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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齐传-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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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齐心底里一把无名火腾地升了起来,他怒道,怎么回事?两位阎君为何带着刀兵妄自闯入我的宅第?

戴牛冷笑了一声,婴齐君,我劝你还是不要装蒜了。你谎报战果,放跑匈奴单于,这是犯了“见知故纵”之罪;又擅自和匈奴单于盟诅,羞大体,伤威重,这是“欺君罔上不道”,当腰斩。我奉国家法令捉拿奸臣,怎么叫妄自闯入。来人,给我将他们一家老小全部收捕。

婴齐心里长叹一声,为什么自己总是被这两个冤魂一样的人缠住,而且几次三番颠倒黑白地诬陷自己。他再也按捺不下怒火,大声喝道,岂有此理,谁他妈的告诉你我和单于勾结了,有诏书吗?今天拿不出诏书,老子就把你们当群盗收捕,你当老子是软柿子,想捏就捏。他第一次忍不住在这种场合骂出了脏话。

阎乐成冷笑了一声,道,婴君,你身为朝廷长吏,说话最好还是庄重点,不要那么粗鲁,官吏可都是百姓的表率啊。我奉大将军密令,亲自来边塞劳军,大将军特意请求皇帝赐给我节信,允许我便宜行事,你要是还知道忠君爱国,服从朝廷,那就乖乖地跟我们走。等我们查清事实,自然会有公正判决,总之我们不会陷害无辜的。他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约六寸长的铜铸节信,上面隐约可见镶嵌的金灿灿的篆文,他举起来道,这是朝廷的节信,未央宫铜符节第十八,临行前霍大将军特意交付给我的,见符节如见皇帝,敢不听令者全部腰斩。

他身后的士卒都大声道,谨遵大司农君号令。同时齐齐将弩臂平举,对准婴齐和他手下一干护卫。

戴牛道,还不赶快将武器抛下,乖乖受缚,难道真敢造反不成。

婴齐望着戴牛笨拙的脸庞上的轻薄之态,怒火中烧,悔恨自己以前心慈手软,没有早点将他除掉。他很想拔出剑,将这个人从头顶劈到脚底,但他知道,只要他一拔剑,立刻会被射成刺猬。他有点踌躇,望了望身边的护卫,护卫也望着他。他从他们眼中看出了坚毅,他知道他们都是自己的心腹,一定会跟着自己拼死抵御。但是他们在张掖都有家有口,他又怎忍连累他们?如果阎乐成真的受朝廷密令行事,自己这样做就是造反。他想起匈奴单于和他在塞下告别时,曾答应他马上派使到长安,表奏他的功绩,他相信事情很快可以查清。于是他颓然地低下头,将剑从腰间摘下。

这时他身后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道,阿翁,就是这位叔叔送给我那只小鸟的。

婴齐惊讶地回过头,发现桑绯、扶疏、长乐以及乌孙小公主都在身后。他又转身诧异地望着戴牛。戴牛看见长乐,想挤出一丝笑容,似乎又觉得尴尬,脸上表情有说不出来的古怪。

小乌孙公主道,为什么要抓婴将军,我就是婴将军救出来的,我亲眼看见婴将军和匈奴单于一起抵御右贤王。

阎乐成道,我大汉立国以来,胡虏单于就一直怙恶不悛,几时听过他和我们合作打仗的事了。这件事一定有诈,况且婴君的专命也触犯了大汉法律,我们得先将他系捕,查清真相再作计较。公主殿下最好还是不要插手。

小乌孙公主正要回答,突然桑绯一把扼住长乐的脖子,尖声道,戴牛,你要再作恶,我就杀了他。她右手握着一柄匕首,架在长乐的喉管上。

戴牛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杀了你儿子,关我什么事?你爱杀不杀。来人,给我动手。

桑绯大声道,谁敢上来?戴牛,我可以实实在在地告诉你,长乐就是你的儿子。你看看他的后脑勺,哪点像我的丈夫。是你这个天杀的禽兽在长安廷尉狱强奸了我,生下了这个孽种。多年来我一直心里有愧,只是不敢跟我丈夫说。今天你要敢抓我丈夫,我就杀了你儿子,反正我活在这世上也是痛苦。

在场的人齐齐大惊。婴齐失声道,绯儿,绯儿,这是真的吗?他的声音嘶哑而颤抖。

戴牛道,你说什么?我的儿子,你想骗我,我可没那么好骗。他嘴上这样说,心里突然一阵透亮,天,这也许是真的。没想到那晚上的欢爱,竟然让我和她有了儿子,我最心爱的女人和我有了儿子。怪不得我看见那孩子一点儿也不感到厌恶,原来就是我自己的儿子。这是父子之间的天性所带来的感应罢。不,我一定不要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桑绯冷笑道,那你就试试看,我想你会后悔。她一改往日柔弱畏缩的样子,神情如冰,庄严无匹。

戴牛嗫嚅道,那——你要我怎么样?

怎么样?把你的士卒带走,我丈夫会写文书奏报皇帝,皇帝将知道我丈夫是无辜的。别拿着你所谓的密令来吓唬我们。桑绯道。

戴牛望着阎乐成,低声道,阿翁,你看怎么办?

阎乐成道,难道你真相信这个女人所说的话?你是不是想她想得发昏,这样幼稚的谎言你也信?——你不配当我的儿子。

戴牛汗如雨下,躬身求恳道,阿翁,她说的话的确有可能是真的。求阿翁网开一面,我们再从长计议。

阎乐成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阿翁就答应你这一次。他回头道,你们将庭院四周围住,不要放跑了一个人。我们回去和范将军商量一下看怎么办。

戴牛折身想走到长乐身边,但是桑绯侧身遮挡着长乐,对戴牛道,你别过来。

我的儿子,我不能看看吗?戴牛有点委屈。

你这个坏人,我儿子永远不可能认你作父亲。你滚。桑绯道。

戴牛有些尴尬,站在那里不动,颇为踌躇。

婴齐也望着桑绯,道,绯儿,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为什么……桑绯转过头,不敢将目光对视他,只是泣道,阿齐,当时我在廷尉狱,这畜生跑来对我动手动脚,我抵死不从。他就威胁我说,如果不从,他就要让人杀死我们的女儿。我怕婉娈遭到不测,就违心地……可怜我们的女儿,我可怜的小婉娈最终还是离开我们去了,呜呜,我好悔啊……婴齐血脉贲张,右手握住了剑柄,对戴牛道,戴君,我这是最后一次叫你戴君。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即便是以前你热衷于权术,认贼作父地和我作对,我都没有怪你,只能说人各有所志。没想到你的行为竟然如此龌龊,你已经完全丧失了做人的基本道德准则,完全堕落成一个该千刀万剐的禽兽了。婴齐语不停歇地吼道,声音有说不出来的冷漠伤心。

戴牛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强笑道,你这竖子,没本事保护自己的老婆,让自己的老婆被我下了种,还谈什么道德准则。你看看,那是我的儿子,多谢你为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我会付给你赡养费的,如果你没命取,那就当作你的丧葬费罢,哈哈哈。

戴牛说完,发出一阵狂笑,他身后的士卒也都齐声发出哄笑。婴齐脸色神色不变,心内却感觉如沸汤一般难受,再不爆发出来他怀疑自己一定会疯掉。他想起沈武曾经跟他说的,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恶棍,对他们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嚓的一声长剑出鞘,一个飞身跃上前去,左臂一环,将戴牛的脖子环住,右手剑锋抵住他的喉管。这几下动作迅捷之极,谁也没料到,婴齐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反而会突然发难。

不要过来,我的剑很锋利。婴齐躲在戴牛背后,拖着他往楼里走。戴牛低头看着他脖子上的剑锋闪烁,魂飞天外,不敢稍有挣扎。

阎乐成大怒,婴齐竖子,难道真想造反吗?他身后的士卒又齐齐将弩箭平举,对准婴齐,只待阎乐成一声令下,就乱箭齐发。

阎乐成倒不想把事情弄得这么僵,反正婴齐这样做无疑是个下策,而且反给他们抓到了把柄:敢于劫持朝廷千石的官员,不是明目张胆的造反吗,这可是铁证如山。他沉下心来,道,婴君,你到底想怎么样?

婴齐道,你退出去,我想和你这该死的假儿子谈谈。如果你不为难我,我保证也不为难他。我一向说话算话。他边说边往后退,一直退到了堂上。

阎乐成无奈,只好道,那我给你半个时辰,如果你还不放人,我就下令强攻了。我劝告你,不要把事情闹大,这样只会对你自己不利。即便将来你辩清了没有和匈奴人勾结,可是这么劫持朝廷长吏,也是有罪的。

婴齐道,别废话,你先出去,我自然不伤害他。

阎乐成道,那好,希望你遵守诺言。他回头道,我们先去外面等候。说着抬腿迈出大门。

婴齐命令自己的护卫道,把大门关上,给我上阙楼吹号角。

护卫惊道,吹号角,府君要发兵吗?

我得皇帝陛下密旨,许我见机行事,清除奸臣。婴齐口气不容置疑。

护卫不敢违抗,爬到阙楼楼顶,吹起了号角。苍凉的角声霎时布满了得县邑的上空,这是婴齐以前议定的招呼士卒的信号。在边塞当太守,时时都有匈奴入寇的危险,有时仓猝之间无暇派人征召士卒,只能吹起号角征召。觻得县邑内的士卒习惯了这种传达军令的方式,听到角声,立即擐甲执兵,列队奔赴太守府。

婴齐站在阙楼上,看见他的士卒正从县邑四角的驻扎点奔赴自己的所在地,脸上不动声色。戴牛已经跪坐在一边,被几个护卫守着,四围都是长矛弩箭,他不敢有丝毫动作。

婴齐对身边一个护卫首领道,你下去,命令我们的士卒包围阎乐成的人,将和他们有关的人全部系捕起来。

戴牛大惊,你——你真想造反?

婴齐怒道,我受你们这帮畜生的鸟气受够了,什么叫造反?我先要杀掉你们这帮无耻的奸贼,将你们的尸体缚在城楼上,辜磔你们,让你们散布恶臭的尸体晒成肉干,在风中荡秋千。那时我再自己向皇帝陛下请罪。

他转身下了阙楼,折进房间,走到桑绯面前,抚摸着她的头发,怜爱地说,你受苦了,绯儿。我今天就为你杀了这奸贼报仇。

桑绯哭道,是我不好,可怜我们的小婉娈,阿齐我对不起你,没有保住你的女儿,长乐的事还一直瞒着你。

婴齐安慰她道,我知道你内心的痛苦,这些都不怪你,怪这帮奸贼一直陷害我。怪我一直心慈手软,我今天一定替你杀了他们。

桑绯抽泣着,把头埋在婴齐怀里,肩膀一耸一耸。扶疏走过来,伸出一枚木牍,放在婴齐跟前,上面写着:婉娈也是戴牛杀的,我当时在戴牛家,亲耳听戴牛向别人说过。

婴齐身子一震,双臂抓住扶疏,道,这是真的?

扶疏点点头,又在下面写道:戴牛说绯儿当时晕厥,他嫌婉娈哭闹聒耳,一刀割下了婉娈的首级。

你为什么早不说?婴齐道。

扶疏写道:我怕绯儿姐姐知道受不了,所以一直没说。让她相信女儿是病故的,也许更好。

婴齐松开扶疏,想仰天大呼,他不知怎样才能抒发自己内心的愤懑。他几步窜到外面,爬上阙楼,揪起戴牛拳打脚踢。戴牛不敢还手。婴齐边打边骂道,你这天杀的畜生,为什么要杀我的女儿,我今天才知道。我要你血债血还。

他从兰锜上抽出一枝长戟,扔到戴牛跟前,今天我不杀了你,誓不罢休。我给你个机会和我单打独斗,免得你死得不服。虽然像你这样一个连小儿也不放过的恶贼根本就没有资格享受这样的待遇。

戴牛见婴齐面目狰狞,知道无法幸免,索性一横心,捡起长戟,道,好。

婴齐拨开劝告他的护卫,挥剑上前。戴牛大喝一声,一跃而起,挥戟下击。婴齐举剑上挑,只听咔嚓一声,戴牛两手各执着一半长戟,戟柄被勾践剑斩成了两段。

戴牛向后一跳,大声道,慢,既然你讲道义,和我单打独斗,又何必用勾践剑?我知道你的剑锋利,你这样胜了我,我仍是不服。

婴齐心中怒极,将剑随手一扔,反身走去兰锜上重新捡选武器。戴牛见婴齐转身,犹豫了一下,突然一阵快跑,俯身捡起了勾践剑,同时将左手的断戟向婴齐后心掷去。

婴齐身旁的护卫见变故突生,已经来不及救助,不禁啊了一声。那短戟向前疾飞,婴齐听见护卫惊叫,心知有异,但躲闪已然不及,只能往前一扑,不知道能否幸免。忽听得身后一声尖声惨叫,他回头一望,只见桑绯已经断戟穿胸,血花四溅。

原来刚才桑绯也跟着上了阙楼,见婴齐危急,突然从侧面冲来,用身子抵挡,短戟噗哧一声,插入她前胸。

戴牛也惊叫了一声,脸色惨白。婴齐疾步上前将桑绯身体捞住,心胆俱裂。他万万没想到戴牛会从后面这样偷袭他,也万万没想到桑绯能突然冲出救他一命。他抱紧桑绯,嚎啕大哭了起来。

戴牛迟疑了一下,突然又向前急奔,扬起勾践剑,就想趁势将婴齐击杀。但是他还没有跳起来,弓弦数响,旁边的护卫齐齐发矢,数枝弩箭穿透了他的身体。戴牛整个身体悬在半空,在弩箭的力量下向后飞去,重重地仰面摔落。

婴齐木然地看着这一切。

戴牛半躺在地下,一双眼睛睁得老圆,对着婴齐怀里的桑绯惨笑,对不起。他嘴里嗫嚅道,也好,我们可以去地府做夫妻了。我自从第一次在长安见到你,就忘不了你。我好高兴,我们还有了儿子。

桑绯喘着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望着婴齐,眼睛里不知是悲伤还是痛苦,抑或是惋惜,还有内疚。婴齐抱着她,泣不成声,他知道已经无法挽救她的生命了,他想到她嫁给自己以来,自己就从来没有深爱过她。他想到自己生性沉稳,却偏偏喜欢那种活泼可爱的女子,像刘丽都、妸君那样的,而对循规蹈矩的妻子有一种潜意识的遗憾。他数不清有多少次已经不自觉地伤害过她。即便后来来到张掖,他对她的感情有了改善。但他仍然知道,那离以前经历过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爱还差得老远。他想起在桑弘羊府中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她皓腕举盘,在他面前恭谨有礼的样子。他那时还曾为此心动过,其实不过是因为桑弘羊的地位所致。那并不是爱,而是人天然的对势位的追崇。现在他将何以弥补她呢?

他泪流满面地望着桑绯,桑绯嘴角上挑,对着他笑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突然大喘了几口气,嘴角喷出鲜血,头一歪,死在了丈夫怀里。

婴齐将桑绯抱起来,往楼下走去,抛下一句话,把那个畜生给我剁成肉泥。

太守府外,大门打开,一群士卒进来了。他们都是张掖太守属下的西北六郡骑士,一听到号角声,他们立刻奔赴太守府。将阎乐成所率的车骑包围,短时间的激战过后,阎乐成的数百士卒大半被消灭,剩下的全被捆了起来。

婴齐全身披挂,走到堂上,面对他统领了数年的士卒。士卒们见到主将,发出雷鸣般的喊声:万岁!万岁!!!

婴齐对他的士卒们颔首,走到阎乐成跟前。阎乐成被五花大绑躺在他脚下,像一摊泥巴。

十五六年了,你这样跟着我,是不是很累?婴齐道。

阎乐成沙哑着嗓子道,我觉得很有乐趣,你有种就杀了我。可是你先要考虑清楚,我可是朝廷九卿,中二千石,大司农。你杀了我,也等着族灭罢。反正我就一个人,无所谓了?

婴齐冷冷地道,我倒懒得杀你,不过被你这老竖子像鬼魂一样缠了一辈子,也实在是心烦意乱。这么多年来,你可斗过我了?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阎乐成的痛处,他脸色非常难看,不发一言。

婴齐哼了一声,不说话了?你这老竖子知不知道,老子一直在忍让着你。你的儿子当初因我而死,我承认。但是你因此勾结召广国,害死了我的叔叔。我想我们扯平了。你后来还千方百计害我,我看在你这么大年纪,已经绝子绝孙的份上,不跟你这老竖子一般计较。你以为我当真怕了你,斗不过你吗?我告诉你,只要我愿意,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阎乐成突然嚎叫起来,不要再说了,你这死竖子—不要再说了……这时外面一片嘈杂,范明友在一伙人簇拥下走了进来,婴齐警惕地看着他。但是范明友脸上堆满喜色,对婴齐道,恭喜婴君,刚才邮传车送使者到,长安有诏书下。

婴齐看他面色甚善,于是去了戒心,恭谨道,参见君侯。阎乐成率兵擅自攻击下吏的府邸,下吏不胜其愤,召兵反击,望君侯为下吏作主。

范明友道,这件事我会奏报皇帝,请朝廷下二千石查处。婴君,你还是先听听这封诏书罢。他对身边一个戴着通天冠的官吏躬身施礼道,请使者君宣读诏书。那使者大摇大摆地从人群中踱出来,婴齐见了,惊喜地说,邴吉君,原来是你?邴吉笑了笑,道,婴君先接诏书罢:制诏张掖郡太守:乃者匈奴频入塞,杀戮百姓,劫掠官吏,虏略财物,又攻击我属国乌孙。朕听二三大夫之计,遣兵出五路征讨。顷得匈奴单于书,谓君以五千步卒,转斗千里,勇而有谋,终于克敌制胜,固国靖邦。盖闻有功必赏,有过审罚,则上下咸宜,五纪乃结。其赐君爵列侯,食豫章下沙乡一千二百户,黄金百斤。君且待征战事结,随使者入长安受印绶。

婴齐大喜,皇帝果然得到匈奴单于的书信,派使者封赏自己。他伏地道,谢皇帝陛下恩典。

范明友对邴吉道,阎大司农不知实情发兵想系捕婴府君,致使士卒多有伤亡,不知使者君怎么处置?

邴吉道,先暂时将阎大司农颂系,派人奏报皇帝和大将军就是了。

“颂系”是朝廷对有罪的高级官吏采取的一种拘系方法,不戴刑具,只是失去了自由而已。一排甲士上前围住阎乐成。阎乐成颓然地随着他们上车,回到自己的府邸,他现在不能出门,外面有士卒围着。

此刻在长安,霍光却一直郁郁不乐,他没想到这次授意阎乐成和戴牛除掉婴齐,却被婴齐打出了一番天下,连匈奴单于都因此款塞要求入朝了。皇帝本来就袒护婴齐,只是慑于自己的威势,不敢明目张胆地帮婴齐而已。现在得到匈奴使者送来的文书,文书中大为称赞婴齐的功绩,这事还真不好遮掩过去。拿到朝廷上一杂议,大臣都纷纷建议对婴齐封赏。皇帝乐见其成,立即派遣邴吉拿着制诏赶赴张掖,征召婴齐进京,赐爵为列侯。继而又接到张掖郡的文书,说大司农阎乐成过听奸人之言,发兵擅自系捕婴齐,和婴齐的士卒发生激战,各有损伤。他十分震惊,虽然他是大司马大将军录尚书事,这些奏议却不敢不奏上。皇帝现在还年轻,又是自己所立,比较畏惧自己。但在名义上,毕竟他是君,自己是臣,明目张胆地蒙蔽他是不行的。只有把奏议全部呈上,并且同时附有自己的意见,认为阎乐成虽然擅自发兵,但究竟是挂念国家安全,事出有因,可以赦免。

皇帝得到霍光的奏议,无可奈何,只好批复同意赦免阎乐成,但应该废为庶人。

在张掖的阎乐成接到赦书,可是一点高兴不起来,他想到自己辛苦一生,却得到这么一副下场。他已经六十岁了,辛苦了十五年。生活好像跟他开了一个玩笑,让他从一个乡啬夫爬到大司农,又重新变成庶人,他现在还能干什么呢?他抖动了一下自己脸上布满了麻子和油光的肌肉,突然由愠怒转为冷笑,啊哈,我这么多年来的追逐功利不也是因为这个竖子才得以成就的吗?既然他妈的没有把这个竖子干掉,这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任他身与名俱灭吧。他低低地重复着这句话,身名俱灭,身名俱灭。他渐声渐低,突然咽下了一口唾沫,怔得眼睛发直,仿佛要把这四个字吞到自己的肚子里去。

他茫茫然地穿过庭院,走到自己卧房,把门关好,愣愣地从镜台后面取出了自己儿子的牌位,用颤抖的老手抬起袖子拂拭了一下。喃喃道,我儿,你等了我十五年,这次我是真的去陪伴你了,你等着我。又努力稳当地把他的儿子放回到了原处。

第二天,邴吉来看望阎乐成。虽然他对阎乐成一直想害死婴齐的行径不齿。但撇去这点不说,其他方面,阎乐成还是很不错的一个人,对人谦恭有礼,办事能干,才能卓异。何况他们同在大将军幕为同僚,也有些感情了。他想劝告阎乐成,回到长安,买块地重新当个富家翁也不错,况且作为一个从九卿赦免的富家翁,还有着其他富翁没有的好处。朝廷的官员都和他有旧,地方官吏也不能不对他恭谨。他穿过游廊,发现院子里寂静无人,一条狗无聊地在院子里来回踱着。邴吉心里不由得一阵恻然,他直接往阎乐成的卧室走去,推开门,陡然望见一具晃动的尸体在窗户处招摇。他心里不由得一凉,那张在国都中再熟悉不过的麻脸正朝他吐露着哀怨的情绪,往日肥硕的眼睑包围的小眼这个时候也显得又圆又大。一个灵牌放在他脚下的案几上,上面写着:爱子阎昌年之位。

一个月后,婴齐解去张掖郡太守的职务,带着扶疏、长乐和桑绯的灵柩,朝长安进发。跟随他们一起去的还有乌孙小公主素光,以及十几个在张掖郡的亲信。

秋天的西北古道上,黄沙散漫,草木凋零,几行大雁在他们的头顶上空发出嘹亮的声响,和车毂的吱呀声相和,显得颇为凄清萧瑟。婴齐静静地坐在车中,心情随着车厢的颠簸而跌宕摇曳。他无法逆料,此去长安,等待他的究竟会是什么……

【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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