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王座-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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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延时间，一个时辰？”温妮疑惑地重复道，忽然眼睛一亮，“难道今晚会有……”

“嘘——”若伊做了个噤声了手势，对温妮会意地一笑。

“我知道了。”温妮勇敢地点头。

若伊目送温妮跟随赫特进入卧室，自己在外面的长廊找了个窗户，随意地坐下。赫特的房间位于主堡的顶楼，从这里能够俯瞰整座城池。

夜幕已经完全垂下来了，整个城堡笼罩在一片浓重的夜雾中，清冷而又静寂，只有塔楼岗哨处的火炬发出微弱的光芒。

若伊静静凝视着夜色，她筹划许久的复仇计划将在今夜结出第一簇果实。凯雷的军队已经抵达灰雾城外，即将攻城。想起凯雷，她的心情忽然激动起来，儿时的种种如云烟般掠过脑海。

彼时，　朗月城公爵府的广场上，她站在欢呼的人群之后，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看打猎队伍满载而归。凯雷和渡风一前一后策马而来，凯雷飞身下马，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小妹，你猜，我们猎到了什么？”凯雷的语气满是兴奋。

“狐狸？老虎？”她歪着小脑袋猜测，渡风站在凯雷身后微笑不语。

见她猜不中，凯雷冲渡风打了个手势，“渡风，拿出来给她看看。”

渡风从马背上取下一个袋子，捧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团小小的，柔柔的雪球躺在里面，见到天光，小雪球扬起了脑袋，她正好对上了它的眼睛。

哇，那是一双多么美丽的金色眼睛，水汪汪，亮晶晶，犹如天下最纯净的黄金，又如最明澈的琥珀。

“雪狼！”她惊讶地叫了起来，伸手便去拥抱这团可爱的小东西。

“小心！”凯雷急忙提醒，“这小家伙要咬人！”

然而她已经抱上了小雪狼，小家伙像见到了亲人般，眷恋地依偎在她怀中，还伸出粉色的舌头舔舐她的小脸。

“凯雷，我想收养它。”她央求凯雷。

“这个……”凯雷面露难色，“你一个女孩子养只狼不太合适，还是由我来养，可以给你玩。”

“可是你看它，好像很喜欢我。”她轻抚着小狼的头，看见它舒服地眯上了眼睛。“让给我吧，凯雷。我从不曾向你要过什么，就这只小雪狼，就让给我吧。”她使出杀手锏，向凯雷撒娇。

“那好吧。”凯雷无奈地让步，“不过，这事还需要禀明父亲。”

“另外，最好不要让夫人知道。”渡风在一旁插话，提醒凯雷。

她扬起头，给了渡风一个甜甜的微笑，抱着小雪狼说：“我决定叫它苍雪，你们觉得怎么样？”

苍雪，渡风，凯雷，她儿时最甜蜜，最温暖的回忆……

一阵沉闷的响声隐隐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站起身来，翘首向城门方向望去。黑暗之中虽然什么都看不清，但能隐约听到如雷的蹄声。那蹄声越来越近，城墙上亮起了火光，响起了守城卫兵惊慌失措的叫嚷声。在这片声音中，她似乎听到了城门沉重的铁闸开启的声音，听到了铁骑如流破城而入的声音。听到了刀剑相击、厮杀惨叫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响。终于惊动了整座城市。

“大人，大人，不好了！”伯爵府总管满脸焦色、急匆匆地跑来通报，却被若伊拦住。

“大胆奴婢。还不快让开！”总管气势汹汹地吼道。

“伯爵大人正和温妮小姐在一起，不许任何人打扰。”若伊笑吟吟地回答。

“敌人破城了，快让我去通报！”总管急得直想往里面钻。

“总管大人不要危言耸听嘛。这大半夜的，哪来的敌人？”若伊挡住去路，不让他去敲门。

“你听。这厮杀声都传过来了！快点让开，延误了军情，你几个脑袋都陪不起！”

“我什么都没听见呀。”若伊微笑不减，手心寒冰闪现，如电般点中了总管的咽喉。

“你……”总管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孩居然如此狠辣，他想说些什么。却再也发不出一个音。他倒了下去，咽喉处连血都不曾流出一滴。因为寒冰冻凝了他的血液。

若伊扶住他，把他拖到长廊的角落里。外间的卫兵探过头来看了一眼，却不见他的身影，以为他已经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赫特依然毫无知觉，又过了一阵——这点时间足够攻城军的先头部队进城，也令城防军失去了反击的最佳时机，他才穿着睡衣开门探出头来，皱着眉头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吵？”

“在打雷呢。”若伊用嘲弄的口气回答。

赫特还真信了，若不是若伊脸上的嘲笑令他觉察到不对劲。他侧耳倾听，神色倏然大变：“有敌人攻城！”

“应该已经进城了。”若伊纠正道。

“这是怎么回事？来人，来人！”赫特气急败坏地喊道，外面的侍卫顿时涌了进来。“把这个丫头给我关起来，赶快让亚当总管来一趟。”

“亚当总管不是才来了吗？”

一个侍卫狐疑地说，目光蓦然瞟见倒在角落里的总管。赫特也发现了，猛然反应过来，指着若伊，“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总管大人太激动了，我让他冷却一下头脑。怎么，大人，你也看上去也很激动啊？”若伊一边笑语盈盈地说着，一边朝赫特靠近。她的动作过快，侍卫们还没看清楚，就见寒冰横在了赫特的咽喉上。

侍卫们刷刷刷拔出了长剑，但眼见赫特被若伊挟持，也不敢贸然上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赫特颤声问道。

“讨债人。”若伊骤然提高声音，喝道：“命令侍卫队立刻放下武器，打开城堡大门！”

“你原来是内应。”不愧是老奸巨猾，赫特很快镇静下来，“攻城的是什么人？”

“你自己看。”若伊指给他看外面，只见冲天的火光中，大批人马正在朝伯爵府冲来，当头一面偌大的旌旗迎风飞扬，旗帜上赫然绣着明月雪山的标志！

“是凯雷的叛军！”赫特霍然色变，“他不是在海盐城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所谓兵不厌诈。”若伊悠悠回答。

“你是说，凯雷在海盐城集结军队的消息是假的了，你们故意放出风来，目的是吸引莱昂带领大军离开灰雾城？莫非，”一连串的猜测令赫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们最初的目的，就是灰雾城？”

“你猜对了。不过少废话，还是照我说的去做吧，可以让你少吃点苦头。”若伊手下微微用力，赫特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线。

“住手，住手！”赫特连声叫道，“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温妮吗？”

听他这么一说，若伊才意识到，房间里一直没有动静，不见温妮出来。她神色微微一变，胁迫着赫特，一脚踢开了卧室的门。

只见温妮衣衫零乱双手被反剪着绑在床头的柱子上，颈间横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一名神色慌乱的仆妇站在她的身后，手持匕首。

☆、第一百十七章　兄妹相聚

“艾薇！”温妮惊吓过度，浑身瑟瑟发抖，见到若伊，她眼中射出求救的光。

“放了她！”若伊沉声命令赫特。

“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你先把剑拿开，我再让人放了温妮。”赫特不失时机地提出条件。

“伯爵大人，你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是没有资格讲条件的。”

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声音悠悠响起，众人只觉眼前白影闪过，那仆妇一声闷哼，匕首来不及刺下，便倒了下去。

奥略宁衣袂翩翩地出现在温妮身后，“温妮小姐，你受惊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温妮身上的绳索。

温妮只觉自己在生死边上走了一趟，抬头见到如此俊美温雅的男子，一时间不觉呆了。

从现身到救人，奥略宁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潇洒自如到了极点。赫特的侍卫们面面相觑，彼此眼中流露出惊惧之色，和这样一个人物对敌，即使他们人多势众，也没有底气。

外间的厮杀声徒然大了起来，先头进城的部队开始攻打城堡。失去了温妮做人质，赫特伯爵犹如泻了气的皮球，他颤声问若伊：“你想怎样？”

“放下武器，打开城堡大门。”若伊再次重复命令。赫特的城堡依山而建，易守难攻，若是强行攻打，怕是损失严重。

赫特只得命令侍卫队长，“照她说的办。”

片刻之后，城堡大门大开。铁甲骑兵犹如潮水般从大门涌进，穿过庭院，占领各处哨岗。楼梯处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歌舒特和莫兰带领十几个士兵冲了上来，不待若伊吩咐，明晃晃的刀剑便将赫特的侍卫队团团包围。

“解除他们的武装，把他们押到院子里去。”歌舒特吩咐。他一身黑甲，双手持剑，杀气逼人。在今晚的行动中。他和莫兰担任内应，正是他们打开城门，把凯雷的军队放进城。

见己方已经完全控制住形势。若伊撤下横在赫特颈项的寒冰，将他踹倒在地，“我先不杀你，等会自有人来找你算账。”

莫兰朝身后的士兵使个眼色，立即有两名士兵上前，将赫特押解到一边。

此时外面传来一片欢呼胜利的声音，众人向窗外望去，只见下方庭院，士兵向两侧散开。在十几名骑士的簇拥下，一名身穿银甲、披着深蓝披风的年轻将军正策马向主堡赶来。朗月城的明月雪峰旗在他身后猎猎飞扬。

“是凯雷，真的是凯雷！”温妮激动地叫了起来。她提起裙裾，急急向外奔去。

若伊和奥略宁、歌舒特交换了个眼神，　“我们也下去吧。”

“请问这位小姐是？”莫兰疑惑地问，他并不知道艾薇就是若伊。

“若伊。”若伊微笑着回答。从他身边穿过。一道幽光自她身上闪过，待跨出门槛，她已恢复了本来面目。

莫兰瞠目结舌，眼见奥略宁和歌舒特走了过去，他急忙快步跟上。

若伊步下楼梯，走出大门。站在主堡台阶上，正好看见温妮快步向凯雷奔去。见温妮迎来，凯雷勒住缰绳，马儿一声凄厉嘶鸣，前蹄腾起，扬起漫天风尘。

凯雷飞身下马，快步迎上，张开双臂，一把抱住温妮。兄妹俩人紧紧拥抱，温妮埋在凯雷胸前深深低泣，场中数千将士一时间静寂无声，观者无不为之动容。

血浓于水，一家人离散东西，几经生死，磨难重重，如今终于能够重逢。若伊只觉鼻子酸酸的，她也好想上前拥抱凯雷，却终是止住了脚步。

她毕竟不是他的亲生妹妹。

意识到这一点，她心中忽然有些惶惶，她以萨克森家人自居，以复兴萨克森家为己任，然而没有血缘关系，面对凯雷和温妮，她终究只是个外人。

仿佛觉察到了她的心绪变化，奥略宁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而另一边，歌舒特也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温暖从他们的手心传来，似乎在传达一个信息：你并不孤单，有我们在你身边。

凯雷用力地拍了拍温妮的肩膀，松开她，大踏步朝这边走来。若伊上前一步，临风而立，凝望着越来越近的凯雷，凝望着这位曾揉着她的头发亲切唤她小妹的兄长。

他变了许多，眼神如父亲般宁静深邃，下巴长出了胡须，这令他显得成熟，也更加英气逼人。

“若伊，小妹。”凯雷走到她面前，轻声呼唤。

“凯雷哥哥。”若伊微笑着回应，泪水却在眼中聚集。这两年来，失去父亲和渡风的痛苦，颠簸流离的怆然，亡命天涯的悲凉，一瞬间涌上心头，凝在咽喉。

“小妹，你受苦了。”

凯雷温厚的臂膀拥住了她，靠在凯雷胸前，她能够感觉到他如自己一般心情起伏激荡。

“若伊，你怎么会在这里？”温妮走了过来，望着“突然冒出”的若伊，惊讶得无以复加。看着若伊身上眼熟的侍女裙，她蓦然反应过来，惊叫道：“你难道就是艾薇？”

“是我，温妮。”若伊坦然回答，“抱歉，我一直向你隐瞒身份。”

“艾薇，若伊。”温妮喃喃道，忽然间热泪盈眶，“若伊，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凯雷拍了下温妮的肩膀，“一会我们再慢慢叙旧，这回我能够起兵多亏若伊的相助。来，若伊，见见我的朋友们。”

他打了个手势，身后的骑士们一一走上前来，向若伊致意。这些人中，有些是朗月城的旧部，还有些是萨克森家的老朋友。

最后上前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骑士，若伊认得他。他叫曼登，为萨克森家服务多年。黎德离开朗月城时，带走了大部分骑士，曼登留了下来，成为伯爵府的侍卫长。

“若伊，真没想到还能够见到你。”曼登百感交集地说，“你真的让我们吃了一惊。谢谢你。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送来金钱、物资，还有奥略宁大人。他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和支持。若是黎德大人在天有灵，看到你们兄妹团聚，又看到你们如此有作为。想必也会感到欣慰。”

提到黎德，所有人的神色都黯淡了下去，胜利的激情，重逢的喜悦徒然化成了无尽的悲伤。凯雷缓缓举起长剑，直指苍穹，“我凯雷对天发誓，一定要为父报仇，杀入帝京，取了凤曦和莱昂的人头，以告慰我父亲的在天之灵！”

他凝重的声音在天地间久久回荡。片刻的静默之后，一骑士举剑高呼：“杀入帝京，为黎德大人报仇！”

顿时间，全场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山呼声。

“杀入帝京！”

“为黎德大人报仇！”

无数长剑直指云霄，映着火光。划破长空。悲愤在激荡，热血在沸腾，在黎德含冤死去的两年后，这些高喊着他的名字的呼声再度重现东境大地，带着复仇的怒火，席卷安德洛亚大陆。

收拾战场、处置俘虏的工作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清晨。短暂的休息之后，若伊站在城堡的阳台上，注视着下方广场上凯雷忙碌的身影。

朝日正在升起，晨光染红了天边的薄云。凯雷背映着初升的太阳，正在发号施令。他如父亲般高大威武，却比父亲更加英俊帅气。

如果说父亲是一块刻意藏拙的美玉，那么凯雷就如同一颗闪闪发光的新星。他历经磨难而心志不改，几经生死依旧朝气蓬勃……加以时日，他必定会成为东境新的领袖，成为真正的东境之王。

“你哥哥已经颇有王者气度了。”

奥略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拿着一件银色锦缎披风，温柔地披在若伊的身上。

“那是自然，他是父亲的儿子，留着萨克森家的血液。”若伊的语气中带着骄傲。

奥略宁别有深意地淡淡一笑，“他还不知道你的真实意图，或许在他眼中，你仅仅是回来帮助他为父报仇、复兴萨克森家的。”

“他这样想也没有错。”若伊答道，“为父报仇、复兴萨克森家，本来就是我的目标。”

“是目标之一，并非全部。”奥略宁强调道，“你需要适时地向他表明心志，如果他愿意支持你是最好不过的，否则，我们不可以把他扶持的过于壮大。”

若伊沉默了，奥略宁的话中之意，她并非不明白，只是，她实在不愿意把心机用在凯雷身上。

两人说话间，凯雷爬上楼梯，向若伊快步走来。

“奥略宁阁下。”凯雷首先向奥略宁打招呼，然后转头对若伊爽朗地笑道：“你这位朋友真是了不起，初次相逢时，我们不清楚他的来历，和他动了手，结果我手下十几个骑士都败在他手下。”

若伊浅浅一笑，和奥略宁过手，显然是自找苦吃。不过关于奥略宁的实力，她自己心里都没底，自己有寒冰在手，是否是他的对手呢？不过有一点，她是肯定的，那就是奥略宁决不会伤害自己。

“过奖了。”奥略宁谦逊地说。相比凯雷的热情，他的表现礼貌而又客套。“对了，关于赫特伯爵，你准备如何处置？”奥略宁问道。

“我正准备和若伊商量这件事，毕竟，赫特是若伊的俘虏。”凯雷回答，他望着若伊，眼中泛起了深沉的感激，“想当年，我不知帝京变故，做客灰雾城时，差点喝下赫特准备的毒酒。幸好及时收到了若伊的飞鸽传书，知道赫特的阴谋，才险险逃过一劫。”

若伊不由想起当年，她和渡风藏身地窖，她给凯雷写信，让渡风拜托杜美莎送出。一想起渡风，她心头又涌起无边无际的悲伤，她终于回到东境了，终于和凯雷重逢了，然而渡风的英魂，却永远逝在那个凄凉冰冷的雪原。

“若伊，你怎么啦？”凯雷关切地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若伊勉强一笑。

凯雷微微沉默，“我知道。”他低低地说，“关于渡风……我很难过……”

气氛徒然变得悲伤起来，晨风迎面，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金色的阳光驱散了灰色的雾霭，明媚地照耀着整座城市。

然而，失去了渡风，即使是阳光的微笑，在若伊眼中，也是如此的苍白。

☆、第一百十八章　公布身世

她把悲伤沉入心底，抬头注视凯雷，把谈话转到正题上，“关于赫特，你想怎样？”

“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背叛朗月城，阴谋暗算于我，还企图对温妮图谋不轨，我恨不得将他千尸万段！”凯雷愤愤地说，“不过，考虑到莱昂那里有灰雾城的两万兵马，为了招降他们，我想暂且留下赫特的狗命。”

他沉着冷静，心思慎密，不为个人感情左右，这点很像父亲，若伊暗想。只是，既然是复仇，如果不快意恩仇，淋漓尽致，那还有什么意思？

然而，快意恩仇，是需要以强大实力为后盾的。凯雷靠自己的帮助才夺取了灰雾城，他手中兵力并不强大，他现在迫切需要的，是东境诸侯的倒戈相向。

“好的。”若伊表示同意，“现在你是这里的统帅，一切按照你说的办。”

远处突然响起了人马喧嚣声，众人望去，只见一辆黑棚马车，正穿过城堡大门，朝这边绝尘而来。驾车的乃是一英俊威猛的男子，马鞭在他的挥舞下虎虎生风，沿途的士兵仆役纷纷避让。

“他叫歌舒特，是吧？”凯雷用确认的语气询问若伊，接着赞道：“昨晚进城之时，我亲眼见他一人吊起了铁闸城门，随后的战斗中他以一当十，勇猛无敌，此人真乃勇士！”

若伊微微一笑，心中浮现骄傲，“他现在送来一个重要人物，想必。你是极其想见的。”

“是谁？”凯雷追问。

若伊笑而不语。只见马车停在主堡前，歌舒特翻身下马，拉开车门，扶出一个身穿灰色长裙的妇人。

凯雷定睛望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妇人竟然是母亲，梅丽雅夫人！

“母亲！”凯雷快步跑下楼梯。一把扶住梅丽雅，缓缓跪下。温妮也提着裙裾，跑出大门。一头扑到了梅丽雅的怀中。梅丽雅抱着一儿一女，泣不成声……

若伊也不觉眼角微微湿润。父亲，她仰望苍天。默默地说，如果你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也会感到欣慰吧。你放心，我会替你守护你的家人。

她转身离开阳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奥略宁跟在她身后，轻声问：“你难道不下去吗？”

“他们母子重逢，家人团聚，我去做什么呢？”她回道，刻意避开奥略宁探究的眼神。不愿被他发现心底的凄伤。

穿过大厅时，正好遇到士兵驱赶一群女眷孩子们出来。这些人是赫特的家眷和一些前来参加婚礼没有来得及回家的诸侯夫人，她们的丈夫和儿子正在跟随莱昂前往讨伐海盐城的途中。女人们神色惶惶，孩子们拽着母亲的裙角哭泣，昨天他们还是这座城堡的主人和客人。今天就沦为了阶下囚。

“快走！”一个士兵不耐烦地吆喝，扬起皮鞭，朝一个哭哭啼啼不肯迈步的孩子狠狠抽去。

他的皮鞭停留在了半空中，若伊一手握住了他的皮鞭，提醒他：“不要对孩子那么凶。”

那士兵不认得若伊，眼见她一身侍女装束。以为是府中下人，便口气冲冲地喝道：“哪来的婢女，竟然敢管兵爷的事！”

若伊眉毛一扬，正欲教训他，此时一声男子厉斥传来：“不得无礼！这乃是凯雷大人的妹妹若伊小姐！”

莫兰和曼登走了过来，士兵们见到他们，纷纷立正行礼。这次凯雷带来的人中，有一大半是海盐城的军队，这士兵也是其中一人，眼见莫兰少主正在用严厉的目光看着自己，那士兵吓得双膝一软，赶紧下跪请罪：“小人不知，冒犯了小姐，还请恕罪！”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属的？”莫兰走到跟前问那士兵。

“回少主的话，小人汤姆，隶属督战队第一分队。”士兵回答。

“好的，汤姆，现在你去血鸦队报到吧。”莫兰淡淡吩咐。

士兵脸色刷得变了，血鸦队乃是先锋部队，换句话说，就是打仗时冲在最前面、充当炮灰的部队，都是由亡命之徒和犯了重罪的士兵组成。

“怎么，有意见吗？”莫兰的语气不轻不重，却自有一种不怒而威，那士兵不敢反驳，只得失魂落魄地退下。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莫兰转头向若伊赔罪。

“没什么。”若伊云淡风轻地一笑，任何军队都会有些良莠不齐的家伙，无关敌我。她指着厅中的女眷家属问莫兰，“这些人，你们准备怎么处置？”

“凯雷少主的命令，是先将他们关押起来。”一旁的曼登回答。

若伊若有所思，“先等等。”她明亮的目光扫过场中，“盖伯特伯爵夫人。”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名贵妇人的身上，叫出她的名字。

盖伯特伯爵夫人对她投以高度戒备的目光，若伊不以为然，继续扫视场中，“霍斯特伯爵夫人，罗杰男爵夫人，派波尔子爵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