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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水主藏-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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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樵子憨笑了几声,道:“这功夫你学不来的,只怕是老姜的杰作。我倒要回去讨教讨教他,看看怎么才能从地里种出玉钗来。”

“从地里种出玉钗来?”那女子闻言一愣,凝目看向脚下,但见那雪地中有一处,依稀还留有玉钗的印记。

原来如此,穆然哥哥,你还是来了啊。

她心中立时恍然,却不点破,只是紧紧握着那玉钗在胸前,霎那间,觉得好生温暖。

“你怎么还不回去歇着?留神大叔一会儿砍树砍着你。”那樵子看她身子比起离去时又单薄了许多,心疼甚剧,不过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凶巴巴的催促。

那女子笑道:“鲁大叔最疼冬儿,才不会呢。我把药材的单子给了姬叔,姬叔又不肯让别人进他的药王庐采药,好生无聊,就过来帮鲁大叔砍柴啊。”边说着,边强行“抢”过了那樵子左手提的锯。

那樵子满脸错愕,问道:“药材?要什么药材?不舒服么?你姬大叔也不管着你,我回去可要骂他!”他一连问了数个问题,可见心里的焦急,而那厢,那女子却笑得直不起腰来:“鲁大叔,您要是再这么心急,只怕传到墨伯伯耳朵里,又是好大的笑话呢。您忘了我昨天回来时说的了?”

“噢,是了。”那樵子一拍脑袋,想了起来,“是为了庾渊的母亲?她当年那么待你,你又何苦如此?更何况如今庾渊也已、也已……”他不敢再说下去,只见方方说出“庾渊”二字,那女子原本灿若阳光的表情就骤然间阴沉了下来,眼泪在她眼眶中团团地转圈,她深吸口气,仰起头来,尽量不让泪水落下。

“姬大叔和我说过,医者父母心。我想,我能明白庾渊母亲心中的痛苦和无奈。我只是、只是想让她离去得快乐一些,不要承受过多的痛苦。”她缓缓地说道,两颗水珠终究还是从眼角沁出,沿着面颊直划入发鬓之中。

“唉,红颜薄命,不复如是。便是在这冬水谷中长大的孩子,原也逃不开世上情结羁绊,恐怕竟是陷得更深啊。大抵此番执著,要累垮你了。”看着眼前这被他们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那樵子只觉揪心,但万般无奈,尽化作了一声叹息而已。

这女子,正是被这冬水谷中众人捧在手心里的人物——冬水。她诞于前秦甘露三年,到而今,已满二十三岁。当年刚刚出生不久,不知何故,她便被人遗弃在了这深藏秦岭的幽谷之中,幸得谷中有号为黄帝后人的姬回春,施展济世之能,终将仅余一口气的她救得回转。自此,她就长留谷中,谷中之人皆为饱学之士,看她聪颖灵慧、勤学好问,都将周身本领倾囊传授,这二十余年过来,竟将她教作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旷世奇才。她不知自己何姓何名,因养育之恩无以回报,自幼她就以谷为名,自称冬水。

然而,冬水谷虽在前秦境内,她却并非前秦之人,只因这谷,原本就不属于这乱世的任何帝王、任何国家。

这冬水谷自从建谷伊始至今,已度过三百五十九载的春秋,而三百五十九年之前,正是东汉光武帝刘秀称帝,建武元年之时。

当然,这样的一群能人异士得以聚在一起,却又比之建谷,更要早上好几百年。还在秦朝时,因始皇一统天下,推行法家,其余诸子学说就不上朝堂,在野志士中却依旧有些人甘愿追随自己梦想,他们便渐渐集合在一起,开始四处游荡。

而也正因如此,始皇虽有焚书之举,但那百家争鸣的辉煌,还是在这些人心中保存了下来,而后一代又一代,传承下去。

到汉武帝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故而这些人之中原属儒家的,渐渐离开,然而又添进了韩非、李斯的后人。

自然,这些所谓后人,大半名不副实,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心中的学术之纯,信念之真;而至于那黄帝后人,神农后人乃至庖丁后人等等,则更是杜撰而来,这些人大多掌有一技之长,却性格孤高怪僻,不为尘世所纳,便索性追随他们,一起避世来营造属于自己心中的尘世。

辗转数百年,历经风雨飘摇,有人加入,有人离去,有人逃了,有人怕了,但终究还是有人一直没忘却当年的宏愿。直到建武元年天下大定,他们这仅剩的数十人才找到这样一处避世之所。

对于山谷的命名,众口不一,到底还是黄帝后人的提议最得人心。他说:“医理有言:‘春木主生,夏火主长,秋金主收,冬水主藏,中土主化。’咱们在这谷中避世,藏尽天下精粹,便将谷名为‘冬水’,可好?”

语关阴阳五行,意关缥缈无形,话语方落,鬼谷子传人、老子传人与庄子传人便连连点头赞成,其余诸如孙子传人、墨子传人、公输般传人等等,自筹想不出更为绝妙之名,就也皆作同意。

而后这三百五十九年,过得平淡不惊。他们偶有下山与村民接触,希冀多招录些人才加入,可惜应者寥寥,到得前秦符坚时,谷中只剩下十余名老顽固,数千册前贤残卷,和山谷最深处那几乎一望无边的墓地。

这样的情形下,冬水的降临,无异于天赐异宝,他们又怎能不珍爱,不疼惜?

诚然,冬水的成长,并非全然的孤单。就在她到来的四年前,即前秦永兴元年时,谷中那犹自传承的李斯后人,从山脚下的村落中救下了一名男婴。当时山下闹饥荒,那男婴的父母委实活不下去,遂商议以子为食,毕竟不食,他们也养活不起这男婴。适逢李斯后人李秦经过,二话不说,便将从山里带来的口粮全部送给了那对夫妇,而后带着那孩子,连捱了四天饿,苦苦撑回谷中。

仍旧是姬回春施展妙手,再加上神农后人姜粮早已贮备下了丰富的食物,奄奄一息的李秦和那男婴才逃脱鬼门关。自此,那男婴便也成了李斯后人,名唤穆然。

同冬水一样,他年纪轻轻,便学贯古今,文采武略,无其不晓,无其不通。只是可惜,他自幼就胸怀天下,到底是容不在这谷中。

“原希望穆然是最后一个离谷的,却想不到,冬儿也是留不住啊。”鲁樵子提起斧头,忽然之间,只觉得心里酸涩,浑身乏力。本来庾渊入谷,能与冬儿喜缔良缘,是他们这些老人心中再高兴不过的事情,岂料,岂料那孩子也是恁般的福薄命浅啊。这么看来,冬水谷只怕真是走到陌路了。

这鲁樵子是公输般的后人,因嫌姓公输麻烦,便宁愿以这木匠祖师的赐姓冠在名前;而因进谷时尚幼,他早已忘却自己的真名,甚至,也忘了以前那位公输班后人为他起的名字。他生性随便,这名字便也随便,由于整日间都与木头打交道,就自谑为“樵子”二字。然而他对万事都可随便,却只对一事不可,那也是这数百年来,谷中两大争论不休的话题之一。那便是,公输一脉与墨子一脉,究竟谁家器具更为厉害。

另一场百年辩论,则是韩非后代与李斯后代所争:当年李斯假传圣旨毒杀韩非,究竟是否因为学不如人,心怀嫉妒。

“哎,冬儿,你说是鲁大叔攻城厉害,还是你墨伯伯守城厉害呢?”鲁樵子每每想到这个问题,都觉头疼。他在这谷中已有五十年光阴,从小到大,除了玩弄手中的斧和锯,就是与墨家传人墨非攻用六博棋一争长短。这六博棋原只有十二枚棋子,两人的“祖先”觉得玩来不够过瘾,入谷后潜心钻研,终将当年墨瞿与公输般所用的攻守器具化入其中。这五十年来,二人都是输赢参半,谁也不肯服谁。每逢争执起来,饶是谷中不乏巧舌如簧之士,却也拿这两个顽童似的人物没有办法。

当然,这个问题也早就问得冬水头疼。她和李穆然从小一起长大,这六博棋也是各自精通之术,而因彼此性格不一,她更偏于防守,李穆然则偏于进攻,若要她来评判,自然是偏向墨非攻一边,然而鲁樵子平日里待她甚好,如此思筹,当真难断。

往往到了此时,她都会用上小聪明,将这难题推给旁人:“鲁大叔,这行军打仗一事,您怎地不去问问孙姨呢?”孙姨姓孙名平,正是“孙武后人”。鲁樵子嘿嘿笑道:“你那孙姨狡猾得狠,每次去问,只说上几句,就被她引到了别处去。等过上几个时辰回想,才知道中了她的计。再去问谷中别人,大家又不晓得这征战之事了。”

冬水微展笑靥,心里忽然有了主意:“倘或是孙姨在墨伯伯的位子,大叔又有几成胜算?”

“这个、这个……”鲁樵子脸色一变,心中起了个突,“只怕一成也没有。”

“那么若是换作孙姨在您的位子,墨伯伯又有几成胜算呢?”

鲁樵子想了想,又笑开了:“他恐怕还不及我嘞。”冬水见他笑得开心,心里不服,扮了个鬼脸,笑道:“大叔再笑,可就真是五十步笑百步啦。都是连一成胜算也没有就输给了孙姨,您们还争什么争呢?”

鲁樵子闻言一怔:“如此的话,那这数百年的争斗,不都没了意义?”

冬水点了点头,道:“器具终是死物,兵者乃为诡道,岂可于死物上一较高低。正如医药一般,药材都是死物,用药之法却是活的,用药之人也是活的,只须稍作改动,良药就化为毒药。”她说着说着,声音又低沉下去,若非有前几日的行历,她还不晓得这道理,也还不懂得这世上人心有多难测。

“难怪、难怪啊……”鲁樵子喃喃道,难怪孙平每次见到他二人对博,都是笑笑走开,原来她早就明白这道理,只是碍于情面和这二人的执著,不愿说出罢了。

可是他与墨非攻的祖师,又怎会不懂这道理,也是因为太过执著,而亦是迷失了自我吧。试想当年墨子跋山涉水,由宋及楚,若然与他对垒的是孙武而非公输般,他又奈何呢?

“嘿嘿,这军事本就是兵家之长啊,咱们不提也罢。”鲁樵子兀地笑道。这一瞬间,他豁然开朗,只觉得身心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毕竟数百年前,楚伐宋,乃不义之举,所以似孙武这等名士,也不屑于投靠楚营。万事没有如果二字,不管怎样,就算公输般与墨子在这攻守器具上差之毫厘,但论起为人处事,公输般却是输得彻头彻尾。不过若只凭一颗正义之心就可取胜,古往今来,又何出这许多战火纷纷?

只是这些先贤往事,至今已少有人记起,他和墨非攻又何必为那早入尘埃的旧话,争论一生,放不开呢?他们本该是亲如兄弟的朋友才对啊。

原来认个输,不但不难,反而这般舒坦。鲁樵子朗声一笑,擎起手中斧头,向枯枝砍去,“早伐完了柴禾早回谷,我可是饿嘞。”

“相比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朗朗歌声,复又传出。听这歌声中的激昂欢快,冬水晓得鲁樵子已然放下心中大石,而墨非攻性格本就温良如玉,这二人定能言归于好,成为挚友。

她展颜莞尔,抚着怀中玉钗,却又不禁暗自叹息:鲁大叔的挚友已经找到,可是自己的挚友又在何方呢?穆然哥哥,你可达成心中的理想了么?

三两日后,建康庾府中。

庾桓氏躺在塌上,竟将刚刚煎好的汤药泼了庾渊一身。

“你说,你这几日去了哪里?是不是瞒着我,又去找那妖女?你真是要气死我啊!”庾桓氏用尽全身力气瞪着他,厉声痛斥。酸涩的汤药沿着庾渊发丝、面颊缓缓流入口中,他不敢拭去,也未尝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母亲,道:“那边的药会好些。”

庾桓氏冷笑道:“药好些?哼哼,多谢你的好心,我就是病死,也不吃那妖女拿来的药!”

“母亲。”庾渊终究是“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道,“庾渊与冬水她已无瓜葛,只当这是寻常药铺买来的药材,也不行么?”

讲到这里,他忽然间咳逆又发,捂着胸口急嗽了一阵,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庾桓氏原是怒极,要挥落的手掌已抬到一半,但见儿子如此,不禁放缓了落势,只是轻柔地拂去他脸上汤药,道,“她号称杏林奇葩,却连你这咳症也治不好,叫为娘的如何信她?”

庾渊听她语气稍缓,不失时机,一把握住她的手,道:“娘,你信不过她,却总该信我吧?”庾桓氏心头一软,道:“这……也罢了。”顿了一顿,又道,“纵然是灵丹妙药,对娘这将死之身,也不过拖延少许时日而已。你若是真的心疼娘,懂得孝顺,就应了娘件事,如何?”

庾渊愕然道:“何事?”庾桓氏道:“你已将满而立,却还未成家,长幼有序,你这么茕茕一人,家里自然也就不能为庾清张罗什么。你父亲临去前,就反复叮嘱我要为你们兄弟筹划好这事,你可还记得……”

她未说完,已被庾渊打断:“母亲说的可是夷光?”

庾桓氏眼睛一亮,笑道:“你还记得她呢?那便是成了?”庾渊一愣,只是道:“她、他还没嫁人么?”庾桓氏轻轻叹道:“是呵,谁让这傻孩子心里只有一个人呢?”言语之中,竟不知是惋惜,还是得意。

她所说的那女子,是她娘家甥女。此女相貌端丽,自幼就被人拿来与西施王嫱相较,故而名唤夷光,也是这庾府上下尽知的“桓小姐”。桓夷光与庾渊自幼便玩在一处,庾桓氏极是有心为二人牵线,亲上加亲,然而桓夷光之父,亦即庾桓氏之兄却看不起庾渊出身,总是推托。后来庾渊与冬水私奔一事在全建康传得沸沸扬扬,庾桓氏之兄更是想趁早为女儿找户名门嫁去,了却心事,无奈每每谈及,桓夷光竟是以死要胁,只得作罢。这一拖二拖的,桓夷光渐渐年长,那少女心事也无人不晓,因而上门提亲之人遂逐渐寥寥,终于断绝。

如今庾渊既然回来,庾桓氏之兄思度自家女儿反正难嫁了,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就又和庾桓氏旧话重提。

“我已和你舅父约好了,七日后,你夷光表妹来咱家看我,你好好准备些,可莫要在她面前提什么冬水。”说到这个名字,庾桓氏就气不打一处来,只哼了一声,就抽回手,背过了身去。

“母亲……罢了。”庾渊嘴唇动了动,似是想再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依言退下。

七日后,桓夷光如约来到庾家。探望了姑母后,便说已有数年未去小楼玩,要庾渊带她去看看。一言正中庾桓氏的心思,她心里虽不舍得儿子离开榻旁半步,但还是催庾渊快带桓夷光过去。

小菊正在楼中打扫,见到庾渊与桓夷光语笑晏然地上了楼,不禁将嘴巴张得足以塞进去两三个馒头。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年少爷带了冬水回家,看到冬水被桓夷光当面骂责时,是怎样驳了桓夷光的面子,甚至将桓夷光气得哭昏在这楼中。

短短两年有余,竟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啊。

“小菊,你下去吧,我和表哥自有话讲。”桓夷光对小菊微微一笑,伸手在旁,做了个“请”的手势。她身着一件五彩丝衣,一拂一动,都光彩照人,宛如仙子下凡,小菊不禁脸上一红,忙低头疾奔下楼。“的确,单凭这绝世风姿,那名唤冬水的女子便要自惭形秽,真是不晓得少爷当年是哪根筋不对呢。”小菊边跑边忍不住笑出来,“表小姐人又温柔,又是大家闺秀,若由她来当少夫人,丫鬟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些吧。”

孰料她的身影方离开小楼,桓夷光就变了另副模样。

“虽然装得很像,但你绝不是他。”她拔下鬓上金钗,直指庾渊,低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庾渊正举茶欲饮,听了这话,杯子不禁晃了晃,滚烫的茶水溅到他手指上,兀自不知:“表妹说得哪里话,我怎么听不懂呢?”他轻笑,将杯子又放回了远处,一双乌黑的眸子直盯着桓夷光,却见对方射来的目光,更为犀利。

她不是空穴来风呢。庾渊心中一慌,但仍与对方四目相视,不肯退缩。

“金钗还是插在鬓中好看,拿在手里作利器,只怕暴殄天物。”庾渊泰然自若,淡淡地说道。桓夷光却并不放松,反而是持簪前刺,直顶上他咽喉:“你究竟是谁,我表哥在哪?”她越想越怕,手捏着金钗上下晃动,竟是定不下来。

庾渊叹了口气,道:“你是大家闺秀,又没有学过武,如此前刺,力早已用得凿尽,就算这时手里拿着把吹毛立断的匕首,也伤不到我分毫啊。”说着说着,他骤然间抬手在那钗上一弹,桓夷光只觉得手中剧震,再拿捏不稳那金钗,只一慌神,金钗已到了庾渊手中,尖端却抵在自己颈上。

情势立转,桓夷光百般地后悔方才没有留下小菊,欲待高声叫人来,咽喉一紧,已被庾渊单手卡住。一时之间,莫说是高呼,就连喘气也觉困难。

“你……你果然不是表哥。”她本来只是起疑,想诈他一诈,然而事到如今,那猜测竟是板上定钉。

“不错,我不是你表哥。”没想到,那人也自承认,她声音如银玲一般悦耳动听,与庾渊的清朗,对比鲜明。桓夷光一时大骇,但见那人伸手在面上一揭,取下一张薄似轻纱的面具。面具下的肌肤白如鹅脂,眉似柳,目如星,左边嘴角处有个浅浅的酒窝,虽比不上桓夷光倾国倾城,但她身上透出的睿智与沉静,恐怕纵连千秋名将,亦难匹敌。这女子,赫然正是冬水。

“是……是你这……妖女!”

桓夷光面色骤变,如同突遇妖魔,浑身战栗,但任她耗尽全身力气,也逃不出这妖女之手。

“你别怕,我不伤你。”冬水柔声劝慰,桓夷光却不理不睬,反而是挣扎得愈加厉害。她边奋力挣脱,边厉声问道:“我表哥呢?你把他怎样了?”

事已至此,见再也瞒不下去,冬水终究是低下了头,一字一字地从口中吐出:“庾渊他……他……他已经死了。”她语气哀痛至极,说到后来,声音哽咽,低不可闻。桓夷光一下子呆住,再不动弹。她兀自不肯相信,但见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冬水眼中落下,自己的心也跟着一并沉落,胸中空空,那颗心竟是不知去了哪里。

“死了?怎么……怎么死的?”桓夷光双目失神,缓缓说道,声音好似并不是自己发出,而是从天外飘来的一般。

这问话宛如小刀一样,一点一点地剜着冬水心头之肉,她委实是不愿回答,却又非说不可:“淝水之战罢,我们去谷外时撞上了前秦逃兵。逃兵甚众,我照应不到他……”说着说着,眼泪涌流不断,只片刻间,眼睛就红肿起来。

淝水之战,不知是这天下多少事的转折,而她的一生,也在符坚溃逃的一刻逆转,自此步入万劫不复。

可笑的是,那逆转的一刻,她兀自为之开心不已。

因为她在孰胜孰负的预想上,竟是终于胜过了谷中“兵圣”——孙平。

却不料,真正赢了这一场仗的人,永远不是徘徊于天下之外的她;而因这一场仗输掉自己这一生一世的,则真正是她啊。

看着仿佛神游于太虚之外的冬水,桓夷光骤然间抽出了双手,发疯一般厮打着她:“是你害死他的,是你害死他的啊!你若不带他走,他又怎么会死!该死的都是你们这些前秦人,为什么要拖累上他,是我们胜了,明明是我们胜了……”她出拳又快又狠,倘若不是怨极恨极,这平素温文尔雅的女子也不致如此癫狂。她毕竟没练过武功,然而冬水师从兵家,外修兵法韬略,内练真气武艺,这拳拳打在她身上,纵然不防不挡,亦是如中败革。

不知打了她几十拳,桓夷光才终于停下,却觉两手都是又酸又痛,几乎张不开来:冬水虽不还手,但自身内力反击回去,亦伤了她。

“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还要来假扮我表哥?你安得什么心!”桓夷光指恨得牙痒,破口大骂。

冬水并不答话,只是收敛了泪水,从怀中掏出个药瓶,塞到她手中,道:“这药可以化淤消肿,你涂在手上,会好受些。”

“要你好心么!你口口声声爱他,又怎么不与他一并死了?”桓夷光将那瓶狠命掷下,但那瓶子只是“咕噜噜”地在地上一滚,安然无事。

冬水慨然叹息,拾起那药瓶,依旧递回到桓夷光手中,道:“这药瓶是木制,你要拿它出气,只怕没有用处。你只知道心爱的人死了,就要和他同死,却不知道要他继续活下来么?”

“继续活下去?”桓夷光怒极反笑,伸手抓过那面具,狠狠掷在地上,冷嘲道,“就像这样子么?去蒙骗世人么?”

冬水俯身拾起那张面具,极是细心认真地拂拭干净,道:“你能看穿我是假扮,想必也对他了解甚深。可是你却知晓他这一生憾事,究竟是何?同生同死,无外乎总角盟誓,到底做不得准,即便是想,但被世事缠身,也不能啊。”

“憾事?是什么?”桓夷光被她问得怔住,一时之间,怒气倒平息了些。

冬水静静地看着眼前那面具,泪眼模糊间,仿佛又回到当日。

她勉强杀退了那一队恶如虎狼的逃兵,终于背着已似血人的庾渊回到谷中。

然而在药王庐前,姬叔却说他是回天乏术。

回天乏术啊。听了那一句话,她只觉顶心被晴天霹雳击中,顿时吐了一口鲜血,倒在庾渊身上。其实,凭她的医学修为,又何尝不知庾渊身上究竟有几处致命伤,只是平日里的狂妄自负在那一刻统统消失不见,她只希望自己所学肤浅,而这世上人上有人,姬回春是谷中药王,他总有办法。

只可惜,药王也只是人而已,他不是神,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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