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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猎人日志-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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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早又去找那个男人啦?……
沙发上搁着父亲昨晚把玩过的高尔夫球棒。除了上班工作外,他的生命中现在好像就只有这个东西。真梨禁不住拿起球棒,想用来砸烂客厅里的什么,却又一下子泄气了,把球棒丢到地板上。
她懒得上学去。她知道没人会理会她——反正每天翘课的人又不止她一个。
每天只有这段时间她才喜欢留在家里,父母都不在,她反倒觉得轻松。没有那充塞空气中的谎言。
她走进厨房,柜子和冰箱里塞满了速食品。她打开一瓶冰牛奶,大大喝了一口。
厨具都洁净得发亮。她已经忘记了多久没有三个人在家吃饭。一点儿也不怀念。那简直是一种拷问。看着两个大人互相装作不知道对方的外遇,还在她面前假装恭恭敬敬的。他们以为她不知道。谎言都写在脸上。
回到睡房后她马上开启桌上的电脑。浏览器的首页当然就是「Poisoned Minds」的公式网页。她查看自己上传的那帧照片。点击人次一千零四十三。还不赖。
窗户传来小福的吠叫声。它想找我玩吧?再等一会儿就可以。
真梨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她打开一个新视窗,前往「Google」搜寻器。键入「尼古拉斯·拜诺恩」这名字。
排在搜寻结果首位的,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通缉名单。
真梨的眼睛瞪大了。滑鼠指标移动到那连结上。
新视窗打开来。
是拜诺恩数年前的照片,头发比现在短得多,脸也比较饱满,胡须刮得干净。
……一九九七年汉密尔顿屠杀案(死者九名)嫌疑犯,至今在逃。高度危险人物。前执法人员、熟悉枪械、近身搏斗、追踪及反追踪技术……
「这……太惊人了……」真梨的声音颤抖着,一半是因为恐惧,另一半是因为兴奋。
——这种人物仿佛只存在于电视剧或新闻里,而我却睡过他的床……
「果然是个杀人鬼呢……看见那些刀子我就知道……怎么逃到了日本来?他拿的可是写着真名的护照啊!而且带着那么大堆刀子坐飞机吗?」
真梨回想起拜诺恩那双眼睛。自己的意识像被吸进去的感觉……
「……对了,他的催眠术那么厉害,海关和机场的保全恐怕也奈何不了他吧……」真梨喃喃自语着。「昨晚他好像也成了茧的歌迷……那么可怕的杀人犯也被感动了,茧知道的话大概会很高兴……可是他会不会突然发狂去找茧?好像很危险啊……」
她瞧着屏幕上的照片,与昨夜拜诺恩的印象对照一下。一眼看见就知道是个狠角色,可是怎也不像疯狂杀人的家伙。疯子大概都是很自我中心的吧,怎会有耐性听我说那么一大堆话……
「要不要把这事情在聊天室里报告呢?她们不会相信吧?……」她继续细读拜诺恩的档案。
身后的房门传来声音。是小福急不及待走上来了吗?父母虽然严禁小福踏进屋子里,真梨还是常常趁他们不在时就抱它到睡房里玩。
「小福,再等一会儿。」真梨没有回头,仍在阅读通缉档案的文字。
「小福已经跟我玩够了。」男人的声音。
真梨的身体在椅子上弹跳了一下。她惶然回头。
她看见小福的头颅像一顶帽子般被这个矮壮的男人戴在头上,狗血沿着男人的脸滴下来。
「望月真梨,名字对吗?」犬道晋也笑起来也像一条狗。「我有事情要问你。」
猫眼
晚上九时三十二分 新宿区 歌舞伎町 「粉红印象」旅馆
掀开厚重的窗帘,拜诺恩俯视下面的街道景色。无数闪动的霓虹招牌。人头如浪地耸动。一切有机与无机的活动都如此紧凑地压缩在一起,所有感官信息显得更加密集,没有一点喘息的空间。
他开始有点明白,真梨如此渴望离开这儿的理由。
可是身为过客的拜诺恩反倒觉得新鲜。一切东西都好像比美国的小了两个码。同样是精心设计的高度资本主义领土,东京仿佛比其他都市经过一层更严密的漂白和消毒,所有事物都以最洗练的一面示人——却也因此令人感觉如生活在舞台的布景之中。别有一种奇异的趣味……
——别再想了。你在这里不是游客。
——你甚至不属于任何地方。
拜诺恩早已与凡界的一切脱节了。自从第一次遇上吸血鬼之后,他的同僚全部在那次事件里遭惨杀,而他因为微妙的原因而当上了代罪羔羊,自此成为只能够活在暗影里的逃犯。
然而这并不是他最大的不幸,更可怕的诅咒存在于他的血统之中……
拜诺恩穿起大衣,把兵刃都收藏妥当。是狩猎的时候了。
吸血鬼并非如传说般不可接触阳光,只是在日间能力会减弱许多;而身为「达姆拜尔」、拥有一半吸血鬼因子的拜诺恩也是一样。既然没有差别,他宁可选择在夜间出动,比较容易避开人群或执法人员。何况吸血鬼既活跃于黑夜,要找出他们的所在也容易得多。
「波波夫!」拜诺恩一招手,黑猫马上应声窜上主人的肩膊,躲进他的衣襟。
这次可能要用上追踪术。波波夫并不是普通的猫,与拜诺恩一样,它也天生具有探知吸血鬼的能力,常在狩猎行动里给予主人很大的帮助。
踏出房门的瞬间,拜诺恩有异样的预感。
他把超人的五感大大张开。
并没有吸血鬼的气味。是太多心吗?可是……
——是声音。太静了。
再踏出走廊三步,发觉越来越不对劲。
第四步。似乎足部碰上了些什么。
——细得几乎肉眼看不见的钢丝。
背后传来强劲的破风声——
拜诺恩仅仅闪身向左,躲过那枚碳素纤维制造的短箭。箭矢继续飞射,直贯进前面粉红色的走廊墙壁中。
因为这一移动闪避,拜诺恩的身体又触动了两根钢丝。
两枚短箭这次从前后双方同时劲射而来!
拜诺恩不敢做大动作,只是侧身低头。后面来的那枚掠过了,前方的箭却命中了右上臂。羽毛箭杆仍在弹颤。
拜诺恩咬着牙,强忍着声息。他捂着伤口,这才发现左掌也在流血——是刚才碰上钢丝造成的。钢丝如此细,本身已锋利如刀片,没有掉几根指头已是幸运。
拜诺恩站在原地不敢移动。假如是握着弓弩的敌人,他只要注视对方的动态,反而容易闪躲;可是现在面对的是无声无息、自动发射的机关,又无法预知射来的方向,实在没有信心完全避开。
拜诺恩把心神集中于视觉聚焦上,终于看见纵横布置在走廊里那二、三十根钢丝。他感觉有如落在蛛网中央的飞蛾。
他再望向走廊前方,却无法看出弩箭发射器具所在,敌人的陷阱伪装得很出色。
「终于出来了吗?」前方只有六、七步的走廊转角处,传来一个古怪的声音,似乎嘴巴上有东西蒙着。「等你很久了。我有太多的时间——那个女孩马上就供出这个地点来了,我的拷问功夫都用不上。」
拜诺恩闭上眼睛一秒钟。他告诉自己要冷静,暂时不要想真梨的事情。
——是我害了她……
无论如何压抑,这痛苦的念头还是浮上来了。
倚在转角后墙壁上的犬道晋也笑了几声,才把防毒面罩脱了下来。他全身包裹在橡胶潜水衣里——这是拜诺恩没有察觉出吸血鬼气味的原因。
犬道手上拿着一张小巧的弓箭,有点像小孩的玩具,他却曾用它射杀虾夷的野熊。「怎么样?被『猎物』反过来狩猎是什么滋味?这次希望哪个部位中箭?手?腿?还是心脏?」
拜诺恩没有回答。右手悄悄从腰间拔出尼泊尔弯刀,左手则穿戴上那只「刀爪」手套。他细看走廊间钢丝的分布,同时听着犬道的说话,希望从声音确定犬道在弯角后面的位置。
太困难了。走廊各处都是木门,造成大量回音。
波波夫在他的大衣里蠕动了一下。
他想到了一个方法。
「你可以继续站在那儿。」犬道挑衅着说。「那个叫真梨的女孩可等不了……」
拜诺恩没有理会他,继续专注地看着那些钢丝。终于找出了一条通道。
通道太小了。一个六呎高的男人无论如何屈曲身体也不可能钻过去。
——可是一只猫能。
拜诺恩把手掌按在波波夫的头上,以意念传达了心中的战术。
波波夫马上会意了。它从拜诺恩怀里窜出,正确无误地循着主人目中所见那条通道,飞快奔过钢丝之间——
——到达了走廊的转角——
亮如水晶的猫眼盯视着犬道晋也。
犬道看见突然出现的黑猫,一时呆住了。
拜诺恩闭起眼睛。透过遥距的感应,他接收了爱猫的视觉讯息。
他「看」到了犬道的所在。
右臂强忍着肌肉撕裂的剧痛,他把手上的尼泊尔弯刀挥出。
弯刀有如回力镖,循着弧形的轨迹飞行,巧妙地绕过了弯角。
犬道的惨叫声。
拜诺恩没有停下来——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狂奔向前,左手「刀爪」上的五枚利刃来回挥舞。
钢丝接连断裂的清脆声音。《小说下载|'全本小说下载:www。3 4 5 w x。com'。CoM》
拜诺恩冲出那段走廊时,身上又多添了两枚箭矢——背项和右腹侧。脸颊也被断掉的钢丝深深割了一记。
他俯视蹲在地上的犬道。一条血淋淋的右臂掉在旁边地上。
犬道仍没有投降。他左手握弓,用牙齿咬着弦线,发出最后一箭,直射拜诺恩左目——
箭却只贯穿了拜诺恩抛到空中的「刀爪」皮革手套。
拜诺恩右手衣袖滑出一柄十字架匕首。他迅疾欺前,匕首直取犬道的心脏——
犬道用左手的短弓挡架——
拜诺恩这一刺却只是虚击。他的左掌把犬道扬起的左臂接住了。
然后匕首才真正作出攻击——
犬道勉力扭身——
匕首一进一出,带出一道血柱。
犬道双腿猛蹬拜诺恩的小腹,把他整个人向后踢飞了。自己也乘着反作用力翻滚逃走。
拜诺恩也耗损了许多气力,半跪在染满鲜血的地毯上,并没有立刻追击犬道。
他垂首看看倚在脚边的波波夫。
——幸好有你在啊,老朋友。
地狱之火
晚上十时十分 六本木区 「FAITH」舞厅
吉普车停在大厦后面的暗巷里。坐在驾驶座的犬道晋也把车头灯关掉了,这才吁了一口气。
他从车子的杂物柜内拿出一柄折刀,割开身上的潜水衣。首先是检查胸口的创伤。好险,只差半吋就命中心脏,幸好及时避过了。他用手指探探伤口。已经开始自动愈合了。
犬道又察看被砍的右臂。断口在上臂的中段。原本还露出森森的白骨,如今伤口已经被新生的血肉包拢了,还开始向下重新长出胳臂。
吸血鬼伟大的力量。
犬道心想,这样不够快。要尽快找「食物」,手臂才可以完全回复。
大概还要两天。然后是复仇——这次他确信不会再失败。
犬道感到很虚弱。现在这副德性是不能走正门了。他从车子后座找来一件黑皮夹克披在身上,下了车子后登上大厦的逃生阶梯。
守在八楼逃生门的保全人员当然认得犬道。他们看见他的狼狈相,却不敢多问。在茧的身边工作,他们早习惯了对许多古怪事情视而不见。
今夜的「FAITH」很早便热闹起来了。同样挤拥的人群。不知疲倦为何物的「派对动物」,在酒精和电子音乐的催迫下扭动着身体。吧台上一如每夜,站满了妖媚的女郎。
犬道排开人群走着时,却突然感觉有目光在背后盯着他。
是刚刚打开的电梯门。
从里面步出来的只有一个男人。
犬道全身毛发竖起来了。
刹那间他明白了一切:「猎人」的匕首是故意刺歪的。
跟踪负伤逃走的「猎物」,是找出巢穴最容易的方法。
恐惧、羞愧与愤怒同时涌进犬道的脑袋。
他往舞厅最后面那道门逃走。可是太拥挤了,四周全是人——他视作粮食的人类。
——低等的生物们,别挡在我前面!
一个英国白种男子的颈骨被扭断了,身体颓然崩倒。
犬道疯狂的吼叫被重低音盖过了。他前进着,左手插进一个黑人美军水兵的肋骨之间。
拜诺恩眼看着犬道肆意杀人,可是挡在他们之间的是数十个沉醉在跳舞音乐中的男女,不论他如何呼喊推挤也是寸步维艰。
第三个男人倒下了。四周实在太过拥挤,一时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惨剧的进行。
除了站在吧台上的女郎。
她们居高临下看见了血溅。舞蹈僵住了。她们脸色煞白地惊呼,却又因为太过拥挤而无法跳下逃走,被迫留在上面继续目睹死者的惨状。高跟鞋在木桌面上猛踏。
下面观看的人以为这是她们的什么新舞步,仍然笑着欣赏。
第四个。
旁边一个男人正举起酒杯要喝,忽然看见一件东西掉进了杯子里。
带着血的眼球在酒里半浮沉。
惊恐的呼叫。
一个感染了另一个,二人变成四人、八人。恐惧终于在人群里散布。
人群如潮涌往逃生门的方向。不足一分钟已经全数挤了出去,没有发生践踏的惨剧简直是奇迹。
舞厅内变成鬼域一样。满地的鞋子和碎裂的玻璃杯。四具倒卧的尸体。
两个对峙的男人。
拜诺恩看着地上的尸体,眼神变得悲哀,缓缓拔出了尼泊尔弯刀。
「这是无意义的杀戮。」拜诺恩说。「何必呢?你知道自己逃不了。」
「你忘记了我是什么吗?」犬道的脸放松了。似乎他已接受了命运。「人类在我眼中只是食物。你会为切开一块牛排而感到歉疚吗?」
拜诺恩无语。
犬道瞧着拜诺恩的脸。上面被钢丝割破的伤口早已愈合消失了。「没有错。你果然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猎人』——『达姆拜尔』,我们的半个同类。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选择站在低等的人类那一边?为什么不来享受我们的狂喜?」
「没有特别的原因。」拜诺恩那嘲弄的笑容反映在刀锋上。「只因为我憎恶你们。我人生中失去的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
◇◇◇◇
喝得半醉的羊津京子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丝绸睡袍,她那成熟丰满的躯体完全呈现出来。
听到电子门锁打开来的声音,她半张着眼,漫不经意地说:「回来了吗?有没有把『猎人』的头颅带回来?」
从门口出现的确实是拜诺恩的头颅——而且好端端地连在身体上。
羊津的脑袋瞬间清醒了。
拜诺恩抛去了手上的「钥匙」——也就是犬道的断掌。他全速朝羊津扑过去,弯刀斩向她的颈项——
——慢着!不对劲!
拜诺恩刹那间察觉,羊津的眼睛毫无反应,视线并没有跟随他的攻击——她跟本看不见他的动作。
刀刃在羊津的颈侧皮肤前停止了。
拜诺恩感到背脊冒出冷汗。
「你不是吸血鬼!」她身上浓重的吸血鬼气味不是属于她本人的。
「对。」羊津这时才看见及身的刃锋。她却似毫无畏惧,从沙发上坐起来,替自己的杯子添酒。
「为什么?你和茧不是……他没有给你……『永恒的生命』吗?」
「是我拒绝了。」羊津啜了一口酒。
拜诺恩收回了刀子。他察看房间四周。没有茧的踪影。
「我和茧同年。我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羊津叹息着说。「我们在三岁时就认识了。媒体查不出丁点儿我们的过去,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是因为我们的父母并不是普通人。」
「他们是『赤军』的同志——也就是说是恐怖份子啦。三十多年前干下了袭击驻日美军的事件,然后带着我们投奔东德,受那边的友好组织庇护。几年后却在一次制造炸弹的意外里死光了。」
「我们的少年时代是在东柏林渡过的。二十年前,他在那个冷酷的城市得到了『黑色洗礼』,成了吸血鬼。他一直想把我也变成同类。『这样会更加快乐的。』他常常说。可是我拒绝了。」
「我才不要永生。我要他记着,有一天会失去我……」羊津京子的语气里有一股浓浓的倦怠。「这样他才会珍惜我,才会继续爱我——我以为是这样。」
「可是我错了。从他的身体变化那一天开始。他的心也变化了。他根本不会再真心爱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也许我不能怪他——创作伟大艺术的人都是这样,他们需要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个只有自己的世界……」
「那个女孩呢?她在哪儿?」拜诺恩焦急的问,没有耐性再听羊津的故事。
「一切都结束了……」羊津却似乎再听不见拜诺恩的话。「结束了……」她拿起玻璃茶几上一个黑色小型遥控器,按下了按钮。
房间和外面舞厅各处「轰」地爆起了火花,十几处火头同时熊熊燃烧起来。
——原本是羊津为了紧急时毁灭罪证的「最后手段」。现在却成为自杀的工具。
数秒后,天花板上的自动洒水器喷发了。可是经过计算制造的火焰甚猛。火势蔓延到了酒吧。成排的烈酒造成一股小爆炸。
浑身淋湿的拜诺恩透过浓烟瞧着羊津京子,她的眼里了无求生意志。
虽然不是吸血鬼,她也已经不懂得哭泣。
镇魂歌
Under the shade of the fruitless tree(在无法结果实的树荫之下)
He cried the tearless cry(他作无泪的哭泣)
For eternity(直至永远)
茧使用那柄曾贯穿兔幸五郎心脏的十字架匕首,在自己的身体上划下歌词。血珠在字母之下渗出。刚「写」完没有多久,伤口又愈合了,文字消失无踪。
——肉体就是他的白纸。
他仰首瞧向秋季的天空,东京太光亮了。他要运用吸血鬼的强大视力,才能看得见星星。
——好美。
他感受到下方传来火焰的热力,当中夹杂着各种东西烧焦的气味,包括了人体。
——是地狱之火啊……位于东京空中的地狱……
灵感源源涌来,茧再次提起匕首,又想在身体上写字,却突然停手了。
「你终于来了吗?『猎人』。」
拜诺恩登上天台时虽是毫无声息,茧却还是感觉到他已站在自己背后。
拜诺恩把已昏迷的羊津京子放到地上。「你为什么不逃走?」
「有用吗?」茧的笑仍然如少年般纯真。「被你盯上了,逃到哪儿也一样。」
「那么你是准备在这里跟我了断吗?」拜诺恩架起战斗的姿势。
「不。」茧的答案令拜诺恩感到意外。「我是一个创造者。我不懂得战斗。」
「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拜诺恩拨拨湿发。「你那两个『同类』……他们都是很强的怪物。而且明显是你的『先辈』。为何会成为你的随从?」
「原因很简单啊。他们都被我的诗歌感动了。」茧把玩着匕首。「我的诗歌真的很伟大吧?连已死亡的灵魂也能够感动……」
想起昨夜听见茧的演出,拜诺恩心里不得不同意。
「你手上那个女孩呢?她在哪儿?」拜诺恩的语声变得紧张。「她对你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吧?」
茧没有回答,却指向脚边一个纸箱。
纸箱的角落渗出了血水。箱子很小,大概只放得下一个人的头颅。
一股寒意自拜诺恩的脊椎骨升起。握着弯刀的手掌突露出青筋。
「你是感觉愤怒吗?还是因为连累了这个少女而感到惭愧?」茧咧开嘴巴,两支尖长的獠牙很洁白。「没有这个必要。她很幸福啊。她的生命已经成为我的诗歌的一部分,永远留存在这个世界上。」
「你不是个创造者。」拜诺恩切齿说。「你只是个毁灭者。你和你们所有吸血鬼都是。」
「多么幼稚的想法啊。世上有什么伟大的创造背后是没有任何牺牲的?令人惊叹的埃及金字塔和中国长城,为了建造它们死去了多少人 ?'富士康小说网'年月逝去之后,这些死亡都给遗忘了。留下的只是那些壮丽的杰作。还有人们的赞美。」
茧眺望东京市那片霓虹与灯光的海洋,又说:「我确实是吸饮别人的鲜血来生存;可是我的诗歌同时把生命赋予更多人!相比之下,那些庸俗的偶像歌手,还有那些操纵了媒体工业、不断生产大量精神垃圾的家伙,不是比我更恶劣吗?我不过杀死了几个人的肉体;而他们却杀死了更多人的灵魂……」
「你跟他们有分别吗?」拜诺恩的反驳带着憎恶。「那些歌迷,那些疯狂崇拜你的少女,你以为她们真的听得懂你的歌吗?她们只是一知半解地崇拜那股黑暗,和迷恋你的美丽躯壳而已。」
「这只是一时的现象。正如我刚才说:年月逝去之后,一切都将净化。其时人们自会了解我的伟大。」
茧把手上的十字架匕首抛向拜诺恩。「来吧,来完成我的宿命吧。」
拜诺恩左手接住了匕首,一步一步走近茧。茧的身姿就像匕首上雕刻的受难基督般,闭目张开双手,袒露着瘦削但形状优美的胸膛。
拜诺恩站到茧跟前,把匕首的尖刃对准了茧的心脏位置。
银色的刃尖突破了皮肤。
茧的俊美脸容扭曲起来。不是因为痛楚——吸血鬼并没有痛觉——而是因为生命力逐渐消失。
「死亡的感觉就是这样吗……终于也亲身体会了……你知道吗?我在五岁的时候就看见死亡。不是一般的那种啊,而是很痛苦的死法。是我父亲在拷问叛徒……我从头到尾都看见了……那种完全的绝望,很可怕。也因为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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