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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光荣和他的儿女们-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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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母亲外出买菜,晶又打电话来,父亲就问:晶,你在哪里?

那时晶还在扯谎道:爸,我在南方出差。父亲说:拉倒吧,晶,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

晶看瞒不住父亲了,最后还是实话实说了。父亲就在电话里哈哈大笑,父亲说:丫头,你等着,明天我就去看你,你是英雄呀!

·1·

父亲和他的儿女们

6

父亲去看晶当然是瞒着母亲的,他甚至都没惊动干休所要车,而是坐公共汽车。父亲有个毛病,一坐小轿车就头晕,这毛病这辈子是也改不了了。父亲坐公共汽车,咣咣当当,摇摇晃晃的却不晕。按父亲自己的话说:他就是穷命儿。

父亲出现在晶的身边时,高扬正在悉心地照料着晶。高扬并不像人们想像中的五大三粗,如果高扬不穿警服的话,人们很难把高扬和警察联系起来,人们更多的会想起机关的公务员,或者大学讲师。单纯从外表看,高扬的气质很文弱,但高扬的经历却很传奇。警官大学毕业,当警员时干过一年的卧底,一举粉碎了本市最大的一个犯罪集团。也曾独闯一个绑架团伙,用自己换回人质,最后里应外合,同样粉碎了绑架团伙的阴谋。在东辽城,高扬是一个传奇人物。犯罪分子一听高扬的名字便闻风丧胆,平民百姓一听高扬的名字自然是举双手欢呼。人们不认识高扬,但是都知道高扬。高扬的名字口口相传,越传越神,在百姓心里高扬就是个神了。

父亲敲门的时候,自然是高扬来开的门。父亲和高扬对视了一下,父亲在高扬的眼神里一下子就相互走近了。

父亲说:你是高扬?

高扬说:石伯伯你好。

这是两个男人的第一次见面。在这之前,父亲曾无数次地听晶说过高扬,在晶的描述中父亲熟悉了高扬也理想化了高扬。

高扬自然也听过父亲的经历,父亲是这座城市上个世纪的传奇人物,两人一见竟有了惺惺相惜的意思。

晶并没有像父亲想的那样躺在床上,她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她的伤在肩部,胳膊吊在胸前,让人一看便想到英雄。

父亲见晶这样便笑了,晶也笑了。

父亲说:咋样,丫头,疼不疼?

晶说:这得问你,你受过十八次伤,你说疼不疼!

父亲听了这话,呵呵地笑了,笑着笑着泪水就模糊了眼睛。父亲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他不是为晶这点小伤难过得哭了,而是他在晶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自己老了,年轻的晶,也就是年轻的自己又站在自己的面前,他能不高兴吗?那时父亲就想,如果晶是个男人,一定比现在更轰轰烈烈。想到这儿的父亲冲晶说:闺女行,是爸的种。

父亲觉得有千言万语要对晶说,此时他只说了这一句话。

晶沉静地望着他。

高扬站在一旁望着两个人,他没想到父亲和晶会以这种方式相见。

父亲坐下后就看着高扬,进门的那一瞬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他此时看见高扬身上背着的枪,他想试一试高扬的身手,就站起来不经意间靠近了高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突然伸出了手,也就在这时,高扬一下抓住了父亲的手。那一瞬,两人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两人相互抓着手才明白过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父亲说:你小子行,果然名不虚传。

高扬说:石伯伯,你要年轻十岁,我这枪肯定让你拿下去了。

然后两人就说到了枪。父亲太喜欢枪了,他玩了一辈子的枪,长枪、短枪什么没见过?可他还是喜欢。最后,他从高扬手里接过枪,像美国西部枪手似的玩起了枪。父亲一抓起枪便把什么都忘了,掏枪、出枪的动作,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了。

高扬在一旁咂着舌头说:石伯伯,行,你真行。

父亲三两下就把枪拆了,又三两下,把枪给装上了,看得高扬和晶都一愣一愣的。父亲后来把枪还给了高扬起身向外走去,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对高扬说:我闺女交给你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找你算账。

高扬不说什么,只是冲着父亲笑。高扬本想送父亲一程,父亲一出门,便把门“咣”的一声带上了。

海也来看了一次晶。虽然海现在很少回家,但从小到大最爱跟晶在一起。有时晶值班,海就会去找晶,听晶讲一些破案的事。海来看晶的时候,高扬不在,但海还是敏锐地感受到这是一个单身男人的房子。以前海也见过高扬,不知为什么,海并不喜欢高扬这个人,他和高扬在一起,总是有一种危机感。

海坐下后,便冲晶说:姐,你住的是谁的房子,是不是高扬的?

晶不说话,眼睛望着墙上,海顺着晶的眼光望去,便看见了墙上挂着高扬的照片,那是一张高扬的艺术照,此时的高扬正含蓄地冲着他们微笑着。

海就明显地不悦了,他沉着脸冲着晶说:姐,那么多男人你不喜欢,你为什么喜欢他?

晶也开玩笑地冲海说:怎么了,你是不是希望姐永远嫁不出去呀?

海就不说什么了,他的心情很沉痛,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沉痛。海复员回来后,也老大不小了,有好多热心人帮着海张罗女朋友,母亲也托人拉关系地帮海找过,可海一个也没看上。气得母亲拍手打掌地说:你个死东西,到底要找啥样的?

海不说找啥样的,其实他心里的目标很明确,要找就找姐这样的。不论从长相还是从性格,海从小到大,可以说受晶的影响很大,他最欣赏的女人就是晶。无形中,晶成了海衡量其他女人的一把尺子。海以这种方式去寻找未来的女朋友,说简单就简单,说复杂就复杂。

海给晶带来很多吃的用的东西,一大堆放在晶的面前。

晶望着那一大堆的东西道:海,你不怕把我撑着哇。

海不说什么,梗着脖子不看晶。晶就又说:得了,我不是还没嫁人嘛,以后我找男朋友先请你过目,你同意,姐再跟人家谈。

晶这么说完,海的情绪才有所好转,然后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一本杂志,那篇杂志上发表了海的一篇小说。

晶看着杂志就真心实意地说:海,你真快成为一个作家了。

两人又说了一阵桃红李白的话,海便告辞了。他看晶没什么大事儿,也就放心了。海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冲晶说:姐,你早点回家去住吧。

晶站在他的身后不说什么,只是笑着。

只有晶离开这栋房子,海才会感到心里踏实。其实海这种敏感是有道理的,晶确实被高扬吸引着。

高扬吸引晶的背景很复杂,一方面她在感受着高扬浑身上下的男人气,另一方面高扬身上让她感受到一种熟悉的东西,那种她熟悉的东西就是父亲身上的,这种东西让她既感到亲切又美好。

晶从小到大一直很崇敬父亲,在她情窦初开的时候,其至她想过未来的白马王子应该是父亲这种人。她的眼里,父亲浑身上下都是优点。当母亲不停地唠叨父亲这不好那毛病时,晶一点也不想和母亲苟同,她甚至认为这是母亲没事找事,鸡蛋里挑骨头。后来晶大了,明白了男人女人该是一种什么感情时,她仍然崇敬父亲,欣赏别的男人时就多了一把尺子。

晶到刑警队报到的第一天,第一次见到高扬时,高扬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印象。后来搭班了,她被分到高扬的这个组,在工作中,她才了解高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高扬的那份冷静、果敢,使她在高扬身上一下捕捉到了那种熟悉的东西,这种熟悉的东西不是每个男人都具备的。晶在草原当兵时,经历了她的初恋,她的初恋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初恋的情人吸引她的东西就是这种熟悉的东西。后来初恋被现实击得粉碎,偶尔回想起往事,晶的心里仍隐隐作痛。

这次她别无选择地住到了单身高扬家里,迫使高扬把所有的夜班都接了下来。她在无意中发现了一本高扬和前妻留下的影集。高扬的前妻在照片上看,应该是一个很精致的女人。她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离高扬而去。高扬和商人比是很穷,难道钱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吗?这是晶迷惑和不解的一点。晶知道自己又一次真正的爱情来了,这股力量正长驱直人,先是撞开了她的心,后又浸渍着她的全身。她只要看见高扬便觉得愉悦,哪怕是听到高扬的声音。在高扬不在身边的时间里,她会望着高扬墙上的照片发呆。在养伤的日子里,晶的爱情之火,已成了燎原之势。

7

晶的伤在爱情的滋润下很快就好了。伤好后过了许久,母亲才知道晶受伤的事。那次母亲扒开晶的肩头,看着晶肩头留下的伤痕,号啕着大哭了一场。从那以后,她更担心晶。晶的昼伏夜出,让母亲提心吊胆。母亲经常在夜里醒来,趴在窗前听着外面的动静。父亲见了后就冲母亲说:你有毛病呀,晶又没有到干休所来抓坏人。

父亲虽然这么说,仍没能改变母亲对晶的提心吊胆。那时,母亲就一门心思巴望晶早日结婚,她是过来人,知道女人一成家,有了孩子,再野的心也该收了。如果晶收了心,不再昼伏夜出了,那她的一颡心也就安生了。母亲在睡不着觉时就感慨:做女人不易,做个好母亲更不容易。

但晶似乎一点也没有结婚的迹象,昼伏夜出不说,每次回到家里,只要母亲一提结婚的事,晶就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样子,弄得母亲说也不是想也不是。晶每次一离开家,母亲就开始为晶祈祷,她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父亲看见了,曾训斥母亲:你还是老兵呢,给军人丢脸。

父亲这么说了,母亲还照例这么做。反正在家里,关起门来谁也看不见,也影响不到哪里去。做个母亲不容易,父亲这么一想之后,也就随母亲去了。

母亲不仅要为晶操心,更为海操心。她现在仍隔三差五地去看海,每次去,海都伏在桌子上奋战着。海说在写小说,海已经奋战了几个昼夜了,头发乱了,眼睛也红了。那一次母亲看见海正把头扎在水龙头下冲冼着,海光着膀子,一副赤膊上阵的样子。母亲发现海瘦了,也就是那一次,母亲在海面前哀求地哭了。老年的母亲愈发地变得多愁善感,动不动就流眼泪,跟个小姑娘似的。母亲一边哭一边央求海,希望海能跟她回家。他写小说就写,半夜母亲端个汤送个水也方便。海听了母亲的话,把脖子梗了,没好气地说:我当不成作家,就不回家,不能让人家小瞧了。

海说的“人家”自然指的是父亲,还有林。母亲千劝万劝的也不起一丝一毫的效果,无奈的母亲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母亲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这辈子怎么碰上这么一群不知好歹的人呢?父亲就不用说了,母亲已经领教过了,都一辈子了,吵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结果父亲还是父亲。林当年当兵,为了和父亲争个曲直,一口气十几年没有回家,现在娶妻生子了,当上了师长才回来。经常给家打个电话,问询一下父母的身体,偶尔也打听一下弟、妹的近况。在母亲的心里,林已经正常化了。母亲认为晶会让她省心一些,女孩子嘛,没想到的是,晶更不让人省心,扎在一堆男人中间,舞枪弄棒的,弄得母亲的心一抖一抖的。三十来岁的大姑娘了,也不结婚,整日没白没黑地在外面疯着,让母亲一点也不省心。海从小到大都是一副姑娘般的性格,自尊心比谁都强。按理说,他学习不好,没父亲什么责任,兵没当好更没父亲什么责任。他这没当好那没当好的,在一般人的眼里,海这个人就废了。现在又要当什么作家,说什么混不出个人样来就不回家了,看样子,海这种一意孤行要进行到底了。

母亲受不了了,她无论如何要拯救海。在她的印象里,只要海有个姑娘能拴住他的心,这孩子还是可以救药的。那么又有哪个姑娘能走进海的心灵呢?母亲吸取了前几次失败的教训,这次,她要为海张罗一个知根知底的。

那一年,干休所李满屯的姑娘大学毕业了。李满屯给父亲当过后勤部长,现在也住进了干休所。李满屯的姑娘叫李纹,学的就是中文。海当年梦想着学中文,结果没考上,后来当兵去了。李纹姑娘毕业后,现在一家中学当老师,也是老大不小了,高不成低不就的样子,介绍了无数的男朋友,她愣是没有一个看上眼的,让父母也跟着操碎了心。

那天在干休所里,母亲和李满屯说起了各自的儿子和女儿,都是一脸的愁容。后来李满屯一拍大腿说:小时候,你们家的海和我家的小纹是不错的,还不如让他们那个呢。

李满屯这么一说,母亲眼前呼啦一下子就亮了,她也一拍大腿,可不是咋的,就这么定了!

母亲为了慎重,她和父亲要把李纹小姐叫到家里过目一番。李纹小时候他们是有印象的,扎着两个小辫子,跟在海这些男孩子后面疯玩儿。自从住进干休所后,尤其是李纹上大学一直到工作,他们已经很难再见到李纹了。毕竟是年轻人和老人活动的空间不一样了。

很快李纹小姐在李满屯的安排下来家了一趟,由李满屯陪着。谁都没把话说破,三个老人大着嗓门说一些山高水长的话,李纹像小猫似的这看看那瞧瞧,乖得很。后来,她在一本影集里看见了海的一张照片,她的眼睛就亮了。李纹上过四年大学,现在又是人民教师,她的情商是不低的,父亲带她到这里来,她心里是什么都明白的。也就是说,这么多年她心里一直记挂着海,以前谈过那么多男朋友都没有成功,多多少少和海有一定的关系。

李满屯带着李纹小姐走了之后,父亲和母亲有了如下对话。

母亲说:老石呀,你看这姑娘咋样?

父亲说:我看差不离,海那小子都要成了废人了,能找这样姑娘当老婆就算老石家祖坟烧高香了。

母亲也说:这姑娘乖得跟猫似的,我打心眼儿里喜欢。

父亲说:那就这么定吧。

母亲为了安排海和李纹见面也是费了一番苦心的。星期日的时候,她把父亲打发走了,然后给海打电话,她在电话里有气无力地说:海呀,妈病了,快不行了,你要是回来晚一步,就不一定见到妈了。

海对母亲的电话将信将疑的,以前母亲也骗过海。这回海就说:妈,你别骗我,你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吗?

母亲说:妈现在快不行了,啥都记不得了,你快回来吧。

母亲最后又说了句:你爸不在家,你不回来就没人管我了。

母亲这句话起到了作用,就是母亲骗他,只要父亲不在家,他回来一趟也是可以的。于是他暂时和他心爱的小说告别,匆匆地回来了。

海一走进家门,就发现又一次上当了。母亲正和李纹小姐在客厅里谈笑风生呢,海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站在那里。母亲就扑过去,她怕海半途而废缩回去,以前曾经有过这样的教训。她一把把海拽进屋内。母亲说:海,你看谁来了。李纹小姐也站起来了,她又乖得跟猫似的了。海自然认识李纹,虽说几年没见了,但海对她一点都不陌生。

海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来干什么?

两人就怔在那里。

还是李纹小姐有涵养,不仅没有恼反而笑着说:我来看你呀。

海别无选择,只能坐在沙发上了。母亲见势也就上楼了,但她的每根神经都没闲着,不停地引颈谛听着楼下的动静。她希望海和李纹说得时间越长越好,最好是谈着谈着就不走了。

楼下的海和李纹并没有说什么,大部分时间是李纹在说,说自己的大学生活,说当人民教师的体验。海冷着脸听,态度自然是不冷不热的样子。

李纹说了一气才反应过来,冲着海说:你怎么不说话?

海站起来说:你有话找我妈说吧,我还忙着呢。

然后冲楼上大声地喊:妈,没事我走了。

海真的走了。等母亲从楼上走下来,海已经没影了,只剩下形只影单的李纹站在那里。最后李纹留下一句话:你儿子怎么这样?说完也走了,母亲的心又凉了。

父亲很快就回来了,其实他并没有走多远,他一直在附近观察着动静。见海和李纹相继走出来,他就感到没戏了。一进门便冲着发呆的母亲说:我说过海这小子是扶不上墙的东西,以后他的事咱们少管。

母亲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后来这事让晶知道了,晶大咧咧地说:你们别管了。我知道海喜欢什么样的,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晶果然说到做到,没多久,晶便领着一个叫杨花花的女公安出现在海的面前。杨花花刚从警校毕业,正在晶的手下实习,现在晶已经是中队长了。杨花花二十有四,她长得和名字一点也不相符,身体很健壮,有点黑,经常放声笑,还能喝酒,也大块吃肉。这都是后来海了解到的。

当晶带着杨花花出现在海的面前时,海的一双眼就直了,他痴痴呆呆地望着杨花花。杨花花就笑着冲海说:你小子看啥呢?海被爱情击中了。从那以后,人们经常可以看到,海像个小学生似的手捧着鲜花站在公安局门口,等着杨花花的出现。

8

七老八十的父亲除了操心三个孩子,让他更加记挂的便是老家蘑菇屯儿那片土地,以及生活在那里的乡亲们。父亲所熟悉的那帮老人大都不在了,就是健在的也已经是老眼昏花没有什么作为了。他们也同样惦念着干休所的父亲,可他们都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们把对父亲的怀念只能挂在嘴上说说,他们怀念当年走进城里,来到父亲家里,大碗吃肉大碗喝酒的岁月,以及他们离开城里,穿着父亲送给他们的军装,以及缝纫机什么的,那样的日子是多么美好哇。父亲的乡亲怀念着那些美好的岁月。

现在轮到他们的孩子频繁地出入父亲的家门了。年轻那茬人找父亲的时候,是为了当兵,现在有的留在部队,有的复员回乡了。小辈儿的这茬,他们三五成群,呼朋唤友地来到了城里。现在当兵对他们已经没有什么诱惑力了,都知道当个三两年兵又回去了,以前干啥还干啥,耽误时间不说,连个老婆都讨不上。部队的干部都得上军校,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上军校的料,索性他们什么也不想了,干脆断了当兵的念头。

现在他们又成群结队地来找父亲,他们要在城里找一份工作。地,早就承包给他们了,种地也用不了多少劳动力了,守着那些地,有吃的没花的,他们不满足,要进城打工,买电视,盖房子,他们对未来的幻想美好而又灿烂。

父亲对这些年轻的后生已经陌生了,但是他们成群结队,或蹲着或站在客厅里,,抽自带的卷烟,洪亮地吐着痰。父亲啥都不说了,仿佛他又回到了蘑菇屯儿,站在村中的大柳树下,那一刻,父亲感觉到自己是名村干部。他背着手在这些后生面前走来走去,看着眼前这些壮劳力心里高兴呀。

后生们眼睛瞪得跟刚蒸出来的豆包似的,满怀希望,满怀亲情地望着父亲。父亲就开始打电话,父亲在这个城市有很多关系,以前的老下级、老部下、秘书什么的,很多人都在这个城市里担任这个长。那个长的。父亲冲电话里说:王主任哪,我是老石,有个事,老家嘛,来了几个孩子,农闲了嘛,想到城里弄几个闲钱,你那建筑工地给安排几个啊。

父亲还说:胡局长呀,有这么个事,那啥……

父亲的眼前走了一拨,又来了一茬。他就像一位派工的村长一样,把眼前的壮劳力一拨一拨地派出去。

这是刚开始的情景,后来情况就发生了变化,这些人已经不满足打工挣钱了,而是把挣钱的规模整大发了。那时城里的饭店都时兴吃野味、山珍什么的,蘑菇屯儿一帮老小一合计,这事还得找父亲。他们合伙把卖粮食的钱、打工挣来的钱凑到一起,又用报纸裹巴裹巴就来找父亲了。他们要到城里开饭店,把蘑菇屯儿的蘑菇、山鸡、粉条什么的弄到城里来,让城里人吃点新鲜。

这事可难住了父亲。父亲知道开饭店可不比打工,人家要的是力气,开饭店要的是效益,就是领导和父亲关系再熟也不可能把办得好好的饭店让蘑菇屯儿的人开。父亲打了电话,联系了两次都碰了钉子,父亲就茫然地望着眼前的这几个后生。这几个后生不知深浅,各个都摩拳擦掌的样子,他们把报纸打开,让那一堆乱七八糟的钱露出来,大着声音说:石头叔哇,咋的呀,我们有钱,又不是没钱,这事咋还整不妥呢?又有人说:石头大伯,家乡的人都知道你,这城里的江山都是你打下的,咋的?离休说话就不好使了?后生们这么一将,父亲就热血撞头了,他拍着头突然想起一个事来。干休所外面有一排门面房,前几天干体所的领导研究招租的事儿,后来就没了下文。父亲对这些不感兴趣,后来他也没闷。现在父亲想起了那排门面房,拍了拍脑门,把报纸里的钱裹巴裹巴夹起来就出去了。

他找到了所长,把那堆钱往所长面前一摊说:小张呀,这么的吧,墙外的那趟房归我老石用,这是租金。

张所长还想说两句什么,父亲不耐烦地挥挥手说:我知道你要说啥,什么研究研究啥的。我看你们是吃饱撑的,这就跟打仗一样,再研究你就当俘虏了,就这么定了。钱就这么多,要是不够从我工资里扣。

不等张所长说话,父亲一转身就走了出来,马上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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