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说天下系列-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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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平定西凉

在平定北方之后，曹操很自然地将目光移向了南方。公元208年，夏季的暑气刚刚消退，曹操就迫不及待地率领十五万大军一路向南，直扑荆州。

仿佛是为了补偿曹操向来征战的辛苦，这一次，命运格外体恤曹操，荆州之战出乎意料地顺利。大军还没有来到城下，刘表就恰当其时地病重身亡。他的小儿子刘琮即位后，在臣下的劝说下，向曹操举旗投降。

刘琮投降的时候，刘备正在樊城，得知消息，就赶忙率领部属与当地百姓向江陵撤退。曹操抛下辎重，率领轻骑昼夜急行，在当阳长坂追上刘备，逼得刘备抛妻弃子，与诸葛亮、张飞、赵云等人逃往夏口。

也许是荆州得来的太过轻松，曹操有些飘飘然了，只是占领了江陵，没有继续追赶刘备，给了刘备东山再起的机会。或许曹操太小瞧刘备的韧性，将所有英雄从古至今数遍，刘备最有资格获得不倒翁奖，意志坚定，百折不倒，生机无限，有点儿土壤就生根，给点儿阳光就开花。今日仓皇逃离，老婆孩子都不要，明日就能卷土重来，让曹操一尝轻敌的苦涩滋味。

难道不是吗？两个月后，曹操收编好刘琮的队伍，沿江东下，一边扬言消灭刘备，一边向孙权发出“会猎于吴”的邀请。这时候，刘备就与孙权站在同一条阵线了。孙刘联军在赤壁与曹操首次遭遇，就让曹操吃了败仗。

贾诩劝曹操“修军养民、徐图缓进”，但多年征战、从无败绩的曹操受惯性驱使，不愿意煞住前进的步伐。此时曹军水土不服，患上了瘟疫，战斗力下降；而曹操为了克服北方士兵不善水战的弱点，稀里糊涂地把所有船舰用铁索连接起来，却忘了这样一来，稳是稳了，可灵活性也没了。

孙刘方面当即抓住曹操这点疏漏，制订了一个火烧曹操的计划。老将黄盖向曹操诈降，骗取了曹操的信任，在约定的时间里，黄盖带了战舰十艘来降曹操。船上满满当当的，装的不是给曹操的厚礼，而是干柴油脂等易燃易爆物品。彼时东南风正盛，船借风势，飞速向前。逼近曹军的时候，黄盖下令放火，火借风势，肆意燃烧，瞬间就吞没了曹操的军舰，蔓延至岸上的曹营。曹军一片混乱，烧死溺死者不计其数。吴军趁势掩杀，曹军全面溃败，曹操从华容道侥幸逃回江陵。

吃了这场大亏后，曹操留下几名大将镇守江陵、襄阳，自己灰溜溜地带部队回老家去了。赤壁之战后，三国鼎立的局面基本形成，曹操如日中天的势头也开始回落。曹操肯就此罢休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经过两年的休整后，曹操又把自己的长剑指向了关中。

马超和韩遂，是从东汉末年起就盘踞在关中的割据势力。曹操对马超、韩遂等人向来采取安抚政策，保持了关中一时的宁静。然而这种宁静不够踏实，毕竟关中不是曹操的势力范围，曹操任命的抚镇关中的钟繇连长安都到不了，只能屈居弘农遥领关中。所以，打马超、韩遂势在必行。

可马超和韩遂名义上是朝廷命官，又没有什么造反举动，就这样去打他们师出无名啊。于是，曹操想出了一个鬼点子，逼马超和韩遂造反。

建安十六年春天，曹操命令钟繇西征张鲁。张鲁是汉中的一个割据政权，要打张鲁必须经过马超、韩遂的地盘。这个命令一下，朝中就有人反对，马超、韩遂本来是些没有大志的人，你现在去打张鲁，把他们惹急了起来造反可怎么办呢？曹操没有回答，心里笑着想，我就是要逼他们造反，不然我到哪儿去找借口打他们啊？

当年三月，钟繇率军先出河西，继而夏侯渊、徐晃出河东西向，声称讨伐汉中张鲁。马超、韩遂果然坐不住了，明摆着这么大一把牛刀哪里是去杀张鲁这只瘟鸡呀，分明是对准我们西凉军来的嘛！马超、韩遂联合十路诸侯十万人马，虎视眈眈地守在潼关，准备和曹操拼个鱼死网破。

建安十六年七月，曹操亲率大军，开往潼关。潼关在望，曹操率领的先头部队被黄河的支流济河挡住了。必须抢渡济河，曹操就让大部队先过河，自己带着几百“虎士”断后。眼看一万多大部队都过河了，曹操正准备过河，背后忽然传来了喊杀声，原来马超提前就渡过济河等着曹操呢！

只见马超提着一杆铁枪，带着一万多长矛闪亮的西凉大军汹涌而来。许褚等将急忙劝曹操下船，曹操却强作镇定，端坐在军械箱上，打算指挥“虎士”们结阵作战，等待后面主力部队赶来解救，首战关系到双方士气，曹操不想轻易放弃。但几百人哪里是一万人的对手，眼看曹操就要被长矛所伤，许褚等人一把扯过曹操，把他强拉到船上。西凉军紧追不舍，连连向河中的曹操射箭，箭雨纷纷，许褚拿着马鞍横挡竖挡，形势万分危急。正在这个时候，校尉丁斐，就是那个拿官印换大饼的曹操的老乡，赶着一群牛羊来给曹操送军资，见此情况，赶紧将牛羊放出来。西凉军向来就有抢到东西归自己的优良传统，曹操也不打了，都下马来抢牛羊，曹操遂趁机过得河来。

已经过了河的部队不知曹操是死是活，都惊慌失措，看到曹操以后，才放下心来，与曹操抱头痛哭。曹操倒潇洒无比，就像刚输了一场游戏似的，大笑着说：“呵呵，今天是有点儿危险，差点儿被一个小贼算计了啊。”

无论如何，曹军全部渡河，在河边安营扎寨，与马超、韩遂对峙起来。起初几战，双方各有胜负，几个回合之后，曹操得分越来越多。这时候，曹操不仅没有乘胜继续出击，反而放缓节奏，采取了拖延战术。

为确保供给畅通，曹操建设了一条运粮专线，名曰“甬道”。在从渡口到营地这条路的两边，各用树栅连车建了一层护网，就像今天的高速公路护网，用来保护粮路不受敌军侵扰。有了这条畅通无阻的“高速公路”，曹操就没有了粮草不济之忧，所以他是不怕拖延的。

但是马超害怕啊，因为关中联军从三月就屯集十万大军集结潼关，当年的农业生产几乎全废，此时冬季将临，联军征收不到新粮，全军即将面临断炊的危险。

这样，战争的主动权就转移到了曹操的手上。马超和韩遂就提出来割地求和，外加把自己的子弟送到曹操那里做人质。曹操当然不会同意，因为他此行的目的不是占领几个山头，而是彻底平定西北。但这回他听了贾诩的意见，“伪许之”，假装答应他们，至于下一步呢，贾诩说：“离之而已”，采用离间计将他们拆散。曹操点头：“解！”明白了。

曹操这边刚订好计谋，西凉军就送来了机会。有一天两军交战，韩遂提出来要和曹操见面，曹操说好啊，于是两人就打马上前，在两阵之间相遇。史书形容“交马语移”，两匹马马头相错，两个人骑在马上，就海阔天空地聊起来了。曹操和韩遂的父亲是同一年的孝廉，和韩遂又曾经同朝为官，所以两个人算是老朋友了，多年不见，自然要好好地叙一番旧。这一聊，就聊了两个多小时，谈到高兴处，两人抚着手，哈哈大笑。谈完之后，各自回阵。

马超就问韩遂，你和曹操说什么了。韩遂说：“无所言也”，闲聊天，确实没说什么。可马超却不相信，你们俩亲亲热热地聊了两个半小时，怎么会什么都没说呢？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了。也难怪马超会怀疑韩遂，这两股西凉力量的关系向来时好时坏，各自心里本来就有嫌隙。

过几天，韩遂又提出见曹操，这回不是一个人了，是和马超一起。曹操的态度马上就晴转阴，身后跟着许褚和一队护卫，身前设了叫做“木行马”的屏障，戒备森严。两个人不同待遇，分明是为了告诉马超，你和韩遂不一样。

这次见面还有件有趣的事情，《魏书》是这样记载的：“贼将见公，悉于马上拜，秦、胡观者，前后重沓。”

韩、马联军的将领都骑着马过来向曹操拱手行礼，西凉兵们更成了追星族，争先恐后蜂拥过来一睹大名鼎鼎的曹操真容，就差没拿着笔记本找他签名了。

曹操也很有明星风采，看大家对自己这么好奇，干脆打马上前，让大家看个清楚，还发表了即兴演讲：“汝欲观曹公邪？亦犹人也，非有四目两口，但多智也！”你们不是想看我曹操吗？我也和你们一样，没长四只眼睛两张嘴，就是比你们多点儿智慧——不过这可没法看见。

西凉兵被曹操的风度倾倒，再看他背后，五千铁骑马烈人雄，铠甲闪亮，刀枪耀眼。这一看，西凉兵基本丧失了斗志。

做好了这些铺垫后，曹操就正式用计了。他给韩遂写了一封信，写完之后，故意在信里涂涂抹抹，改了又改，为了让人一看就怀疑这是一封有猫腻的信。果然，这封信后来到了马超手里，马超一看就怀疑了，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么多地方经过涂改，到底是曹操一不小心把草稿寄来了，还是你要韩遂要掩盖什么故意改的啊？自此后，马超就再也不相信韩遂了。

离间计刚刚使完，曹操立即向马超约时间打仗，马超自然求之不得。联军作战最忌讳的就是主帅不和，马超与韩遂一旦离心离德，这战斗力就成问题了，曹操一进军，西凉兵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成宜、李勘被杀，梁兴逃到鄜城山里打游击，杨秋投降，韩遂和马超败逃凉州。西凉联军溃散，韩遂、马超虽然还没被消灭，但西北名副其实地成为曹操的势力范围。

曹操给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的笑。曹操爱笑，最为难得的是打输了仗也笑，在济河边差点儿把命送给马超，死里逃生的曹操依然爽朗地哈哈一笑，这样的笑声在曹操逐鹿天下的过程中并非孤例。赢了笑，输了还笑，喜欢笑的曹操得以笑到最后，成为三国最为强悍的一名枭雄。

据科学家们调查，诺贝尔奖获得者的平均智商并不高，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上学的时候成绩中等，然而为何是他们而不是他们的邻桌最终走上了人生巅峰呢？情商使然！是他们败而不馁的精神指引他们将自己的潜质极大地发挥了出来。

9。　得陇失陇

西北大定之后，曹操就打算南征孙权，一雪赤壁之耻。在发兵之前，曹操先给孙权写了一封信，信中说，如果你答应我杀了张昭和刘备，那么以后江东这块地方就归你了，如果你不愿意杀张昭，单杀刘备也可以。但是孙权没有同意，他已经作好了抗击曹操的准备。孙权将自己的治所从京口迁到建业，也就是从现在江苏的镇江市迁到南京市。此外，他又在濡须口，也就是今天安徽省的无为县建了一个水上堡垒，名曰濡须坞，坞内囤积大量军械粮草，打算在那里抵抗曹操。

曹操一看，孙权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就在建安十七年，亲自率领号称四十万的大军征讨孙权。然而曹操到地方之后，才发现这个军港太牢固了，四十万大军也奈何不了，所以曹操只好在他的军寨里坚守不出，孙权多次挑战也没有结果。孙权想，你不来打我，我就去拜访拜访你，他驾着一条船就开进了曹操的水军营寨。

曹操知道孙权来了，就对手下下令说，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放箭，我们来看看孙权到底想干什么。于是曹操的军队严阵以待，孙权倒像是军事检阅来了，在曹操的军港里大摇大摆地转了一个圈，然后下令奏乐，在音乐的伴奏中飘然离去。曹操叹服道：“生子当如孙仲谋，如刘景升儿子，豚犬耳！”仲谋是孙权的字，意思是说，生个儿子就应该生个像孙权这样的，没有英雄的胆略，大敌当前是不敢驾船驶入敌营的。

孙权回去后，就给曹操写了一封信，信中写着：“春水方生，公宜速去。”江淮一带的春雨马上就要来了，阁下还不认输撤军，在这里死等吗？读完之后，曹操发现信封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足下不死，孤不得安。”曹操索性让诸将传阅这封信，感叹说：孙权不欺孤。随后下令班师回朝。

建安十九年，就在曹操无功而返的时候，刘备从刘璋手里夺得了益州。益州附近的割据势力张鲁的力量薄弱，迟早会被刘备吞并，这样的话就会对曹操统一全国造成一个障碍。所以，建安二十年，曹操又出兵西征张鲁。

当年曹操已经61岁，真可谓老骥伏枥。大军来到了阳平关，张鲁慑于曹操的声威打算投降，但他的弟弟张卫坚持要打，于是就打起来了。这场战争非常有趣，是史上少有的离奇战争。

阳平关雄踞高山之上，城墙依山脊而建，城墙外面屯着十余处兵寨，组成一道屏障，将阳平关紧紧护卫住。曹军费尽体力爬到山上，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有挨打的份儿，敌军弓箭、礌石雨一般打下来，曹军死伤一片。进攻只有死路一条，曹操就下令退军，他对手下说：汉中这地方，不过是妖妄之国，能有什么作为，我们火速回军就食要紧。刘晔不同意，他一面派飞骑向曹操禀报自己的意见，一面整顿部队，和夏侯惇、许褚一起上山。

山路生疏，夜雾迷蒙，这一行人居然走错了路，看到灯光就迷迷糊糊地靠近，没想到误闯入守关的张卫的营寨。张卫的哨兵一见曹军摸上来，以为遭到偷袭了，连忙大呼小叫起来，营内酣睡的士兵们懵里懵懂地醒来，慌里慌张地四处溃逃。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许褚等人还在发懵，怎么都跑了呢？刘晔说：我军已经攻占敌营，赶快趁势入关吧。众人这才清醒，白白捡了个大便宜，这边派人报告曹操，那边就尾随张卫的溃军进了平阳关。关内士兵同样没有出息，面都没照就跑了个无影无踪，剩下一个空城等候曹操上来。

关于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史书上有几种说法：有的说曹操密令杀个回马枪；有的说是刘晔建议杀个回马枪；还有一种说法更离奇，说数千头麋鹿不知道怎么回事冲到张卫军营里去了，张卫的军兵就以为曹操来了，结果一哄而散，曹操的军队见他们散了，就趁机杀了回来。总之，这次战争稀里糊涂地就打下来了。

之后，张卫投降了，张鲁先跑到巴中去，后来想想没有出路，就让左右封存了宝库粮仓，说，我本来就准备归顺中央政府，只是时机还没到，现在只是暂避锋锐，宝货粮食就捐给国家吧。张鲁也投降了，曹操给了他很高的待遇，汉中就这样平定了。

汉中是蜀郡的咽喉，曹操拿下汉中，如果乘胜追击，就会直接威胁到蜀郡的安危。曹操的部下刘晔和司马懿就劝说曹操继续攻打蜀郡。刘晔向曹操分析说，刘备虽然是英雄，但他有一个弱点，就是反应不够快，现在我们去打他，他肯定反应不过来，再加上他才从刘璋手中骗得蜀郡，人心还没完全归附，没有站稳脚跟，这时候打他正是时候，如果等到他立稳脚跟，就不好对付了。

司马懿则说了一句很有名的话，“圣人不能违时，亦不失时”。就是说，一个智慧的人，不会违背天时、机遇，在时机不成熟的时候硬要行事，但也不会在天时、机遇来临的时候坐视机会溜走，放弃行事的最佳机会。

无论是刘晔还是司马懿，都说得很有道理，但曹操没有接受。史书中写，当时曹操也说了一句很有名的话：“人苦无足，既得陇，复欲得蜀。”曹操说人的毛病就是贪心不足，已经得了陇，还想要蜀，得陇望蜀。言外之意，不要那么贪心了吧，得了陇就够了，不要望蜀了吧。于是下令撤军，返回邺城。

曹操这一走，刘备就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刘备平生只怕一个人，就是曹操，刘备一生打仗无数，却无一不是逢操必败，但曹操的手下他是不怕的。当时刘备正在荆州前线，和孙权争夺荆州，一听曹操得了汉中，连忙和孙权讲和，与孙权平分荆州，然后急急火火地带着部队赶了回来。

曹操离开战场后，刘备的手下法正就向刘备建议：“此盖天以于我，时不可失也。”这是老天把汉中送给我们，这机会可不能放过。刘备听从了法正的意见，亲自带兵打关中，法正随行。

到汉中后，刘备遇到了曹操部下的顽强抵抗，他就赶忙写信给留在成都的诸葛亮，让他赶快调兵增援。诸葛亮向来谨慎，便去请教杨洪，问我们该不该发兵呢？杨洪说：“若无汉中，则无蜀矣，此家门之祸也。方今之事，男子当战，女子当运。”没有汉中，蜀也保不住了，这是家门口的灾难啊！这个时候，是个男的都要去打仗，是个女的都要去搞后勤，军师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于是，诸葛亮就派兵上了前线，这下子刘备兵力雄厚，战争马上就转入对他有利的方向。等曹操赶来增援的时候，局面已经控制不了了。僵持了一段时间，情况没有好转，曹操在一天夜里，就把晚上军队查哨的口令改成了“鸡肋”，鸡肋弃之无肉，食之有味。没多久曹操就撤军了，汉中就到了刘备手里。

刘备既得陇又得蜀，整个益州都是他的了，他也就不再客气，就自称汉中王了。而曹操，也就永远失去了统一中国的可能性。那么，一世英名的曹操为什么放弃机会，匆匆往回赶呢？

事情的成败往往系于一线——时机。不能违时，亦不失时，正确地掌握时机，才是使事情成熟发展的关键。曹操一生运筹帷幄，却在这场战争中错失良机。他伐张鲁取得胜利，得到汉中，如果这时乘胜讨伐刘备，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但他打下汉中没有继续进攻蜀郡，下令撤军，这就把机会拱手送给刘备，成全了刘备汉中称王的霸业。

10。　曹丕称帝

曹操匆匆忙忙地从战场上赶回去，确实有着他的苦衷。他毕竟不是朝廷名义上的一把手，自然无法避免朝廷内部敌对力量的捣乱。为了防备后方有人给他使绊子，曹操在前方打仗也打得不安心。

尤其赤壁之战后，当大家发现曹操也有失败的时候，一些敌对力量就纷纷冒头，甚至有人骂他，“托名汉相，实为汉贼”。公元218年，曹操被封为魏王，权力极大，是实际上的一把手，无论是代汉自立，还是篡夺帝位，对曹操来说都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但曹操终其一生都没有当皇帝。曹操自己给出的解释是，“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只要对政治产生影响就行，不一定非得要一个执政的名分，又说“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如果天命在我们曹家，那我就做个周文王吧。周文王的儿子周武王后来推翻了殷王朝，曹操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了。

这样一来，曹操的王位分量就愈重了，谁成为王位的接班人，竞争愈加白热化。曹操的长子曹昂在与张绣打仗的时候战死，最喜欢的儿子曹冲在13岁的时候得病死了，剩下来有希望接班的人选就是曹彰、曹植和曹丕。其中曹彰志不在从政，更喜欢扬刀跃马，做一名将帅，所以他也可以被排除了，嫡位的竞争事实上就在曹植和曹丕之间展开。

曹植从小就很聪明，10岁的时候，就能够出言成诗，下笔成章，很得曹操喜爱。曹操曾经认为曹植在几个儿子中“最能定大事”，几次想要立他为太子。

相比之下，一开始，曹丕在曹操心目中的印象就没有曹植好。曹丕和曹植的性格区别很大，曹植“任性而行，不自雕励”，曹丕“御之以术，矫情自饰”。曹植是性情中人，率性而为，是感性者；而曹丕工于心计，克制自我，是理性者。感性者随心所欲，理性者步步为营，前者就不如后者善于积累自己的优势。所以，在两个人的博弈中，曹操心中的砝码就由偏向曹植，慢慢改为偏向曹丕。

曹丕有着自己的优势，他是嫡长子，在中国古代，嫡长子继承王位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不按这个规矩办事的，大多下场都比较糟糕。曹操曾为选继承人的事向文武百官征求意见，大家都说，最好还是按照老规矩来。贾诩的回答就更有趣了，曹操问贾诩，这两个儿子，立谁合适呢？贾诩不直接回答，装模作样地在那儿想事。曹操就问，你想什么呢？贾诩回答，我在想袁绍和刘表的事。袁绍和刘表都曾经因为立幼子为接班人，导致儿子们纷争不休，政权削弱，走向失败。曹操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前面我们说过，曹植非常有才，曹丕虽然比不上他，但也不弱，曹丕和曹操、曹植一起被称为建安“三曹”。曹丕是中国写七言诗的第一人，此外他还写了《典论·论文》，是为中国文学史作出过贡献的文艺理论家。

除了文才之外，曹丕的武功也很厉害。曹丕有一天和将军邓展讨论剑术，讲得头头是道，邓展就说，你嘴上功夫这么厉害，实际怎么样呀？曹丕说，那我们比画比画，就取了两根甘蔗，丢给邓展一根，自己拿一根。两人比画起来，没几下，曹丕就把邓展打倒了。所以说，曹丕能文能武，曹植只能文，不能武。

当然，仅仅具备这些砝码，还不足以让曹操偏向于他。曹丕还有王牌，他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在夺嫡之争的过程中，曹丕和曹植的身后都有自己的智囊团，曹丕这边主要是吴质，曹植这边主要是杨修。

吴质为曹丕设定了两个基本原则，其一是输诚，其二是设疑，就是你要向你父王表达诚意，同时，还要让你父王怀疑曹植他们。而杨修呢，他为曹植定没定什么方针我们不得而知，但以杨修耍聪明成瘾的特点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