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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侠凌渡宇系列-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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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可以毁灭梦湖水庄的电子感应仪器，四平八稳地放在酒杯旁。
两人的目光在浓雾中交集在一起。
巴极微微一笑，倒满一杯酒，递向凌渡宇道：“你若不想死，尽干此杯后，请你重投湖内。否则这处还有一张空椅，可让你死时安安乐乐坐在这里，看梦湖的最后一眼。”
凌渡宇取酒一干而尽，坐到空椅上，心中出奇的沮丧。
没有“晴子”，日子怎么样过？
梦湖迷失在前所未有的大湖雾里，天地尽是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
死，是解决生命困境的最好方法。
生命只是一个孤独的荒原。人类可以相互爱抚，相互交谈，可是这并不能改变他们孤立的本质。只有心灵的结合，才能带来本质上的改变，打破隔离和孤立。
人类用虚假的言辞进行自我欺骗，可是他们的心灵在实质上仍是在自己孤独的荒原上失望和悲泣。
没有了“晴子”，一切也没有了。
凌渡宇失去了活下去的意欲。
好吧！就这样结束一切，死在梦湖。
巴极倒满两杯美酒。两人一干而尽。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白理臣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梦湖，道：“博士！我是白理臣，现在向你发出最后的忠告！”
扩音器里传来数下急促的呼吸声，显示白理臣心内的紧张情绪。他长年处在巴极的威压之下，即使目下似乎稳操胜券，然而巴极的余威犹在，冷静的他亦不由失去常态。
白理臣的声音继续传来道：“你手中的王牌——四个导弹发射台，两个被炸毁，余下的两个在我们的掌握中，你已经绝无取胜的机会，限你在五分钟内，抛下所有武器，举手走出来，否则发射台的每一颗导弹，都会射进水庄去。”
凌宇渡望向巴极，茫然道：“你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没有了导弹台，怎样和敌人同归于尽？”
巴极淡淡道：“你太小觑巴某人了，要胜要败，要留要离，岂会被他人操纵！来！让我送他们一份大礼，做场好戏请阁下欣赏。”伸手往台上的电子控制仪，修长的手指在那组按钮上灵活地跳动。
凌渡宇心下不解，巴极还能干些什么出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漏走，五分钟的期限只剩下十多秒了。
扩音器的沙沙声再次响起，白理臣还未说出话来，惊天动地的强力爆炸，在梦湖的南方和西南方传来，地动山摇。余下的两个发射站冒起浓浓的烈焰，腾升上半空，掩盖了敌人的哀号，接着同一地点继续更强烈的爆炸，把湖雾染得血红一片。
凌渡宇骇然望着巴极，后者神态从容，却没有胜利者应有的表情。这时他才恍悟，巴极刚才发出的电子讯号，启动了余下发射台的毁灭装置。这一招，无疑会给邦达带来严重的伤亡，进驻发射站的人将无一幸免，只不知邦达和白理臣是否其中两个。
巴极摇头叹道：“低估敌人，是致命的失败因素。”跟着严肃地向凌渡宇道：“好了！现在到了最后时刻，你留下还是离去？”
凌宇渡漠不在乎地耸耸肩，道：“留下吧！”心中却不明白，巴极似乎还有摧毁邦达大军的力量，可是四个导弹台都被毁去，他凭恃什么呢？充其量他只可发动可能装置于玻璃屋的自动毁灭系统吧！
巴极微笑道：“梦湖！永别了。”右手缓缓伸往台上的电子控制仪。
凌渡宇闭上眼睛，利用死前的半刻空闲，心灵延伸往梦湖。
他再次感到“晴子”的无助和彷徨。面对死亡，使他的脑子突然灵活起来，醒悟到“晴子”的无助和彷徨是他一手所造成。昨天离开梦湖时，“晴子”哀求他留下时，他告诉了“晴子”事情的真相：她只是梦湖和人类精神的结晶品，一种不属于人类的生命异物。就像一个在世为人的鬼魂，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突然间给人提醒自己早死去多时，魂魄一惊散去。
“晴子”是自然和人类精神产生的生命异物，既拥有人类思维的特质，又拥有远超人类的灵异。她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自己是什么。所以从一开始接触，凌渡宇已感到她的无助和彷徨。
巴极的手愈来愈接近台上的仪器，愈接近死亡。
“轰！”枪声大鸣。
凌渡宇和巴极两人跳了起来。电子感应仪被枪弹击中，飞了起来向外抛去，恰好碰在栏杆上，又倒掉回露台的地上。
电子感应仪是用非常坚硬的合金组成，子弹除了形成一个凹痕，并没有对其有丝毫损毁。
凌、巴两人一齐转身望向后方。
一个娇小的身形，一对纤手各握着一支枪，英姿凛凛。
凌渡宇失声道：“是你！”
他早应估计到是她，那天在玻璃屋偷听巴极和白理臣对话的女子，可惜被“晴子”的事弄得他心神恍惚，失去了平日的精道。
夏太太。
巴极沉声道：“平日我待你不好吗？从你和晴子来到梦湖后，我待你如上宾，即使晴子死后，你要留下，我仍是那样待你。”
夏太太冷笑道：“你待我当然好，否则如何补偿你心中的内疚？”
巴极道：“你知道了？”
夏太太阴沉地道：“晴子的自杀，可以瞒过其他人，却瞒不过我，甚至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巴极一呆道：“你知道什么？”
夏太太道：“晴子自杀的真正原因。”
旁观的凌渡宇也给他们的对答引出兴趣来，晴子的自杀，难道还另有内情？
夏太太续道：“你以为我真是晴子的下女吗？不！你错了，我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巴极回复平静，道：“那又怎么样？”
夏太太提高声音道：“那又怎么样？哈哈……由一开始，你那纯洁无瑕的晴子，便是在欺骗你。”
巴极沉喝道：“你说谎！”
夏太太一紧手中握着的枪，叫道：“我说谎？你以为晴子真是个纯洁的商人之女？告诉你，那只是一个虚假的身份，她由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反毒组安排，目的是引你掉入布好的陷阱。可惜晴子这个蠢货，真爱上了你这杀人魔鬼，还傻得去自杀，她的死是你造成的，我一定要毁了你，为她报仇。”
她一边说，巴极的脸色一边由红转青，由青转白，口唇颤动，却说不出话来。
凌渡宇明白了一切。晴子和夏太太这对同父异母的姐妹花，是美国中央情报局训练出来对付南美毒枭的反间谍。可是晴子真爱上了巴极，后者又不肯放弃毒品生意，晴子在重重矛盾下，唯有一死解决。
凌渡宇首次开言道：“那你为何又勾上邦达？”
夏太太右手的枪扬向凌渡宇，狠狠道：“你这见利忘义之徒，没资格和我说话，那天我还故意揭露韩林的事来助你，估不到你这么快便和这魔鬼一鼻孔出气。”跟着暴喝道：“不要动！”拿枪口指向巴极。
巴极刚要扑往栏杆旁的电子控制仪器，无奈停了下来。
他俩已被剥夺了选择自己死亡形式的权利。
夏太太将蓄在心内的话一口气说出来，痛快非常，续道：“你那天杀的那人，是韩林的相好，可笑你懵然不知，哈……”
凌渡宇恍然大悟，原来韩林是同性恋者，自己杀了他的相好，难怪他恨之入骨，掳走了雅黛妮，可是自己目下自身难保，忽又想起曾把麻醉针发射器交给了雅黛妮，希望她能以之脱难，那就好了。
巴极道：“你既然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人，为何目下又助邦达来对付我？”
这也是凌渡宇想知道的另一问题。
一个男人的陌生声音插入道：“道理非常简单，晴子自杀后，美国中情局改变了对南美的策略，不再进行对付巴极的计划，于是夏太太找上了我，南美唯一可与巴极博士抗衡的人。”
浓雾中十多人现身出来，挤满了露台近玻璃屋的一边。一个秃顶的大胖子排众而出，他的双目眯成两线，笑嘻嘻地打量着巴极。头戴高帽，一身礼服，就像来参加盛宴。
白理臣站在他身后，神情木然。
巴极沉声道：“邦达！”
秃头胖子脱下高帽，持帽夸张地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见了一个礼，躬身道：“博士你好！”
四周手持自动武器的大汉，均是神情肃穆。巴极现在虽是阶下之囚，但他的威名，在完全劣势下所表现的通天手段，仍使没有人敢起丝毫不敬之心。
秃汉转向凌渡宇道：“凌先生，你好！”
凌渡宇淡淡一笑，脑中转了几种逃生的方法，都派不上用场，这一刻他反而不想死了。想想也是奇怪，前一刻他还安然待死，这一刻在想的却是如何逃出生天。生命自有一股令人活下去的力量。
另一名领袖级的大汉问道：“巴极，其他的人到了哪里？”
巴极道：“不知道！”
那人怒喝一声，大步抢前，举起枪柄要痛击巴极，白理臣喝道：“住手！”
那人动作凝在半空，询问的眼光望向邦达，表示只以邦达的意见为准。
邦达点首道：“住手！我和白理臣先生早有协议，可以处决博士，却不可以对他有丝毫不敬，对吗，白理臣先生？”
白理臣回复木无表情，走到巴极面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道：“博士，这次背叛你是别无选择，我不能置我庞大的亲族和利益不顾，随你一同退出毒品买卖，但你依然是我最尊敬的人。”跟着垂头道：“你可以为你和你的朋友，选择被处决的地方。”
巴极望向凌渡宇，后者双肩一耸，做了一个什么方式与地方也没有关系的姿势。
巴极笑了，道：“那不如就在湖心的祭台上吧？”能死在梦湖，还有值得遗憾的地方吗？
邦达和白理臣的联合部队，循着沿湖的两条主要大路，迅速驻进梦湖水庄，对他们的战利品进行彻底的搜索和查察，对敌人进行根绝的残杀。
邦达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尽管巴极一方的炮火完全沉寂下来，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发射台的自动爆炸，使他心有余悸。
通向祭台的木制浮道，除了炸开的一两个缺口，基本上仍是完整的。凌渡宇的左手和巴极的右手被一个手铐锁连在一起。
十二个手持自动武器的大汉，把两人押往湖心的祭台。
众人的脚踏在木浮道上，发出嘎嘎的声响，形成了一种步向死亡的奇异节奏。玻璃屋露台上的十二盏大雾灯，除了两盏被损毁外，全给亮着了。沿着浮道直至祭台的百多只雾灯，一齐亮了起来，在大雾中散发着诡异炫人的黄光，把正在步往祭台的处决者和被处决者照得毫发毕现。
浮道两旁的湖岸，沿湖的灯亮了起来，聚集了三千多名战胜者，默默旁观这最后的祭礼，气氛庄严肃穆。
将要被处决的两人，一个是南美毒枭中纵横不败的第一霸主巴极博士，另一个是最富神秘和传奇色彩的中国人凌渡宇。
在南美的黑道历史上，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枪声一响后，历史会以另一种形式进行，权力架构将重新安排。
邦达、白理臣、夏太太等数十人，站在浮道起点处的大平台上，静待处决时刻的来临。巴极和凌渡宇的身形在他们的眼中逐渐缩小，最后停了下来，站在祭台的正中。
十二名大汉提起机枪，平指着祭台上的两人。
湖雾无风自动，不断旋转着，似乎为两人的被处决欢呼狂舞，又似悲愤万状。
凌渡宇侧望巴极一眼，后者面上平静如昔，一点没有被处决的惊惶。
凌渡宇的目光由眼前的处决者，梭巡到左右两岸密麻麻的武装敌人身上，梭巡到浮道尽端的邦达等人，再移往玻璃屋那空无一人的大露台上，心中苦笑。想巴极每次在那里观察别人在祭台受刑，是否想到主客逆转的今天？
世事的发展，出乎人的意想之外。
凌渡宇望向锁连着自己左手和巴极右手的手铐，想不到竟和自己要杀的人死在一块儿，这更是始料难及。
手铐虽把他们连在一起，他们仍只孤独地面对死亡的来临。
“咔嚓！咔嚓！”子弹上膛的声响，扣动每—个人的心弦、数千人的灵魂。
凌渡宇忽地想到玻璃屋露台栏杆旁的电子感应仪。
十二支黑幽幽的枪口，慢慢举起，动作似乎很快，又像世纪般的悠久。
他再次想到那电子仪，想到死亡和毁灭。就在那一刻，他感到巴极和他相连的手铐一下剧震。
难道巴极惧怕了？凌渡宇不解地望向巴极，后者两眼睁大，射出前所未有的奇光，凝望着前方。他顺着巴极的目光，望向玻璃屋的大露台，登时瞠目结舌起来。
“晴子！”
在雾灯化成一晕晕金黄的大湖雾里，“晴子”在白纱飘舞下，冉冉地出现在玻璃屋的大露台上。在这距离下，他只能看到一团若隐若现的白色身形，在湖雾中优美地盈盈俏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凌、巴两人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又或者只是他两人有见到“她”的能力。
凌、巴两人的心神全集中在“晴子”的身上。
难道“晴子”是来参与这死亡的盛典，这另一幕的湖祭？
有人大叫道：“准备！”
十二名大汉的手指扳上了枪掣。
湖水中忽地响起奇怪的尖啸。啸声倏忽从四方八面响起，湖水一阵翻腾，几条水柱在远近的湖面激冲而起。
巴极喃喃道：“天啊！她按动了毁灭装置。”
十二名处决者面上现出疑惑的神色，低头追查啸声的来源，枪口不自觉垂了下来。
邦达等人同时低头望向湖内。
沿湖的观刑者一阵骚动，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除了凌渡宇和巴极。
凌宇渡明白了。巴极在湖水下，还装置了其他的导弹发射台，这是他最后的一张王牌。
啸声转眼间变成刺耳的尖号，由湖面移往天空。
邦达一方不知何人狂喊道：“危险！是导弹！”
跟着下来的狂乱是完全没法想象的，数千人你推我撞地向掩护物内散去。
凌渡宇见机不可失，一撞巴极，两人齐齐跌进湖水里。
跌入湖水前，第一下惊人的爆炸声撕裂了每一个人的情绪，跟着是一下接一下的狂爆。湖水激起巨大的水柱，沿湖的区域完全淹没在水光和爆炸里。祭台和它的浮道弹上半空，成为漫天飞舞的木屑。
强力导弹的威力笼罩着水庄每一个角落，笼罩着沿湖的每一寸地方。强烈的爆炸，掩盖了人们死前的惊喊。
在跌进湖水前的刹那，凌渡宇的心灵和“晴子”的心灵又紧紧连在了一起。
“晴子”的绝世容颜，浮现在他的心湖内。凌渡宇的心灵狂叫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会把你毁灭的！”
“晴子”在他心灵内平静地答道：“这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吗？死亡是一切生命的归宿，梦湖赐予了我奇异的生命，正如天地孕育出人类，我已经历过生命的爱火和热力，那不是足够了吗？我已不负此生了。我毕竟只是一种异物，虽妄图和你相爱，最后终只是一个孤独的个体，我虽因人类而生，却是非人类，终将因不了解人类，而长居那孤独寂离的荒原。若是那样，还有什么能比死更理想？”
凌渡宇狂叫道：“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你是人类千百年来的梦想，你是医治人类孤独的最佳良方……”
一幅强烈清晰的图像在他眼前出现。
玻璃屋在火光和爆炸中徐徐倒下，碎石激飞往四周广大的空间。大露台上，“晴子”陷入熊熊的烈焰里，被倒下的建筑物完全掩埋，再后是一连串的爆炸，残余的碎石缓缓注进湖水里。
两人的心灵联系，像给利刃当中劈下，戛然断绝。
“晴子”死了。
一股强大的悲哀和失去一切生命意义的颓丧狂涌心头，模糊间，凌渡宇沉进温温的湖水里。他感到巴极的手，有力地箍上他的胸颈，带着他在湖水中游动。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给人抱上湿润的草地。
泪水不断流下，失去了“晴子”，也失去了一切梦想。
梦湖把一个美梦赐予了他，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听到巴极在他身旁道：“她死了！她死了！”
凌渡宇张开眼睛，看到全身湿淋淋的巴极坐在他身旁，木然望着远处的熊熊火光。梦湖水庄变成历史的遗迹，败瓦颓垣。
至于邦达等是死是生，现在已是无关痛痒。
晴子死了！
“晴子”也死了！
凌渡宇感到凄痛万分。
巴极举起右手，连着的手铐把凌渡宇的左手也提了起来，道：“我知道你是个合格的锁匠，可以打开它吗？”
凌渡宇呆了一呆，好一会儿才缓缓在胸前搓揉，把人造胸皮翻过来，取出一根长形的条子，不一刻把手铐除了下来。
巴极站起身。
梦湖的雾逐渐散去，漆黑的夜空缀满闪亮的星辰。
凌渡宇欲要站起来，一轮自动武器的声音骤雨般响起。巴极鲜血飞溅，打着转倒跌开去，一头栽进湖边的浅水里。
凌渡宇悲叫一声，跳了起来，向巴极扑去。
他把巴极浸在水里的头，抬起放在腿上。巴极口鼻渗出了鲜血，神情出奇的平静。
一个女子从林木间走了出来，手中提着自动武器。
雅黛妮！
凌渡宇来不及理她，望向怀里的巴极。
巴极眼中沉浸着无尽的孤独和悲哀，喃喃道：“这也好，这也好！记着，我死后，将我的骨……灰……撒往……”头一侧，死去了。
这纵横南美的枭雄，终于死去了，死在梦湖的湖水里，以他的鲜血为梦湖增添颜色。他虽然未说出要将骨灰撒往哪里，凌渡宇已知道了答案，那是梦湖。
只有这样，巴极方可以和晴子在一起，没有人可再将他们分开。
巴极虽然得到了全世界，却从未能有片刻离开他那孤独的荒原。
就像凌渡宇。
或是雅黛妮。
以至乎世界上任何一人。
另一轮枪声响起，雅黛妮倒在血泊内。
凌渡宇缓缓转头，看见雅黛妮抱着枪口倒指向自己的自动步枪，倒在血水中。
雅黛妮自杀了。
她得不到巴极的爱，便以血和死亡来清洗这耻辱。
她究竟怎么样逃出韩林的魔爪，是否用凌渡宇给她的麻醉针，这一切也不关重要了。
死亡终结了一切。
凌渡宇望向梦湖。
梦湖梦湖！人类有多少梦想随你而来，亦随你而去？
七天后，凌渡宇面容平静，把“晴子”自我毁灭所造成的心灵创伤深深地埋藏，安全返抵玻利维亚抗暴联盟的秘密基地。
康复了的高山鹰亲来迎接他下机。
高山鹰道：“艾丽斯走了。她说若你要找她，自会找她。她需要的不是怜悯，而是真正的爱。”
凌渡宇喃喃道：“爱？什么才是真爱？”
他想起巴极的骨灰，在梦湖上浮荡。
巴极！你是否仍在那孤寂的荒原上，做永无休止的独行？
光神
第一章 名人自杀
一九九三年七月七日早上八时三十分。
美雪姿痴痴地呆望着镜中如花似玉的颜容，这脸孔的一言一笑，令众生颠倒迷醉，成为千千万万影迷的梦里情人。可是她这位名满国际的首席艳星，使富商巨贾、贵家公子争逐裙下的美女，现在却是如此惘然。
她已失眠了一整夜。
生存究竟有何意义可言？人性的丑恶令她不忍卒睹，但她为什么到这一刻才能明白？而且是那样彻底地明白？
是的，因为那一个美丽的经历。
她缓缓站起身，推开门，走出植满鲜花的华丽露台，攀过围栏，从她在纽约曼克顿第十一街三十楼的华宅跳了下去。
她的自杀震惊了全世界，是自玛莉莲·梦露以来最轰动的自杀新闻，没有人明白事业如日中天的她，为何会干如此傻事。
那是一个谜。
田克驾着他挂满从各项世界性赛事赢回来的奖牌的跑车，以超过百英里的时速在高速公路上疾驰。以精湛的技术，他逢车过车，完全不理会交通灯的指示，向罗马的市中心狂驶而去。
警车的尖啸声在车后狂叫，拼命追。
路上的交通乱作一团，其他的车辆为了闪避田克横冲直撞的跑车，有些铲上了行人道，有些冲向了大树，有些刹掣不及撞上了前面为闪避田克而停下的车辆。
田克完全失去了理智。
跑车的速度不断增加，市中心彼得大殿前的广场赫然在望。跑车没有丝毫迟疑，把速度增至极尽，轰一声，直冲上满布游人的广场里去，酿成十一人死二十人伤的大惨剧。垂死的田克被拖出焚烧着的跑车时，口中还在叫道：“我要杀尽你们！”跟着实时死去。
十八天前，他刚赢取了欧洲格兰披治大赛的冠军主座。这事发生在美雪姿自杀后三小时。
英国著名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白殿戈，同日的黄昏在他伦敦的寓所内割脉自杀，被送到医院时，情况仍未至不能挽回的地步。但出乎所有对他进行急救的医生意料之外，他的情况一直恶化下去，延至当夜十一时终于不治，这位以文章盖世的大家，没有为他的厌世留下只字片言。
事后，参与救治的医生一致认为，白殿戈的死因不在于他自杀的伤势，而在于他完全丧失了生存的意志和欲望。
白殿戈一向主张积极进取的人生哲学，绝没有任何自杀的倾向，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没有人能明白。
白殿戈死后二十四小时内，另有三位名人自杀。他们分别是日本的首席富豪宫本正、德国的物理学家翟化文、美国的众议员，出色的政客哈拉。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出色当行内顶尖儿的人物，久负盛名。
事发后，世界震骇莫名。
此时，美丽的卓楚媛正望着台案上的六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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