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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具-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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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挥著手,神态有点激动,我不知他挥手的意思,但是他却立时平静了下来:“我和你谈了许多话,几乎将我来看你的目的忘记了!”

我愕然,道:“你来看我,有甚么目的?”

老人道:“有,他们派我来,对你说,要你别再乱来,他们喜欢你,在这里,你可以过得很好,可以有最精美的食物,可以有最舒适的住所,可以有最理想的配偶,也可以有最新鲜的空气,不会有任何疾病,痛苦,你可以活上两百年,你……”

我无法再控制自己,陡地大叫了起来:“还可以听你这个老混蛋胡扯!”

我一面叫著,一面跳了起来,一拳兜下颚向那老人打去。那老人年纪虽然大,可是身体还十分粗壮,看来绝不是衰老得风烛残年的那一类,这是我在忍无可忍的情形下,向他动手的原因之一。当然,我忍不住打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

我决不怀疑话的真实性,事实上,我已经过了不少天那样的日子,甚至也见过了我的“配偶”,一切全如他所说一样,我可以有最好的生活。但是他却忽略了一点:我要做一个人,而不要做一个玩具!我宁愿做一个三餐不继、露天住宿、一辈子没有配偶的人,也不要做一个甚么都有、生活安逸的玩具!

我一拳打出,老人发出了一下呻吟声,身子向后跌退了一步,伸手扶住了墙,一手掩著被我打痛了的下颏,只是望著我,并不出声,也不还手。

我看他这样子,心中倒感到了歉疚,我挥著手,为自己辩白:“从甚么时候开始,人甘心情愿做玩具的?从甚么时候开始,人为了精美的食物,新鲜的空气,美丽的配偶,就可以甘心情愿让自己当玩具的?”

老人的口唇颤动著,看来,他想给我答案,但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他的嘴唇颤抖了好一会,才道:“不是人心甘情愿富玩具,而是他们要将人当玩具,人非当不可!”

我大声道:“可以反抗!”

老人忽然纵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之中,充满了凄苦:“其实,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人早就是玩具!”

我听得出他的语气沉重,可是我却不明白他说这句话是甚么意思。我们之间,保持了片刻的沉默,我实在没有甚么可以说的,只好道:“对不起,刚才我打了你!”

老人摇著头,说道:“不要紧。”

我向他走过去:“你刚才所讲的一切,或者你很喜欢,可是我不喜欢,我喜欢回到我自己的时代去,那逆转装置……”

我说到这里,老人就扬起手来,制止我再说下去:“我明白,那逆转装置,能够使任何物质的分子中原子运行的方向逆转!”

我忙问道:“是不是在这种逆转的过程中,也可以使时间逆转?”

老人缓缓地点头。我不禁大喜,忙又道:“那么,我可以突破时间的限制?”

老人道:“当然是,不然,你怎能和我见面,我们相隔了至少有好几万年。”

我怔了一怔,老人说得相当含糊,但至少也可以使我知道,从我的时代,所谓“核子动力的萌芽时期”,到这老人的时代,我可以称为“人变成玩具的时代”,相隔了好几万年!

我不去想这些,因为目前,我的当务之急,是逃回去,逃回我的“核子动力萌芽时期”去!

我道:“那逆转装置在甚么地方?”

老人用一种异样的神情望著我,我又追问了一次,他只是摇著头。

我提高了声音:“陶格一家可以逃得出去,我也一定可以逃得出去!”

老人苦笑了起来,这已经不知是他第几次的苦涩之极的笑容了,他道:“好,如果你喜欢陶格玩的那种游戏,我想那也不是甚么难事!”

老人的话,令我疑信参半。他说“那不是甚么难事”,这令我喜,但是他又说“陶格喜欢玩的那种游戏”,这却又令我莫名其妙。

我略想了一想,才道:“逆转装置在甚么地方?”

老人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只是道:“当你从住所来到这里的时候,你已经看到过外面的情形了?我的意思是指建筑物以外的空间。”

我道:“是的,我被一种黄色的光芒包围著,但是我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

老人又道:“你必须明白的是,除了各种形式不同的建筑物内部之外,其余地方,没有氧气,任何生物,都不能生存!”

我呆了一呆,道:“你的意思是,我只要一离开了建筑物的范围,就没有生存的机会?”

老人道:“对,你要呼吸,我也要呼吸,不像‘他们’,根本不用呼吸。”

我苦笑了一下,机器人当然不用呼吸,谁听说过机器人需要呼吸的?

老人直视著我,像是希望我知道逃走是不可能的,希望我知难而退。我也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逃走极其困难,但是我却不承认不可能,因为陶格一家,就是逃出去的,他们做得到,我自然也可以做得到!

所以,我道:“我明白了,我仍然要逃出去!”

老人伸手在脸上抚摸了几下,又道:“你也需要知道。‘他们’的力量,你不能抗拒,几十种射线之中的任何一种,都可以令你致死!”

我慨然道:“不自由,毋宁死!”

老人带著极度的嘲弄,“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好,很好。”

我无暇去理会他为甚么发笑,只是急著问道:“我有甚么法子可以离开这些建筑物?你看,四面的墙,顶上,全是攻不破,极坚固的材料!”

老人的样子看来很疲倦:“你可以找一找,或许这里,有可以攻破墙的工具!”

我一呆,真的不明白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当我还想再追问下去,一股柔和的黄色光芒,陡然自天花板上射下,将老人全身罩住。

我一看到这样的情形,大叫了起来:“你别走,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你!”

可是我的话才一出口,黄光笼罩著老人,已迅速向上升去,天花板一碰到那种黄色的光芒,就“溶”了开来,转眼之间,就失了老人的踪影。

对于逃走才有了一点希望,那老人就离开了,我又是恼怒,又是沮丧,冲向前,大力在墙上敲著,踢著。房间中的陈设并不多,我抓起椅子来,用力向前抛著,砸在樯上,又开始大声叫了起来。

我一张一张椅子抛著,当我抛到第三张椅子之际,椅子碰在墙上,“拍”地一声响,墙上突然有一扇暗门,弹了开来。

我陡地一呆,看来,是我无意之中,用一股相当大的力道,撞开了墙上的一扇暗门!

我忙奔到暗门之前,暗门在贴近地面处,大约只有五十公分高,三十公分宽,刚好可以供一个人勉强爬过去,向内看去,暗门之内是一个通道,看来像是一根相当长的管子。

我心头狂跳,也立时想起老人临走时所讲的话,似乎含有强烈的暗示,暗示我可以逃得出去!

我连想也没有多想,就弯身进了那道暗门,向前匍伏著爬行。甬道相当长,而且越向前,越是狭窄,我向前爬行的速度自然也越慢和更困难,到后来,几乎我整个人是被夹在黑暗里的,狭窄的甬道之中,再难移动半分!

我感到处境十分不妙,正想退回去再说,前面忽然出现了一点光亮。

那一点闪耀的光亮,给了我极大的希望,我将身子缩得更小,用力向前挤去,居然又给我向前移动了几十公分,双手突然可以打横伸出,我立时挪动身子,不多久,就从狭窄的甬道中,挤身出来,置身于一个看来像是山洞一样的空间。

那一点光亮,从这个山洞的一个角落处发出来,一时之间,我还弄不清那发光的是甚么东西,看来像是一块会发光的石头,当我走近去观察时,我呆了一呆,高兴莫名。

在那块“发光的石头”上,长著一种灰白色的苔藓植物,那种微弱的光芒,正由这种苔藓植物所发出。而这个山洞,看来完全是天然山洞!

那老人告诉过我,除了建筑物之外,任何地方,都没有氧气的,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呼吸有甚么不畅顺。我由一条甬道爬到这里来,这里的氧气,自然是由建筑物那边传过来的!

我不知道何以机器人会保留了这样一个天然的山洞,或许由于疏忽?我一面想,一面四下打量著,要是在这个山洞中找不到出路,那我的处境只有更糟。可是,即使找到了出路,我的处境也不见得会好,因为一出了山洞,没有氧气,我连生存的机会都没有!

我就著那簇发光苔藓所发出的微弱光芒,看到山洞的左首,有一个凹进去的所在,看来像是一个隐蔽的躲避所,我走了过去,来到近前,我看到有一只相当大的箱子,放在那里。

箱子是木制的,木头已经开始腐烂,可见放在那里,不知已过了多少年。揭开箱盖来,当我向箱子中看去时,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放在箱子中的,是一副“水肺”!

这种“水肺”,我再熟悉也没有,就是我们日常惯见的潜水工具,两桶压缩氧气,连同管子,面罩,一应俱全!一看到了这副“水肺”,我心头狂跳:运气实在太好了!

有了这副“水肺”,就算离开了山洞,没有氧气,也一样可以维持相当长久的时间,对逃亡大有帮助!

在大喜欲狂之下,我又叫又跳,手足舞蹈,忙著将“水肺”自木箱中提了出来。

我扭动了一下罐上的扭掣,手指才轻轻一碰,“嗤”地一声响,就有气自罐中冲了出来,而且直冲我的面门,我毫无疑问可以肯定那是氧气,可以维持生命的氧气!

我提著“水肺”,绕到了木箱的后面,看到后面的洞壁上,有一块突出的大石,那块大石看来虽然像是山洞的一部分,但是颜色却和它四周的石头截然不同。

我心中一动,走过去,双手按在大石上,用力推了一下。

我还未曾运足力道,石头就已经有点松动,我后退一步,勉力使自己镇定下来。那块石头,显然可以移动,移开了石头之后,是不是一条通道?可以使我离开这个山洞?

如果是,那么,山洞之外是甚么地方?

我将“水肺”戴好,先不戴上面罩,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去推那块大石,大石慢慢移动,一股灼热涌过来,大石推开了三十公分,立时感到了难以形容的窒息,几乎连戴上面罩的机会都没有。

幸而我早有准备,立时戴上了面罩,呼吸著罐中的氧气,向外走去。外面是一片平原,触目所及的大地,平整而没有边际,一点有生命的东西都没有,那是真正的死域!

在正常的情形下,土壤中有极多的微生物,可以令土壤看来变得松软,但如今,连微生物也全死绝了,土地看来也变成平板而充满了死气。

我看不到有任何建筑物,也看不到有甚么机器人,不知道能使我回去的“逆转装置”在甚么地方,但我必须开步去找!

我挺起了胸,开始了征途。

第十一部:逃出来了?

在我走出了山洞,在一片死寂的死域中开始征途之后,有相当长的日子,处在生与死的边缘上挣扎,经历之险,在我任何一次冒险生活之上,其间包括在临渴死的前一刻,找到了水源,在氧气用尽之后的一分钟内,再找到了新的“水肺”。

总之,一切冒险小说或惊险电影中的情节加起来,也比不上我这一段日子中的经历。但是,我却不准备详细写出来了。

为甚么呢?这些经历,正应该是故事中的精彩部分!但是,我不准备写出来,几笔轻轻带过,为甚么?看下去,各位自然会明白,而且也会原谅我不将这段经过详细写出来的原因。

总之,在经过了一段日子的冒险之后,我找到了那个“逆转装置”,而且,又经过了一番冒险(在任何惊险电影内都可以看到的情节),我通过了这个装置,回到了我自己的时代:“核子动力的萌芽时期”。

我回来之后,仍然是在格陵兰的冰原之上,正当我茫然站立在积雪之上,知道自己已经回来,还未曾来得及除下“水肺”,就听到了直升机声,一架直升机在我不远处停下,一个人自直升机中跳出,向我奔来。

那人是达宝,那个丹麦警官。我除下了面罩。他看清楚了我是谁,陡地叫了起来:“天,卫斯理,是你!你在干甚么?”

他来到了我的面前停下,脸上现出来的惊讶,我从来也未曾见过。

达宝当然有他惊讶的理由,因为这时,我还穿著颜色鲜艳,闪闪发光的衣服,配戴著一副水肺,形状之怪。无以复加。

我看到了达费才肯定我真的是回来了!

我大叫一声,不顾他的神情如何怪异,抱住了他,怕他在我的面前消失。

达宝也在叫著:“你居然避过了这场烈风,这是奇迹!这真是奇迹,你用甚么方法避过这场烈风?你……从哪里弄来这些装备?”

他推开了我,用极其疑惑的目光望著我,我叹了一声:“说来话长,我……这场烈风,是甚么时候停息的?吹了多久?”

达宝道:“老天,足足十二天!我不等风停,就来找你,老实说……”

他说到这里,用力在我肩上打了一拳:“老实说,当我来找你的时候,我在想,要是我能找到你的尸体,已经是万幸了!”我苦笑了一下:“在你想来,我一定被积雪埋得很深,像是古代的长毛象一样,永远也没有再见天日的机会了?”

达宝仍是一面望著我,一面摇著头,不知道该说甚么才好。

他望了我一会之后,拉著我上了直升机,我们并排坐了下来,我拿起了座位旁的一滴酒,大口喝了几日,达宝问我:“到哪里去?”我只说了极简单的两个字:“回去!”

达宝神情疑惑:“齐宾和梅耶的死因……”

我不等他讲完,就道:“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我思绪十分乱,现在告诉了你,你也听不懂!”

达宝十分谅解地望了我一眼,就没有再问下去。直升机降落在一个探险队的营地上,下机时,不少探险队员,都用极讶异的神情望著我,我和达宝进了一个营帐,一面喝著酒,一面换衣服。

当天晚上,虽然达宝没有催,我还是将和他分手之后的经历,向他详细的说了一遍。

当我说到一半的时候,我发现达宝的神情有点不大对劲,他应该对我的遭遇感到极度的兴趣才是,可是看起来,他却要极度忍耐,才能听下去。

我心中觉得有点奇怪,但却没有出声,继续讲下去,直到讲完为止。

等我讲完之后,达宝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拍了拍我的肩头:“你该休息一下!”

他竟表示了这样的漠不关心,那使我十分恼怒,我用力推开了他的手:“你不相信我的叙述?”

达宝伸手,在我肩上轻轻拍著:“相信,当然相信,我相信你讲的经历!”

他口中虽然说著“相信”,但是他的神情却表示他口是心非,而且,在我的叙述之中,他一点疑问也没有。

我叹了一声:“真想不到,原来你根本不相信我的话!”

达宝被严重指责,弄得胀红了脸:“我已经说过了,我相信你的话!”

他这样讲了之后,盯了我半晌,才又道:“可是,我只是相信你的话。却不相信你真的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我呆了一呆,弄不明白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何以他相信了我的话,却又不信我有这样的经历呢?

我十分恼怒的盯住了他,达宝挥著手:“在暴风雪中求生存,我比你在行得多,在暴风雪中能够生存下来,绝不容易,那情形和在沙漠之中……”

他讲到这里,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我伸手指向他的鼻尖:“你的意思是,我会产生幻觉,当作曾经发生过一样?”

达宝道:“是的,在深海,有时也会……”

我冷笑了起来:“幻觉?你应该记得我的样子。那种七彩发光的衣服是幻觉?佩戴著的水肺,也是幻觉?”

达宝眨著眼,答不上来,过了好一会,他才道:“那……可能是甚么探险队留在冰原上,恰好被你发现的,可以有合理的解释!”

我道:“当然可以有合理的解释,合理的解释是有人曾在冰原上作小丑演出,也有人准备弄穿百丈冰原,钻到冰下去潜水,所以才安排了水肺!”

达宝当然听得出我在讽刺他,他只好苦笑,没有任何回答。

我叹了一声,说道:“你不相信就算了。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我也不会相信。”

达宝的神情相当为难,看来为了同情我,他愿意自己相信我讲的一切,但是那却又违背他自己的良心,所以他说不出口来。

呆了半晌,他才道:“你的‘逃亡’过程,太富于戏剧性了!你说完全没有氧气,地球已变成了一个死域,可是,每当你用完了水肺的氧气,总会发现新的水肺。再说,当你筋疲力尽的时候,又会有适合你使用的交通工具。”

我没好气地提醒他:“逆转装置!”

我翻著眼:“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详细,你可以听得懂了!”

达宝道:“对,你找到了那逆转装置,是装在一座圆球型的建筑物之中?”

达宝叹了一声:“我不明白的是,何以这个装置如此重要,却能轻而易举让你进入建筑物,而没有任何力量阻止你?”

我冷冷地道:“很简单,因为那些机器人虽然有著超绝的电脑来作为他们的思想,但是他们也未曾想到,会有人突破了重重困难,而找到了这个装置!”

达宝摊著手:“好了,就算是这样,这个装置,一定极其复杂,你以前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装置,如何会使用它?”

我又是一声冷笑:“问得好,那装置,我的确一点也不懂,可是在装置的主要部分,都有按掣,而且每一个按掣之下,都有一块金属牌,说明这个按掣的作用!”

达宝呆了一呆,望著我,现出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来,过了片刻,才说出了一句他自以为十分幽默的话来:“是用甚么文字来说明的?”

我立时道:“英文,这有甚么好笑?”

我这时理直气壮,将达宝的怀疑,一一驳回,是因为实实在在,我的遭遇就是如此,并非由于捏造,所以一点也不怕达宝的语气充满了不信任和讽刺!

达宝听得我这样说,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来,勉强点了点头:“就算这一切全是真的,我们也不能采取任何行动来阻止人们使用电脑!”

我长长叹了一声:“是的,我们根本没有这个力量,只好眼看著人脑越来越退化,人越来越懒,到后来,人变成废物,终于成为机器人的奴隶,由机器人来选种保留,好像我们这一代对待珍禽异兽一样!”

达宝皱著眉,沉思了片刻,没有再表示甚么意见,躺了下来。我也躺下来。在经过了长时间的历险之后,我疲倦不堪,尽管思潮起伏,但是不多久,还是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仍由达宝驾机,飞过了海峡,回到了丹麦,我们之间没有再说甚么。在丹麦,我和白素通了一个电话,没有多作逗留,就启程回家。

回家之后,和白素详细谈了很久,白素当然不会以为我所讲的全是幻觉,但是她却也无法作任何表示。因为在种种离奇古怪的遭遇之中,以这一次最为古怪和不可思议!

她只是在听我讲完之后,想了半晌:“你不觉得逃亡过程太顺利?”

我抗议道:“顺利?一点也不顺利,那是九死一生的逃亡!”

白素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的逃亡过程,有点像惊险电影。你是主角,不论过程如何危险,到了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你总可以安然脱险!”

我呆了一呆:“你想暗示些甚么?”

白素并没有立即回答我,我知道她正在思索,可是无法知道她在想些甚么。

我在等著她开口,她终于开了口,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异常轻描淡写,她道:“我没有暗示甚么,我只是庆幸你能够回来!”她这样说了之后:“那个金发少女,你的配偶,你甚至没有问她的名字?”

她一面说,一面似笑非笑地望著我 我伸手扬了一下她的头发,笑道:“我不喜欢金发少女,只喜欢黑发少女!”

白素也笑了起来:“黑发老女!”

在两人的嘻笑声中,结束了谈话。我回来之后,渐渐恢复了正常生活,只不过我对于玩具,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厌恶心理。

尤其是对于二十公分高下的那种机器人。每当我经过橱窗,看到有这一种玩具陈列著的时候,我都会莫名其妙地震动一下,自然而然转过头去。

而且,对于饲养小动物,我也厌恶。有一次,在一个朋友的家中,他的几个孩子,问我应该如何饲养一只螳螂,才能使螳螂产卵,几个孩子就给我莫名其妙地骂了一顿,吓得他们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捧著一只十分精致的透明盒,看来是专门作饲养昆虫用途的,被我狠狠瞪了一眼,甚至吓得哭了起来,这件事,令得我那位好朋友,以为我应该好好找精神病医生去治疗一下才行。

除了这一点之外,没有甚么不正常之处,也没有再发现那种小机器人,有几次晚上,在睡梦之中,白素起身有事,忽然著了灯,倒令我虚惊,以为是那种柔和的黄色光芒,又向我照射了过来。

在起初的几个月中,我很想念陶格的一家人,因为达宝也好,白素也好,就算他们毫无保留相信我的话,他们未曾身历其境,我的遭遇,只有讲给陶格夫妇听,他们才会和我一样,有切身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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