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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图-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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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话连篇、无伤大雅的笑话(酒吧服务生:“要点什么?”骷髅:“请来一杯啤酒和一个拖把。”)。

我屈从于特别为了圣诞节加了点暴力成分的肥皂剧特别节目,还有奎尼的地府之言。小便回

来的路上,我碰到诺克斯护士,又屈从于她充满胜利感的“节日快乐,卡文迪什先生”。

BBC二台的一个历史节目那天下午正在播放1919年伊普尔(注:比利时西南边陲小镇,

曾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场之一。)的一些老镜头。曾经繁荣的城镇变为人间地狱,这样的

嘲讽是我自己灵魂的真实写照。

我年轻的时候只看到过三四次快乐岛,然后它们就消失在雾霭、沮丧、冷锋、霉运和逆

潮中……我误以为那就是成年的含义,以为他们是我生命航程中一个不变的特征,我疏忽了,

没有记下它们的经度、纬度和入口。愚蠢至极的年轻人。为了得到一幅描绘永远持续的难以

言表之物,永恒不变的地图,现在的我有什么东西不愿放弃?这就像是要获得一幅云图。

我挨到了节礼日(注:圣诞节次日,人们之间按风俗互赠匣装节礼。),因为我太难过了,

连上吊都干不了。我撒谎。我等到了节礼日是因为我懦弱得连上吊的勇气都没有,午饭是一

份火鸡肉汤(加脆滨豆),只有在寻找迪尔德丽(那个不男不女的机器人)忘了放在哪儿的

手机时才让气氛活跃了一点儿。还魂的僵尸们享受着猜想的乐趣:它可能在什么地方(沙发

下面),它很可能不在什么地方(圣诞树上),还有它不可能在什么地方(伯金夫人床上的便

盆里)。而我自己正在像一条懊悔的小狗,叩响锅炉房的门。

厄尼站在铺着洗衣机零件的报纸上:“看是哪个稀客来了。”

“节礼日快乐,卡文迪什先生——”维朗尼卡笑容可掬,戴着一顶罗曼诺夫(1613至

1917年的俄罗斯统治家族。)式的皮帽。她大腿上支着一本厚厚的诗歌集。“进来,快请进。”

“有一两天了。”我少说了日子,感觉很尴尬。

“我知道!”米克斯先生大声说,“我知道!”

厄尼还是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呃……我能进来吗,厄尼?”

他先是扬起下巴,然后又往下降了几度,表示那对他无所谓。他又把锅炉拆了,满是油

腻的胖手握着很小的银色螺钉。他没让我感到安心。“厄尼,”我终于说,“前两天的事很抱

歉。”

“哦。”

“如果你不把我从这儿弄出去……我会疯掉的。”

他把一个我连名字都叫不上的零件拆开:“哦。”

米克斯先生的身子晃来晃去。

“那……你怎么想?”

他在一包肥料上坐了下来:“哦,别这么窝囊。”

我想法兰克福书展结束后我还从来没笑过。我的脸都疼了。

维朗尼卡正了正那顶风情万种的帽子:“跟他说说我们的收费,厄尼斯特。”

“什么都行,什么都行。”我从来没这么认真过,“你们收多少钱?”

厄尼让我一直等着他把最后一把螺丝刀也放进他的工具袋:“我和维朗尼卡决定继续到

新的地界去历险,”他冲着大门的方向点点头,“到北方去。我有个老朋友会照顾我们。呃,

你跟我们一起走。”

我不知道那样做结果如何,但是那又怎么样?“好,好的。我愿意。”

“那就说定了。行动在两天后开始。”

“这么快?你已经有计划了?”

苏格兰人鼻子里哼了一声,拧开热水瓶盖,往盖子里倒了一杯味道很重的红茶:“哦,

可以这么说吧。”

厄尼的计划是一个高风险的多米诺骨牌连锁效应。“每个逃跑策略,”他上起课来,“一

定要比你的看守要更加聪明。”计划是高明,但是不要说鲁莽,如果任何一张骨牌没有引起

下一张的倒下,随即而来的暴露就会招致可怕的后果,特别是厄尼关于强制下药的毛骨悚然

的说法是真的话,那更可怕。搁以前,我很难想象自己能同意这个计划。对朋友愿意再次跟

我讲话的感激,和逃出奥罗拉之家(活着)的急切之情战胜了我天生的审慎,我只能这么说

了。

选中12月28日是因为厄尼听迪尔德丽说贾德夫人会在赫尔跟她的外甥女们一起看哑

剧。“情报基础。”厄尼敲敲鼻子(注:表示保密的动作。)。我倒是宁愿威瑟斯或是悍妇诺克

斯不在场,但是威瑟斯八月才会离开这儿到罗宾汉海湾探望他的妈妈,而且厄尼觉得贾德夫

人是我们的看守中头脑最冷静的人,所以也是最危险的。

行动日。我在行尸走肉们十点钟被赶上床睡觉前半个小时到厄尼的房间报到。“如果你

觉得你应付不过来,现在是退出的最后机会。”狡猾的苏格兰人对我说。

“我这辈子还从没有在任何事情上退缩过。”我回答道,坏牙里吐出的是谎言。厄尼把

通风机卸下来,从里面一个隐蔽的地方拿出迪尔德丽的手机。“你的嗓音最优雅,”他在分配

任务的时候跟我说过,“要活命就在电话里胡说一通。”我按下了约翰斯·霍切奇斯的电话号

码,号码是几个月前厄尼从霍切奇斯夫人的电话号码本上搞到的。

接电话的声音还睡意蒙眬:“什么事儿?”

“啊,好了,霍切奇斯先生吗?”

“是我。你是?”

读者,你会为我感到骄傲的。“康伟医生,奥罗拉之家的。我是来接替阿普伍德医生的。”

“上帝,我妈妈出什么事了吗?”

“恐怕是,霍切奇斯先生。你一定要坚强些。我认为她可能挺不过明天早上。”

“哦!哦?”

【文】一个女人的背景音在追问:“是谁?约翰斯?”

【人】“上帝啊!真的吗?”

【书】“是真的。”

【屋】“但是,怎么……她怎么了?”

“严重的胸膜炎。”

“胸膜炎?”

可能我这个角色中的同情心稍稍强于我的专业水平。“希利患的胸膜炎在你妈妈这个年

龄的女性中间也不是没有,霍切奇斯先生。这样好吧,你一来我会进行再次诊断。你妈妈现

在想见你。我已经给她注射了二十毫克的,呃,50号吗啡丁,所以她现在一点也不痛苦。

有件怪事,她老是在说些首饰的事儿。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地说:‘我一定要告诉约翰斯,

我一定要告诉约翰斯……’你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吗?”

关键时刻。

他上钩了!“我的上帝。你肯定吗?她记不记得放在哪儿了?”

女人的背景音说:“说什么?什么?”

“她好像因为这些珠宝还留在家里感到非常难过。”

“当然,当然,但是它们在哪儿,医生?她说把它们藏在哪儿了?”

“好了,我得回到她房间了,霍切奇斯先生。我会在奥罗拉之家的接待室见到你的……

什么时候?”

“问问她哪儿——不,告诉她——告诉妈妈——您瞧,呃——”

“呃——康伟!我叫康伟。”

“康伟医生,您能把您的电话放在我母亲嘴边吗?”

“我是医生,不是什么电话俱乐部的人。还是你自己来吧。她就能亲口告诉你了。”

“告诉她——在我们到那儿之前坚持住,看在上帝的分上。告诉她——皮普金斯非常爱

她。我会在……半个小时后到。”

第一步结束。厄尼拉上袋子的拉链:“干得好。带着电话,万一他打回来。”

第二张骨牌是让我站在米克斯先生的房间里站岗,透过门缝望风。鉴于非常糟糕的健康

状况,我们忠诚的锅炉房吉祥物没有算在伟大的逃离计划之内,但是他的房间在我的对面,

而且他还能明白“嘘”是什么意思。十点一刻,厄尼到接待室向诺克斯护士宣布了我死亡的

消息。这张骨牌可能会倒向我们不希望的方向。(我们讨论了很多关于说谁死谁去送信的问

题:要说维朗尼卡死了的话需要厄尼演戏才能避免引起悍妇的疑心,他可没那个本事;要说

由维朗尼卡报告厄尼死了的可能也被排除了,因为她又容易陷入一场情节剧无法自拔;厄尼

和维朗尼卡的房间都挨着还有感觉的行尸走肉的房间,他们可能会从中捣乱。但我的房间在

老旧派那边,而且旁边只住着米克斯先生)主要的不确定因素是诺克斯护士对我的个人厌恶。

她会不会冲过来看看她倒下的敌人,用帽针插进我的脖子确认我是真的死了,或者先大举庆

祝一番?

脚步声。在敲我的门。诺克斯护士,闻着诱饵。第三张骨牌在摇晃,但是已经悄悄发生

了偏离。本来厄尼应该跟她一起一直走到我死去的房间门口。她肯定是先冲过来了。从我藏

身的地方,看到掠食者在仔细往房间里看。她打开了灯。毯子下面放枕头的经典安排,比你

想的还要逼真,吸引她走进去。我冲过走廊,使劲把门拉上。从这一刻起,第三张骨牌就取

决于锁的结构了——外面的门闩不灵活,转动的那种,在我把它转动之前,诺克斯又把门拉

开了——她的脚蹬在门框上——她魔鬼般的力气好像要把我的二头肌拔出来,把我的手腕撕

裂了一样。我明白,胜利将不属于我。

于是我铤而走险,猛地撒开了把手。门一下子开了,这个巫婆飞向房间另一边。在她再

次跑到门边之前,我已经把门关上并锁好了。像《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注:莎士比亚

早期悲剧。)里记载的威胁言语般敲打着房门,它们到现在还会出现在我的噩梦中。厄尼威

风八面地拿着一把榔头和一些三寸钉来了。他把门和门框钉在一起,然后便让这个女猎手在

自己设计的牢房里尽情咆哮去了。

接待室往里走,大门对讲设备上的骨牌四发出尖锐恐怖的叫喊声。维朗尼卡知道该按哪

个按钮。“我已经冲这个该死的东西呼叫了他妈的十分钟了,而我的妈妈正不省人事,该死!”

约翰斯·霍切奇斯非常不开心,“你们他妈的这帮人在搞什么?”

“我得帮康伟医生控制住你的妈妈,霍切奇斯先生。”

“控制她?因为胸膜炎?”

维朗尼卡按下了开门的开关,正如我们希望的,大门洞然大开。(有先见之明的我要跟

那些写信来问的读者解释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就用那个开关逃跑得了,那是因为大门四十秒之

后会自动关闭;接待室通常需要有人控制,而且外面是冬天里绵延的荒野)冰冷的薄雾中传

来的轮胎尖叫声越来越大。厄尼藏在办公室的后面,我则在外面的台阶上迎候大越野车。约

翰斯·霍切奇斯的老婆坐在驾驶员的座位上。

“她怎么样了?”霍切奇斯大踏步走过来问。

“还活着,霍切奇斯夫人,还在说要见你们。”

“感谢上帝。你就是那个康伟?”

我想防止他们问更多的医学问题:“不,医生在和你妈妈在一起,我不过在这儿工作。”

“我从来没见过你。”

“实际上,我的女儿是这里的一个护士助理,但是因为这里缺人手加上你母亲发生的紧

急事件,我退休后又重新出山来控制前台设备。所以来开大门就晚了。”

他老婆摔上车门。“约翰斯!嗨?这里的温度在冰点以下而且你妈妈快死了。我们能不

能晚点再解决礼数不周的问题?”

维朗尼卡戴着一顶缀满亮晶晶的饰片的睡帽来了:“霍切奇斯先生?我们见过好几次了。

你妈妈是我在这儿最好的朋友。请快去见她吧。她在自己的房间。医生觉得要转移她太危险

了。”

约翰斯·霍切奇斯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是他怎么能指责这个可爱的老妇人说谎和搞阴

谋呢?他老婆不断催促着,拉他往走廊深处走去。

我又坐在驾驶员的座位上了。厄尼把他的患有关节炎的伙伴弄上车,还把不可思议的一

大堆帽盒子放到车后面,然后跳到副驾驶的座位上。自从X女士离开以后,我还从来没有换

过车,但是正如我所希望的,中间隔的这些年还没有完全让我的记忆消退。该死,踏板是干

什么用的?油门、刹车、离合器、后视镜、信号灯、操纵杆?我伸手去够点火装置里的钥匙。

“你还在等什么?”厄尼问。

我的手还是告诉我没有钥匙。

“快点,蒂姆,快!”

“没钥匙,没有该死的钥匙。”

“他一直把它留在打火装置里!”

我的手还是告诉我没有钥匙。“刚才是他老婆在开车!她把钥匙拿走了!那个该死的女

人把钥匙随身带走了!亲爱的圣犹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厄尼找了仪器挡板上边、储物箱里,还有地上。

“你能让电线短路发动它吗?”我的声音中透着绝望。

“别这么窝囊!”他冲我吼道,还一边在烟灰缸里胡乱摸索着。

第五张骨牌像被强力胶粘住了一样立在那里岿然不动。“不好意思。”维朗尼卡说。

“看看遮阳板下面!”

“什么也没有,除了一个该死,该死,该死的——”

“不好意思,”维朗尼卡说,“这是把车钥匙吗?”

我和厄尼转过身,异口同声地冲着那把弹子锁钥匙吼道:“不是~~~。”我们又叫了起来,

因为我们看到旁边扩建的餐厅里,威瑟斯正从通宵亮灯的走廊深处跑过来,后面紧跟着两个

霍切奇斯。

“哦,”维朗尼卡说,“这把大个儿的也掉出来了……”

我们看着威瑟斯到了接待室。他的眼神穿过玻璃直勾勾地看着我,向我传送出下面一幅

精神意象:一条罗特韦尔犬在撕咬着一个六十五岁零九个月大的蒂莫西·朗兰·卡文迪什模

样的玩偶。厄尼把门都锁上了,但是那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呢?

“这把是不是?”维朗尼卡是不是在我面前晃着一把车钥匙?上面还有个越野车的标

志。

我和厄尼吼道:“是~~~!”

威瑟斯一把推开前门,跳下台阶。

我的手摸索着,然后就把钥匙掉了。

威瑟斯在一摊结冰的水面上一头摔了个倒栽葱。

我的头撞在方向盘上,把喇叭弄响了。威瑟斯在拉锁上的车门。我的脑袋里疼得炸开了

花,手也在胡乱摸索着。约翰斯·霍切奇斯在喊:“你们这帮皮包骨头的老不死的从我车里

出来,否则我会控告——该死,无论如何我都会告你们!”威瑟斯用一根球棒使劲地砸我这

边的窗户,哦不,那是他的拳头;他老婆的宝石戒指刮擦着玻璃;钥匙也不知怎的滑进了点

火装置里;发动机轰鸣起来;仪表盘亮了,亮起了彩色的小灯;查特·贝克(注:(1929…1988)

美国爵士乐歌手。)正在唱那首《让我们迷路吧》;威瑟斯还在抓着门不放,使劲砸着;霍切

奇斯两口子蜷伏在车前灯的灯光里,像艾尔·格列柯(注:(1541…1614)出生于希腊的西班

牙画家,作品多反映宗教主题。)画里的罪人;我把越野车调到一挡,但是它却在打弯不往

前开,原来手刹还没松;奥罗拉之家被照得像是《第三类接触》(注:斯皮尔伯格1977年执

导的关于人类发现不明飞行物的电影。)里的不明飞行物;以前我也曾经经历过许多次这样

的时刻,但我毅然打断了这个想法;我松开手刹,撞到了威瑟斯;调到二挡;霍切奇斯夫妇

也没说快淹死了却在挥舞着双手,然后他们就跑开了,再然后我们就发射升空了!

我开车绕过池塘,朝离大门更远的方向开,因为霍切奇斯夫人停车的时候就是冲着那个

方向。我看了看后视镜——威瑟斯和霍切奇斯夫妇在我们后面像突击队员一样在奋力奔跑。

“我要把他们从大门那儿引开,”我对厄尼脱口而出,“给你争取时间把锁撬开。你需要多长

时间?我估计你有四十五秒。”

厄尼没听到我的话。

“你开锁要多长时间?”

“你得撞开大门。”

“什么?”

“一辆好的大型越野车以每小时五十英里的速度应该可以做到。”

“什么!你说过你睡觉的时候都能把锁撬开!”

“高科技的电子玩意儿?不可能!”

“如果我知道你撬不开锁的话,我不会把诺克斯锁在屋里还偷了辆车!”

“对,没错,你有点胆小,所以你需要点鼓励。”

“鼓励?”我大叫,恐惧、绝望和愤怒的感觉三分天下。车子飞快地穿过灌木丛,后者

则撕扯着车子。

“真是太刺激了!”维朗尼卡激动地喊道。

厄尼说话时像在讨论一道自己动手解决的难题:“只要中间的柱子埋得不深,门就会在

撞击下分崩离析。”

“那如果它埋得很深呢?”

维朗尼卡表现出性格中狂躁的一面:“那么我们就会被撞得分崩离析!好了,把油门踩

到底,卡文迪什先生!”

门冲我们飞过来,只有十个,八个,六个车身的距离了。我的骨盆底传来父亲的声音:

“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你现在的麻烦,孩子?”于是我听了爸爸的话,是的,我听他的,我

踩下了刹车。妈妈冲我的耳朵发出尖厉的嘘声:“让它去死吧,我们的蒂姆,你有什么可损

失的?”还有最后两个车位的时候我的想法是不踩刹车而是踩油门,还有一个车位了,嘭!

竖着的栅栏躺下了。

大门也从折页上被撞下来。

我的心脏像在蹦极,从嗓子眼儿跳到肠子里,弹回来,又弹回来。越野车在路上老是打

滑,我用尽全力才把我的肠子关好没漏出什么东西,刹车迸发出刺耳的尖叫,但是我没把它

开到沟里,引擎还在工作,挡风玻璃也还完好无损。

安稳地停住了。

前灯的光束中,雾气时厚时薄。

“我们真为你骄傲,”维朗尼卡说,“不是吗,厄尼斯特?”

“是啊,宝贝,我们的确如此!”厄尼拍拍我的背。我听到威瑟斯就在后面不远处大声

叫骂着他的判罚和愤怒。厄尼把窗户摇下来,冲着奥罗拉之家的方向大声喊:“蠢~~~货~~~!”

我又踏上了油门。轮胎摩擦着沙砾,引擎发动,然后奥罗拉之家消失在夜色中。该死的,你

父母要死的时候,他们要搬去和你一起住。

“道路地图呢?”厄尼在储藏柜里摸索着。他只找到了太阳镜和沃纳太妃糖。

“不需要。我都把路线记下来了。我了如指掌。任何逃跑计划的十分之九是后勤保障。”

“最好不要在高速公路上开。它们现在都有电子眼或是诸如此类的玩意儿。”

我盘算着自己以后不干出版商了改行做偷车贼算了。“我知道。”

维朗尼卡模仿着米克斯先生——像极了:“我知道!我知道!”

我告诉她模仿的效果真是出奇的像。

顿了一下。“我什么也没说。”

厄尼转过身,惊讶地大叫一声。我往后视镜里一看,只见车最后面米克斯先生在扭动着。

我差点开到沟里去。“怎么会——”我先说话了,“什么时候——谁——”

“米克斯先生!”维朗尼卡温柔地说,“真是个惊喜。”

“惊喜?”我说,“他打破了该死的物理学定律!”

“我们不能打个U形弯回赫尔,”厄尼说,“而且把天气太冷也不能把他放下来。早晨之

前他就会冻成冰块的。”

“我们已经从奥罗拉之家逃出来了,米克斯先生。”维朗尼卡解释说。

“我知道。”这个迟钝的老家伙懒洋洋,像只绵羊一样,“我知道。”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对吧?”

米克斯先生发出一声傻笑,吮吸着太妃糖,然后哼起了《英国掷弹兵进行曲》。越野车

呼啸着向着北方飞驰而去。

一个标语牌——请在苏格兰十字区域谨慎驾驶——在前车灯照射下闪闪发光。厄尼在我

们的路线计划图这个地方画了个大大的红叉,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了。一家通宵营业,为A

级公路服务的加油站——旁边挨着一家叫“吊死的爱德华”的酒吧。午夜早就过去了,但是

还亮着灯。“在酒吧那儿停车。我去弄罐汽油,这样就没人会发现我们。然后我提议简单来

杯酒庆祝我们干得漂亮。约翰斯这个傻瓜把他的夹克落在车里了,而且在夹克里——特拉拉

(注:唱歌时用以表示欢快的叠句。)。”厄尼突然抽出一个跟我公文包大小的钱包,“我相信

他愿意请我们喝一杯。”

“我知道!”米克斯先生乐开了花,“我知道!”

“一杯苏格兰威士忌苏打,”维朗尼卡打定主意,“会非常不错。”

厄尼五分钟后拎着一个罐子回来了。“非常顺利。”他用管子吸了口汽油引到车的油罐里,

然后我们四个人走过停车场去了“吊死的爱德华”。“一个清爽的夜晚。”厄尼感叹道,向维

朗尼卡伸出了胳膊。天气冷死了,我都禁不住打哆嗦。“一轮漂亮的月亮,厄尼斯特。”维朗

尼卡接着说,用她的胳膊围住了厄尼的。“一个多么美妙的私奔之夜啊!”她咯咯地笑,像是

个十六岁的孩子。我拧紧了我的老魔鬼头顶上的盖子,嫉妒的恶魔。米克斯先生路也走不稳,

所以我一直搀扶着他走到门口,门口的一块黑板上打着广告:“伟大的比赛!”在温暖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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