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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香榭-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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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听了,憨厚地笑道:“我还羡慕你可以看到我看不到的东西呢。”

※※※

正聊着,黄三拿了研磨并淘好的红色石粉走过来。婉娘示意众人噤声,接过石粉,将其倒入一个敞口玉瓶,又将刚才细颈玉瓶的水状物也倒进去,取一只从未戴过的玉簪,轻轻搅拌。石粉与水渐渐融化,呈红色膏状,晶莹剔透,香味淡雅。

婉娘盖了盒子,满意道:“总算不负昨晚的辛苦。”

文清疑惑道:“不是说石花没有特殊功效么?怎么可以来做香粉?”

婉娘笑道:“小子,不要偷换概念,我说被挖的石花只是一个普通石盆,昨晚我们费尽心思取得的汁液和小角,可是从活着石花植株上采的,灵气尚在,自然不同。”

文清听得不明就里,继续追问:“那个红色小角是什么东西?”

婉娘道:“红色小角是石花的果子,叫做灵魄果。”

这种能开花的阴石,与锁魄玉同属一类,锁魄玉不能结果,但能慢慢汪出还魂水;而阴石的花永生永长,不会零落,精气凝结多了,便慢慢结出果子,长在花外朝南的方向。如果此处地脉改变,不再适宜石花生长,石花就于裹在其外围的石头融为一体,阴石变成普通一石,再也不会开放了。

沫儿赌气道:“你就爱故弄玄虚,不是不能说的吗?怎么现在又告诉我们俩了?”

婉娘笑骂道:“你这小东西,处处挑理儿!这种有灵性的东西,你提前说了用途,被它听到,对应的灵气会散掉,效果便要打折扣了。所以在阴石附近,是万万不能说的。”

沫儿哼道:“胡说八道!”

文清傻傻地想了一阵,认真地道:“嗯,这话也有些道理。记得有一次我和三哥去胡屠夫家里买肉,去得早了,我大声问他,今天杀猪吗?他连忙神神秘秘地摆手,说是怕被猪听到,猪肉就不好吃了。”

婉娘莞尔笑道:“万物皆有灵。你看一草一木无声无息,其实只是我们不懂他们的语言罢了。”

沫儿突然想到了刀疤脸和瘦子,正要问,听文清道:“婉娘,你说刀疤脸和瘦子是什么人呢?”

婉娘笑眯眯转向沫儿:“沫儿,你看呢?”

沫儿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看瘦子水性好得很,刀疤脸也不是个善茬,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和柳公子凑一起的。”

婉娘道:“刀疤脸身上一股子土腥味,显然是经常从事地下活动,我猜他是个盗墓者。瘦子带了一把龙头鱼身的匕首,那是海上疍民的标志,他又一口南蛮腔,所以应该就是个疍民。他们不知怎么听了紫罗口的传说,想来也是来采这个灵魄果。”

文清道:“婉娘,这个灵魄果到底有什么功效?我们采了果子,会不会对汝阳地脉有影响?”

这也是沫儿所关心的,汝阳毕竟是他的老家。

婉娘道:“不会,灵魄果如同珍珠一样,属于石花体内的赘生物,采了之后还会再生,用来做香粉、入药都有奇效。”

一听到“入药”二字,沫儿突然意识道柳中平想要做什么了。“瘦子和刀疤脸,定是为柳中平所雇,目的便是取了灵魄果,给宝儿治病。”

婉娘赞许道:“沫儿猜得不错。”又叹气道,“可惜,他们会错了意,也找错了地方。这灵魄果,与心悸病不对症。”

宝儿身体瘦弱,不能剧烈运动,口唇青紫,正是心悸病的症状。

三人都叹了口气。文清喃喃道:“也不知宝儿怎么样了。”

※※※

天色已晚,沫儿和文清都打起了哈欠。婉娘让他俩先去睡了,沫儿却死活不肯,非要等着看谁来取香粉。

婉娘道:“谁告诉你有人要来取香粉?快睡去吧。”

沫儿一扬眉毛:“别骗人,如果不是有人今晚来取,你巴巴地这么赶着做出来干什么?”

婉娘哭笑不得,只好由他。

外面突然起了风,裹着一团水汽扑面而来。婉娘将两人推进文清的卧室,悄声道:“就在这里看着,不许出声。”

一个破锣似的声音传来,“婉娘回来了吗?”

婉娘迎了上去,笑盈盈道:“回来了!”

一个披了红斗篷的矮胖子一摇一晃地走了进来。沫儿和文清透过门缝往外看去,只见来人五短身材,宽鼻阔口,看面目依稀有些像卢护,但是整个脸儿长满了黄豆大的毒瘤,身材也肥胖了一圈,比当日的卢护可丑多了。

黄三进来来斟了茶,矮胖子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呆呆发愣。婉娘道:“如今已是深秋,姐姐不去闭关,来洛阳何事?”

沫儿听了这句话,已然断定来的就是卢护了。

卢护羞涩道:“我闭关之前放心不下……他,想悄悄来洛阳看看他。”表情竟然如同初恋的少女一般,神态扭捏,与相貌、声音极为不符。

婉娘拿出今晚制作的香粉,笑道:“我就知道姐姐来了一定有事。这是我用灵魄果和血珠制作的焕颜霜。姐姐用了之后,便会褪去这身皮囊,可以维持半个月时间。这次再找个机会接近他,他必定喜欢,卢夫人也不会再排斥你了。”

沫儿还以为卢护定然兴高采烈,谁知卢护看了一眼,却惨笑了下,一张长满红色毒瘤的脸丑陋无比,道:“不用了。我来不是要焕颜霜。”

婉娘哦了一声,奇道:“那姐姐是想如何?”

卢护期期艾艾,忧心忡忡,半天婉娘等才听明白。吏部侍郎卢占元原本与卢护有些渊源。二十几天前,卢占元正在吏部当值,突然腹痛如绞,着郎中来看,说是腹部有恶疾,开了汤药吃了,腹痛时好时坏,但不见轻。卢夫人大急,找遍城中御医,都束手无策。

卢护几天前偷偷潜入洛阳,看到卢占元腹痛,心痛不已,当夜便回了长安,想找些灵药给他医治,哪知几天后回来,卢占元已经病入膏肓。而卢护此时的模样,便是别人见了也要躲着走,更何况因三魂香一事,卢占元与夫人都对卢护十分憎恶,哪里让她接近呢。思来想去,只好来找婉娘,想寻求帮助。

婉娘迟疑道:“姐姐知道,我这里只有一些制作香粉的材料,要是治病,婉娘可不拿手。”

卢护目光灼灼,毅然道:“婉娘,我知道你制香的本事。多谢你的三魂香相助,如今我已经到了第十二关,我愿用九关的真气来救卢公子,希望你能帮我。”

婉娘跳了起来,惊叫道:“姐姐你傻了?你好不容易才修到这般境界。只要过了这个冬天,这个丑陋的皮囊就可以完全脱去。到时姐姐美貌如花,想得到男子的心还不是轻而易举!倘若给他九关真气……”顿足长叹不已。

卢护垂泪道:“我这些年一心一意加紧修炼,就是为了他。他若去了,我便是修成一个美貌女子又有何用?”

婉娘叹道:“世间有些人有些事,注定了不属于我们,姐姐何不看开点?”

卢护低头嘶哑道:“我知道,可是他要死了,我决不独活。”

婉娘苦劝道:“姐姐请三思。我们修炼原本比他人要辛苦十分,如今眼见成果在即,就这样放弃,又要从头再来。而且……”婉娘低声道,“他爱的是他的夫人,对你可有一点情谊?只怕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你为他做出的牺牲。”

卢护幽幽道:“我也没想要让他知道。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再说,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他救的,用真气救他,也算是还他一个人情。”

婉娘沉吟不语。卢护道:“婉娘不用迟疑,我意已决。你帮我救了卢公子,我自当重谢。”

婉娘长叹一声道:“既然姐姐决意如此,我就尽力帮姐姐完成心愿。明天晚上,姐姐来取香粉。不过我还是劝姐姐再想一想是否值得。”

卢护见婉娘同意帮她,欣喜不已,连连作揖,对最后一句话根本就没听见,笑道:“谢谢婉娘!”

婉娘勉强笑道:“不用谢,姐姐高兴就好。”

送走了卢护,婉娘犹自对着空空的院落沉思。沫儿和文清出来。沫儿不解道:“卢公子到底有哪点好?这卢护竟然……”

婉娘连声叹气,转身上楼。

〔八〕

第二天气温突降,地上下了一层白霜。婉娘等人加了衣服,吃过早饭,朝后园走去。

几天未来,后园一片萧瑟。各种花草树木叶子落尽,干枯的藤枝蛇一般地盘绕在藤架上,两棵桂花树及池塘旁边的垂柳,伸着干瘦的枝条在冷风中摇摆。倒是龙吐珠藤架后那棵高大的黑色树木,满树的荚子哗啦啦直响。

这棵树看起来像是老槐树,浑身长满尖刺,长长的荚子有一寸来长,主干粗大,枝干细小,通体呈黑色,没了绿色叶子的陪衬,看起来就像一棵被大火烧过的木炭一般。

黄三搬来一架梯子,靠在树干上,婉娘交待道:“小心,刺上有毒,不要被扎到了。挑一些饱满的荚子来。”文清和沫儿爬上去,每人摘了一大把荚子,丢在黄三撑起的包袱上。

文清先下了树,沫儿一边四处看风景,一边慢慢悠悠地往下爬,道:“婉娘,这么多槐树荚子,怎么不一次摘了它?”

婉娘道:“别说了,快下来吧。这棵鬼槐,上面住满了鬼。”

沫儿一听,连尖叫也顾不上了,手脚并用,猴子一般溜下树干,躲得远远的。

文清笑道:“婉娘骗你呢。闻香榭里哪有鬼。”婉娘和黄三哈哈大笑。

婉娘戴了手套,将槐荚剥开,取出里面一颗颗的槐籽来,用石臼慢慢研碎,淘出细细的淡绿色粉末。又取出昨晚的玉瓶,用簪子挑了一半焕颜霜到另一个黑色的小瓶子里,再将这些粉末放入黑玉瓶子里拌匀。

文清拿起两个玉瓶对比了一下,除了瓶子的颜色,里面的东西并没有什么不同;放入了鬼槐粉的,膏体颜色依然是红色半透明状,气味也没有区别,不由问道:“这不是一样吗?干吗分两个瓶子来装?”沫儿一听到“鬼”字便头皮发麻,再也不肯碰黑玉瓶子一下。

婉娘道:“看起来相似,实际上放入的东西不一样,功效就不一样。这鬼槐看上去鬼气森森,它的荚子却是极阳之物,可以活血化瘀、传导真气,有极强的疏导作用。焕颜霜内混合了血珠、石花汁、灵魄果的精气,本来是用于改换容颜的,现在放入了鬼槐粉,变成了真气传输的介质。”

晚上闭门鼓刚过,卢护就来了。

婉娘再一次问道:“姐姐,你确实想清楚了?”

卢护粗声粗气道:“你还不了解我吗?他……”眼里泛出泪光,“他的病情今天又加重了。”

婉娘不再多言,拿出两瓶香粉,嘱咐道:“那好吧。这两瓶焕颜霜,请姐姐用这个白色瓶子的,今晚就用,过程会有些痛苦,要忍住。这瓶黑色的,留待以后给卢大人用。”

卢护接了两个小玉瓶儿,双目含笑,痴状尽显。婉娘道:“姐姐打算如何接近卢大人?”

卢护低声道:“我想……直接求见卢夫人,说明来意,救了他就走,决不纠缠。”

婉娘叹道:“姐姐这样做,即使卢夫人信了,肯留你在卢大人身边,只怕旁边人多嘴杂,传出些什么妖言惑众的传闻来,对卢公子将来不利。”

卢护一愣,道:“这个……是我考虑不周。”连连搓手,不住叹气。

婉娘笑道:“如果姐姐不嫌弃,婉娘倒有一个办法,只是有些委屈姐姐。”

卢护大喜,道:“婉娘快讲!”

婉娘道:“这个香粉,姐姐今晚便用,明天一早,来我闻香榭,扮成我的小丫头,然后我们一起去拜访卢夫人,我借机推荐给卢夫人,你就留在卢大人身边,如何?”

卢护抚掌赞道:“婉娘一向聪明过我十倍,好主意!”

婉娘想了一下,觉得计划尚且可行,又道:“那就如此办了。但是为了不出破绽,从明天开始,姐姐不能说话,免得卢夫人有疑。”

卢护点头称是,不住赞叹婉娘聪明严谨,并从怀里拿出一颗珠子来,道:“婉娘制作焕颜霜费了不少心思,我这颗血珠原是一次意外得的,对我来说也没多大用处,就送给婉娘作为酬谢罢。”

这颗血珠有鸽蛋大小,成色纯净,红艳如血,散发出淡淡的红晕。婉娘毫不客气,一手接了,大言不惭道:“这次配置这个霜儿,费了我四颗这么大的血珠呢。”

沫儿躲在门后瞪她一眼,心想昨晚喂给石花的血珠不过手指头大小,哪里有这么大?

卢护听了却信以为真,歉然道:“如此是不够了,我这次来得匆忙,没带多少宝贝,等下再来洛阳,一定补上。”

婉娘笑道:“不要紧,姐姐合适时候拿来便可。”

沫儿在背后刮着鼻子羞婉娘。

〔九〕

一大早,沫儿刚起床,脸还没洗,就听见外面的说话声了。

推开窗子,见一个青衣丫鬟,提着个家织包袱,笑吟吟地站在院中。头发抿得一丝不乱,五官端正,眼睛明亮,举手投足甚是麻利,虽说不上是十分漂亮,看上去也干净舒服。

婉娘赞道:“好一个端庄的小丫鬟!”

丫鬟道了个万福,羞羞赧赧道:“多谢婉娘成全。”一张口嘶哑如同粗砂破锣,竟然就是卢护。

沫儿没想到焕颜霜竟有如此奇效,正在思量要不要下去相见,已听婉娘叫道:“文清沫儿,太阳晒到屁股了!”

沫儿下了楼,婉娘道:“过来见过金蟾姐姐。”两人连忙行礼,道:“金蟾姐姐好。”

卢护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两个,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真不错。”

婉娘笑道:“两人顽皮得很。我们还是赶紧吃早饭,然后去卢府拜见。”

沫儿对卢护满脸的红色毒瘤记忆犹新,如今见她面部光洁,心下疑惑不已,也不知昨晚经过了怎样的蜕变,让她一夜之间相貌大变,有机会还要问问婉娘才是。

※※※

被取名金蟾的卢护显然没心思吃饭,只喝了几口汤便停箸不吃,时而发呆,时而痴笑。

文清去套了车,四人一同前往卢府。一径来到铜驼坊卢府门前,递了名帖进去。

卢夫人因三魂香一事,对婉娘颇为感激。名帖递进去不久,就见一个丫头急匆匆出来道夫人有请。

卢府不大,修葺得极为精致。一个正院两个侧院,东侧别院以园林为主,西侧为书房,门前种满了各色花卉。丫头领了婉娘四人匆匆进了正院上房,卢夫人已经迎了出来,强颜欢笑道:“有劳婉娘。”

几月不见,卢夫人形容憔悴,脸上红晕全无。婉娘痛心道:“听闻卢大人病重,婉娘担心夫人,特来府上探望。”

卢护低头站在婉娘身后,手指微颤,双颊飞红。

卢夫人双眼含泪,强笑道:“多谢婉娘关心。”

婉娘关心道:“可着御医看了?到底是什么病症?”

卢夫人泪水滑落下来,慌忙用手绢擦了,低声道:“能找的御医郎中都找了,该用的药也都用了。只说是腹部有恶疾,如今病入肺腑,已经难以医治。”

婉娘唏嘘不已,陪她垂了一会儿泪,又细细地安慰了卢夫人一番,便起身告辞。沫儿见婉娘一句也不提金蟾治病之事,思量着是不是将正事给忘了,不禁暗自着急,不住地朝婉娘打眼色,婉娘却视而不见。

卢夫人送出屋门,道:“婉娘慢走,我要去看看逸轩如何,就不远送了。”

婉娘还了一礼。正要转身犹未转身之时,突然说道:“卢夫人,我想到一事。”

卢夫人心中烦闷,无心应酬,见婉娘回转身,愣了一愣,道:“什么事?”

婉娘道:“卢大人有未试过西域的按摩医治?听说西域推拿由表及里,疗效极佳。我见过一人也是腹痛难忍,郎中都说治不得了,碰巧遇到一个会西域推拿的僧人,只十日便好了。”

卢夫人顿时来了兴趣,道:“这个却没试过。不知婉娘可有好的推拿师引荐?”

婉娘摇头道:“我认识的那个僧人已经周游去了,一时难以找回。卢夫人还是另早他人为好。”

卢夫人失望不已,泪珠儿在眼睛里打转,咬着嘴唇道:“如今一天也碍不得了……只怕再过个三五日,便是找到了会西域推拿的人,逸轩他也……”一时哽咽难言。

沫儿在旁边插嘴道:“金蟾姐姐不是学过西域推拿吗?就让金蟾姐姐试试好了。”

婉娘呵斥道:“沫儿!金蟾那两下子,怎好给卢大人治病?”

卢夫人一听,连忙道:“婉娘,哪位是金蟾姑娘?不如请来一试罢?”

婉娘看了一眼在旁边低头不语的卢护,为难道:“夫人别听我这小厮胡说。金蟾确实跟着一个西域来的苦行僧学过几天,但是技艺不精,从来没用过。卢大人尊贵之躯,怎能任由她这样的半吊子推拿来治?”

卢夫人这才注意到卢护,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婉娘,这位是?”

婉娘道:“这是我闻香榭里新招的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金蟾,还不赶快见过卢夫人!”卢护低头施了一礼。

卢夫人正待说话,一个小丫头跑来回道:“老爷醒了,腹痛难忍,请夫人赶紧过去。”

卢夫人一听,顿时有些着急,含泪恳求道:“如今情况紧急,我也顾不得了,婉娘便将金蟾借我几日,若是找到了其他会西域推拿的高人,我就将金蟾姑娘送回。不管治好治不好,总要试试。万望婉娘成全!”说罢深深道了个万福。

婉娘忙上前扶起,道:“夫人客气了,我只是担心金蟾手法拙劣,误了卢大人的病情。既然夫人愿意试试,就留下金蟾罢。只是我这丫头先天有疾,口不能言,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吩咐她便罢。”

卢夫人回头朝正堂旁的卧室看了看,满面焦虑,道:“要不婉娘再坐一下,我先去看看逸轩,然后再来细谈如何?”吩咐一个丫头过来,重新带婉娘等人进入正堂,自己匆匆忙忙去看卢占元。

丫头们沏了新茶,自行告退。婉娘眼见周围无他人,对卢护道:“姐姐万万不能说话,小心露出马脚。那个黑色小瓶里的香粉姐姐知道怎么个用法吧?”

卢护此时正支着耳朵,竭力分辨卢占元的声音,不住朝卧室那边焦急张望,见婉娘相问,连忙点头。婉娘道:“我再重复一遍,姐姐记好了。将黑瓶里的霜儿涂抹于其背俞各个穴位,从肺俞、心俞至肾俞,双手上下推拿,直至背部发红发热,然后左手手指朝上抵于心俞穴,右手手指朝下抵于肾俞穴,将真气输入。”

卢护挤出一个笑容。婉娘道:“姐姐要注意,输入真气时一定要心无旁骛,不能有一丝杂念,否则就害了卢公子了。”

卢护羞惭一笑,连忙正襟危坐。婉娘嘱咐道:“另一个,千万不能急于求成。卢大人如今身体虚弱,每天只能接受一成的真气,腹痛还将持续一段时间。姐姐可不能因为心疼,多输了真气,反倒影响了卢公子恢复。”

正说着,卢夫人满头虚汗,一向优雅的小碎步也不见了,大踏步冲了进来,带着哭腔叫道:“婉娘,推拿需要准备什么?”

婉娘站起来,疑惑道:“怎么?卢大人他……?”

卢夫人的泪水哗啦啦流了下来,一把抓住婉娘手臂:“你快去看看,他……还有没有救……”也不顾男女避嫌一说,拉了婉娘就走。

※※※

隔壁卧室,卢占元弓缩在床上,整个人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眉头紧锁,脸色铁青,双手捂着腹部来回翻滚,从喉间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呻吟声。间或腹痛轻微一些,他便伸展了身体,双手无力地垂下来;当又一轮腹痛袭来,便继续开始新一轮的翻滚。老仆张库泪流满面,拿个湿毛巾,站在床头不住地给他拭汗,还有几个小厮用手托住床边,以防他翻滚之时落下床来。

卢护“啊”地一声掩住嘴巴,眼圈发红,心疼之情溢于言表。婉娘斜她一眼,她自知失态,连忙低头,幸亏卢府众人都未注意。

卢夫人将脸贴在卢占元额上,柔声道:“逸轩,你一定要坚持住。”卢占元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随即抽搐做一团。

婉娘走上去看了看,道:“卢夫人,要将卢大人先扶起来,除去外衣,让金蟾试试。”

卢占元疼得不能伸展,两个小厮上去扶起并帮他除了衣服,卢夫人拉了他的手轻拍着。卢护洗了手,走上前去,将焕颜霜用指甲挑了,细细地涂抹在背部各穴,然后来回搓推。

沫儿伸着脖子观望。卢占元腹部一团漆黑,也不知有什么东西。随着卢护的推拿,焕颜霜的灵气渐渐逼来,腹部的黑色淡了一些。

卢占元疼痛微减,直了直身体,对夫人一笑。旁边人一见起效,个个都面露喜色。

卢护推拿到位,便依婉娘所教,双手分抵心俞穴和肾俞穴。

房间里突然雾蒙蒙的。沫儿揉了揉眼睛,一只磨盘大的癞蛤蟆,蹲坐在卢占元的身后,口里不断地吐出白气,与焕颜霜中的金色精气混合在一起,汇入他的心俞穴和肾俞穴,腹部的黑色渐渐被稀释。

周围静悄悄的,卢占元闭目坐着,不再抽搐。一炷香功夫过去,卢护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拿开了双手,又轻轻在他背上推拿了几下,跳下床来,示意结束了。

卢夫人感激地朝卢护点点头,又满脸紧张地盯着夫君。卢占元一阵猛咳,吐出一大口黑色的浓痰来,摸索着抓住夫人的手,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轻叫了声“娘子”。

卢夫人喜极而泣,也不顾有外人在场,将卢占元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笑着流泪道:“逸轩,你好些了没?饿不饿?”不等卢占元回答,便招呼小丫头,“快去端粥来!”

卢护虽然一脸疲态,却满目笑意,站在旁边痴望着卢占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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