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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不帅-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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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下次在大街上见到我,能不能认出我?”苏长衫虽然说的是一个问句,但绝没有把疑问留给别人的意思。因为他已一眼看出了对方的心思。
不等对方说话,他闲适的说:“把面具揭下来吧。”
凌冲霄脸色一变。
这时,一颗东西飞了过来,凌冲霄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臂能活动了!那打中他一半穴道的东西咕噜咕噜滚到地上,凌冲霄低头去看,愕然发现那竟然是一颗栗子。
只见苏长衫轻松的一抬手,将剩下的两颗栗子随手扔在桌上。
那“凌冲霄”脸上突然露出些古怪的神色:“你真的要看我的脸?……我可以让你看,但你看了之后一定会后悔。”见苏长衫不回答,他怔了怔,似有些赌气的朝发鬓和脸相接的地方拂去,只见一张轻薄的人皮被轻轻接下来——烛光中露出一张稚龄少女的脸容!
苏长衫似乎叹了口气。
对方稚气的脸上有种清冷如玉的诱惑:“我说了,你一定会后悔。现在,你是不是舍不得抓我了?”
苏长衫很和气的说:“女人不适合杀人,聪明的女人更不适合杀人。”
对方妩媚的眨眨眼:“苏郎不愧是苏郎。我第一次听到男人不赞我美貌,却夸我聪明。”
“你能乔装易容的杀了当朝左仆射,自然聪明。”苏长衫平平的说,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那少女的眼神中还有嗔怒,但嗔怒里分明有了些喟叹的味道。
神在造女人的时候是很公平的——聪明的女人常少一盒胭脂,而美貌的女人常少一个脑子;所以对着聪明的女人,你不妨赞他美貌,对着美貌的女人,你不妨夸她聪明;才貌双全的女人,你则要赞她的才貌中比较而言稍弱的那一项。女人又是很矛盾的,有时她宁愿听男人说一百次善意的谎言,但到头来谎言变不成真理,她却又怨恨对她说谎的男人。
少年苏长衫,显然不是一个说谎的人,他从一开始说的就是事实。
只是,他说的是选择性的事实。
比如,这易容的少女固然聪明的杀了皇甫大人,但案发之后没有将一切处理得天衣无缝而被他轻易找出蛛丝马迹——这一点,却是很不聪明的。
“凌冲霄人在哪?”苏长衫很舒适坐了下来。
“自然是被我抓起来了。”那冰玉般的稚龄少女哼了一声,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你……如何知道凌冲霄是假扮的?”
“很多人都知道凌冲霄是个不说假话的人,其实凌冲霄还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苏长衫闲闲的说:“他行走江湖只爱两样东西,一样是财,一样是义。他爱财取之有道,为人保镖之事做过一十五件,其中三件稍有纰漏,雇主为仇家所伤,他虽为保雇主性命也拼得重伤,但坚决将所有定金原封返还,孤身离去。这次皇甫轩雇用他,是他第十六次为人保镖;案发之时我未听说凌冲霄受伤,案发之后两日,也未听到凌冲霄封金退还——甚至方才管家还很肯定的说给凌冲霄开过银子。我只能推测,这个人并不是真的凌冲霄。”
那少女这时才真的轻冷喟叹:“果然什么也骗不过苏长衫。”
“我已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苏长衫和气的问,仿佛对方不是穴道被制的敌人,而是秉烛对弈的友人。
无论是什么样的女子在这样的询问下,都说不出“不”的。
“你为什么杀皇甫轩?”
“我看他很不顺眼。”少女干脆的说。
苏长衫点头:“果然是很好的理由。”
“我之所以看他不顺眼,是因为三年前我有一个姐妹看见他强抢民女,路见不平去阻拦,可惜这个姐妹的武功虽高,江湖经验却太少,被皇甫轩设计骗进陷阱里……”原本妩媚的少女用力咬了咬唇:“被他……强暴了。”
苏长衫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
他一眼看人便能通透,这个武功虽高,江湖经验却太少的姐妹,究竟是姐妹,还是数年前的她自己——他不忍去深究。
烛光映着少女的脸,有一些艳烈、也有一点凄清。
少女瞅着苏长衫,眼神里已是百味陈杂,最重的一味却是冷寒:“我不妨告诉你,我叫何隽,江湖中人却叫我影双燕。”
苏长衫点点头:“江南可采莲,荷影飞双燕。何教主,原来是同乡。”
以制毒和易容术而闻名江湖的寒伶教,行事亦正亦邪,掌握各种奇毒解药的配制方法,在江湖上多侠义,也多杀戮,连蜀中唐门也望尘莫及。上一任教主辞世已是去年的事情了,新任的教主影双燕传说只是一个稚龄少女。
何隽瞪了他半晌,仿佛为他的不吃惊而很失望,又为他那一句“原来是同乡”有些动容。半晌,她才道:“我听说你和皇上在金殿之上有赌约——你要破了命案,皇上才准你辞官。”
“不错。”
“而你是一定要辞官的。”
“不错。”
“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太想抓我。”
“也不错。”苏长衫笑了一下。
“所以,哪怕你已经不太想抓我也好,你还是非抓我不可的——”
苏长衫没有回答她的话,只在桌上铺开一卷宣纸,承着烛光开始写字——他写字的样子也很优雅,握笔转承间的腕力清峭,让人可以想象他笔下会是怎样一副好字。
何隽看着他写字,不知道他在写些什么,只觉得——铺纸、握笔、蘸墨……这些动作由他随意而为之,有种很不拘章法的章法,极是好看。
过了一会儿,只见苏长衫将笔搁下,拿起纸拿起来念道:“皇甫大人强抢民女,寒伶教教主影双燕看他很不顺眼,所以易容成凌冲霄,一刀杀了他。”他接着问:“案情是这样,还有要补充的吗?”
何隽哭笑不得的瞪着他。果然句句是她的口供,连那句“看他很不顺眼”也原封不动的写进来了。
苏长衫很认真的将纸卷好,收入怀中,缓步走上前来,解开何隽的穴道:“你可以走了。”
何隽愣了一下没有动:“……你就这样放了我?”
苏长衫点头,作出了一个“请”的动作,一副“好走不送”的悠闲。
“那你辞官的事——”何隽愕然道。
“我只答应了皇上查明案情,没有答应过皇上抓住凶手。”苏长衫理所当然的说。
何隽这才明白过来。
一时间,她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简直聪明得有些可恶,又可恶得无比可爱。
“好……今日我领你一分情,寒伶教向来恩怨分明,定有后报。”何隽扔下这句话便走出门去,她的轻功极高,眨眼间已不见人影——在她的身影出门的瞬间,厅堂里突然飘起一阵杏仁微苦的味道。
那是迷香的解药。
等苏长衫将几盏蜡烛一一点燃时,地上昏迷的人也渐渐醒了过来。
叶舫庭摸着摔痛的后脑勺,不高兴的爬起来:“……苏同,喂……你这家伙怎么现在才来啊……”
外面星稀月朗。
“喂!——”叶舫庭追着跑过来:“这是我的功劳好不好,要不是我听你的话去跑腿,拼着小命去帮你揭穿那个假的凌冲霄,你能这么轻松搞定吗?”
“那就把功劳给你。”苏长衫很大方的将怀里的纸卷扔给她:“这个案子的赏赐,就是准许辞官——你要吗?”[小说网·。。]
叶校尉接住这烫手的山芋,一脸黑线。
“不行不行……你怎么说也要给我奖励!”叶舫庭小跑跟来。
“你想要什么奖励?”苏长衫问。
“带我去丰州找君将军!”叶舫庭眼睛一亮:“好不好?”
“不好。”苏长衫很和气的回答。
“臭苏同!——我家将军在丰州快一个月了,你一点都不关心他?”叶舫庭狠狠瞪着他。
苏长衫将纸卷收好,仍然和气的说:“君无意现在在丰州过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但你如果去了,他一定过得不好。”
“你……!”叶舫庭一拳朝苏长衫打去,毫无悬念的——第一百六十五次落空了。
月亮偷笑着钻进云缝里,月下一人长衫行走,一人大叫追赶,实在有趣的很。
第4章 英雄?
丰州傍晚,有种故乡的滋味。
也只有在日落的时候,苦寒的漠北才有一丝柔倦的温情,将戍边的士兵和征夫们那一点思乡的念头,发酵成美酒,不醉不休。
远远可以看到,上千收工的百姓正在朝这边走来。
阴山旁边的翀山,云蒸霞蔚,山的形状很奇特,仿佛被人用大斧头从中劈开成两半,裂开两山中间一条大山谷,狭长成一线,仅能通过一个人而已。而这条山谷,也是丰州五原郡修边的征夫们每天来去阴山的必经之路。
征夫们经过了一天的流汗和流血,此刻对一顿饱饭的渴盼,让他们的脚步充满了朴实的希望。
而在他们的头顶,高天残霞,壁立千仞。
从刺史曹大人的角度往地面看去,上千百姓就像一队黝黑的蚂蚁,成片的缓慢向前移动,进入山与山之间天然的刀刃之间。曹治身后站着几个贴身的人,一个肌肤棕黑厚唇,是近侍屠大元;另一个高大威武、浓眉如刀,就是与君无意饮过酒的胡猛。
“爹,都准备好了。”曹元贞凑近道。
曹治满意的点点头,眯起了眼睛。
“什么时候启动机关?”曹元贞试探的问。
“等人到齐。”曹治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山下,背影负手在逆光的黑暗中。
“待会儿等我的命令一下,立刻把机关放下。”曹元贞命令身后的士兵:“先过去守着。”
被吩咐到的士兵犹豫了一下,蜡黄的脸上突然滴落下汗水来,脚下被黏住了一般,移不开步子。
“还不去!”曹元贞一巴掌打在士兵的脸上!士兵被贯出几尺之外,扬起一片沙土,很快捂着脸惊恐的滚爬起来,眼里却似要渗出血来,沙哑着声音道:“曹……曹大人……今天出工的……有我的弟弟。”
“你弟弟……?”曹元贞冷笑一声,慢慢走近,突然手起刀落!士兵的人头粘着皮血滚落下来,混着沙石,拖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红白血痕。
曹元贞环视四方:“这山下,不管有你们的弟弟还是亲爹,从今天起,你就不认识他们了——因为,你们不需要认识死人。”他轻蔑的用刀拨了拨地上的人头:“就像他一样。”
队伍中一片死寂。
曹元贞提着刀走到队伍前面:“你说说,本少爷说得有没有道理?”
被问到的人像是新兵,第一次被提拔进行伍中,就见到这样的场面,早已尿了裤子,惊恐得喘着气道:“有……有……”
“奴颜媚骨!”曹元贞鄙夷的哼了一声,一刀劈了下去!
那士兵见到刀光灌顶,惊骇晕厥过去。曹元贞的刀却突然被一阵袖风卷至空中,斜插进山崖之上!
曹治猛然转过身来,只见一身颀长白衣出现在夕阳下。那身形是比北方汉子们略单薄的,尤其在这朔风猎猎的边塞,这种单薄甚至有些清秀的意境。他的衣襟被山风掀起时,就像混沌黄沙中的一拂优昙怒放皎洁,刹那间风华如月,甚至能让人忘却他麾下千军臣服的威严和他手中的剑。
“君无意,你屡次与本官为难,对本官不敬!当曹某人杀不得你吗?”曹治脸上有些凌厉的笑影,眼中光芒危险阴沉。
“我敬天地神明、天下百姓,却不敬屠戮百姓的暴徒。”君无意腰畔谡剑虽未出鞘,面沉入水,不怒自威。
“你竟敢辱骂曹大人?”屠大元大怒。
“这山石机关开启,数千百姓就会命丧于此,你曹治再贵重,能和这上千条性命相比吗?”君无意突然扬声,字字如掷地金石,回声萦绕于山谷之中。
死寂的队伍里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
屠大元大怒拔刀朝君无意劈来!他的刀名为“醉刀”,这刀法得自闻名江湖的落魄谷长老真传,号称“丰州第一刀”。他这一刀砍下来,漫天都是刀意,如同醉酒潦倒的江湖,草莽之至、也悍勇之至!
与此同时,君无意的谡剑已出鞘,没有人看得清他是怎样出剑的,那一道剑光已经泼开!风华如月,惊艳如梦。
屠大元的刀意遇上了君无意的剑气,就像一把烧红的铁柄遇到了一瓢冷水——
刀尚未及人,气势已凉!
就在屠大元已知自己必败无疑的时候,君无意的身法却突然变了,他整个人腾空而起,衣袂当风,原本向前的剑突然抽身回返。
原来,在这一瞬间,曹元贞已双手推向石壁机关!
山石机关一启,所有的人证埋葬于此,曹治阴冷的眯起眼:君无意他有三头六臂,也来不及了!
却见君无意的剑气如虹——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谡剑已经毫不犹豫的将剑气泼向石壁,这也意味着,他将后背的空门完全敞开留给了敌人!
屠大元固然可以一刀攻向君无意,但他竟找不到可以置君无意于死地的那一点——君无意明明已全力去阻止曹元贞,将后背空门敞开,但屠大元仍然没有任何把握一击而中。
在谡剑离曹元贞只有咫尺之遥时,君无意背上突然一阵剧痛裂心。打中他脊背是数百斤重的一双大锤,而攻击袭来的方向是他绝对想不到的。因为,挟着疾风舞锤的人竟是胡猛!
受此重击之下君无意只觉得眼前一黑,他自上山,从来没有防备过胡猛——与此同时,屠大元反手一刀砍入他的左肩,鲜血飞溅。曹治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诛杀君无意的机会!
曹治知道君无意决不是一个没有弱点的人,他的弱点就是把百姓看得太重、把朋友看得太真。所以他让胡猛去与君无意喝酒——胡猛是一条好汉,但也是跟了他曹治二十年的义子。今日一役,曹治不仅要毁灭上千人证,还要拿下君无意的性命——这才是一箭双雕的计策!
肩背撕裂的剧痛让君无意眼前发黑,但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倒不得,甚至一秒也慢不得!谡剑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一剑刺穿曹元贞的双手——推动石壁机关的双手。
硬受两处重创,君无意就是为争取这万分之一秒的时间,阻止曹元贞推开石壁机关!
但还是晚了一步。
曹元贞的双手已被谡剑刺穿,眼里突然露出疯狂悍厉的笑影,只见他迎头对着石壁猛的一撞,大量碎石朝山下滚去——机关已被他用头撞开!曹元贞满头鲜血疯狂大笑:“君无意!你敢惹我曹氏父子……我就是死……也不让你如愿……”
曹治嘶声大喊:“元贞!”
君无意的意识已经不是很清醒,视线一片模糊中,他一脚踢向曹元贞。原本只想把曹元贞踢开,却听到惨叫声和着山石滚落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你还我儿性命来!”曹治睚眦俱裂,举起身边的大石朝君无意的头砸去!原来曹元贞竟被刚才一脚踢下了山去!
大石落在君无意身旁,将土地砸出了一个大洞——这一击曹治用了十二倍的恨意,是要将君无意砸成肉酱的。
机关已开,大石欲落——
一剑撑住摇摇欲坠的石壁,臂膀顶起千斤大石,青筋暴现在原本隽雅的容颜上。君无意凝聚了所有的内力,朝山谷中喊:“山石要落了,快跑!”
山谷回声着:快跑……快跑……
君无意内力深厚,加上山谷的回音,他这一句话仿佛充斥在天地之间。
士兵队伍里发出一阵骚动。有种东西渐渐传染开来,就像吹过海面的风,拂开士兵们死寂的心湖一滴热血。
一个士兵冲出来:“山下有我的阿叔,你们不能杀他们!”
屠大元手起刀落,在他的一声冷哼和鲜血飞溅中,又有士兵双眼充血冲了上来:“等也是死,拼也是死,我跟你拼了!”一句话仿佛唤醒了众人,更多的士兵们蜂拥而上。
“反了!反了!……杀!给我杀——”曹治双眼血红,却被胡猛一把拉住:“大人,士兵们都反了,局势对我们不利,不能耗下去了!”
胡猛将手中的锤朝君无意掷去——他知道这一击必中,君无意绝不会闪避,他向来把百姓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想到这里,胡猛心中突然有种怅惘,他就这样杀了君无意,就这样——
铁锤却没有砸在君无意身上。原来,不知何时士兵们自动在君无意身前围起了一道人墙——层层人墙,固若金汤。
被砸倒的士兵栽在地上,更多的人站在同样的地方。
胡猛和屠大元对视一眼,拖起了疯狂叫喊的曹治向后逃跑——人心所向的力量,让他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也觉得害怕。
君无意眼前天旋地转,人影晃动他已看不清楚,但他知道——山下还有百姓没有逃走……
曹治为什么没有再攻击他?
大脑太过晕眩无法思考,君无意只凭着本能的力量,凭着精钢一样的意志——撑着石壁。
“君将军!我们来帮你!”
“君将军……!”
……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他在长安带兵时的三军之声,不熟悉的是带着丰州方言的话语,熟悉的是感受——依赖与信任的热血……
君无意并不知道,自己全身已经被鲜血湿透,在他的身下,血迹还在继续扩大……但他仍撑着巨石屹立不动,争取着一分一秒的生机,撑起了一天一地的光明。
已经逃远的胡猛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山风猎猎中,君无意浑身浴血的样子,仿佛日出——那样慷慨悲壮,那样风华无双……不可战胜!
天下都在盛传君无意人心所向,原来,是真的。
这样一个人,隋炀帝怎么能放心?
曹治心中升起一种快意,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因为他在这一瞬间想到了一个绝对能置君无意于死地的方法。
第5章 谋反?
一纸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震惊了大隋朝堂。
“君将军在丰州聚集三百士兵和上千民众谋反,杀了刺史曹治的儿子曹元贞——”叶舫庭直摇头:“这不是天大的玩笑吗?”
“朝堂上没有玩笑,谋反更不是玩笑。”苏长衫平平的说:“皇上已经要亲审此事。”
“皇上难道会相信曹治搬弄的是非?”叶舫庭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君将军是什么样的人,皇上不知道,朝臣们不知道吗?”
“不错。曹治的奏折一从丰州传到长安,文武百官中已有数十人力谏皇上不要听信谗言,为君无意担保。从开过元勋老臣,到刚刚上任的新官——人人都在力保君无意。”
“……”叶舫庭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苏长衫的脸上却并没有一丝轻松的神色:“几乎所有朝臣的心都向着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寻常的事。这些奏折里固然有真心信任君无意的朝臣大将,也有宇文化及的门生群党——”
“他们保君将军做什么?”叶舫庭狐疑的问。
“帝王自古没有不多疑的,有时疑心一起,煽风点火便接踵而来。这些力保君无意的奏折,只怕是凶不是吉——”苏长衫看着窗外,西风烈斜阳,庭院里一派肃杀。
“你是说大家的心都向着君将军,皇上能就算原本没有疑心,只怕也起疑了!”叶舫庭敛起了笑容。
“有些一心帮君无意的朝臣们,料不到自己的举动会人被利用。”苏长衫将手中的书卷掷在桌上:“那些要以此事置君无意于死地的人,如何能错失千载难逢的良机?所以才形成了满朝一心,群臣力保君无意无罪的盛况。”
“你是说君将军凶多吉少?”叶舫庭急了:“皇上让曹治将他押回京师受审,还有机会……”
“等不到长安了。”苏长衫平平的一句话,让叶舫庭怔住了:“你可知曹治是什么人?”
叶舫庭想了想:“我曾听将军说,曹治既是一个干吏也是一个酷吏。现在北方有动荡隐忧,正好需要这样的人物来驻守边防。”
苏长衫回过头来:“曹治还有个外号叫孝直。三国法孝直‘一饭之德,睚眦之怨,无不报复,擅杀毁伤己者数人’。这样一个锱铢必较的人物,不论君无意为什么杀曹元贞,只要曹元贞的死与君无意有关——你说,他会怎样对君无意?”
叶舫庭觉得脊背一阵寒冷。
“皇上对曹治的了解恐怕比我们都深,他让曹治押送君无意回长安,表面上不偏不倚,也顺了朝臣们的意思。”苏长衫话语一沉:“其实,等于默许了——曹治按自己的方式制服君无意——法无不可用,生死不论。”
叶舫庭咬紧了牙关,沉默许久,突然跺脚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辞官不做了。这狗屁朝堂,不是你的天地——也不是君将军的天地!”
“但君无意却执意要给天下百姓一方立足之地,一片朗朗青天。”苏长衫叹了一声:“他永远不能像我一样轻松。”
冬意浓,残阳染天际。
“苏公子,”小厮在门口报道:“有人送来了两匹马。”
叶舫庭推开门去,只见两匹黝黑发亮的骏马欢快的打着响鼻。“西风、青衣,怎么是你们两个?”她又惊又喜的跑过去,摸着马的鬃毛:“谁送你们来的?”
“是一个士官送来的,说主人让带话过来——说苏公子看了就明白。”小厮摸着头回答。
“一定是我爹捣的鬼!”叶舫庭拧起眉毛。这分明就是叶家的两匹骏马西风与青衣,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她怎会不认识?
苏长衫的手平稳有力的抚在马背上:“不愧是叶大将军——果然是日行千里的好马。”
叶禹岱是大隋战功赫赫的老将,也是统领外军“射声”的右御卫上将军。某位懒散无比,只以吃喝捣蛋闻名长安的小丫头,原本是堂堂将门之女。
“我爹葫芦里卖什么药啊?”叶舫庭不高兴的瞪着苏长衫:“他总是和君将军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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