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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杀恩仇录-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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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气得全身哆嗦,大声叫着抱起石秀,就往那大火正烈的茅屋奔去。

年轻人横身又伸手,他要抓住水仙,然而他只伸了一半距离,发觉前面竟然站着皇甫山。

他神色凶狠而又厉烈的道:“让开!”

皇甫山道:“我发觉恶霸二字你当之无愧,你也很暴戾,你的为害江湖似是根深蒂固难以渡化了。” 

年轻人阴险的道:“别在我的面前倚老,你这套少唬人,我不吃你这一唬。”

皇甫山道:“对于无药可救的人,我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叫他做人——我叫他做鬼。”

说完,鄙夷的笑笑,年轻人道:“就凭你?”

皇甫山平静的道:“我的话从未落空过。”

“嗤”了一声,年轻人道:“这一次你一定落空。”

皇甫山道:“我会给我自己证明。”

年轻人道:“尽管你已杀了‘二阎王’与‘大刀片子’二人,但你还没有能力击杀我,好歹也要看彼此的运气了。”

皇甫山静静的道:“你以为——你行吗?”

年轻人尖锐的道:“不一定,但你也并非定可胜我,生死之分,不只在于你已杀了我的人,而我对我自己的本事,极有信心,眼前我更要加强这份信心。”

皇甫山道:“垂死挣扎永远是一副可怜相,你的表面桀傲仍然掩不住你内心的恐惧,而这种傲慢显然是被宠坏了的人时常有的表现,江湖上就有不少你这号人物。”

年轻人咬牙切齿,道:“何妨告诉你,我就算败了,无论怎么败法,你都难有生望。”

皇甫山道:“听口气,晤,你颇有来头了!”

年轻人傲岸的道:“‘栖凤山’‘快乐堡’的少堡主,‘玉公子’戈玉河就是我。”

皇甫山冷冷道:“你的这块招牌也只能在快乐堡的地头上吃得开兜得转,遇上我,你一样得变鬼。”

戈玉河大声叱道:“疯子,白痴,你在自寻死路,好,好,本公子会成全你的!”

皇甫山道:“你已被宠坏到无可救药了。”

戈玉河指皇甫山,道:“你却也免不了尝试一下我这‘无可救药’的手段!”

丁不悔吼道:“少堡主,不用再对这不长眼睛的家伙哕嗦了,下手除掉才是正经。”

马通天跟着吼,道:“这小子竟然不买‘快乐堡’的账,宰了他。”

戈玉河便在这时稍退半步,他的左手微抬,道:“给我杀!”

显然他要丁不悔与马通天出手,程序上好像就是如此,丁不悔就带着些色厉内荏的低吼:“马兄,你我两边兜,好歹不能砸了少堡主的威严。”

果然“叫天鹰”,丁不悔到了拼命的时候,发出来的声音就如同天上的老鹰叫。

老鹰在叫是有目的的,鹰叫可以惊动地上的猎物逃跑,使猎物容易被老鹰发现而扑击。

丁不悔在搏杀敌人之前,他的叫声就吓人,但这一次他的吼叫带着抖颤。

两把尖刀在灰苍里闪动着寒光,带着破空的锐啸,自两个方向又快又狠的疾刺又劈,皇甫山左手轻拨,半旋身自丁不悔的身边旋过,那么稳当的又站在马通天的右后方,那身法之快,宛如他根本未动,却已见丁不悔与马回子二人双双并站在一起,两个人对张着大嘴吸大气,直到二人之间的鲜血往下滴方才往地上倒去。

“咚!”山道上躺下两个人,丁不悔的尖刀就像马回子捅入他肚皮里的尖刀一样深——深及刀把。

戈玉河的心腔猛一收,沿着背脊他感觉有一股寒意,他那握着长剑的手,突然间充满了汗水,他已惶悚了。

突然间他体会到被杀的意念,挨刀总不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这种想法他从未曾有过,因为过去他只知道叫别人死,然而现在他却有了这种感觉。

这难道是一种不祥的征兆?

微微的僵窒,悠悠的怔忡,戈玉河却不能丧失既有的优越心态,舔一舔干燥的双唇,沉沉的道:“来吧,不就是我们两个人了吗?”

皇甫山道:“你依然毫无悔意。”

戈玉河怪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你真把本少堡主当成是纸糊的老虎不够戳?”

皇甫山道:“那好,你拔剑吧。”

“呛!”莹莹剑芒,华光四射,戈玉河怒吼道:“我已受够你了……”

他的话声在空中盘旋,他的人便也开始绕着皇甫山转,而且越转越快,越快越向皇甫山接近,也越看不清他的形象,却见冷芒毕溅,仿佛一座滚动的银球。

这正是“快乐堡”堡主“泣血涡流”戈长江的独门绝学,这种剑势的精要之处在于飞速的旋动眩惑敌人,形势上就好似深海中的漩涡一般。

一个人被卷进漩涡里,这个人一定活不成。

如果这人被卷入充满剑气的涡流中,也必然血肉横飞。

戈玉河咬牙进力,在飞旋的影像收缩中,驾驭着的冷电忽然凝结成一道匹练罩向敌人。

皇甫山曲膝弓背两手分张,上身几乎与下肢分开,形象上似乎被肢解了似的,然而就在戈玉河四十八剑一口气用尽,皇甫山又稳稳的站在那里。

他淡淡的道:“不错,有你这一手剑法,足以令你横着肩膀为恶一方。”

忿怒得几乎发狂,戈玉河冲天腾起,却在身形下压的刹那,全身立刻旋转如龙卷风也似的夹着纵横洒溢剑光刃芒,兜头罩向敌人。

皇甫山就在敌人的剑芒罩来同时暴起一丈有余,快得似幽灵般的在空中稍顿又升一丈——他好像闪过敌人的利剑,人已落在三丈外,{奇书手机电子书网}他连回头看一眼也没有。

他直往茅屋那面走——边走边把右手食中二指上的鲜血用一条布子擦拭! 

那当然是戈玉河的血。

戈玉河以剑拄地,他不想立刻倒下去。

他尚且扭转上身想看一看他的敌人。

他也想说上两句话,然而,他什么也说不出口——一个人的喉管被拉断又捏碎喉结,这个人当然说不出话。

戈玉河至死不瞑目,因为他至死还不知道他是死在何人手中。

他更想不到死的人会是他,他根本不把敌人放在眼里,一个即将死在他剑下的人,他又何必知道这人的来历?

他曾杀过许多他不知道来历的人,因为他认为他不屑于知道这些将死之人的来历。

“咚!”

戈玉河终于倒在血泊里——死人是不会永远站着的。

石壮还有一口气,他只是流了太多的血。

他本来身子壮硕,有两刀本是在要害地方,却被骨头挡住——他一共挨了九刀。

此刻,皇甫山背着石壮往前走,水仙拉着石秀紧张的跟在后面!

皇甫山对水仙道:“有那一袋吃的,足够我们走到我那老友住处,你放心,只要见到我那老友,石兄弟就不会有问题。”

水仙摸摸背上的包袱,那是皇甫山从白马镇上王家酒铺带回来的卤味——里面还有几张大饼,王掌柜一个子儿也没收。

皇甫山背着石壮走,看起来他并不感到吃力,从他那稳健的步伐上看,就知道他十分轻松。

皇甫山的心情并不轻松,他还带点紧张。

他只要紧张便立刻回过头对着焦虑欲哭的水仙,露出个不大自然的微笑。

他只是那么微微一笑,他想以微笑去安慰跟在他身后的母子二人,虽然他知道他的微笑十分不自然,但他也只能那么表现。

石壮似乎有流不完的血,因为皇甫山仍然觉着背上湿漉漉的——那是汗水,但也是石壮身上的鲜血。

虽然石壮仍然流着血,但这对于皇甫山而言也是一种好兆头,因为只要石壮仍在流血,石壮的心便仍然在伸缩,只要他有一口气未断,他就有救。

伸出焦干的舌头,皇甫山偏头看看天上的太阳,阳光如火焰般照得人直发昏,他担心水仙母子二人如何能受得了日晒奔波。

他停下脚步回转身,水仙已快步迎上来,道:“皇甫先生,你歇歇吧。”

皇甫山道:“不能停,石家嫂子,我只是担心你母子二人。”

他转头示意东方,又道:“还有五十里路,我想快点把石兄弟送到我的老友住处。”

水仙拉住石秀,情急的摸摸石壮,道:“不要为我母子担心,我们不觉累。” 

皇甫山道:“已经走了七十里,你们……”

石秀道:“叔叔,我真的不累。”

露出个十分难看的微笑,皇甫山道:“石家嫂子,从这条路一直往东走,中间只有一条岔道,切记在岔道地方走左面的那一条,你们母子慢慢走,我也好快一点把石兄弟送到我那老友地方。”

水仙道:“皇甫先生,你那老友住在什么地方?”

皇甫山道:“金树坡。”

水仙道:“金树坡是个城镇,我听阿秀他爹说过。”

点着头,皇甫山道:“不错,我的老友就住在那里。”

水仙道:“好吧,皇甫先生,我母子随后就赶到。”

皇甫山转身疾走。

他走得像飞,他那双足转动得就好像没有动一样,刹时间失去踪影。

水仙与石秀俱都怔住了——人,那有如此快的?何况身上还背着人。皇甫山就走的如飞,水仙拉住石秀也急忙追去,但母子二人只奔出不到三里地,便已失去皇甫山的影踪。

天已黄昏,路上行人已稀,皇甫山背着个血人似的石壮,发足奔进金树坡那个三丈八尺高的土城门,便也引起不少人的议论。

皇甫山放缓脚步,后颈上似还有着石壮的微弱出气,便不由得不佩服石壮的身子骨健朗。

如果流血的换成皇甫山,也许早就完蛋。

皇甫山内心也是这么想。

城内已开始点灯了,土街的右面两间门面的廊檐下,有个秀才似的酸中年人,坐在一张长板凳上,他看上去真似酸秀才——一身粗布蓝长衫,头发上拴着一根蓝布带,左手托着两粒钢丸,右手悠闲的持着山羊短胡子,笑嘻嘻的看着对街一家棺材店。

可真巧,棺材店的门口也坐着一个人——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这女人就是下巴尖了一点,那五官长的可端正,如果仔细看,还会发觉这女人很美。

女人皮肤特别美,这女人的皮肤特别白。

女人也看着对街的中年人,只是她目露凶芒,一副恶婆娘姿态。

美的女人如果面露不善,有时候也会吓死人,这女人不但面露恶相,她还口吐恶言:“医死人,你他娘的别每天坐在你门前气老娘,你叫老娘倒店?休想,哼!”

“医死人”,并不是把人医死,如果以为卞不疑是位江湖大夫,那就大错特错了。梁州府方圆五百里,都知道金树坡“长安堂”大夫“医死人”卞不疑。

卞不疑的医道之高,会叫人吓一跳,他医活不少断了气的人。

一个人能把死人也治活,这个人的医术足比华陀。

卞不疑就不高兴有人把他比做华陀在世,他以为华陀的医术虽好,但华陀是个笨蛋。如果华陀不笨,怎么会叫曹操把头宰掉?

就这件事有人问卞不疑,如果当时是他替曹操医治头痛病,他如何下手?

卞不疑笑笑,道:“简单啦,先用药把老曹迷倒,动手术开他的头,何必多言?”

有人又问他:“万一手术失败呢?” 

卞不疑又笑,道:“反正医不好也是死,拉老曹垫背不也很好?”

说也奇怪,从此以后所有当大夫的,都先叫病人立字据,医死你小子他不偿命。

不过卞不疑可并未医死过人,他有时只是叹气。

他叹惜对面的“万寿棺材店”王寡妇,当初王寡妇的丈夫同卞不疑闹别扭,大病小病不找卞大夫医,因为姓卞的几乎砸了他的棺材店生意——明明死人也被他医活,你说气人不气人。

姓王的死了,棺材店并未关门大吉,棺材店仍由王寡妇主事,只要看到对面的“长安堂”药铺门口的卞不疑,王寡妇就会出言开骂。

卞不疑不骂,他只是笑……

也有人送来金匾致谢,卞不疑一概不收,什么“华陀再世”,“扁鹊重生”,“医术超群”,这些字匾他一个也不收,倒是有个已经躺进棺材的病人,他把那人从棺材里救活,那棺材又不能退回去,他收下了那副棺材。

卞不疑把棺材竖立在药铺门口,他叫伙计把棺材底去掉,便棺材盖子也劈柴当火烧掉了。

从此以后,如果有人来医病,就得从没底的棺材穿越过去再进药铺。

卞不疑对看病的说:“这叫死里逃生。”

病人是死里逃生了,可是对门的“万寿棺材店”便也门可罗雀了。

谁不想死里逃生?没有人以为自己活腻了,因此,看病的都从那个没底棺材穿越过去,当初有人不习惯,久了,便会引起看病的哈哈一笑。

病人如果发笑,有时候比吃药还好得快!

卞不疑还有个怪毛病,病的越重,他收的银子越少,有时候对于快断气的人,他医好以后连半纹银子也不取,病重的人多可怜,眼看着就要化为一堆灰烬的人,怎忍心再收他的银子?

当然也有例外的,病家如果有财有势,他可绝对不放松,他会来一个狮子大开口,一次就够他十年用不完。

他的这种作风就惹人厌,当然惹那有财有势的人厌恶,不过卞不疑不在乎,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脱,有钱又怎样?有势又如何?能长命吗?能长生不老吗?如果有财有势不是人,那便另当别论了。

卞不疑就是这样作风,比时下的大夫就不同,时下的大夫那管这么多,小病医成大病,然后再来个狮子大开口,要银子比拿刀抢人还凶,可也好,遇上有财势的他们反而不敢要了。

卞不疑就看不起这种大夫,他还骂这种大夫是“狗养的”,就像他暗自骂对面的王寡妇一样。

掌灯了,坐在檐下的卞不疑站起身来准备回屋子里,他的左掌仍然不停的旋着两粒铁蛋,右手却指指竖立在廊下的无底棺材。

他摸着棺材还回头看——他看对面的王寡妇,他发觉王寡妇已回身往棺材店内走,便用力敲着无底棺材。

“嘭嘭嘭嘭”,响声果然把王寡妇引回头来看。

卞不疑很高兴,他露齿一笑,却也气得王寡妇一顿脚,瞪大眼珠子看过来。

也许卞不疑就喜欢逗逗王寡妇。

他经常这样逗王寡妇,只要王寡妇一生气,卞不疑就会很高兴,至于为什么?这其中一定有原因,只是还不为别人所注意罢了。

别人以为卞不疑只是喜欢吃王寡妇豆腐,其实并不是那么单纯。

皇甫山就知道卞不疑不会去逗弄一个寡妇。

现在,皇甫山来了。

皇甫山还背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石壮来了。

皇甫山的出现连王寡妇也看到了。

王寡妇不回店了,她大步走到长安药铺门口。

她不等卞不疑开口,便先伸手在石壮的鼻孔摸了一下,再看看石壮中刀部位,便笑对皇甫山道:“先生,对面我开的棺材店,三寸厚的樟木一副才二十两银子,你要更好的也不缺,红木的三层厚漆,福寿的也还有一副,每副只收你三十两,当然,薄板的五两银子一副,我看这人是你好兄弟,你不会用口薄板的吧?”

卞不疑叱道:“去,去,拉生意不捡地方,竟拉到我的地方来。”

皇甫山只轻哼一声,背着石壮便穿过无底棺材,大踏步把石壮背过去,又走进长安药铺内。

卞不疑跟着走进屋子里,“砰”的一声关上门。

外面的天色已黑了,王寡妇悻悻的又走回棺材店,她不关门,半扇门敞开着。

很明显,她认为今夜一定有生意,她等着把棺材卖给皇甫山了。

“长安药铺”的门关得很紧,二门后的客厢中,皇甫山刚把石壮的身子平放在木榻上,卞不疑便立刻问道:“兄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甫山指着木榻上的石壮,边拭着汗水,道:“卞兄,快,先把这人救活,他不能死。”

卞不疑把耳朵贴在石壮心口仔细听,眨着一双眼睛紧闭嘴,然后又用力压了几下石壮的胸口,匆忙的取来一杯水药为石壮灌下喉,他才吁了一口气。

皇甫山已急问,道:“能活吗?”

卞不疑道:“这小子身子骨太好了,你又封了他几处要穴,断了他心肺的扩张,没有叫他那惟一的一口元气散掉,他死不了啦!”

皇甫山取回卞不疑手上瓷瓶摇了几下,道:“还有多少?你大概用了一半了。”

卞不疑笑笑,道:“非它不能救人命,兄弟,这两年可把对面的王寡妇气疯了。”

皇甫山笑道:“她还等我去买她的棺材呢,哈。”

卞不疑开始为石壮敷伤药。

石壮挨了几刀,一个人能挨几刀不死,这个人的命一定大,石壮也流了不少鲜血,他已满面灰苍苍的,黑面膛上好像蒙上一层灰似的眼皮也睁不开了。

卞不疑已开口问皇甫山,道:“事情可有眉目了?”

皇甫山道:“我还未走到地头上。”

卞不疑道:“你先说,这人是怎么挨的刀,谁会如此对他下手?”

皇甫山闻言,不由“啊”了一声,道:“倒忘了一件重要事情了。”

卞不疑道:“什么事?”

皇甫山已开始住门外走,他回过头,道:“别问那么多,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卞不疑道:“你要出去?”

皇甫山道:“病人要人侍候,我把他老婆儿子接来。”

卞不疑怔了一下,道:“他还有孩子老婆?”

笑笑,皇甫山道:“他比你我的日子过得都快乐。”

卞不疑看看石壮,冷冷道:“他一定有钱又有势。”

皇甫山淡淡道:“快乐不是有钱有势人的专利品,穷人一样也会笑,而且笑起来毫无杂念。”

卞不疑道:“这小子是不是……”

“他穷,但很快乐,他们一家三口住在荒山中,过的可是无忧愁的快乐日子。”

卞不疑道:“无忧愁会挨刀?”

皇甫山道:“你不惹人人惹你。”

他顿了一下,又道:“别问那么多,你快救人,我去接他老婆孩子。” 

皇甫山匆忙的走出“长安药铺”,他转身往城门走,但就这时候,王寡妇站在棺材店门口直招手,道:“先生,人死了吧?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买口棺材挖坑埋掉,我知道那人死定了,我才没关门,方便顾客嘛。”

皇甫山笑笑,道:“怕是令老板娘失望了。”

他转头走向城门,身后面,王寡妇又开骂了。

皇甫山顺着来时候的路又走回头,他当然是去迎接水仙与石秀二人。

天都黑了,母子二人走夜路多危险。

皇甫山走得十分急,他一直走到岔路上,却仍然未曾看到水仙母子二人。

皇甫山本来已准备好一肚皮的安慰话,也是水仙与石秀二人渴望听到的——石壮有救了。

然而,岔路上却又不见水仙母子人影。

皇甫山翘首远望,黑暗中恶山如魔,荒林藏满了厉鬼似的,他什么也没看到。

直觉里,皇甫山感觉不对劲,水仙母子二人出事了。

心念间,皇甫山拔足往山道上奔去,他还不时的大声喊叫,直到他又奔到石壮一家住的地方。

火早已熄了,两大间茅屋已成焦灰,残垣破壁景象十分凄凉,皇甫山想着石壮一家人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竟然也会沦落到如此凄惨地步,便不由得咬牙切齿!

皇甫山本来有事待办,卞不疑就曾问他事情办得如何,但皇甫山又不得不管石壮一家人。

如果此刻叫他抛弃石壮一家不管,他这一辈子也会不快活。

皇甫山不回“金树坡”,他相信石壮一定会救活过来,卞不疑就救过不少断了气的病人。

皇甫山折往白马镇,他以为去白马镇也许会打听出水仙母子二人的下落。

认真算一算,石壮住的地方距离金树坡足有两百多里远,皇甫山情急之下又自绕回白马镇,便也奔了快三百里,他到白马镇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是带着一身疲累,双目通红的走进“王家酒馆”。

王掌柜见是皇甫山,猛一看吓一跳,他惊讶的走上前,关怀备至的小声问:“先生,你奔走一夜吧?你的身上还有……有血。”

皇甫山知道身上的血是石壮的,他点点头,道:“弄些吃的,再替我弄间房,今天我不走了。”

皇甫山果然不走了,他在白马镇住了两天还没打算走,他每天在白马镇那条小街上穷晃荡,小街上的人一见是皇甫山,再也没有人躲他了——还有人向他点头打招呼,就好像他们是皇甫山的老朋友。

中午,皇甫山拉张椅子坐在王家酒铺的柜台边,他仍然是四两烧酒加上五十个羊肉水饺,看上去他好清闲,也很自在。

然而,皇甫山的心中可混乱,他几乎憋得要敞开喉咙大声吼了。

他心中暗自怒吼:“可恶,为什么还不出现?”

就在焦躁不安中,他一口气喝干四两烧酒,也一连吞吃四十多个羊肉水饺,正打算站起身来回房去,突然间他双目一亮。

他心中好激动,他不走了。

便在他双目低垂故示不见的时候,有个青衫汉子走进王家酒馆来。

青衫汉子站在皇甫山桌边不动了。

皇甫山仍然未把眼光移上青衫汉子,但他心中可明白,这人正是那天背扶着另一伤者逃离搏杀现场的人。

皇甫山清楚记得,那天他搏杀了丁不悔与马通天,也杀了“快乐堡”的戈少堡主。

他未追杀两个汉子,他以为杀了主凶就够了,何必赶尽杀绝?

这是他一念之仁,也许错就出在他这一念之仁上了。

青衫汉子开口了,他的声音带点颤抖,肯定心中害怕什么——皇甫山的那种冷峻就足以令他吓一跳。

皇甫山抬头对青衫汉子笑笑。

他的笑一直是那种令人莫测高深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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