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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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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被酒压抑住的情绪,在那日中午,终于像狂潮决堤般的发出巨响,在瞬间崩塌了。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想起了所有的一切,自小至今所遭遇、承受过的一切,却又在下一个瞬间变作空白。
  荆天明缓缓跪跌在地,嚎啕大哭,哭了许久许久。而菜翁不知在什么时候,便站在菜园的一角,默默地看着他哭。
  那一年,他二十岁。
  而如今转眼五载已过。
  荆天明用手摸着菜翁正雕刻到一半的石像,脸蛋的部分虽然还没完成,却依稀已有了高月的模样,“如今看来还是很像……怪不得那是我会以为是天意要我在这里留下。若非天意使然,菜翁刻的这百余座石像,又怎会跟……她如此相似?”
  “荆大哥?你在想什么?”
  辛雁雁问道。
  “没……没什么。我们进屋去吧。”
  “嗯。”
  虽然荆天明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但辛雁雁却以一个身陷情爱中的女子特有的敏锐感触,察觉到方才荆天明心中必是在怀念一个女子,而那个女子,定然不会是自己。
  日光西斜,小石屋内传出阵阵炊米香气。辛雁雁帮着菜翁张罗晚饭,偶尔瞥一眼独坐在案旁的荆天明,心中自有一股淡淡的幸福滋味。“雁儿,你信得过我吗?”
  荆天明突然对忙东忙西的辛雁雁说道。
  辛雁雁不知为何荆天明忽然有此一问,愣了一下,“荆大哥,雁儿一条命让你救过不知多少回了,普天之下,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她这话中实已颇露情意(原书作义,误)但荆天明正悬念思索着其他事,竟毫无所觉,只是嗯了一声,续道:“若是如此,我有一件事早就想对你开口,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辛雁雁不待他说完,便道:“荆大哥,莫不是要瞧瞧我身上那块白鱼玉坠?”
  荆天明点头道,“雁儿,真聪明。我都还没说完哪,你便已猜到了。”
  “这有什么?”
  辛雁雁一笑,没有半点儿犹豫地伸手自颈项间拉出一条细绳,将穿于绳中的白玉解下,递入荆天明手中道:“我早料到荆大哥必有此一问,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有人要为了这块玉坠子不停地追杀我啊?”
  “白鱼玉坠?”
  二人就听得一声惊呼,配着哐当声响,却是菜翁手中的汤锅砸落在地。菜翁抖着手慢慢走来,直盯着荆天明手里的玉佩看,那模样简直就像一个寻常老翁,“你们……这东西……你们怎么有这东西?”
  菜翁瞧了半晌,眼神终于离了那块玉佩,喃喃问二人道。
  “这……这玉佩是我父亲给我的啊。”
  辛雁雁道。
  “你父亲……白鱼玉坠……姓辛的……”
  菜翁的肩膀轻轻震动了一下,对辛雁雁言道:“这么说来,你的父亲便是八卦门的辛屈节了。”
  菜翁这一句话可同时吓傻了荆天明与辛雁雁,两人面面相觑,皆不知眼前这老者是怎么猜出辛雁雁的来历。尤其是荆天明,他与菜翁同住这许久,从未见过有江湖人士在此出入,一向便以为菜翁对江湖世事毫不过问,哪晓得他非但一清二楚,还认得这白鱼玉坠?
  “菜翁,你知道这白鱼玉坠?”
  荆天明将白鱼玉坠递了过去,满怀希望地问道:“你知道这玉坠子是谁的?干什么的吗?”
  “知道?我岂止知道。多少年了……究竟多少年了?”
  菜翁手里捏着白鱼玉坠,神色迷茫地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经有过一块。这五块玉坠子原本就是我们马家的东西啊。”
  “马家的东西……”
  荆天明听了低头思索着。
  “白鱼玉坠居然有五块之多!”
  辛雁雁从不知这白玉不止一块,闻言不由得大吃一惊,却听得荆天明颤声问道:“菜翁……你……那颍川双侠之一的马少嬅是你什么人?”
  “什么颍川双侠?马少嬅?”
  菜翁摇摇头,道:“我不认识。”
  “那我这样问吧。”
  荆天明隐约感到自己就要探知到一个秘密的真相,他尽量让自己镇定:“菜翁,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老人抬起眼来看向荆天明,像是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什么声音似地,露出努力辨认的神态,接着向后退了几步,颓然落坐,哑声说道:“我叫马凉。”
  “马凉。”
  这次换辛雁雁摇摇头,“没听过有这号人物。”
  “马凉?马凉?”
  荆天明将菜翁的名字反覆在口中念了几遍,脑中急速地回想着:“这名字我听过的。在哪儿听过的?马凉……马少嬅……马水近……”
  于是荆天明想起,在桂陵城宴请白芊红的那场酒宴上,高石然与春老曾经提到这个名字……“原来如此,菜翁你是马凉!万壑临渊马水近老前辈的儿子!”
  荆天明兴奋地叫了出来。
  “我是马水近的儿子没错。”
  菜翁点点头,“没想到浑小子小小年纪,还知道万壑临渊马水近的名号。”
  “菜翁,不,马老前辈……”
  辛雁雁改口道,“您既然说这白鱼玉坠是你马家之物,又识得家父,能否为我们解释解释这玉坠的来历?”
  辛雁雁问的这个问题,一直也困扰着荆天明,他当即仔细而专注听老人言讲起来。
  马凉举起那白鱼玉坠,缓缓地道:“天底下原来并没有这五片玉坠子,是我爹命人打造的。”
  马凉如今年已八旬,提起数十年前的往事真是恍如隔世,“算一算,那应该是六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才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那一天,神都九宫的掌门人风朴子来到我马家堡。那时我瞧那风朴子,只觉得他好老,真没想到有一天,重又提起这事的时候,我自己也这么老这么老了。”
  马凉已经很久没有一次说这么多话了,讲述起来难免夹杂不清,“那风朴子对我爹言道,希望我爹能帮他守住一样东西,永不被人发现。我爹后来便答应了。”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辛雁雁插口问道,“既不希望人家瞧见,何不毁去了便是?”
  “后来风朴子走了以后,我也是这样问我爹。”
  马凉回忆当时的情景,“我爹他只对我说,有些东西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却偏偏又出现了。这种神鬼所忌、天下不容的东西既然出现了,便可说是某种命数。而命数这种东西是人力所难改的啊。”
  “老……菜翁,”
  荆天明本想同辛雁雁一般改口,没想到这么不顺,索性还是唤他菜翁,“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简单来说,”
  马凉以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荆天明,解释道:“便是那阴阳家宗师风朴子创作出的一份惊人东西。但究竟是什么东西,我爹不肯说,只说其中所载内容神鬼所忌,不该出现在这世上。但又不忍心将它毁弃,于是便要将它寄放在我爹那里。”
  “这跟白鱼玉坠有什么关系?”
  辛雁雁问道。
  “关系可大了,这五片玉坠子便是打开那份东西的钥匙。”
  “白鱼玉坠是钥匙?”
  荆天明、辛雁雁两人异口同声说道。马凉点点头,“我爹为了守住那份东西,特别请了神匠鲁班的后人打造了一只梅花黑盒。将那份东西藏在黑盒之中,而这五片白鱼玉坠便是打开那黑盒的钥匙。缺一片都无法打开。”
  “这么麻烦?”
  荆天明道:“不过是一个木盒子,摔烂它还是削开它不就得了?”
  “浑小子,我说你平常悟性不是挺好?怎么今天有些心不在焉?”
  马凉道,“该心不在焉的人应该是我呀。我都说那木盒子乃是鲁班的传人所做,里头当然有机关的。谁要是想不用钥匙硬要将木盒打开,那盒子的夹层中藏有酸水,那酸水溢将出来,不就将里头的两片竹简给毁去了吗?”
  “梅花黑盒里头只装有两片竹简?”
  荆天明瞪大了眼睛,又道:“你又没跟我说里头只有两片竹简。”
  “我没说吗?”
  马凉也瞪大了眼睛,“你既然知道我没说,干么不提醒我说哪。”
  “我又不知道你说了什么、没说什么,怎么提醒你?我还以为盒子大得很哪。”
  “我什么时候提到大盒子了?又不是装菜……”
  “好啦!好啦!”
  辛雁雁有点生气地制止了他们俩,“荆大哥你今天真的怪怪的,这是跟老前辈斗嘴的时候吗?”
  荆天明自知理亏,便闭嘴不言。
  “老前辈,怎么那木盒中只有两片竹简?”
  辛雁雁复又问道。
  “那便是风朴子高明的地方了。”
  马凉续道:“他那份东西,听说一共写在了一百片竹简上头。他将最后的两片,也就是至关紧要的两片,亲自送到马家堡,交给了我爹照管。至于前头的那九十八片嘛,则交给了当时我爹的死对头,也是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徐让保管了。”
  “真聪明,东西分做两份,分别托付给两个交恶的武林世家。”
  辛雁雁赞叹道:“如此一来,想要收集到一百片竹简,便真的是难上加难了。”
  马凉没有理会辛雁雁的话,只管继续说道:“至于那五片玉佩嘛。我爹曾说,日后必定有人会千方百计的来抢。所以他要把所有的玉佩都分散开来,一一托付给自己的朋友保管。”
  马凉转头对辛雁雁言道:“其中一片我知道是交给了八卦门的辛屈节,想来也就是你身上这片了。”
  又转头对荆天明道:“本来嘛,我爹也将其中一片交给了我,但我当年离家,纯属临时起意,根本没有将玉佩带在身上。至于剩下的三块玉坠子,我猜我爹后来可能一一送给了别人,只不过我既已离家,也就不知道究竟是给谁了。唉唉,反正那风朴子跟我爹的原意,就是不希望有人打开那木盒子,找到那两片竹简。如今这五块玉坠子、一笔糊涂账,倒是遂了他两人的心愿了。”
  “老前辈,你既是武林世家出身,又是堂堂马水近大侠的儿子,当初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辛雁雁试探性地问道。
  “这个我知道。”
  荆天明摸了摸鼻子笑道,“那是因为菜翁打架输给了春老,一气之下,觉得没脸回家了。”
  “胡说八道。”
  马凉吹胡子瞪眼睛道,“我什么时候打架输过了?谁是春老?”
  “再装就不像了。这可是春老鱼冉亲口说的。”
  “胡说八道。”
  辛雁雁见这一老一少莫非又要斗口,连忙抢道:“那老前辈,你到底因何离家?就这么几十年不曾回去。”
  “这个嘛……”
  马凉捏着那白玉缓缓起身,想起少时离家之事,不知不觉走到门口望着满园的石雕塑像,继续说道:“那几年,我爹正逐一将他那套九魄降真掌传给我和我师妹,我才刚刚习得全套掌法招式,但于掌法中的奥秘却尚未能参透三成,我师妹比我更差上一截,不过她脾气大,每次掌法练不好就老爱寻找晦气。”
  马凉说到这里不禁微笑起来,陷入回忆中,语音温柔:“可我就是喜欢她故意找我麻烦的模样。我俩实是情投意合,没过多久,我便让我爹差了媒人去她家提亲,打算娶她过门,让她天天在我身边跟我闹脾气。”
  荆天明和辛雁雁听得出神,但见那百余座石雕女子的各样神态在夕阳余晖中,都像是随时能开口出声娇斥似地,辛雁雁轻声说道:“那个新娘子,必然就是我们眼前的这个姑娘了。”
  谁知马凉却摇摇头,呵呵笑道:“那媒人也不知是没听好,还是说错话了,总之花轿送来的却不是她;老天爷开了个大玩笑,让我马凉娶错了人,嫁到我们马家的姑娘竟变成了她姐姐。呵呵呵呵,可笑啊、真是可笑至极。”
  马凉虽是边说边笑,神情却是既愤慨又悲凉,和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显然对旧事尚未能释然。
  荆天明闻言登时恍悟,原来这石刻女子与高月之间有着血缘关系,怪不得二人面貌会如此相像了。又听得马凉续道:“我俩人对此事都是又气又无奈,但新娘子既已娶过门了,岂有退回之理?后来我又差人去她家提亲,一心只想着非得把她娶到手不可。我心想不管怎么样,我俩人总是要在一起。谁知她竟拒绝了我,也不知她是碍着她姐姐,还是不甘心作妾伏小,又或者单单只是生我的气?其实这事又岂能怪我?她气,我还比她更气哪。我气她就这样硬生生地舍弃了我们俩终生厮守的机会,从此我每日回家见了她姐姐,心里却只想着她,一日比一日不快活。那一日那个叫鱼冉的来我马家堡挑战,我随手打败了他。之后出门散心,但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我心想,一个人不知这么走着走着,到底能走多远?岂知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马凉将一番前尘往事娓娓道来,旧梦如织,自是感怀深刻。那辛雁雁在一旁也听得痴了,便说道:“老前辈,这玉坠既然本是你家之物,又有这么一段凄……动人的往事,我看今日便让这玉坠子物归原主吧。”
  马凉听辛雁雁如此说,低头看了看手中那片白玉,却摇摇头道:“我马凉在乎的岂是这一块白玉,辛姑娘,这白玉你父亲既然托给了你,更和我没有半点儿关系,你还是自个儿拿着吧。”
  说着便将白鱼玉坠交还给辛雁雁。辛雁雁接过玉坠,偷偷望了望荆天明,心中暗自想道:“盼只盼我与荆大哥的缘分,莫要像马老前辈与那石刻女子一般。”
  自从马凉认出白鱼玉坠之后,荆天明的各种表现、神情、讲话都越来越奇怪,辛雁雁担心地望着她的荆大哥,只怕会与他分离。
  果然,荆天明打破沉默道:“。还有一件事没弄清楚。”
  马凉本已打算再去煮过晚饭,听荆天明又叫开了,有点不耐烦地道:“又怎么呢?浑小子。”
  “你既是马水近的儿子。”
  荆天明振振有辞地责问马凉,“那便是马少嬅女侠的父亲啦。你怎么忍心放下自己女儿,数十年不管?”
  “我哪有什么女儿?”
  谁知马凉却道:“什么马少嬅?我已说过我不认识。浑小子,这一定是你弄错了。”
  “我怎会弄错!”
  荆天明几乎吼了起来,“你的女儿便是马少嬅女侠,她与夫婿高石然两人,江湖上并称他们为颍川双侠。”
  “数十年前我不告而别,从没有回家去,又怎么会有女儿呢?”
  “你有的。你有的。”
  荆天明急切地道,“我绝对不会搞错。我想八成是你当年离家之时,你妻子已经怀有身孕。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这……”
  马凉见荆天明说得如此肯定,便反问道:“确实也有这种可能。只是这事情连我都不知道,浑小子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辛雁雁也点点头,望向荆天明,仿佛也在用眼神问他,“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荆天明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说道:“因为……因为那马少嬅后来也有个女儿,名叫……叫高月,她便是你的外孙女,而这高月,她是……从小和我一块儿长大的,她身上也有一块白鱼玉坠,那就是最好的证明。”
  于是荆天明便将高月是如何于襁褓中被仇家徐让夺走,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小乞丐;又如何与自己相识、如何因白鱼玉坠得悉身世、以及后来又如何因这玉坠子和马少嬅、紫语之间发生的种种牵连全盘说出。
  这一席话说下来,马凉与辛雁雁两人都听傻了。辛雁雁越是听荆天明说下去,她的心情就越沉重。她看着荆天明每次提起高月这两个字,眼神便会突然间活了起来、或黯淡下去,现在她知道是谁盘踞在她的荆大哥心中了;而马凉的感受却又不同,从没有见过的女儿、外孙女活生生地从浑小子的口中跳了出来,还遇到这么多危险,被这么多人欺负……马凉砰地一下跳了起来,“浑小子!你方才说,我外孙女儿身上也有一块白鱼玉坠,是不是?”
  马凉不等荆天明回话,又掉转头问辛雁雁道:“你说你因为身上有这块玉坠子才被人追杀?”
  辛雁雁点点头。
  “唉!”
  马凉一跺脚、一叹气,“浑小子,你怎么不早说哪?如此说来,我的外孙女儿有危险了,我得找她去。”
  说罢就如疾风一般地冲出了小石屋。
  “这……”
  辛雁雁噗嗤一笑,“老前辈还真心急哪?他从来不曾见过他外孙女儿,这样找得着吗?”
  “找得到的。”
  荆天明顺口答道:“高月跟外头的石刻女子长得很像,菜翁看了,一眼便会认出来的。”
  “是吗?”
  辛雁雁满怀凄苦地说道:“原来高月她跟外头的雕像长得很像?”
  荆天明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点头。
  “对了,对了,”
  突然间荆天明也像马凉那样砰地站了起来,因为在他的心中终于将一切都串起来了。荆天明想道:“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有什么事情一直让我担心受怕,原来,原来如此,高月身上既然也有白鱼玉坠,那么势必会受到鬼谷的追杀。那时候卫庄不是告诉过我了吗?他不是要我学会百步飞剑最后三式,好保护高月吗?我……我……我一直拼命想将她忘记,才会直到今日藉由菜翁方能想通。”
  辛雁雁见荆天明突然站起,两眼涣散,整个人呆若木鸡,担心得也站了起来,“荆大哥,你怎么了?”
  “我……我……”
  荆天明如梦初醒,喊道:“我不能再待在这儿了。我要去救高月。她有危险了。她需要我,我要去救高月。”
  荆天明口中喊着,就想要往外冲。就在这时,辛雁雁右手挥出,狠狠地给了荆天明一巴掌。
  “啪!”
  那一巴掌打在荆天明脸上发出脆响,辛雁雁含泪道:“荆大哥,你醒醒。你不能走!”
  “我为什么不能走?”
  荆天明急问道。
  “你忘了吗?你昨日方才召集了武林上的英雄好汉,要去营救儒家子弟。”
  辛雁雁忍不住心中悲伤,义正辞严地说道:“莫非你又要重蹈八年前的覆辙吗?莫非你要罔顾上千条人命吗?你在谈直却大侠面前发的誓,能就这么忘了吗?”
  “对。对了。我不能现在就去。”
  荆天明清醒过来,想起有上千人还等着自己去救,“是我不好。我要去救刘毕他们。”
  荆天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多亏你提醒我。雁儿,你真好。尤其这一巴掌打得更好。”
  面对辛雁雁,而非高月,荆天明顿时变得利索起来,他开心地笑道:“怎么?手疼不疼啊?”
  辛雁雁没有答话。她心中明白,方才荆天明已经完全乱了方寸,事实上,打从马凉提起玉坠的来历开始,她的荆大哥脑中便只有高月一人,“若非如此……若非如此……凭我又怎么能打得中荆大哥呢?”
  辛雁雁低着头凝视着自己的右手,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滑了下来。
  马凉既已经跑得无影无踪,荆天明只得守着辛雁雁,日夜在咸阳城中等候。到了即将行刑的前一日,乞丐赵老三终于传来了四大门派与墨家人马抵达的消息。“你陆师哥他们便在前面,”
  荆天明带着辛雁雁来到附近,言道:“你这就去吧,我还有一点儿事得先准备准备。”
  辛雁雁哪里舍得就这么和荆天明分开,正开口说:“我……”
  便听得陆元鼎的声音:“小师妹?”
  “是小师妹吗?”
  陆元鼎站在街上,远远便瞧见了辛雁雁,大喜过望,赶忙唤着本来。荆天明未等陆元鼎奔至辛雁雁面前,早已一溜烟地闪得不见人影。他拐了两个弯翻上屋顶,又悄悄潜回去,趴在屋瓦上远远偷瞧着,只见朱岐热情地抱住了辛雁雁。其余武林四大门派的掌门人,赵楠阳和萧星度也都到了。还有马少嬅与紫语,却没看见邵广晴。站在墨家钜子方更泪身后的彪形大汉,是自己的兄弟花升将。而站在花升将附近的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便是自己的师父盖聂。
  其实荆天明早已料到今日必会见到这些人,但出自本能的还是想拖延与他们相见的时刻,“哎,反正明天无论如何都会碰面的。”
  荆天明又多看了盖聂一眼,“师父他老人家的头发又白了许多,毕竟是八年过去了。身子看来倒还很硬朗。这就好了。”
  这才悄悄地退远,翻下屋顶去了。
  另一方面,众人寒暄已毕,自然而然便问起了辛雁雁,关于当日在小石屋她被那岳皋劫走之后的情形。辛雁雁自然也是一一答复。当朱岐听到岳皋乃是为了救大伙儿一命,这才鲁莽抱走辛雁雁时,呵呵一笑对陆元鼎说道:“陆掌门,我就说吧?那岳老弟救了咱们十条性命,绝不是什么坏人,我老朱的眼光不会错的!”
  众人相互看了几眼,各自都心中好笑。朱岐这人虽是热血拓落,思虑却向来不够周延,他虽是这么说,但大家心知肚明,他看人倒是挺常看走眼的。
  陆元鼎笑道:“总之,小师妹你没事就好。”
  “看来那位叫做岳皋的年轻人倒是个侠义之辈,”
  赵楠阳在旁沉吟说道:“但听说他也已得知辛姑娘身上有块白鱼玉坠,辛姑娘,我劝你万事还是小心为要。”
  方更泪一旁听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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