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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衣警察-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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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小萌,你知道,我心里也是想能和你们一起去悼念总理的,可
是……,你听我一句,这几天不要再去了,叫你姐姐和安成他们也不要再去了。”
“明天就是清明节了,为什么不能去?”
“不为什么,这几天……可能会出乱子。”
她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说:“出什么乱子?我看广场上秩序挺好的。难道送花圈写诗词
也犯法吗?我看你们干公安的就是事儿多。什么你们都想管。你不知道现在大家一看见街上
穿‘官儿服’的人就有多么讨厌,我要是你,干脆改行算了。”
肖萌把话收住了。他的脸上是映着神农街上明亮的灯光的,她大概已经看出他的面色很
难看,他也感觉出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地抖,不是冷,不是气愤;也不是委屈和激动;全不是!
他只是觉得自己像个虚弱的病人,心里犯堵,难受,不舒服,是一种说不清名堂的不舒服,
他所热爱的,全身心热爱的公安工作,这一向被人们尊敬的职业,现在在人们眼里竟是这样
可厌!使他心寒!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这样一句话送到舌尖:
“好,我是瞎操心呢!”
他说完了,骑上车子就走,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荣二天,是清明节。
早上,周志明因为去技术处取材料,来到班上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机关里静静的像
一座空楼,他们组的办公室也是锁着的,他满腹狐疑地打开门,屋里空空无人,站在屋子当
中发了一阵愣,他突然看见墙上的小黑板上写着两行粉笔字:
“小周:今天全处干部去十一广场执行任务,你马上来,到
观礼台后门去。陈全有。”
他用黑板擦缓缓把字擦去,走到桌前,打开最下面那个上了锁的抽屉,习惯地伸进手去
拿他的手枪,指尖触到那硬而滑的牛皮枪套上,他却停住了,想了一会儿,缩回了手,把抽
屉重新锁好,又带上办公室的门,离开了空荡荡的大楼。
十一广场居于南州市的中心,离处机关并不很远。解放前,这儿原是个军校,解放这座
城市的时候,在攻城的炮火下成了一片瓦砾场。十一广场是在一九五四年的国庆节正式落成
使用的,恰好和周志明是同岁。广场南面立着一座朴素而高指的方尖碑——革命烈士纪念碑;
北面遥遥相对,修起一座乳白色的观礼台,在观礼台和方尖碑之间,一律大方的水泥板地,
形成了广场宏大的规模,再加上东、西、南通行大道三面环抱,让人一眼望去,是那么宽阔
而庄严,伟岸而有气魄!
周志明骑着车子,顺广场东沿的大马路由南往北奔观礼台来,马路上,人流如潮,似乎
全然没有了交通秩序;广场上,花海一片,密簇的花圈把方尖碑的基座层层叠叠地盖住,拥
成一个白花花的花团。从几面大道上,仍然能看到一个个的花圈浮在人海中向方尖碑这边移
动,整个广场构成了一幅既火热又肃穆的画面,他心头涌上一阵激动,是一种连自己也说不
出的十分复杂的激动。穿过纷乱的人流,沿着马路拐了个弯,又贴着观礼台的斜墙绕到后面,
他一直把车子骑到观礼台的后门。和广场上相比,这儿出奇的僻静,两个荷枪的解放军战士
仔细看过他的工作证,才把他放了进去。
门内,是个又宽又长的院子,往常市里在广场上举行什么大型活动的时候,这院子就是
停车场;院子里有一排矮矮的平房,就权做了司机们休息的地方。
这会儿,靠院子的北墙边摆着一大片自行车,院子中央,还停了几辆卡车和小汽车,一
群群民警和解放军战士散乱地布满了一院子,他发现有几个他们处里的干部正在一间休息室
的门口说着话,便放下自行车,向那排房子走去。在房檐下,穿一身崭新军装的甘向前正在
和纪真谈着什么,声音虽不大,手臂却不停地在空中挥动,纪真脸色苍白,看上去很疲倦,
眼神甚至有些惟伴。甘向前每挥一下手,他就强打精神点一下头,他{fJ都没注意到他从旁
边擦身过去。
走到房间门口,他碰上了段兴玉。
“你来了,快进去吧,一会儿就要交待任务了。”
他走进屋子,屋子很大,已经挤满了人,有站着的,有坐着的,有抽烟的,有喝水的,
乱哄哄地说着话。他游目四瞩,在一个窗户边上看到了大陈,挤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局里临时通知我们处今天到这儿来,现在这儿是打击十一广场反革命活动的
第二分指挥部,咱们处就在这间屋子。”
吵吵嚷嚷的噪声突然安静了许多,站着的人纷纷找座位坐下来,他看见甘向前和纪真一
前一后走进屋子。
纪真阴沉着脸,先说:“各科看看是木是人都到齐了?好,现在请甘局长布置任务。”
甘向前脸上挂着踌躇满志的冷漠,有人给他搬过一把椅子,他没有坐,两手按在椅子背
上,向屋里环视了一下,然后用他特有的缓慢节奏说道:“目前,广场上发生的事,性质嘛,
我想不用多讲了,大家都是公安干部,大是大非问题站在什么立场上,我也不多讲了。时间
不多,我扼要把敌情介绍一下。从昨天广场上的情况看,送来的花圈比前天多了三倍,从今
天早上的情况看,还有增加的趋势。刚才广场上大概就有五六万人了,现在可能更多。昨天
夜里,六处、十处和十一处的同志已经干了一宿,现在他们准备撤下去休息,由你们处、刑
警队和从各分局抽出来的同志接他们。昨天傍晚,我们在纪念碑那儿抓了几个人,和一些木
明真相的群众发生了冲突,十一处的一位同志还受了伤。有些人是狂得很呐!昨天中午市局
政治部的一个军代表在观礼台那儿只是对几个青年好言相劝了几句,就被打了一顿。今天,
同志们上去,也要做挨打的思想准备。第二分指研究了一下,今天,我们在策略上可以灵活
一些。你们上去,主要是通过观察来发现那些利用送花圈进行闹事和那些张贴、宣传反动诗
词的坏人,至于围观的群众,可以不去管他。发现坏人以后,尽量不要惊动,在这些人离开
的时候再尾随出场,跟出下落。如果非当场抓捕不可的,也要以多胜少。昨天六处的同志摸
出一个经验,群众一般最恨小偷,对那些闲事的坏人,我们可以以抓小偷的名义公开扭获,
这样还能得到群众的支持哩。这经验我看很好,你01也可以试试。”
一屋子的人鸦雀无声,周志明向四周看看,人们都在出神地听着,许多人脸上凝然有一
种庄严的神气。“公安机关是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头,铁的,不是豆腐的!”“大是大非问题站
在什么立场上……”什么立场?……一张张庄严神圣的脸……他不由联想起三月二十五日那
个傍晚,他们带着徐邦呈从小招待所出发前甘向前的一番临阵动员,自己当时大概也是这么
一副深受鼓动的神情吧。可现在心里头为什么这样矛盾,这样发虚呢?他闭上眼睛,不论怎
么想也不能从甘向前的声音中找到一点地激动和光荣了。他甚至产生了一个近于荒唐的感觉,
仿佛他们不是去抓贼而是去做贼,反正不是去干什么光彩事情。
甘向前终于结束了他那慢条斯理却又暗藏锋芒的动员,在椅子上坐下来。纪真又说了几
句什么,没听清。只见大家都轰隆轰隆站起来往外走,他便也跟着动作起来。
“不要太集中,分批出去。”纪真在门口说了一句。
走到广场上,他没和别人在一起,一个人踊跃着各处转,看到有讲演的,就挤在人群中
听,听完了抹身一走,根本不管;有新送来的花圈,他也凑上去看;一个中年妇女想跟一个
花圈合个影,拿着个相机求他帮忙,他用心仔细地给人家照得好好的;他看见一群小学生在
一个大花圈面前呜呜咽咽地鞠躬,竟也忍不住站在边上跟着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看着一片片
的花圈,看着一片片的人,他心里直想大哭一场。这些年,人全是那么自私、冷冰、疏远、
互不关心,天下大乱,老是乱,人心成了不可收拾的一盘散沙,而今天,他好像是头一次亲
眼看到现实生活中还有这样万众一心的场面,叫他激动得两腿发软,全身都被一种极为纯洁
极为悲壮的英雄主义感染了。
从方尖碑的脚下回来,他在广场中央看见了大陈,大陈倒背着手,悠悠地像在逛大街,
走到每个制做精美的花圈前都站下来欣赏地看两眼,他正想叫他,突然觉得胳膊被人拉了一
下,原来是陆振羽。
“发现什么了吗?’低振羽一头灰汗,疲倦地问。
“没有,你怎么这副德行?”
陆振羽懊丧地摆了一下手:“别提啦,有个大鲨鱼,我一直跟到歧山路南口,还是给那小
子甩了梢。妈的,我这身膘干外线还真不灵,累惨了,你看,”他从兜里掏出张公共汽车票,
“我坐七路汽车回来的。”说完又放回兜里,“回去报销。”
他拍拍小陆的胸膛,“得了,你看大陈就是外线出身,你比他还瘦点儿呢?”
“哎,我问你,可能你也不知道。”小陆换上一副正经的神气,“我看不少诗词挽词里都
提到什么三个人、四个人的,好像有一个是张春桥,那几个是谁呀?还有,东边儿那个花圈
你看见没有?个儿挺大的,好多人在那儿照相的那个,是给杨开慧的,你说怎么现在又单给
杨开慧送上花圈了?我刚才问三科的小吴,他也稀里糊涂。”
周志明咬着嘴唇,他知道公安局有不少干部的耳目是很闭塞的,有些社会上早已四处哄
传的小道消息,在他们却是闻所未闻。小陆虽然在南州有家,可是在那种部队大院里,思想
比较沉寂,消息也封得紧。他很想一古脑儿地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全跟小陆说一遍,可又觉得
一句两句说不明白,何况他自己对许多问题也只是有个感情上的好恶,并不能说出多少道理
来。“他们是政治局的,反他们算不算反党中央?”如果小陆反问一句,该怎么解释呢?他想
了想,算了,让他自己去看去想吧,谁也不是聋子傻子。笑了一下,他说:“你呀,太孤陋寡
闻了,多看看那些诗词去,多看看多听听就明白了。”
“咳,那些个诗,尽是文言文儿的,看又看不懂,哪儿有功夫费那个脑筋呀?”
小陆又扯了两句别的,说要到方尖碑那儿去转转,走了。他转身向南观礼台走来,观礼
台的墙上几乎贴满了诗,他想看看。
诗墙下围着密匝匝的~圈人,在摇动的人头中,他看见段兴玉也挤在其中,正对着一首
长诗看得出神,显然也并没有在抓什么“小偷”。他没有叫他,顺着墙从东往西看下去,在观
礼台中央的一棵柱子上,他看到~张不大的白纸,上面只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钢笔字:“敬爱
的周总理,从今后,我再也不偷了。”落款是:“您的不争气的孩子。”他反反复复把那行字看
了好几遍,觉得一团热气从心窝里确切地,有力地往上升!这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字中仿佛含
蕴了许多既简单又深刻的感情和道理似的,叫人感叹不已,琢磨木完。他继续往前边走边看,
快到西头的时候,眼睛刺地闪了一下,他倒真的看到了个小偷!
当过刑警的人看小偷,眼光是最准不过的。比如在商店,小偷的眼神和正经买东西的人
就不一样,不看商品专看人,并且无缘无故地在别人身边乱贴乱挤。他现在看到的这个人,
有二十多岁年纪,生得膀大腰圆,不算太灵巧地在一个老头儿身后赠来蹭去,一看就知道是
个没经验的“嫩毛儿”。老头儿呢,一来是上了年纪,感觉不太灵敏,二来全神贯注在诗文上,
对身后的把戏一点儿没有察觉。周志明眼睛热辣辣的,一腔子无名火直往心头拱,因为他觉
得在这样神圣的场合和气氛中偷东西,就像在纯洁的荷花上拉上一泡屎,把满广场那么多真
诚的人心都给玷污了,所以就显得尤其可恶,让人特别的恨。他耐着心等了一会儿,眼看着
小偷得了手,挤出人群要溜,便一步上去拦住了他。
“钱包交出来!”他的声音很低、很重,像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唇上。
“什么?”扒手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大概是估计着动起武来不是自己的对手,便也压低
了嗓门吐出三个字:“找抽哪!”
“我是公安局的,交出来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一拳打过来,他急忙一蹲从拳下钻过去,那扒手的身体前倾,
几乎和他站成齐肩一条线,对付这种小偷流氓,和在仙童山的阵势不一样,他一点儿不发慌,
看准是个“后掏裆”的机会,他左脚飞快地跨上一步,一手抓住对方的后脖领,一手抄到他
的裆下,一抓一提,把这个比他壮实得多的扒手生生地摔在地上。
他们这一打,把许多人的注意力引过来,几秒钟的功夫就围成了一个人圈儿,那个壮小
子从地上爬起来,嘴上赠了一层灰,周志明叉着手等着他反扑,没料到那家伙却大喊大叫起
来:
“公安局抓人啦!”
人们不知就里,全愣在那儿没动,这时候,一个大个子挤进人圈,猛地抓住那扒手的肩
膀,粗声喝道:“喊什么!”
周志明心里一喜,大声说了一句:“马三耀,看着他。”自己抽出身去寻那个老头儿,老
头儿正好也挤在人群中看热闹呢。
“您的钱包呢,看还在不在?”
老头儿看了他一眼,顿时明白了味儿,手脚慌张地在身上翻找起来,“哎,钱包呢?哎呀,
丢了,同志。”
马三耀提着扒手的肩膀,“拿出来!”
钱包还给了老头儿,人们这才散去。他们把小偷送到了广场治安派出所。
“今天这是第二个了,”马三耀往派出所办公室里一坐,吐了口唾沫,说,“头一个是九
点钟碰上的,妈的,那小子耍流氓。”
周志明在门外的水管子那儿洗着手,隔着敞开的门,笑着问:“你没抓着个反革命?”
“反革命?反革命该由你们五处抓,咱们刑警队是专跟小偷流氓过不去的。”见周志明洗
完手要走,忙又说:“那么积极干什么,坐下歇会儿。”
周志明拧动着表的弦头,“快十二点了,我得回观礼台后院吃午饭去,你们队里食堂木送
饭?”
“不送,自己在外面吃,吃完了报误餐呗。”
“我们送,我得走啦。”
他离开派出所,往观礼台后院走来。
问振羽没有回观礼台后院吃午饭。就在周志明和马三耀押着小偷走进派出所那会儿,他
匆匆忙忙离开十一广场,回到处里来了。一进办公室的门,就径直地向屋角那架绿铁皮保险
柜奔去。
打开柜门,他从底层的抽屉里取出一只比拳头还小一点儿的密拍照相机,又取出一件深
灰的卡布军便服。照相机是固定在一条皮带上的。他脱掉自己的外衣,用皮带把照相机系在
肚子上,外面再套上那件灰的卡。披挂完毕,他急急地锁上办公室的门,又奔 广场来了。
在组里,大陈的密拍技术是在外线队打的底子,自然十分过硬。周志明参加过局里办的
外线技术训练班,密拍的技术也能拿得起来。他现在穿着的这件伪装服就是当初周志明参加
训练班那会儿做的,现在穿在他身上,显得有点瘦长。搞密拍,他并不是出自正宗的科班,
而是前不久才开始跟大陈和周志明学着搞的,但由于对此道的兴趣很浓,所以虽然只学了几
个月,那一套技巧大体上也掌握得差不离了。对于自己的这点儿小聪明,他一向很自矜。没
兴趣的事不敢说,但凡是有兴趣的,大概总不至于比一般人入门慢。在他的五个兄弟姐妹中,
至今还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有出息。在他之前,陆家门里还从来没出过一个大学生。父亲虽然
已是副军级,可一个工农干部,就那么个水平,这几年又越发显得老朽昏睛;母亲是家庭妇
女,更其没有文化。他心里明白,父亲和母亲之所以在孩子中格外另眼看他,无非是陆家的
历史上,只有他这么一个“读书人”,无论跟谁提起来,都是个光彩罢了。
他是个“读书人”,其实一身上下没有一点儿“书卷气”,陆家的习惯,跟书没缘。在上
中学的时候,他曾经弄到几本福尔摩斯探案集看过。可以说,福尔摩斯的形象对于他的刺激
和引诱,很使他神魂颠倒了一阵。不过福尔摩斯那种神秘而又饶有兴味的故事只能在夜里头,
给他增加一些荒诞的梦,他自己就是那些梦的主人公,一个机智的、勇敢的、出神入化的、
硬汉式的、无产阶级的、革命的混合体。可是醒来,他还是他,一个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
是的小屁孩子。他当然想不到几年以后会被推荐上了大学,毕业后又分配到公安机关,既不
是个户籍警察,也不是个交通大岗,好像一切都是天缘凑巧、命中注定,他当上了一名反间
谍人员。命运的安排居然没有辜负少年时代的辛苦幻想,他现在应该说是如愿以偿了。是的,
他不怎么爱看书,不关心别的问题。比如像十一广场上的事,他就不那么清楚,也没兴趣去
搞清楚。可是他爱自己的工作,他一心希望在事业上有点儿成就,也许到四十岁吧,或者不
到那么老,就能成为一个全能的、经验丰富的、独当一面的、受人信任和尊重的骨干侦察员,
别的事他一概不关心,无论是“三项指示为纲”还是“阶级斗争为纲”他都不关心,处里科
里组里摊派的一应杂事,也是能躲就躲,能推就推,可是一有案子,他就非抢到手不可。上
次仙童山的一仗没捞上前敌临阵,后来越想越觉得是个终生的遗憾。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对徐
邦呈的逃脱毫无责任干系而产生一点地庆幸,而是到现在还在心里抱怨没得上这个机会,这
种传奇的经历也许一辈子不会再有了。他甚至想,如果当初那个机会落在他的头上,他一定
不会辱没了它。
他骑着自行车经过广场东面的马路往北来,看着广场上一片~片的人群,感觉到肚子上
那个硬梆梆的家伙,随了喘息的节奏一松一紧地蠕动,暗暗压抑着内心的得意。他把车子骑
进了观礼台,一走进屋子便情不自禁地咋呼起来:
“嘿!广场上现在人又多起来了啊,有油水嘿!”
周志明把一份包子和一碗鸡蛋汤递给他,说:“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要不给你留一份,你
就得俄一顿!”
他本来木想说是回处里挂相机去了,可还是给坐在一边的段科长看出来了,一双眼睛在
他身上打量着。
“你怎么把这伪装服穿上了,里边挂相机了?”
照规矩,侦察员使用密拍相机须经科长的批准,段科长这么问他,意思是很明白的。他
连忙吞下一口肉包子,支吾地解释道:“刚才,晤,我请示了~下纪处长……”
段科长皱着眉,好像这事儿没有通过他就不满意似的,“你行 吗?”他问。
“行,学了十几个卷了。”他生怕被剥夺了这个机会,好在段科 长没再说什么。
吃过饭,大家零零落落地开始往广场上活动。他肚子里填满 了包子,觉得身体的“竞
技状态”空前的好。他在广场上转来转去,舍得走路,不怕挨挤,自信一定能摄下几张外线
密拍的“经典镜头”来。约莫转了两个小时,他才开始觉出事情有点儿木妙。下午广场上人
多,可基本上都是些看诗、抄诗的,闲逛的也不少,还有不少人只是匆匆赶来,冲个花圈鞠
两个躬又匆匆离去。那些大声讲演的,朗诵的,送花圈的,贴诗词的他一个也没碰见,真后
悔上午没想起向纪处长提出挂相机的事。眼看着手表的指针一个劲儿地往三点滑去,中午纪
处长交待了要大家四点钟以前回处里汇报的,三点半就得离开广场到观礼台后院去取自行车,
他担心自己这一下午是白忙活了。
他发了急,哪儿人多就往哪儿钻。在方尖碑的西侧,周志明截住了他,冲着他指着手表
说:“该回去啦,走吧。”
他垂头丧气而又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跟着周志明往观礼台这边走。天上的黑云从中午
就开始集结,这会儿越来越厚,平地里起了风,满场的花圈都哗哗地鸣响起来。他抬头看看
天,怕要下雨了。
“照到什么了吗?”周志明在身边问,好像是很不屑的口气。
“没人闹事儿,我往哪儿照去。”他有点儿没好气,可话里又透着为自己的晦气辩解的意
思。
“我看你带着就多余,硬梆梆的贴在肚子上也不舒服。”
他听木出这话是随便那么一说,还是嫉妒他争功出风头。不过,周志明倒一向是个老实
人。
快到观礼台了,好像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他看见前面不远围着一大群人,人群中
央,更有两个人站得高出半截身子,举着一张大白纸,上面用粗体的毛笔字录着一首诗、一
首词,这两个人约莫四十来岁,像工人,又有点儿像干部,另一个女青年站得低一些,正在
高声读那首词。他只听到了最后几句:
“壮士如今何处也,齐心同慨即英雄,最堪慰灵前众百姓,
奋请缨!”
女青年读完,又大声念道:“百姓点灯卜’
“大鲨鱼!”他扯了把周志明,全身都兴奋起来。
“哗——”一片鼓掌声从人堆里爆发出来,举着大白纸的一个男人把举着纸的手放低,
露出脸来,大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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