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唉,我的沧桑50年-第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没有批斗会参加的赵姨妈更加落寞,做事情经常颠三倒四,我妈让他出去买菜,他拎了瓶酱油回来;让他擦擦桌子,他拿了把扫帚在桌子上一阵划拉;还有一次更离谱,出门以后找不到回家的路,直接走到对面院子一户人家的屋里去了。

人家小夫妻两个刚生完孩子,小媳妇正在屋里奶孩子,赵姨妈径直走过去就看。小媳妇一抬头看见个男人在旁边,吓得哇哇大叫,她丈夫在里屋听见老婆哇哇叫,以为把孩子掉地上了呢,冲出来一看一个男的正看他老婆奶孩子,大叫“耍流氓”冲过来就要揍我爹。

还好这个男的认得我爹,一看是我爹,知道赵姨妈被折腾得脑子有点问题,应该不是有意为之,就没动手,把我爹揪出门给送回来了。我妈一看我爹又闯祸,连忙给人家赔不是,说我家老赵不是故意的,他脑子有毛病,那男的很是宽宏大量,并不计较,连声说不要紧不要紧,以后看紧点别让他乱跑,幸亏是我,要是别人又得挨顿揍。我妈感激不尽,硬是塞了一小包油茶面给人家表示感谢,把我和我四姐赵争鸣心疼得什么似的。那段日子,我爹一个人闯的祸比我们几个孩子加起来还多。

1968年底,毛主席发出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随即开始了历时十年的上山下乡运动。当时在校的“老三届”学生一片热血,满腔壮志,在“满怀豪情下农村”、“紧跟统帅毛主席,广阔天地炼忠心”的口号声中奔赴云南、新疆、内蒙、陕北、黑龙江等偏远贫困的地区,誓言要“战天斗地”。我的二姐赵援朝和三哥赵卫国,一个去了内蒙,一个去了云南,开始了他们“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知青生活。

家里两个孩子的离开,使我的父母更加悲伤。孩子们满腔雄心壮志,并不知道未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可是他们知道,他们从一开始就预见到了未来的悲剧性。

家里一下子又走了两个孩子,就显得有点冷冷清清,尤其是走了大嗓门的赵援朝,家里一下子安静了很多,加上我和赵争鸣本来就只偷东西不说话,赵跃进一天到晚不着家,赵四清大部分时间都在门口等赵解放,而赵红兵除了吃就是睡,过着猪一样的生活,丝毫没有“红兵”的风采。吃饭的时候我妈看着空落落的椅子掉眼泪,我爸执著地扭着头看门口,希望哪个孩子能突然出现。

我和四姐赵争鸣、五哥赵跃进在学校的日子也很不好过,被冠以“破鞋子弟”的称号,天天人人喊打。五哥赵跃进痛击马三后自信心强烈膨胀,一天到晚跟人打架,结果却是负多胜少,一天到晚满头都是大青包,遂痛定思痛,干脆不上学了,说要到外面找高人拜师学艺,有朝一日回来痛扁这些红五类,从此在学校再也没看见过他。

剩下我四姐和我,在学校里更加孤单,那时候学校也早就不上课了,老师们统统被打倒了,学校里天天就是政治学习,背毛主席语录,这种活动也轮不到我们黑七类加破鞋子弟参加,我和赵争鸣每天上学就是在校园里游荡,东瞅瞅西看看,找点能吃的东西吃,什么烤个蚕茧啊,烤个土豆啊,倒也乐此不疲。

除了背语录,学校里另一项重要活动就是斗老师。那时候家里大一点的孩子都上山下乡去了,只剩下一些八九岁的小崽子,大的最多十一二岁。这些孩子经常组织起来在学校小礼堂批斗老师。有一次组织了一个叫“留洋反动派专题斗争会”的批斗会,把附近学校几个出国留学后回来报效祖国的老师全都抓了过来搞批斗。

小“红小将”把批斗会搞得像模像样,一切按照标准程序进行,把几个老师带上来一字排开按倒,准备挨个进行批判。

一个小“红小将”上来先来了段毛主席语录:“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鼠!”众人一听错了,都想笑,可又不敢笑。

一个老师抬起头战战兢兢地说:“小……小将同志,错了,不是……不是纸老鼠,是纸老虎。”我认得这个老师,他姓张,是教我们语文的老师,五十多岁了,两鬓都已斑白。据说以前在国外是专门学习儿童教育的。他是个好老师,学问很好,博古通今,课讲得也好,又好玩又长知识,而且从不打学生,对我和赵争鸣特别好,觉得我们俩很乖,也喜欢读书。对我们来说,张老师就像我们真正的父亲。

“什么?你敢说毛主席他老人家说错了?”小“小将”怒问。

“不是毛主席他老人家错了,是你错了。”张老师低下头说。

“你放屁,我们是毛主席他老人家的红卫兵,毛主席他老人家就是我们的总司令,你说我们革命小将错了,也就是说毛主席他老人家错了!”

张老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明明是你错,怎么说毛主席错,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论讲道理小“小将”哪里是张老师的对手,还好他们还有一招杀手锏,那就是不讲道理。一个小“小将”厉声叫道:“你对抗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打死你!”十几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冲上去把张老师踢倒在地,皮鞋皮带没头没脑地一顿乱打。

我和赵争鸣实在看不下去了,悄悄从小礼堂出来,最喜欢的老师被暴打,我们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儿。

晚上躺在床上,我一直睡不着,张老师是好人,不像我爹偷东西又搞破鞋,为什么要打他?这时赵争鸣悄悄走了过来,摇了摇我说:“小六,睡着没?”

“没有。”我说。

“小六,你起来,跟我出来。”赵争鸣说。

我摸黑穿上衣服,跟赵争鸣来到院子里。

“你看这是啥?”赵争鸣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土豆!”我大喜过望。“哪来的?”

“白天马三给我的。”

“赶紧烤烤吃!”我当机立断。

“不行,我问你小六,你白天看见张老师挨打,你难受不?”

“难受。”我说。

“张老师白天挨批斗的时候,两条腿不停哆嗦,肯定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咱们把土豆烤一烤给他送去。”

“行,张老师就关在学校的牛棚里,到学校咱们再烤,要不就凉了。”看我考虑得多周到。

我俩悄悄跑到学校,在我们常整烧烤的地方,生起火把土豆烤熟。

烤熟土豆以后,我们俩悄悄来到关张老师的牛棚。所谓牛棚,其实就是个小破土房,以前校工住的,文革开始后就跑回老家去了。其他被批斗的老师都回家去了,张老师因为文革(W//RS/HU)以来一直态度不端正,早被抄家了,房子也被红卫兵征用,成了武斗临时指挥部,所以他一直被关在这里。外面也没人看守,反正外面到处是革命群众雪亮的眼睛,他也没地方好去,不怕他跑了,就门上挂了把锁。

我们俩从小窗户爬进去,看见张老师蜷缩在角落里,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张老师,张老师。”赵争鸣蹲在张老师旁边轻轻地摇。

张老师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是我们俩,说:“争鸣,超美,你俩咋跑来了?”他被打得不轻,眼睛肿得只能睁开一条缝,脸上身上到处是血迹。

“张老师,我们给你带土豆来了。”赵争鸣说着拿出土豆递给张老师。

张老师看见吃的,本来肿得不行的眼睛冒出一丝光芒,挣扎着坐起来,接过土豆就咬了一口,土豆很烫,烫得张老师龇牙咧嘴。

“快吃吧张老师。”我们俩咽着馋涎说。

张老师忽然不吃了,看着咬了一口的土豆,泪水一滴一滴流下来打在土豆上。

“别哭了张老师,快吃吧,要不凉了。”我说。

“唉,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张老师哀叹一声,眼泪更多了。

“张老师,你要不饿就先把土豆留着吧,我们还有呢。”我说。

“就是,张老师,没事的,不会天天这样的。”赵争鸣也说。

“张老师,我们走了,要不我妈发现要揍我们了。”

张老师根本没听见我们说什么,自顾自地低着头流眼泪。

我们俩悄悄从小窗户爬出去,一路小跑回了家,还好我妈没发现什么。

第二天我们俩去学校,听说张老师上吊死了,没有遗书,兜里只有半个吃剩下的土豆。

当时我们太小,觉得张老师肯定是饿得受不了,想想饿死不如吊死来得痛快,所以自杀了,后来大了才明白,张老师是不堪受辱而死。他为人正直,学问又好,在学校很多学生老师都尊敬他,如今被一群十一二岁的毛孩子侮辱,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加上眼看着世道越来越乱,到处是非不辨黑白颠倒,恐怕内心的伤心失望还要多过愤怒。

由于红卫兵们都下乡当知青去了,城里面倒是清净了不少,街面上的工事陆陆续续被清理了,挺过批斗风暴的“黑七类”们终于有了点还阳的迹象,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搞破鞋的接着搞破鞋,这个可不是信口雌黄,当时搞破鞋的绝不止赵成国一个,只不过他比较倒霉被抓了现行而已。

1969年底的一天,号称在外已拜高人学艺的赵跃进回家神秘兮兮地把我和赵争鸣叫出来,说有个好消息要向我们宣布一下,那就是自己已经艺成归来,如今身怀绝技,成了盖世高手了。

我俩听得一乐,心想就凭他长得跟小鸡仔似的,还盖世高手呢,也就盖盖自己吧。但是表面上自然恭维一番,连说恭喜老五贺喜老五,从此江湖上要多一个大侠了,有什么吃的东西不如就拿出来大家分分庆祝一下吧。

老五气得一愣一愣的,说你们俩从来不重视我,就知道吃,现在我都成高人了还想占我便宜,门都没有。

我五哥赵跃进也是一绝,脑袋有点秀逗那种。

我举个例子说明一下,有一次赵跃进生病,我妈给他煮了两个鸡蛋,把他乐得手舞足蹈。我和赵争鸣一看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得了什么便宜了,乐成那个鸟样八成是吃的,就去找他。找到他以后我们俩也不说话,就围着他笑眯眯地上上下下地看,笑得赵跃进心里毛得不行,说你们冲我笑啥?我这没有鸡蛋。我和赵争鸣心里一乐,表面上仍然不露声色,说你当然没有鸡蛋,就你那德行也趁鸡蛋?打死我们也不信啊,赵跃进一听立即得意起来,说你俩傻啊,真以为我没有,你们看这是啥?说罢两手一摊,一手一个煮鸡蛋,我和赵争鸣一人一个抓起来就跑,而且是分头跑。赵跃进鸡蛋没了,又不知道该去追哪一个,气得在后面哇哇大叫。

这个就是我五哥赵跃进,在我们家里,我和我四姐最有把握收拾的就是他。

所以赵跃进经常不在家,一半是因为要出去学艺,一半则是要躲着我和赵争鸣,怕一个不留神就被我们阴了。

但是自从神功初成以后,他自己觉得连智商都有所提高,在家趾高气昂,时常挑衅我和赵争鸣,我们俩基本上不答理他,一没吃的二没玩的,谁有工夫跟他闲扯淡。

某天我们终于见识了赵跃进的盖世神功,当真是哭笑不得,用当今网络上最流行的话说,那就是——被雷到了。

赵跃进习得神功,自然要去学校找欺负过他的红五类子弟报仇雪恨。他自觉身为大侠,自然要像革命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里的杨子荣一样独闯虎穴,决计不带帮手,只带我和赵争鸣去给他做个见证。

不过说实话,他就是想带帮手,谁答理他呀。

我和赵争鸣反正闲着没事,心想就看看你赵跃进能出啥幺蛾子,就跟他去了。学校里的红五类子弟们一见消失许久的赵跃进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正闲得无聊,心想不如就拿他解解闷,于是一拥而上就要开打。但见赵跃进把身一低,两手探出,成龙爪手状,冲入人群照准小将们的鸡鸡一顿乱抓,登时将几个小将抓翻在地嗷嗷大叫。

我和赵争鸣大惊失色,才明白原来所谓的高人就教了赵跃进一招“猴子偷桃”。

赵跃进眼见神功奏效,正自得意,不想几个女将又冲了上来,赵跃进一看无桃可偷,登时惊慌失措,乱了手脚,被几个女将团团围住一顿狠K,K得赵跃进抱头鼠窜而去。

赵跃进灰头土脸地回到家,我和赵争鸣也一前一后进了门。我妈一看赵跃进的熊样,就知道又出去跟人打架去了,当头喝问道:“又死哪去了?”

赵跃进一见我妈更加惶恐,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我和赵争鸣一看正是大好时机,此时不煽风点火,更待何时?赵争鸣先来一句:“打架去了呗。”

赵跃进回头急道:“我没有!”

我又补一句:“是没打架还是没打赢?”

“没打赢。”赵跃进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我妈就等这句呢,冲上去就要抓赵跃进。赵跃进一看我妈来势凶猛,料难相抗,转身就要夺门而出。我和赵争鸣一左一右把门一堵,赵跃进更加狼狈,脑子本来就不够用,此时更加不转了,慌不择路转头又朝我妈冲了过去。我妈一看来得好,借着赵跃进的来势当头就是一掌,把赵跃进打得一个屁墩儿坐在了地上。我和赵争鸣心里暗笑,心说就这智商还跟我们来劲,不信收拾不了你。

那段日子,因为我三哥赵卫国不在,没人护着赵跃进,赵跃进着实被我们俩折腾得够惨,后来每每说起那段日子,赵跃进仍旧忿忿不平,说那时候要不是被你俩害得,我赵跃进成不了爱因斯坦也得成莎士比亚,哪能像现在这么笨。

1971年9月,一则消息在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林彪乘飞机出逃,摔死在蒙古的温都尔汗附近。这则消息带给我们的震撼不亚于后来四人帮倒台的消息,而且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果不出所料,林彪倒台没多久,就有工作组来查林彪余党,久违的批斗大会又开始了。

很快纺织厂又来人通知去参加批斗大会,我爹一听又要批斗,才缓过来一点的神又魂飞天外了,吓得躲在厕所里死活不出来,说谁要再批斗他,他就跳粪坑,把我们气得牙痒痒,心说你早干吗去了?

我妈向来人问明了情况,就在厕所外面跟我爹说你别害怕,赶紧出来,不是要批斗你的。我爹听说不是批斗他,一个箭步就蹦出来抱住我妈使劲摇,说:“真的吗?翠兰真的吗?真不批斗我?我不搞破鞋很久了啊。”

我妈又气又笑,说赶紧死屋里去,破鞋破鞋的,不嫌丢人。

第二天我们全家出动又来到了当年批斗我爹的那个现场,我爹往日净跪到台上挨斗,如今竟然能站下面看斗,感觉既新鲜又害怕,怕斗着斗着革命群众又想起他,再把他拉到台上去陪绑。

批斗大会很快开始,挨斗的林氏余党上了台,我们抬头看上去,都禁不住轻轻地“啊”了一声,尤其是我爹,简直目瞪口呆。因为台上头一个就是当年痛打我爹、逼死于小丽的前造反派头头谢向东“谢半截”同志。

一阵语录过后,一群小将把谢向东拎到台前,当头喝问道:“谢向东!你老实交代,你是怎么参加林彪反革命‘联合舰队’,阴谋反党反毛主席的?”

谢向东长期指导革命斗争,自然深知无产阶级铁拳的厉害,早已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地说:“我……我没有……我一直支持党中央,支持毛主席。”

一个小将当头喝道:“放你妈的屁!毛主席他老人家用得着你这反革命狗贼支持?我们倒要看看,你这个臭反革命骨头有多硬!”

谢向东被踢倒在地,皮鞋雨点一般落在他身上,一个小将用脚踩在他的脑袋上,以防他乱动,我们只看到谢向东一只眼睛,那只眼睛死死盯住台下看,眼里满是恐惧和绝望。

一阵暴打之后,谢向东又被拎了起来,已然鼻青脸肿鲜血直流,小将又问:“怎么样?说不说?”

谢向东艰难地张开嘴说:“我……我说,我偷看人家搞破鞋。”我爹在下面一听脸上一阵变色,心想完了,偷看对象就在这下面站着呢,这回死定了,转身就想跑。

哪知上面小将一个嘴巴抽过去,骂道:“谁他妈让你提搞破鞋的事儿了?你不是成天嚷嚷林立果是‘全能、全才、全局之才’吗?”

谢向东肝胆俱裂,连声说:“我……我没有,是人家都说,我不敢不说。”

小将更怒,又是一阵暴打,打完又问:“谢向东,你参加‘联合舰队’的事,我们早已有了证据,现在让你老实交代,是给你个机会,让你乖乖认罪,争取个好态度,你说不说?”

谢向东这会儿死了的心都有,趴在地上说:“就我这、这德行,我就是、我就是想参加‘联合舰队’,人家也、也不能要我。我为了文化大革命,鸡巴都让人给剪了,我这么个……废人,谁、谁会要我?”

小将们一听就乐了,说:“哦?平常人家都叫你‘谢半截’,我们还不知道咋回事呢,原来是这么回事,你站起来,把自己裤子脱了,让群众看看咋叫个‘谢半截’。”

谢向东站起来,哆哆嗦嗦解开裤子,裤子应声掉了下来,露出了他的半截鸡巴。

小将们哈哈大笑,说:“这群众哪能看得清?你自己下台去到革命群众里走一圈,让革命群众们好好看看你是怎么阴谋反党,把鸡巴都反没了的。”

谢向东光着屁股一步一步走下来,我们看着他走过来又走过去,那半截鸡巴超级恶心,心里都偷偷地笑,算是明白了啥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谢向东正走着,突然斜刺里冲出来一个疯子,一把抱住谢向东就咬了下去。谢向东撕心裂肺地号了起来,台上小将一看出事了,赶紧跑下来拉那个疯子,可疯子咬得很紧,小将们使劲往下扯,终于扯了下来。谢向东又一声惨叫,脸上顿时血肉模糊,再看那疯子,嘴里叼着一块鲜血淋漓的肉,正是于小丽的疯丈夫。

这疯子一口吐了嘴里的肉,飞跑着就没影了,小将们抓也没抓着,只好拎起血肉模糊的谢向东走了,临走时交代了一句:“今天大会就先开到这,我们会把这反革命分子绑在厂门口示众,让大家看看阴谋反对毛主席的下场!”

我们回了家,我爹脸上一阵阵变颜色,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但是我们感觉他并不开心,就觉得非常奇怪,按说他大仇得报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仍旧哭丧着脸?

晚上我爹吃饭的时候明显心神不宁,大家也没在意,以为他是吓着了。

夜里我正睡得香,有人推我,我睁眼一看,不出所料,又是赵争鸣,赵争鸣说:“醒醒小六,咱爹偷吃的呢。”

我立马醒过来了,连忙起来穿上衣服,心想这赵姨妈太不像话了,偷东西的毛病还没改,这吃的东西哪能轮到你来偷呢?

我俩偷偷过去看,我爹蹑手蹑脚正从碗柜里拿出半块馒头,竟然是白面馒头,那可是赵红兵的口粮呀,我们惦记好久了都没好意思下手,现在竟然被他给偷了。

我爹偷了馒头就出了门,我们俩就在后面悄悄跟着,心中涌起强烈的正义感,心说这老家伙太坏了,连小儿子的口粮都偷,我们一定要为赵红兵主持正义,把馒头夺回来,至于馒头夺回来还要不要还给赵红兵,那个……那个再说吧。

我爹在月色下一溜小跑,我们俩差一点跟不上了。一会儿就跑到纺织厂门口了,纺织厂的大门上绑着血肉模糊的谢向东,谢向东还光着屁股,半截鸡巴也还露在外面。

我爹走上前去,踢了昏睡中的谢半截一脚。

谢半截醒过来,抬起头一看是我爹,差点吓死过去,哆嗦着问:“你、你要干啥?”

我爹蹲下来,把那块馒头拿出来塞到谢向东嘴里,说:“吃吧,知道啥叫批斗了吧?”

谢向东嘴里含着半个馒头,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咕咕噜噜说:“老赵,我……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

我爹站起来,看着谢向东说:“报应!”说罢转身就走。

三天后,谢向东死了。

五、1974,战天斗地

谢向东的死根本没激起什么波澜,生活仍在继续。

到了1974年11月,我和赵争鸣、赵跃进,也即将踏上上山下乡的道路。赵争鸣和我们隔壁那个马三要去黑龙江,我和赵跃进则被分配到了云南。

老实讲我很舍不得和赵争鸣分开,从小到大我都是和赵争鸣一起行动,连挨打都是一起挨,从来没分开过,即使只是我们其中的一个人犯错误,也是我俩一起挨打,谁都没有过怨言,况且大多数的错误都是我俩一起犯的。

临走的那天晚上,我跟赵争鸣说:“四姐,黑龙江很冷,你要多带点衣服,听说那地方还有熊瞎子和狼,你自己要当心,躲着点走,遇上狼了就把马三先推出去。”

我四姐说:“小六,你身体不是很好,记得别干太重的活,偷东西的时候机灵点,别让人家抓住了打。”

我五哥赵跃进跳过来说:“没事四姐,有我呢,我练过功。”

我俩看着他一起说:“滚蛋。”

赵跃进吓一跳,悻悻地说:“滚蛋就滚蛋,谁稀罕。”

我爹和我妈眼见前面两个孩子去插队以后音信全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如今三个孩子又要走了,难过得不行,一直偷偷掉眼泪。

我妈过来对我们说:“孩子们,你们一直都在妈身边,以后要独立生活了,千万要小心点啊。老四,你遇事多和马三商量,他毕竟是个小子。老五老六,你们俩到了云南打听打听你们三哥的消息,给家里来个信,好让我和你爹放心。”

我们连声答应说知道了妈,您就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我妈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