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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旷传奇-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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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

她冷笑着,张开双腿,苏旷几乎要呕吐出来,那是一堆什么样的烂肉?暗红扭曲的腐肉,渗着观音石乳的白沫,一股死尸的臭气扑鼻而来。

莫拂琴笑着,等着看他的神色,一个人心中究竟有怎么样的仇恨和扭曲,才能这样冷笑着展示自己的丑陋和伤口?

苏旷缓缓说:“我不能。”

莫拂琴挥手,“拿下他喂尸蛊!”

身后的侍女好像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面无表情地去扣苏旷的肩头。

苏旷反肘撞在两名侍女的肋部,站了起来,他竭力压抑动手一搏的冲动,静静道:“我不能,莫夫人,我有我喜欢的女人,你有你想念的男人,这对我是侮辱,对你也是。我说愿意留下来陪你,就是愿意留下来陪你——但你得拿我当人,也得拿自己当人,不是交配的畜生。你要我这条命,我给了你就是,至于这两个女人,你真以为凭她们拿得住我?”

莫拂琴忽然一掌抽了过去,浑身都在发抖。

苏旷只觉得满嘴血腥,他竭力控制脸庞的肌肉,努力微笑:“还好,你会笑,会哭,还会生气,莫拂琴,你是好端端的女人哪!”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苏旷,你哪这么多废话,她以前喜欢被男人上,现在逼着男人上,成全她就是了。”

莫拂琴一巴掌打得正顺手,那人离得偏又远了几步,反手又一个耳光,还是抽在苏旷面颊上。

苏旷那叫一个气啊——沈东篱啊沈东篱,合着我半天的心理战术,给你一句话搅和没了!

本来带着沈东篱走进来的月牙儿也惊呆了,连忙双膝跪倒:“师父……他他他,他说要见你答应你的条件,弟子不知这狂徒——”

莫拂琴挥了挥手,眼里重又是冷厉阴毒:“你?”

沈东篱大步走进,腿上的观音石乳不知什么时候抹去,他哈哈一笑:“你废了这么大功夫,就为这点事?来吧。”

苏旷皱眉,不知他捣什么鬼。

沈东篱伸出手,却不是伸向莫拂琴,而是伸向那张床,喝道:“苏旷,制住那个丫头!”

月牙儿也瞧出不对,伸手撑地,纵身扑去,苏旷勾着她手腕一提一带,二人已经交上手,苏旷实在不明白,如果想要拼命,早就可以拼命,沈东篱似乎有恃无恐,难道片刻功夫,真的能有什么转机?

沈东篱双掌齐出,已经将那张大床推开。

床下,是一股石泉,乳白色,白得通透,白得痛快,似乎永远都不会沾染人世间一点污哕。

观音石乳。

沈东篱伸手,握住了一滴滴吐出观音石乳的蟾蜍,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苏旷沉下脸:“沈东篱,你要是敢告诉这都是你玩的把戏——”[WWW。WRSHU。COM]

沈东篱笑笑:“我哪有这个本事?这都是丁老前辈的安排而已。”他的手猛地一转,石蟾蜍的嘴忽然闭了起来,本来涓涓不绝的观音石乳一滴也不再流出。

沈东篱看着莫拂琴阴晴不定的脸色,得意道:“姓莫的,你若要摧动佛血尸虫,现在趁早动手,再过片刻,恐怕一只也不会剩下了。”

莫拂琴愕然:“你,你说什么?”

沈东篱哈哈大笑:“丁风替你装这机关的时候,难道没有告诉你,观音石乳正是佛血尸虫的克星么?”

十年前,丁风来到此地,发觉莫拂琴佛血尸虫已经养成,而唯一的克星正是洞窟里的观音石乳。但观音石乳流速极慢,而且见风之后就会化为顽石,他一手布置下这处机关,石蟾蜍背后的石窟早被掏空,就是为了积蓄足够的石乳,毁去此地的缘故。十年前丁风和莫拂琴虚与委蛇,三年前丁风诈死,所为的,都是拖延时间而已。

这些年来,丁风一手调教出沈南枝,对于机关暗道一术,沈南枝早已青出于蓝,到了观音洞里,渐渐摸透玄机。但莫拂琴毕竟是他心中隐痛,丁风居然守口如瓶,不肯向沈南枝透露半句。

丁风知道沈东篱是当世无双的杀手,更是沈南枝的兄长,买通沈东篱下手,沈南枝必定随行,为全万一,密令冷箜篌照料莫拂琴——但冷箜篌一旦知道师父对莫拂琴有了杀念,自然而然便会出手。

丁风早已将融化观音石乳的密药交付冷箜篌,沈东篱第一次被制,莫拂琴令冷箜篌废去他双腿时,冷箜篌便将密药先在沈东篱腿上薄薄涂了一层。适才佛血尸虫出世,苏旷束手无措,随同莫拂琴进入密室,沈东篱腿上的观音石乳逐渐重新化为乳水,却将绢帛另一面的机关图示显现出来。

沈东篱在密室里拧动机关,蓄积十年的一洞石乳便会倾泻而出,而早已储存在洞内的密药药囊亦会破裂,沈南枝打开池中机括,石乳就会逆流涌出,上千只佛血尸虫,哪里还有命在?

沈东篱他们明白此节,虽然觉得丁风做事未免托大,但是绝处逢生,都是喜不自胜,自然便按方抓药,一力施行。

月牙儿本来也不愿意苏旷他们死于非命,听沈东篱说要告诉莫拂琴丁风下落,稍加犹豫,便带他进了密室。

如今,已经反客为主。

但苏旷的脸色,难看得象头驴子。

此行可谓处处凶险,他们如果一着不慎,死在莫拂琴手上,丁风恐怕也不会太过介意的吧?

这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十年前,莫拂琴的戾气远没有今日之重,丁风如果肯好好待她,又何至于尸骨成山?

只是没有时间解释,远远的,一片喊杀唾骂声震天震地地传来。

一个守门的少女连滚带爬前来报信,却被观音密室内的情形吓了一跳,她哆嗦道:“观音大士……敦煌城不知哪里来了好多江湖客,说是要取咱们的性命……”

莫拂琴哪里还有半分观音的模样,只冷笑:“好狠的手,好辣的心,竟是不给咱们留半分活路。”

苏旷和沈东篱对面一望,心里都是雪亮——这群江湖豪侠平日可没这样的胆子,今天既然群起而攻之,那么不消说,自然是丁风暗中传出了消息。

没有人喜欢被人当棋子用。

沈东篱一腔杀气散了大半,扭头道:“莫拂琴,你自行了断吧。”

莫拂琴脸色灰败,大势已去,这似乎是最好的结局。

她抬起头:“月牙儿,你送我一程……我不想死在那群臭男人手里。”

月牙儿叩了个头,“是。”

苏旷却终于忍不住怒道:“沈东篱,你非要杀她?”

沈东篱不禁奇怪,一路上喊打喊杀、非要大老远跑来打抱不平的,好像是眼前这个人吧?刚才差点送命的也是他吧?怎么一会儿功夫,就转了性子?难道莫拂琴给他下了什么迷药?不象啊,这一脸欠人钱的样子,分明就是苏旷真实面目的写照啊。

沈东篱不知如何做答:“废话。”

莫拂琴催促:“不用你假惺惺,月牙儿,你还等什么,动手啊!”

月牙儿含泪,一掌直切向莫拂琴心口,莫拂琴微微闭了眼睛,似乎已经认命。

苏旷伸手,隔下月牙儿的右掌,轻声道:“等一等。”

打杀奔跑的声音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女孩子们的尖叫声,兵刃相交的金铁声,沈南枝大声指挥与冷箜篌柔声劝慰的声音,一道道机关暗门开启的声音……甚至还有,一丝丝风沙呼啸的声音。

莫拂琴知道自己落在外面那些人手中恐怕死状惨烈万辈,一掌向自己额头击去,苏旷一把抓住她手:“莫夫人,我们刚才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莫拂琴惊呆:“你说什么?”

苏旷深吸了口气,“我说,我陪你去找丁风算帐!”

沈东篱怒道:“苏旷,你胡闹什么?”

苏旷一时语塞,只得轻声道:“沈兄,是兄弟的,让开。”

他也不知自己赌得是哪口气,只是胸中愤懑,觉得今日说什么也不能让莫拂琴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密室的大门訇然中开,也不知多少江湖豪客,冲了进来。

苏旷哑然失笑,十年来莫拂琴杀人无数,也不见有明门正道上门讨伐,只一听说那个“妖婆”没了“妖法”,居然一起轰轰烈烈打上门来。

人群中有人大声讥笑:“沈东篱,堂堂第一杀手,是收了银子不干活的?”

“嘿嘿,那个就是苏旷,果然天残配地缺……”

沈南枝只急得满头冒汗,人在江湖,孑然一身特立独行,甚至下手毒辣偏激诡异都没问题,但若公然和江湖正道为敌,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公敌,苏旷这么带着莫拂琴,恐怕根本走不出这座石窟。

更何况——为好友,为侠士,为哪怕一个路人卖命总算有个说法,苏旷……这这这,这算得什么?沈南枝低声劝道:“苏旷,你打抱不平成习惯了么?这个女人杀人无数,阴狠险辣,你不为死在她手下的亡魂们想想?”

苏旷冷笑:“沈姑娘,莫拂琴就算该死,但也不该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沈南枝脸一红:“你,你要去找我师父?”

苏旷点头。

冷箜篌急道:“她做的事情,与我师父何干?我师父如不出此下策,天下便要武林陷入浩劫,你、你可曾想过?”

苏旷无语良久,只坚定道:“冷姑娘,你那天下水楼的账簿上,终于可以添上我一样大大的恶行了。”

沈南枝和冷箜篌对了个眼色,齐齐出手,沈东篱也已经一剑刺向苏旷怀中的莫拂琴,他们都是一样的心思——总不成杀了此人,苏旷还非要和自己拼命不成?赶紧了结此处的事情,以后陪罪也好解释也罢,总好过苏旷被一群暴怒的江湖大侠们乱刀分尸了。

苏旷手里多了一个人,眼睛已是血红一片,他左臂抱紧莫拂琴,右手急挥反切在冷箜篌右上臂上,肩头一撞,将她身子撞开,顺势左腿旋起,反踢沈南枝腰际,下手利落干脆,毫不容情,只沈东篱一剑已到,二人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间,苏旷哪里还应付得来,可他偏偏认准了死理,胸膛一侧,任由沈东篱一剑刺入他右胸。

沈东篱急急收手,自己被反撞之力带得踉跄几步,只见苏旷脸色极是难看,望着他冷笑:“水池里你救我一命,沈大侠,咱们两清了。”

一个人群中的刀客觑准机会,抖手打出一枚飞镖,沈东篱一剑点在刀锋上,飞刀在空中微微回旋,径直奔向人群——沈东篱不敢置信地望着苏旷:“小苏,你说什么?你为这么个女人跟我绝交?”

看着这些一路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朋友,苏旷又是悲哀,又是暴怒,不,不是“这么个女人”,他无法解释清楚他要扞卫什么愤怒什么,只觉得胸膛一口气越来越憋闷,索性赌气哈哈一笑:“不是你,是你们!”

他上衣已经在池边脱去,赤裸着上身,一时也没法子割袍断义,一狠心,将左手扯下,向地一掷:“三位要么让开,要么并肩子上吧!”

一滴泪,从莫拂琴脸上落下,她一把推开苏旷,跌在地上,轻声道:“苏旷,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苏旷重又抱起她来:“一……一刻夫妻白日恩,你之后要死要活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现在,我管定了。”

他对某些事情,已经偏执到了固执的程度。

他要定了一个“交代”。

那些冲进来的江湖豪客早已按捺不住,也不知谁大喊一声,刀光剑影间,无数人冲了上来。

月牙儿一直在看着这一切,忽地大叫一声——“不好!佛血尸虫!”

一侧的石门大开,无数黑压压的小虫密密麻麻,向人群扑了过来。

佛血尸虫,那些地狱里夺命的怪物,莫非根本就没有灭绝?

人群当即大乱,冲在前面的人忍不住后退,而后面观战的已有多半扭头就跑。

苏旷看得明白,纵身向那扇石门冲了过去……

沈南枝抬手,又放手,放手,又举手,如是三番,却终于未曾阻止他。

混乱的人群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这才发现那些黑压压的小虫不过是些蜘蛛蜈蚣类的普通毒物,一时恼羞成怒,但沈家兄妹挡在月牙儿面前,谁也不敢上前取了那小姑娘的性命。

“追……”脚步嘈杂,正义之声震响半壁江山,有人领头,追向苏旷逃离的方向。

那扇石门,是通向上层佛窟的,无数飞天栩栩如生,飞天像里,一尊千手观音的雕像,冷冷俯瞰众生。

风起,黄沙漫天,戈壁滩依旧莽苍,盖过多少情仇恩怨。

而敦煌小城,依旧热闹如昔,赌酒猜令的喧嚣合着驼铃的清脆,仿佛响过千年。

黄沙,卷不过黄河;朔风,吹不到江南。

黄山山谷的暮秋,竹露滴清响,万壑鼓松涛,安静不似人间。

丁风的手在发抖,那一方发黄的丝帛,赫然放回到了桌上。

那个风尘仆仆面容灰败的年轻人,一双眼睛倒是亮的出奇,冷冷地盯着他,“有个人,要找你聊聊。”

丁风没有问他怎么找到这里,他有天下第一的机心,也有天下第一的巧手,他知道,世上并没有机关可以复杂过人心。

竹屋之后,炊烟袅袅升起,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托着几样小菜转了过来,却不见夫君,只看见一个年轻人离去的背影。

她微笑,“年轻人,你找什么人?”

那年轻人没有回头,但他的声音沉稳而安定:“大嫂,我是过路的。”

妇人并不在意,自顾自地收拾桌子,今日做了拿手的三味青笋,配一壶好茶,想必今夜夫君心情应该很好吧。

她的目光忽然顿住——屋里小柜上,一方小小的香木奁居然打开了——她记得曾经偷看过一眼,那里曾有副明月铛,夫君宝贝得紧,从不肯拿出来给她看。

她摔下托盘,匆匆向山下奔去,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的事情发生过。

那个年轻人应该还没有走远,可是怎的追不到他的身影?

妇人急了,满山遍野地乱走,终于在一棵巨松下发现丁风颓然的身影。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妇人急忙问,丁风好像一瞬间老了几十岁,整个生命似乎已经耗干,妇人直觉和那年轻人有关:“有个男子去过我们家,丁郎,他是找你的?他有什么事?”

丁风扶着她的肩头,一步步向家走去:“没什么、没什么……他,过路而已。”

妇人敏感地发觉,那副明月铛,似乎已经不见了。

她想问,又不敢问,只觉得夫君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肩头,她只喃喃道:“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可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不知为什么,丁风的手,猛地抖了起来。

山脚下,竹影里,一个焦躁的声音传了出来:“他……不会对师父不利吧?”

一个男子宽慰:“他说了让那两个人自己解决,必定不会插手。”

女子迟疑了片刻:“那就好……她,应该伤不了师父的。”

男子悠然一叹:“这也未必,有时候伤人,未必需要武功。”

女子虽然看不见脸,但几乎可以想象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你说,他跟咱们,是不是真的绝交了?”

男子苦笑:“这个……苏旷的毛病最多,谁也说不准。”

远远的,一个身影悠然踱步而下。

竹林里的女子啊呀一声:“咦?莫拂琴呢?她死了?”

男人摇头:“不象,你看苏旷一路悠哉悠哉。”

女子皱眉:“总不至于她走了吧?”

男人道:“你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女人怒道:“你怎么不去?想想这些天他的脸色我就生气,你以为他是谁?我非得触那个霉头?”

男人顿了顿:“也是,谁还巴结上他不成?小肚鸡肠,生气拉倒。”

那个身影走得近了,放声唱起歌来,震得竹页上的露水倏倏而落——

欠命的,命已还……

欠泪的,泪已干……

欠债的,你几时还啊几时还?

第三卷·海上镖船(应笑海天)

第一章 两个混混

海应连天天应笑,子当击筑吾当歌。

三十年前,慕容海天南下泉州府,信口一吟,便成就了海天镖局东南独大的传说。

可惜无论什么样的英雄总有迟暮的一天,就在慕容海天七十大寿的前三天,他抛手人寰,寿终正寝。

一时间东南武林为之震惊,吊唁奔丧者络绎不绝,好在海天镖局财大气粗,摆下十里长席,宴请天下英雄同喝一杯水酒。

十里长席当然不可能是真的长席,只是以海天镖局为中心,方圆十里内但凡挂了慕容家灯笼的酒楼客栈,一概可以宴饮休憩。

当然,这也就给了不少肖小之辈可乘之机。

龙泉酒家是泉州最大的酒楼,如今自然是高朋满座,各帮各会各门各派的头脑首领推杯换盏,指点东南武林的未来命脉,议论海天镖局少主慕容琏珦此番治丧的得失,更多的则是素昧平生一见如故,满楼的“久仰”、“哪里”、“原来”、“正是”…… 好一番热闹喧嚣。

至于楼外的敞席,就安静许多,毕竟年轻俊彦们早被师长带上楼去,留在外头的不是无名小辈就是跟班随从,俱是一脸木然。

最外的一张破木桌前坐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正在瞪着一桶刷锅水一样的排骨汤生气,一双竹筷几乎快要捏断,嘴里愤愤不平:“就算是见人下菜碟,也没这么个下法……”

背后一声笑:“怎么,这年头骗吃骗喝的还讲究起来了?”

年轻人忙回头,见身后一个青年公子负手而立,一身月白绸衫外罩了件水滴竹叶青的箭袍,修眉之下是一双温和清澈的眼睛,端是卓尔不凡玉树临风,满身的江南书香之气。

年轻人顿时窘迫得满脸通红,“你怎么知道”五个字在舌边打了几次滚,硬是没有说出来。

青年公子哈哈一笑:“走,我们楼上吃去。”

“我们?”年轻人大惊。

青年公子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自然……不过小兄弟,你这身行头不对,唔,也罢,来来,你把头发散开,拿着这个,还有这个……差不多了,眼神凶狠些,咱们走。”

年轻人腰间挂着个巨大的酒葫芦,手里持着根刚刚折下来的竹枝,披头散发,心中寻思,这这这,不成了叫花子?

他糊里糊涂地被那个公子哥儿一带,大模大样闯进酒楼,一个来索要名帖的店小二被二人一起冷冷地逼视回去,掌柜的虽然不知二人来历,但不敢怠慢,直接将两人请到一桌靠窗雅座,美酒佳肴流水般送了上来。

青年公子自斟自饮,吃得十分惬意,年轻人本来还有三分局促,被酒香一勾,也埋头大吃起来,二人一个风流儒雅,一个豪迈不羁,众人虽然偶有注目,但是无人上前搭讪。酒过三寻,年轻人再忍不住,举杯道:“小弟姓马单名一个秦字,敢问兄台是?”

青年公子慢条斯理放下筷子:“相逢何必曾相识。”

马秦一咬牙,实话实说:“兄台请便吧,小弟……呃,实在不认得慕容老镖头,稍毕饭后吊唁……那个小弟就不去丢人了,告辞。”

青年公子大惊:“什么?慕容老镖头死了?”

马秦怒得一拍桌子,引得无数人向这边看来,他自知不妥,又压低嗓门,这回连兄台也不喊了:“你连谁死了都不知道,就敢来白吃白喝?”

那青年公子神色不变,眼里微露惊疑,嘴角却浮出丝丝微笑,似乎在说“有何不妥”。

马秦一双乌黑溜圆的眼睛转了又转,终于恭恭敬敬举杯道:“这位大哥,我敬你一杯。”

于是两个混混的酒杯就这么碰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会心脆响。

龙泉酒楼果然名不虚传,好酒好菜招呼完毕,就有人捧了上好的铁观音来,说是慕容家少主稍顷即至,请大家品茗歇息。

右手桌上一个白须老者顿时不悦,低声冷冷哼道:“慕容琏珦好大架子,还没爬上正座儿,就端起威风来了。”

想来他身份甚高,一桌子人倒有大半点头附和,只有一个锦袍汉子劝道:“钱老爷子何必动怒,慕容兄一时忙乱,照顾不周也是有的。”

哪知那老者却是火暴脾气,自顾自举杯:“哼哼,有这样的朋友,倒也难怪慕容琏珦有这般底气。”

他话语间分明讥讽那个锦袍汉子有意攀附慕容氏,那锦袍汉子被生生摆了一道,满脸不快,但终究未曾发作。

马秦听得有趣,便向那青年公子低声道:“这老头儿就是海宁钱龙王,也难怪武夷陈家不敢招惹他。

青年公子的眼睛亮了亮:“小兄弟倒是好眼光。”

马秦得意一笑,“本来以他的身份地位,慕容琏珦应该安排进海天镖局内院是……嘻嘻,这龙泉酒楼嘛,多半都是二流角色,怪不得他老人家心里不舒服。”他似乎对江湖掌故极为熟悉,一开口就滔滔不绝,连青年公子的眼色也没有留意,声音不知不觉就放大了些。

那海宁钱龙王果然拍案而起:“这位小兄弟好狂的口气,钱某不才,请教尊姓大名,师承门派?”

马秦满脸通红,自悔失言,但话已出口也没有回旋余地,只好站起身,暗地里连连扯那青年公子,盼他出来斡旋一二。

钱龙王更逼近道:“既然这龙泉酒楼里都不过是些二流角色,小兄弟何不露两手真章,给大家伙瞧瞧?”

两人上楼本就引人注目,钱龙王起身发难更是引来大半目光,这句话一出口,满楼鸦雀无声,齐刷刷看向马秦。

青年公子低声笑道:“你自己惹的事情,莫要拉我下水。”

马秦一张脸倒是由红转白,咬牙道:“好!钱老爷子,是我说话不留心得罪了你,要怎么样,你划道吧。”

钱龙王倒是一惊,他见马秦生得单薄秀气,一脸的年少不通世事,料定他是个倚仗师门势力口出狂言的小子,不足为惧,倒是旁边那个公子哥儿打扮的青年深藏不露……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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