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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欲时代-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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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小青问:“家里没有燕麦片么?”

五妞端起碗,三两口便吃下去,汤也喝得干净,问她道:“你不吃么?”便把她那碗也端了过去。“多吃多喝,长胖胖。”不知她这是在对谁在说话。

自己真是糊涂啊。雨侬一拍额头,只顾着自己伤心,却把宋百万忘记了。再瞧宋嫂,面色青灰,头发干枯,满脸细密的皱纹如同蒙上一层灰尘般明显。

“你放心,老宋应该没事的,他能照顾自己。”她拿话给宋嫂解宽心。日本人早便埋伏在那里,谁也难以逃脱。

宋嫂努力挤出一丝笑意,道:“没关系,我习惯了,不担心。只是大少爷……。”

三个人都累了,没有搭话。

外面咣当咣当响起铃当声,由远而近。天亮了,倒垃圾的人摇着铁铃正往这边走。

昨夜日军伏击运药船的消息,要到中午才能传到马尔林斯基咖啡馆,但她还是决定一早就去那里。只要是有一丝生机,越早设法越好。

门铃在响,进来的是宋百万,手中提着垃圾工人的铁铃当。他向雨侬招招手,指指书房,不想五妞窜上来,一伸手抓住他胁下的衣襟,像个熟练的摔跤手。

范小青指指下首的椅子,道:“有话就在这里说,你把小丁弄哪去了?”

宋百万望着雨侬,她点头道:“就在这儿说吧。”

除去与其他人无关的重要内容,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所有船工全部牺牲,自己被打掉半个耳朵,腿上挨了一枪,没伤到骨头。

“我问你丁大少现在在哪?”五妞性急。

“我在杨柳青镇外躲了一阵子,看见他了,没受伤。”宋百万毫无表情。

“他被日本人抓住啦?天哪!”范小青知道,自己对这件事无能为力。

老吉格斯没有对雨侬发火,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处,丁少梅已经被日本人抓住,而且是作为抗日分子被捕,这就意味着,自己半生的心血转瞬间便化为泡影。

“这是上帝的安排,他老人家在惩罚我。丁少梅的死,是对我的惩戒。”与中国人交往几十年,让他的机心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难以坦诚。若是不耍那么多的花样,早些安排丁少梅接替自己,他也不会被日本人诱惑,更不会卷入这种毫无意义的冒险之中。

雨侬还在等。在丁少梅的问题上,他们俩个是同谋,至少是部分同谋。

“若不是这场倒霉的战争,我可能还有办法,现在,无法可想。日本占领军那里,我只有生意上的关系,没有可托付的朋友。”老吉格斯一下子老了许多,心灰意懒的样子。

“您能给我指点一个方向么?或是有什么可以努力的路子?”如果他都没有办法,自己去营救丁少梅,只能是瞎碰头。

“罢了,罢了,‘生存还是毁灭’,这都是神该操心的事,即使是上帝的选民,也没有本领改变自己的命运。”老吉格斯竖起梯子,登上布道的高台。

马尔林斯基咖啡馆在早餐时间,像往常一样热闹。每一个想做生意的间谍,早餐时间必定要来这里报到,一来这个时间没有圈子、界限,大家随意交往,只要你足够聪敏,就能够迅速捕捉到近期情报界的动向;二来,那些卖家总是在这个时候散布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虽不详细,但有助于买家作出判断。

雨侬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女会员之一,所以,她走进餐厅时,多数绅士都起身离座表示敬意。

她径直来到吧台前,向别斯土舍夫简单地讲了几句。他立刻殷勤地拿出一只大号啤酒杯,用一只银勺当当地敲击,吸引住所有客人的注意力。

这个举动在市场上是一种特例,只有两种情况下方能使用:一是有人掌握了事关众多生命的重大情报,他可以采取这种方法公开拍卖,价格是高昂的;再一种就是求购事关生死的重大情报,买家必须事先公布一笔巨大的赏金。

这样的事情在情报市场上发生的次数极为有限,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采用这种方法,因此,所有在场的会员,每个人都有义务尽最大努力来帮助此人——只要与自己的利益不发生冲突。在这里,维护私利是一项美德。

雨侬手中紧紧地抓着一只小手帕,把脸微微地扬起来,道:“我最心爱的人,昨天夜里被日本军人抓住了,现在,我请求各位先生,帮助我找到他。”她的泪水流到了颌下。“凡是有关他的消息我都需要,如果有人能将他营救出来,我感激不尽。酬金的数额由别斯土舍夫先生告知大家。”

讲完这些,她转身上楼去了。她要在包间里等候消息。

别斯土舍夫又敲了敲啤酒杯,压住众人的议论,用拳击主持人般夸张的语调高声道:“女士们,先生们,关小姐让在下代她宣布,不论什么人,每提供一条有关丁少梅的最新消息,她支付联银券一万元;能够营救出他的人,将得到赏金一百万元。”

转眼之间,餐厅里空出一大半,人们迅速地跳了出去,他们必将会对这座城市展开一场梳篦式搜索。对于不值钱的本地情报来讲,雨侬开出来的价格是天文数字。

一直到9点钟,仍然没有消息,即使那些以出卖假情报为生的间谍,也没有一个人露面。

日本入侵华北以来,占领军司令部已经成为本地情报的最大来源。特别是日军参谋部里的一些有背景的小参谋、小副官们,常拿一些不太要紧的情报出来换成本地货币,然后在休假时把自己打扮成个中国人模样,到大餐馆里去解馋。这些情报很有市场,价格也比普通的本地情报高许多。

丁少梅只要还活着,他们必定会能找到消息。这些家伙就如同成群的老鼠,能够找到任何隐密的食物。雨侬给自己解宽心,不觉间到了午餐里间。

有人敲门,一个白俄侍应领进个朝鲜小老头来。雨侬认得他,情报市场上专有这么一路人,如同叫花子一样,从来也没钱成为会员,只是在情报世界的外围捡食些残渣剩饭。

“关小姐。”进门先鞠了个大躬,却没有带来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只是丢三落四地复述了一遍今早她已听到过的情况。

不管怎样讲,这也该算是一个开端。一万元联银券,沉甸甸地一大捆,老头儿抱在怀中,涕泗横流。

又有三个“叫花子”进门,每人都欢天喜地地领了一万元去,却没能告诉她任何有用的消息。

今天即使为此破产,她也在所不惜。中国人有话:“钱是王八蛋,花了再赚”。她不再在意自己的风度,不再在意仪表,更不去想任何只有活着才可能做的事情,她只想得到丁少梅。如果他能回来,她绝不再假模三道,也绝不再推让,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住进他的房间,跟他同床共枕。

钟敲12下,漫长得如同黑夜。她的房门好像装了死人的棺材板一样,没有半点动静。

47。与行刑者的对话

小日本禀性粗鲁,他们把丁少梅刚押到杨柳青,就先给了顿臭揍,无非是拳头、巴掌、皮靴子,只是皮肉之苦,倒不怎么可怕。然后便把他丢在一间小屋里,没人搭理了。

他有点饿,昨晚因为家中不安静,闹得他没吃几口东西。

听听外边,也没什么动静,摸摸四周,砖墙、木门,不像是正经的监狱。过了不到半个小时,门被打开,一个空着手的日本兵把他拉出来,后边还跟着个拿枪的,穿门越户地走了老远,把他带到一座有顶篷的戏楼里。

一个白白净净,中学生模样的日本兵等在那里,圆圆的眼镜是那种廉价货,倒是笑模笑样的,说:“我是友田。你的,日本话的明白?”

“知道一点。”他用那难懂的函馆日语回答。

“太好啦。”友田的九州腔也不好听。

看来这位友田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亲自动手把丁少梅捆绑在一条长板凳上,另两个日本兵只是在边上帮帮忙。他仔细地检查各处的松紧,对丁少梅说:“这些个家伙都是粗人,用你们中国话说,是地道的丘八。跟他们在一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突然发现胸部的绳子捆得太紧,便伸手把拉住绳子的那人推到一边,却和气地对丁少梅说:“怎么教他们都没有用处,这胸前的绳子一定要松,腕部和大腿的绳子要紧。你知道么?如果胸部的绳子太紧,行刑时人很快就会死于窒息或是心脏缺血,这就违背了用刑的初衷,是不道德的。”

“你干这活儿几年了?”丁少梅问,同时调整了一下头部,想让脑袋舒服些,但板凳的边缘仍然硌得他的后脑生疼。

“4年了。要是不干这个,我已经大学毕业了。”友田满脸自得。“我是在帝大上3年级的时候被征招入伍的,一个山沟里的穷小子,兼职劁猪匠的儿子,能够考上帝国大学医学院,这本身就是个奇迹。”

丁少梅此刻倒是想有个人说说话,甭管他是谁。“学的是哪科?”

“我最喜欢外科,可没有门路,出身又低,所以,他们把我丢进了法医科。”圆圆的镜片后边闪动着几分调皮的神气。“你知道么?学法医对人的身体了解得更透彻,特别是受伤害的身体。”

“看来,你是专门行刑的人喽?”

“不是,白天我是伙夫,晚上我自愿牺牲休息时间,还得贿赂他们些好吃的,这些人才肯让我干这个。”他凑到丁少梅耳边小声说:“我喜欢行刑,可这帮粗人瞧不起我这个大学生,只让我干涮锅洗碗的脏活。”

“只有热爱才能培养出艺术,你多半有些手段吧?”

“谢谢,谢谢夸奖,能见到你真太高兴了。”友田兴奋地搓着手掌。“对了,有一件事得告诉你。今天当班的那家伙喝醉了酒,被小队长关了禁闭,所以,我也不知道该问你些什么。这样也好,你没有精神压力,可以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身体上。”

“有什么忠告么?”丁少梅突然可怜起眼前这个学医不成的穷小子。

“还没有人能活着告诉我他的体会。”友田倒是不说假话。“另外,你打算从哪一种开始?”

丁少梅的眼睛看不到刑具,他也没兴趣,反正都一样,而且他也不担心,因为他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他们的。“请便。”他说。

“为了不破坏你的皮肤,免得早早地失血过多,我们从灌辣椒水开始好么?唉,到了中国,我们也学得奢侈起来了,在我们日本哪舍得用辣椒?向来都是灌凉水。”

雨侬不在家,五妞便又来到隔壁日本老头儿家里。她心中沉闷,需要活动活动,找个人说说话。

织田秀吉的病情越发地沉重,两腮塌陷,眼圈发黑。

“老爷子,你这是要死啊,赶紧弄棵人参吊吊命吧。”五妞大惊小怪。她可不管什么抗日不抗日的,在她眼里,老头儿都一样。

真子把奎宁给他服下去,他这才说道:“虐疾发作起来,第二天最危险,过了今天,很快就好起来了。”

“我奶奶可说啦,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这耳垂都干了,可不是个好样儿。老爷子,听我的没错,来棵人参煮煮,连汤带水的喝下去,保你死不了。”

“我倒不怕死,只怕说不动话。”他把眼闭上,问:“你会不会讲故事,或是唱个曲什么的?我想听听。”

“讲故事好说,你得等一小会儿。”她转身跑出大门,转眼又跑了回来,手中举着只木盒。“我奶奶给我的吉林老山参,说有60多岁了。”

真子被叫过来,她吩咐道:“把这个拿去,砸一块下来,放砂锅里熬,半锅水熬到一碗水,就端过来。”

织田秀吉微微露出笑意,点了点头。

“这才听话嘛。”五妞有点高兴了。“老爷子,想听什么故事?”

“哄小孩的故事就行。”

将近中午,参汤熬好了。真子用只木碗盛着,还拿了块糖来。织田秀吉对五妞道:“日本不产人参,他们以为喝参汤跟吃中药一样苦呢。”

他的手有些发颤,随口问:“那两个姑娘对你怎么样?她们都很精明,没欺负你么?”

“唉呀,我想起来了,不知道丁大少有没有消息。”五妞怪叫一声。

“丁少梅怎么了?”

“他昨天晚上叫小日本鬼子给抓了。”

“在哪?”

“听说是城外……。”她本来知道的就不多。

织田秀吉手中的药碗歪歪地要洒。五妞伸手扶住,“别糟践好东西,那不成了老没正形了么!”便扶他喝下去。

“我回去看看。”一想起丁大少,她就坐不住了。然而,家中只有宋嫂一个人,拿着块抹布,有一搭无一搭地擦桌子。不用问就知道,丁大少这会儿还没消息,看来他多半是抽着下下签了。

真子敲门进来,说织田老爷请她出去。一辆黑色大轿车停在院门口,他招手对她道:“我还走不动,借你的力气搀扶着些,咱们去救人。”

“老爷子你可是个大好人,回头我给你炖肘子吃。”

“我倒是想吃鸡。”织田秀吉心中说不出地喜欢这个粗莽的姑娘。雨侬和范小青他不喜欢,聪明过头了。

日军华北司令部,就设在原日本驻屯军的海光寺兵营里。兵营大门口乱轰轰的,像是刚刚挨了炸弹,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日本兵的尸首,另有几百名士兵荷枪实弹,圈住一大群中国人。

“还是租界里边安静些。”织田秀吉像是有些感慨。

门前的卫兵只是朝车窗里望了望,便抬开路障,让汽车驶进去。五妞好奇地四下里张望,倒是一点也不胆怯。

见五妞紧挨着织田秀吉坐在沙发上,司令官问:“她在这里,方便么?”

“她听不懂日语。”于是,他先开门见山讲明来意。

司令官把自己胖大的身子安排在一把结实的木椅上,这才开口:“织田先生,我知道您是个大有来头的人,但这件事恕难从命。”

织田秀吉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没有言语。一个真正有权威的人,绝不会轻易出言辩驳,沉默可以促使对方思索。再者说,他此时正在发冷,没有精神头讲话。

司令官叹了口气,道:“方才进门时你都看到了,近来支那人越闹越不像样子。原以为占领了华北,一切都该安定了,不想,共产党却冒了出来,阴魂不散地缠着我的部队。打也打不着,抓也抓不住,等秋天高粱、玉米的一长起来,整个乡村就都成了他们的天下,我们只能勉强守住城市和交通线。”

织田秀吉身上的寒意正由肌肤向骨骼侵蚀,额头上渗出冷汗。

“但是,他们要想与大日本皇军对抗下去,知道最缺乏的是什么么?药品!”司令官接着他的演讲,短粗的手指在肚皮上摸来摸去,仿佛讲演稿就写在军服上。“昨晚抓住的这个家伙,就是个大大的药品走私犯,是个真正的敌人。所以,请您原谅,我不能把他交给您。”

讲演结束,司令官心满意足地长舒一口气,却意外地发现,织田秀吉已经把眼睛闭上了,如同老僧入定,只是面色太难看了。

此时寒气刚刚侵入到胃,在到达肝部之前大约还有两三分钟,织田秀吉掐着手指估算时间。司令官提出的理由不难解决,本地药品和军火走私猖獗,最大的走私犯就是左应龙,把他交出去,可以轻而易举地换回丁少梅。然而,共产党虽然是敌手,但他们把关东军最精锐的部队都拖在了华北,从客观上看,这对他先消化中国的战略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只要能够在中国站稳脚跟,有美国支持的重庆政府也不在话下,更何况一群缺衣少食,装备极差的农民组成的军队!

在老前辈面前,冷场是绝大的罪过,司令官不得不再次开口。“老前辈,请您不要再逼我。这个人实在是不能放。”

“放不放人,悉听尊便。”织田秀吉终于开口讲话。“如果你不怕失掉大好前途和百万钱财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请讲得明白些。”

“被抓的那人名叫丁少梅,有印象么?”

司令官猛击油光锃亮的脑门,叫道:“我开的支票,我开的支票,那500万,收款人就是他……。”

织田秀吉又沉默了。

48。你是我的心肝儿

横滨正金银行的押款员请雨侬签过手续,这才把装钱的帆布口袋打开来,请她过数。

“放在那吧。”她摆摆手,十几万元花出去了,却没有任何切实的消息。

3年来在情报市场勾心斗角,让她颇有一些积蓄。如果事情顺利,她还不至于破产。只要能救出丁少梅,她的钱如果不够,华盛顿投资公司帐上还有大笔的款项可以使用。

别斯土舍夫悄没声地进来,脸上带着控制不住的笑意,道:“关小姐,下边有人要见您。”

“让他上来吧。”

“他们不上来,您还是下去吧。”

楼下确实是令人吃惊的一幕,餐厅里聚集着二三十人,种族和国籍可以说是五花八门。一位退休的英国海军上尉是他们的首领,他脚跟一碰,行了个军礼,道:“请关小姐检阅营救突击队。”

雨侬只觉得眼前发黑,这是操劳过度的正常反应。

前海军上尉道:“我们得到了确切情报,知道丁先生的下落。这些人自觉组织起来,决定前往营救。”

这个她懂。正常情况下,组织这么一个小规模的雇佣军,连10万块钱也花不了。只是,眼下这件事要难些,又有自己开出来的赏格,费用自然少不了。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她明知此话不会有答案,变戏法的怎么可能翻过箱子来让你看?

“是不是人已经在你们手里?”她心存侥幸,只希望自己遇上一批贪财但有本领的绅士。

“明天早上您一定能够见到他。”前海军上尉很有信心。

她让别斯土舍夫上楼,从袋子里取来20万元。这种时候,讲价钱是傻瓜,即使被敲诈,她也心甘情愿,只要能救出人来。

“装备现成么。”她问。

“绝顶精良。”

“我们怎么联系?”

“你可以回家休息,等着迎接你的新郎。”前海军上尉显然是个老油条。

由他们去吧!她再没有其它办法可想。

“整队,立正,出发。”

如果前海军上尉的勇气像他的口令一般雄壮,丁少梅也许真的能被营救出来。但她并没有信心。

天下的卡车都是一个样,只要是坐在车厢里,就如同汤元进了簸箩。丁少梅趴在车厢里,每一颠簸,木制车厢底板就磕碰他的下巴。

灌辣椒水的痛苦已经不太重要了,现在最难过的是脊背,皮肤如同着火一般,不是疼,而是闹心。

友田当时对他讲,灌上一肚皮的辣椒水,再用劈材抽打脊背,产生的那种让人晕头转向的痛苦,只有失恋可以相比。

他没失恋过,不知道这是不是那种滋味,但他确实清楚地知道,现在这滋味不好受。卡车出了杨柳青开上一段土路,颠来颠去,他的鼻子、嘴便开始往外渗水,不是大股大股地呕吐,而是涓涓细流,带着几分胡辣汤的顽强,不一会儿便在脸前积成一片。

手脚没有捆,但他不想坐起身来。眼下将息出一分体力,过后便有一分的耐力,他热切地盼望前边等着他的,是个急性子的刽子手。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下来,他发觉站在地上腿脚发软。抬头一看,认得,前不久他还在这里吃过饭,是敷岛料理店,日租界著名的菜馆,也是著名的情报机关。

小田副官笑模笑样地把他迎进去,拿出件熟罗长衫来给他换上,嘴上道:“司令官要见你。”

丁少梅立刻知道自己死不了了。那个司令官为了赚钱,竟肯拼死贩大烟,所以必定是个爱财如命的主儿,自己手里攥着他500万,便绝对死不了。眼下,就算是有别人来杀他,司令官也必定会跟那人玩命。

他抬手把头发理了理。脚上的鞋是没有办法了,身上的长衫也太不体面,是那种难看的鸭绿色,肥肥大大的,穿起来却短半截,像件估衣。

他对小田道:“今儿个唱哪出?”他觉得自己像个赶场的戏子。

“司令官在等您。”小田的汉语没这么精到。

五妞挨着织田秀吉坐在一边,拿块毛巾正在擦试他头上的汗水,一见丁大少出现,便要跳将起来,却被织田秀吉一把按住。

“丁先生,你的良心坏啦!”司令官要叫扳起唱。

丁少梅拉把椅子坐下来,右腿压左腿,两手将长衫大襟一顺,平整地铺在大腿上,随口道:“要不,咱们俩人把心掏出来比比?”

“你资助共产党,大大的坏啦。”司令官戏做得十足。

丁少梅一笑,“我管他们是谁,有玩有闹怎么少得了我丁大少?”

“你把对抗大日本皇军叫玩闹?”

“你们日本有一种活动叫登山,是吧?偏有那些不知死的家伙,专找要人命的险峰去攀登。我也一样,这是一种爱好,冒险的爱好。”

“那么,你是想死喽?”

奶奶的,谁会想要死?活着才叫有趣。丁少梅想回他两句硬话,不巧一股辣椒水涌入口中,他只好低下头生生又把它咽了回去,口中留下不少涩涩的细砂,——小日本就是吝啬,连辣椒面也舍不得买好货,里边掺了太多的红砖粉。

“如果不想死,你把知道的抗日分子都讲出来。”司令官的台词马上就要讲尽了,只好拿眼向丁少梅求救。

他啐出口中的细砂,笑道:“上级的地址我知道,下级的地址我也知道,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司令官一声断喝,小田副官便把手枪顶在他头上。下边自然该是“把子戏”。

丁少梅望了一眼惊恐万状的五妞,还有闭目养神的织田秀吉,便把手搭在小田的手腕上,道:“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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