沉沉睡着,对身体的动作,没有意识,只在梦中游走。
  一团黑色的火花在夜里叫嚣着,她想逃走,却没有办法丢下眼前发生的一切。
  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饶了他,饶了他……
  不要!别打了,别再打了……
  她惊慌的想着,试图尖叫,阻止那恐怖的暴力,但却发不出声音,每一记凶狠的拳头,都像揍在她身上一般,让她痛得眼冒金星,弯下了身,吐了一地狼籍。
  住手!放开她……
  少年狂吼,飞扑上前,却被踹倒在地,他被揍得鼻青脸肿,鲜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染红一切。
  不要!快走!快逃啊……
  但少年没有逃走,他奋不顾身,即便被打倒在地,依然一次又一次冲回来,阻止那污浊暗黑的邪恶。
  拜托谁来救救他!救救他啊……
  绝望的哭喊,在她脑海里尖叫着,那感觉是如此疼痛,几乎像是要撕裂了她的灵魂。她拉直疼痛的身体,滚烫的热泪迸出眼角,酸热浓稠的液体冲上鼻头,流了出来。
  那不是她的血,不是她的痛。
  我不痛,我不痛,那不是我的痛……
  她必须站起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告诉自己,再次试图起身。
  现实与虚幻交错,两个房间的家具在摇晃着,重重交叠,她几乎无法辨认眼前的事物,一记拳头再次袭来,她害怕的想闪避,却撞到了身前的桌子,几乎在同时,挨揍女人的疼痛袭来,那记重击让她再次倒地。
  好痛,好痛……
  她哭了出来,好想躲起来,蜷缩在安全的角落,可是混沌的黑影龇牙咧嘴的咆哮着,再次开始殴打那个女人。
  她会被打死的……然后他也会被打死……
  她得阻止它,她必须阻止那恐怖的邪恶,它高涨的气焰,疯狂的呑蚀了周遭的一切。
  在一次的,她爬起身,鼓起勇气穿过那团黑火,狂热的恶意袭来,如冰似火,让她惊惧颤抖,她被困在那团贪婪狂暴的黑火之中,无法前进,无法后退,只能感觉那疯狂的恶意占据她的骨血,窜入她身上的每个细胞,在她耳边窃窃私语。
  就在她几欲疯狂时,女人的骨头被踢断了,她往前摔跌。
  剧痛,在胸口爆开。
  她强迫自己忽略那可怕的疼痛,摇摇晃晃的哭着爬向电话,她不能停下来,不敢停下来,只怕自己会来不及。
  她抓住了话筒,颤抖的按下号码,语无伦次的和人求救。
  不……
  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传来,她回首,只看见浸天鲜艳的红。
  浓稠的鲜红退去,只剩下黑夜。
  第2章(2)
  从噩梦中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房间里,有着大大的窗户。
  一轮明月,高挂天上,月华淡淡洒落夜之海。
  她几乎能听见,海浪婆娑阵阵。
  有那么一秒,她很困惑,然后才看见了那张床前的单人床,米白色的床单下,躺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月光轻柔爬上他黝黑强壮的身体,和带着淡淡伤疤的脸庞。
  她认得这个男人。
  阿浪。
  无法控制的,她举步来到床边,几乎是有些入迷的低头瞧着他。
  汗水点点渗冒出他的额,他紧紧握着拳头,结实的肌肉偾起紧绷。
  他在做梦,恶梦。
  几乎在瞬间,她领悟到这一点,也醒觉到,这不是梦,他已经长大成人,而她真的在他房间。
  糟糕。
  轻捂着唇,热气瞬间攻占脑海与脸蛋,她不应该在这里,她以为她早就已经学会把那恼人的能力控制好了,可是显然,白天发生的事太过刺激,让她再次失控大暴走,松开了该有的警戒。
  偷偷退了一步,她心虚的想逃走,可是……他看起来很痛苦……
  她清楚他在做什么恶梦,她总是太容易被人影响,特别是他。
  所以,那件事,果然还是在纠缠他。
  她迟疑踟躇着,然后不由自主的,慢慢在床边坐了下来。
  反正,此刻的她,只是个虚无的意识,而她确实知道该如何帮助他摆脱梦魇。
  她在清醒时,总是太过害羞,不敢明目张胆的看着他,在如缎的月光下,这个男人看起来更性感了。
  心跳,怦怦作响着。
  如果在白天,她绝对不敢这么做,可是现在是晚上,而且他在睡觉,舔了舔唇,她伸出手,有些紧张的抚着他的脸。
  轻触到他的那一秒,她吓了一跳,将手缩了回来,她不应该感觉到热气,通常要很强烈的意念,她才能感觉,但她真的有摸到他的感觉,甚至感觉到他脸上渗冒出来的胡渣
  老天,她的能力增强了?
  这件事让她有些忧虑,可是这个被噩梦纠缠的男人,让她更加担心,她可以晚点再来烦恼自己的事。
  深吸口气,她试探的把手放回他汗湿的脸庞,触摸他的感觉,让她脸红心跳,她保持专心,然后闭上眼,倾身俯首,将脑袋抵着他的额头,尽力去想象一个美丽和平的画面
  蓝色的大海,堆高的白云,绿色的草地,果实累累的椰子树……
  这做起来,比想象中困难,她可以感觉到他吐出的气息,拂过她的脸,扰乱她的思绪,让她小脸发热。
  老天,专心一点,要快乐一点的,她想。
  然后那个记忆的画面,跳了出来。
  他在草皮上,踢着足球,屠鹰在左翼飞奔着,屠勤则戴着手套,守护者他们的球门,阳光在天上闪耀,汗水滑过少年们的背脊,浸湿了恤。
  阿浪传球,屠鹰以左脚接住,,带球过人,再把球传了回去。
  他脚下停也没停,一个倒挂金钩,在禁区直接起脚射门。
  黑白相间的足球,旋转急射出去,以极为刁钻的角度,从敌对球门左上方飞了进去,球场上响起了哨声,时间到了,疯狂的欢呼声伴随响起。
  他吼叫出声,开心的在球门前,翻了个后空翻,然后和冲上前来的屠鹰抱在一起,互相拍打。
  同伴们全都冲上了场,被摇晃过的汽水冒着白色的泡泡,喷得足球队全身都是,但他们一点也不在意,只是笑着,叫着。
  他年轻的脸上,没有半点阴霾,只有赢得胜利的喜悦与欢笑。
  她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仿佛自己也身在那兴奋热闹的场中,被淋了一头一脸的汽水,尝到了汽水的甜味。
  忽然间,像是听到了她的笑声,他转过身来,专心的看着她所站的方向。
  在那一秒,两人对上了眼,她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他不应该看到她,当年他并有没看她。
  但此刻他确实在看她,隔着诺大的操场,看着当年身在看台上的她。
  被他的视线吓了一跳,她迅速抽回了手,抬起了头。
  蓝天、白云、少年、欢笑,全都在瞬间消失。
  夜,还是夜。
  床上的男人,依然沉睡着,但他的嘴角轻扬着,紧绷的肌肉与拳头也已经松开了,只有浓眉微拧,他脸上的表情不再痛苦,却带着一丝困惑。
  她轻轻喘息着。
  寂静的夜,无声笼罩大地。
  瞧着眼前这个男人,她无法自制的,忍不住又偷偷伸手,试图抚平他微皱的眉头。
  他的眼皮抽动了一下,惊得她迅速抽手,发现他似乎就要醒来,她匆匆起身退开,想在他醒来前离开。
  她退了一步,看见他张开眼,看着她,困惑且迷惘。
  刹那间,她无法动弹,惊慌且心虚。
  不要紧,不要紧,他看不见她,她只是一种意识,只是无形的魂魄。
  但,他伸出了手,试图触碰她。
  下一秒,谈如茵在自己的床上清醒过来。
  一颗心,在胸中急速跳动,她紧握着被子,眨着眼,舔着干涩的唇。
  老天,他看见她了吗?他有可能看得见她吗?
  她不是很确定。
  就算他真的醒了过来,那男人应该看不见她出窍的魂魄,可是在那一瞬间,他的视线有着焦距,对准了她;无论是在梦里,抑或在清醒之后。
  窗外明月高悬,她只觉得头晕,然后才慢半拍的发现自己紧张到忘了呼吸。
  她张嘴大口吸气,让胸肺起伏。
  氧气快速的进入血液,她慢慢地起身,身体如同旧日一般,异常沉重,但还在她能控制的范围。
  她没有休克,也没有太多不适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她很害怕会接受到其他更多强烈情感的波动,害怕黑暗的情绪会再次找上门来,她极力收敛着浮动的感知,小心戒备,等着。
  但几分钟过去,什么都没发生。
  她可以略微感觉到附近邻居的轻微情绪,但那就像黑夜中的星光,像雨天中的渺渺雨丝,存在着,但很微弱,不明显,只要她不去刻意接触,就不会影响到她,那些只会是大自然中的一部分,她可以把它们当作模糊的背景。
  没有任何恐怖黑暗朝她直冲而来,也没有任何火焰旋涡在附近。
  刚刚那,只是她和他旧日的噩梦,不是什么新的、可怕的邪恶。
  很好。
  她慢慢下床,倒了杯水喝,让清凉的水,滋润她干涩的唇。
  他看见她了吗?
  这问题,又浮上心头,她咽下了口水,感觉心又大力跳动。
  天啊,希望没有。
  第3章(1)
  他找到那个女人时,她正站在花园里。
  昨晚有那么一秒,他以为自己见鬼了。
  半夜从梦里醒来,他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床边,跟着消失无踪。
  他和她对上了眼,他认得那张吃惊且心虚的脸,现在认得了。
  她在他的梦里,然后出现在他床边,还穿着诱人的黑色棉质睡袍,当他伸出手,甚至感觉到那缀着蕾丝、柔软舒服的布料,滑过手中。
  他不认为自己还在做梦,但她消失了。
  在哪短短的一秒中,他真他妈的以为自己活见鬼了,但他认出了她,领悟到这个女人还活着。
  谈如茵。
  她叫谈如茵,是他的国中同学,她白天时才说过。
  也许他看错了,或者只因为白天发生了那件事,才让他晚上也梦到她,可是那诡异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不去。
  所以,他去了市场。
  他只是去采买杂货,他告诉自己,然后顺便看看那女人,确定一下状况,虽然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他想要确定什么样的状况。
  可他向来很相信自己的直觉,那女人有问题,但她不在那里,她的摊位上没有人。
  隔壁摊的老板,说她今天没有来。
  那个女人不在的事实,反而莫名的让他更在乎了起来。要找个人,对她来说,从来不是件难事,而且他知道哪里能找到她的地址。
  他没有国中毕业纪念册,但屠鹰有。
  所以他转去屠家,穿过餐厅与花廊,到了后栋二楼,在屠鹰房间的书柜里,找到了那本毕业纪念册,她说她是七班的,他翻到七班的页面,找到了她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十分年轻,但显得阴郁许多,无论是大头照,或是喝着的生活剪影,她看起来都有些阴沉,脸上没有半点笑容,就只是僵硬的站着。
  他在最后面的通讯录中,找到了地址、电话。
  电话没人接,地址在市郊,不是很远。
  他没有多想,直接下了楼,开车前往,不过没有忘记从桃花的厨房中,拿了两个三明治当早餐,一个塞嘴里,一个塞口袋在车上吃。
  他在门口遇见买菜回来的桃花,他趁她开始叨念前,亲了她脸颊一下,然后匆匆跳上车。
  但这女人向来无法轻易打发,他听她的声音,从身后追来,“阿浪,你伤还没好,怎么就到处跑?你还想去哪?”
  “去办事!”他笑着转动钥匙,发动引擎,逃之夭夭。
  “晚上记得过来吃饭……”
  “再说吧。”他咕哝,含糊其辞的道:“我不一定有空。”
  她皱眉,再次喊道:“阿浪,晚上记得过来吃饭,听到没有?”
  即便车已驶离,她的命令,依然越过海风传来。
  他从后视镜中看见她不死心的追到门外,圈着嘴高喊的模样,只得伸出手和她比了个拇指。
  见状,知道他给了承诺,她这才满意的露出笑容,和他挥了挥手,转身进屋。
  遇见桃花的插曲,并没有让他的心思转移太多。
  他依然被昨夜那白色的身影给困扰着。
  她的地址不难找,那个地方位在田野之中,有些空旷,他很快就找到了那栋屋子。
  屋里没人,大门是敞开的,只有纱门轻掩。
  他按了电铃,鸟鸣声从屋里流泻而出,但没有任何人随之出现,他考虑着是否要推门进屋,但她的车子就停在院子里,那表示她就算人不在屋里,也在附近。
  直接进门不是个很好的选择,那通常会被当成闯空门的窃贼。
  他转过身,查看四周,这屋子不大,周围除了种来当防风林的树木之外,就都是菜园,然后下一秒,他就看见了那个女人。
  谈如茵。
  她穿着卡其裤和白色的长袖衬衫,站在种满各式各样蔬果、绿意盎然的菜园里,手上提着一个竹篮,头上包着米白色的棉布方巾。
  衬衫的袖口,被折到了手肘,米色的卡其裤,也被往上折到了她蜜色的小腿肚,然后他注意到,那个女人赤着脚,脚上沾满了湿润的黑泥,但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
  她很认真的在查看一株开着黄花的翠绿藤蔓。
  一对白纹蝶在她身边回旋飞舞,翩翩舞过她的面前,她的视线被它们吸引,追随着那美丽的回旋。
  粉红的唇,微扬。
  阳光穿透藤蔓,洒落她素雅甜美的容颜,春风扬起她一络没有乖乖待在头巾里的发丝。
  这个女人看起来,是那么自在,如此轻松。
  就在那一瞬间,往日的记忆浮现。
  另一个春天,少女穿着制服,站在绿意盎然的桃花树下,洁白的小手,捧着一只黑乎乎的毛毛虫,她小心翼翼的把那爬到路上的虫,放回了草地上。
  她和那只虫说话,还叫它小心点。
  然后她仰起头,看着桃花树,露出和此刻相同的微笑,那么轻松自然的微笑,让她阴沉的小脸,在瞬间亮了起来。
  原来,是她。
  他惊讶不已,有些怔忡。
  当年,他本来想和她说话的,可同学叫唤着他的名字,她闻声回头,发现了来捡篮球的他,意识到他看见了什么,羞窘尴尬的红了脸,然后在他张嘴前,落荒而逃……
  蓦地,白纹蝶翩翩舞过两人之间。
  他与她的视线,在空中交会,女人看见他的那一秒,他在她脸上发现惊讶与慌张,她没有羞红脸,反而吓白了脸,也是在那一秒,他知道她想再次逃走。
  这一次,他没有给她机会。
  阿浪直视着她,在她开始逃跑之前,迈开了脚步,她应该要懂得不要尝试逃跑,他从小就跑得很快,曾经拿下全校百公尺冠军,她不可能跑得过他的,但那女人显然连想都没有想。
  她丢下了竹篮,转身奔跑。
  他穿着布鞋,她打着赤脚,但菜园里都是松软湿润的泥,而她清楚这地方的地形,那给了她一点优势。
  他追着那女人穿过苦瓜藤,钻过蕃茄苗架,跳过一条干净清澈的小水沟,飞奔过红萝卜田,最后在她家后院的香草园圃中,将她擒抱扑倒在地。
  她被那一个擒抱,撞得头晕脑胀。
  被扑倒在地的谈如茵沾了满身满脸的黑泥,她感觉到胸肺的空气全被挤了出来,之后膝盖大概会浮现淤青,或许还断了一两根肋……
  她喘着气,惊慌失措的想着,然后发现身后的男人,动作俐落的将她整个人翻了过来。
  好吧,她肋骨没断。
  她身上没有任何尖锐的疼痛,松软的泥土吸收了大部分的冲击力,但她依然觉得头晕目眩。
  该死,她不该跑的,但突然看见他就这样出现,让她反射性本能的转身就跑。
  快速的奔跑,让她心跳加速,她喘息挣扎着,但他抓着她的手,压着她的身体,低下头来,眯起眼,露出野蛮的微笑。
  “你以为你想去哪里?”
  他也在喘气,吐出的每一口热气,都喷在她脸上。
  这男人背着光,让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如茵眨着眼,调整视线焦距,结结巴巴的喘着道:“我我……我没……我只是……你你你……你放开我……”
  阿浪皱着眉,只问:“昨天晚上,你在我房间里做什么?”
  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她僵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道:“什……什么?我……我才……我没有……”
  如果她没有迟疑,没有结巴,没有僵住那一秒,没有心虚的移开视线,他或许会相信她。
  “谈如茵。”他伸手轻捏住她的下巴,道:“我看到你了。”
  她又一僵,吞咽着口水,星眸往旁飘移,舔着唇否认:“我……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清晨的露水湿气还未完全退去,菜园里还湿湿的,充满了泥土与植物的芳香。
  她在香草园圃中被逮到,罗勒、薰衣草、迷迭香……等等芳香植物的气味,充塞心肺,但最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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