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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茶肆-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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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下灯影,前尘往事死后皆空,然因果轮回终有报,欠人的恒有一日必得还。便是因此获罪,亦无怨言。上仙莫要再问了,我同去有益无害,定不会阻碍上仙之事。”莫云言罢,便不肯再多说。其与京城土地不同,性冷少言,肯做如此解释已是不易,只是其后汐媛再问,他也果不再答。

汐媛也只有作罢,坐回宸宇旁边,小声与他说道:“隐隐绰绰,本来我还以为是如救命解难什么的,如今看来,莫土地莫非是情缘未了不敢多言……难不成还能去告他黑状不成。”

汐媛此言虽其声不大,然此一行除了马匹是普通,车上皆非凡人,哪有听不见的。闻此言,莫云手下一抖,马车也不禁猛晃了一下。

宸宇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车内也不做翠儿模样,倚车壁闭眼假寐,此时只伸手扶住汐媛,不令其撞上车顶便无他动作。倒是不知何处突然传出一声讽笑,其声小几不可闻,宸宇抬了抬眼皮,周沐轩仍是躺在地上纹丝未动。

汐媛也听到那笑声,虽满是讽刺之意,其声却是如琴如铃甚为动听,光闻其声便觉其颜色应是倾城。

“可真算不得情缘未了,既是前尘往事死后皆空,莫公子何须念我人情了,横竖也不过五百年道行,算不得什么。”女子笑道,下一刻,周沐轩旁边渐渐幻化出一个女子来,唇红齿白,肤如凝脂,着前朝对襟高腰襦裙,裙色浅碧,甚是美丽。可惜此处非荷池莲台,不然就正合了那诗所云:‘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先前袭击自己时候看其狰狞,不想竟是这样一个柔美的模样。

汐媛还在打量,女子已盈盈下拜,恭敬道:“小妖荷鴁拜见上仙、狐仙大人,日前小妖多有冒犯,多谢二位手下留情。”

汐媛上下打量荷鴁,完全看不出空幻之处,便道:“不是非死不得出么,你怎么能出来?”

“确不得出,此为幻化之身,我鸰鴁以幻为本,看上去真实些罢了。”荷鴁答道,“附身周公子乃是意外,非我所愿,乃至前日妄图通过上仙之手得以脱身。”

“哦?听闻你以食恶妖而为天下善,姐夫曾杀戮无数凡人,便是如今仍是恶气震天,可不正是你所喜好的?”

荷鴁忙道:“我确有所偏好,然鸰鴁属火,蛟却为水性,正所谓水火不相容,其非我所可选之列。再者上仙必也知晓,这位蛟龙公子所食不少僧道之人,此其法力深厚,我非其对手,甚至极可能被其反噬,因而我是万不敢附于其身的。”

“这么说来,那你又是如何附在他身上的?”

“上仙可听说周公子当日将一道姑和其子一并吞下之事?”

“莫土地说过。”

“我便是附身那妖童身上,被一齐吞下的。”

汐媛不见其躲闪,便已信了七分,见其仍伏于地,便道:“起来吧。”

“谢上仙。”荷鴁这才起身,“我本并不打算现身,乃是将至杭州,有一事我思量再三应与上仙说来。”

“什么事?”

“那日的道姑并非寻常,那妖童食人不少,当时法力足可助其逃脱,然却是道姑将其制住才令我们被蛟给吞了下去。”荷鴁道。

“她不是亦被吞下去了?莫不是如今也在姐夫体内?”

“这倒没有,”荷鴁摇摇头,面色凝重,“当日他人都以为蛟吞了道姑,然其实道姑在那一瞬间将我二人推入其口之后,便自隐了去。据我所见,那道姑……乃是仙身。”

汐媛顿感惊讶:“仙身?”

宸宇此时已直起身来,微微地眯了眯眼,莫非天上的那几位又有所谋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1】

鸰鴁(líng)(药):其中有鸟焉,状如山鸡而长尾,赤如丹火而青喙,名曰鸰鴁,其鸣自呼,服之不眯。'注:鴁代'要鸟'。'

——《山海经·中山经之廆(guī)山》

(山上栖息着一种鸟,它的形状像业绩,却拖着长长的尾巴,身上的羽毛颜色鲜艳如同一团丹火,而嘴喙却是青色的,它的名字叫做鸰鴁,它的叫声就像在叫自己的名字,人吃了他的肉可以不被迷惑。

鸰鴁居于廆山的雚(guan)谷中,属于寄生妖,其擅长幻化附身,多以妖怪为食,因此后人多以为食其肉能不被妖怪迷惑,甚至能避妖。其食妖之法亦有独特,其非生吞魂魄亦非啖其肉食,而是附于其身,由内蚕食。被附身者妖力大增、能耐大涨,却日渐疯魔、亦日渐虚弱,终亡其身。寄主亡后,鸰鴁始能出而再寻新主。

另:廆山亦可称魁山,在今洛阳之宜阳、新安一带,山上多美玉。

☆、第104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四)

说时迟那时快,便是宸宇皱眉间,忽有急速而来者,其速之快似是连疾风也不可及。宸宇警觉,却也来不及做何反应,只迅速一手震碎车侧壁,一手抓住汐媛,腾跃而出。

顷刻间,车身翻覆。

莫云本在车外,虽车倾,而其为土地,落土而入,无甚危险。只苦了车厢内的鸰鴁和周沐轩,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被压在了车下。说起来可怜,鸰鴁本也不是不能使巧脱身,只不巧周沐轩撞在车轴上,却竟然反倒醒了过来。而若周沐轩那时清醒便也罢了,便是不能出也不至于被压其下,只可惜其初醒时满脑混沌,眼前也是迷茫,转眼间便被压得动弹不得。真是可怜,可怜啊……

且说其车外,宸宇拉着汐媛躲过一劫,汐媛却因不能想他一般停步于空中,被其拽着手臂生疼,却知情况不善,亦不敢多言。璃青出现之时,她只觉浑身涌出不可思议之力,然虽可见可听,身体却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她并不记得到底是如何使出了法力,更不知为何再不曾有相似之觉。

而那雷霆一击之后,四下寂静,和风暖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然宸宇清楚地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静静地观察着他们,他不知道为何其不再动作。半晌,车内周沐轩呻吟一声,从车下艰难爬出,宸宇便也与汐媛落于地。

要说,最近这几日真可算得上周沐轩……不,蚑龙今生最倒霉的日子,堂堂龙神一脉虽说不得不依于凡人之身也遇到过危及性命之时,但大抵都化险为夷没什么大碍。然近日来,先是一下凡道姑上门作法,迫其头痛欲裂狂性大发,以至于一不小心吞下了一个附身之妖;此妖强大,其不仅无法将其驱逐,甚至还不时地被其所控;这便罢了,其逃至京城,没想到先是见到了千余年的九尾狐,而后又被上古恶兽饕餮制服;其后为鸰鴁所控而不得醒,因得怪力醒却又被压于车下。其虽为妖,到底魂魄受损依仗此*凡胎,其大力自己撑起车身而得出,却还是折了腿脚,重赏之下喘息不止,可怜之极。

便是连宸宇都面露不忍,其摇了摇头,却是对另一个方向道:“上仙既然不欲要我等性命,何不现身一见?”

少顷,果然一美貌女子着道姑之服现身于前,周沐轩见状倒吸一口凉气,震惊惧怕之态具见。其侧莫云自土中出,撩袍而拜。然道姑不看其他,却只是盯着汐媛一人。

“二、二姐……?”汐媛有些不太确定。

道姑神情复杂,却似是惋惜地感叹道:“你果然已经记起来了。”

见道姑相认,汐媛才松了一口气,这必是鸰鴁所言的仙姑了,虽然她没多少记忆,但好在至少其记得她。既是沾亲,那便更好了。

“既然记起,为何不见你像天庭汇报?”道姑神色又肃道。

汐媛忙笑着答说:“也非全然记起,只是觉得二姐甚为面善,隐约觉得乃是从前亲近之人,其实却是不能十分确定。”

“这是何故?”道姑奇道,“先才也见是那狐狸将你带出,你亦不能浮空,莫不是法力尚未恢复?”

“前几日听闻他人说起,似是不知因和缘故我下凡后魂魄相离,几经轮回大约是一时难以弥合,记忆颇是混沌,只能隐约记起些许,法力却是一点没有。”汐媛解释道。

道姑点头道:“原来如此,我亦是几日前忽觉你气息出现,因才匆匆往你处赶。行至半路,察觉你之气息与多股妖气想混,还以为你刚觉醒,一时为孽障所伏。掀翻汝车,望你莫怪。”

“二姐原是为我,我怎能怪罪。”汐媛忙道,“只是听闻此世生身之家有紧急,因往杭州,似闻二姐曾去过我家?”

“你幼时我便来过,只因你尚小,你父不舍,我便先行回了天去。然等我再来,你已不在此处。京城龙脉不稳,恐相扰,未到时机,我却是不好入京寻你的。”道姑答曰,又转向一边周沐轩,厌恶道:“这孽障乃是东海罪蛟,本应夺其仙骨打入下三道轮回。却没想到其兄逆天而行,盗其元魂与凡人相合,其隐于世,天未查,乃让其苟延残喘至今。其害人性命,甚至有得道者遭其毒手,罪大恶极,天所不容。”

言罢,道姑提剑而去。

汐媛忙上前阻拦道:“二姐,十几年前其所造杀孽,皆因我而起。我为妖道所伤,命将殒,其才以杀僧道夺取清奇之力保我性命。是以杀孽,我亦同罪。其心非至恶,还请手下留情。”

“哼,”道姑冷笑,“不止僧道,你可知其祖宅这下森森白骨皆是何人?你可知你家别院那些仆人是如何死的?你又可知那周家掌柜一家是如何化为枯骨的?”

“这……”

“其罪已深,诛其命、散其魂,乃是上神之命,无何情面可讲。我今必使之灰飞烟灭!”言罢,道姑避开汐媛,挥剑而去。

周沐轩大惊,忽而后退,虽有腿伤,却因道姑受汐媛阻拦,其几乎逃脱而去。

道姑见状,厉声道:“鸰鴁何在?隐不作为亦是违抗天命,你可知后果?!”

话音才落,周沐轩立刻发觉自己的行动艰难起来。其恼,几欲突破,竟似有强力阻挡,如被缚网所困,越是用力则其越紧。只见周沐轩大喝一声,青筋暴起,眼眶欲裂,由不得脱,怒而长啸,竟赫然现了原型。蚑龙倾力一搏,忽眼赤如血,青鳞染墨,邪气侵体,弃道入魔。

鸰鴁不可敌,竟被逼出其体外,吐血三升。却顾不及其他,其忙伏于地,颤声连道:“上仙饶命,小妖法力浅薄,无能完全掌控,上仙饶命……”

“哼,废物。”道姑怒骂。

而此时,蚑龙入魔,腾空而起,来回游弋,长啸不止。顿时方圆百里乌云聚集,江河翻涌。道姑顾不得鸰鴁,亦腾空追去,口中念念有词,风化为利刃,滑过蚑龙便是一道血痕。

汐媛欲前,却被宸宇拉住,宸宇道:“其已入魔,观其之力,不可小觑。你如今法力全无,若冒然闯入,既帮不了他,也阻止不了你二姐,只会害了你自己而已。”

“那怎么办?虽其罪有应得,然其到底曾救我性命,就让我这般袖手旁观吗?”

宸宇仰首看向远方,蚑龙与道姑已追得十分远,远得几乎要不可见了。宸宇略一思量,忽道:“饕餮那时,你是如何使出法力的?”

汐媛一愣,奇怪地答道:“我也不知道,身体自己就动了……之后像是有很多东西涌进脑子里,然后我就看到饕餮倒在了地上。”

“之后呢?”宸宇急切地问道。

“什么之后呢?”汐媛不解。

宸宇追问:“当时涌现的那些记忆,你现在还记得多少?”

汐媛想了想答道:“模模糊糊的,好像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刚刚也是,只觉得她是‘二姐’,可要仔细想又什么都记不起。”

“什么都记不起……”

“是啊。”汐媛点点头。

宸宇眯了眯眼,忽然眼中精光一闪,“在屋里你可见到女丑?”

“女丑?啊,你说小槐啊,我没见到她啊,她不是与王公子隐居他处了吗?”汐媛回忆道,“她还给我留了一张纸条,说她会回来的。难道她已经回来了?可她怎么没去找我……”

宸宇低头沉思,汐媛还要追问,忽然远方传来一阵轰天的雷声,她立刻脸色大变:“姐夫!!不好了!”

宸宇再次抓住了汐媛,却道:“没关系,他暂且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汐媛奇怪道:“为什么?”

然而宸宇却是答非所问道:“你现在可知道千年前的你是何人?”

“璃青?你们都曾说过……”

“西王母座下有三青鸟,其一随侍左右,其一传信引路,其一……行令领兵。”宸宇稍顿,“璃青便是这最后一个,执行王母之令,掌天右军,只听从王母娘娘一人之命。”

“那二姐……”

“其名少鵹,乃是传信引路者。”宸宇又道,“传闻你们姊妹三人师从截然不同之三处,其能截然不同。大鵹上仙师从太白,侍奉王母御座左右,乃擅心法;少鵹上仙曾在菩提座下修行,奉御座之命衔令相传,乃擅疾行;璃青拜玉虚十二仙门下,执法御敌,乃擅术法及用兵。自你被贬凡尘之后,天右军乃交副官赤鸾统领。少鵹虽快,却并不精于战斗。若是寻常蚑龙也便罢了,那小子本就邪气缠身,再入了魔,少鵹绝非其对手。”(大鵹、少鵹见【注释】)

“那先才的……”

“不过是数道雷咒,尚不及天雷十分之一,无用无用。”宸宇远望一眼,又道:“我看,用不了多久,少鵹必将折返。”

果然不多时,便少鵹归,不见蚑龙。

少鵹愤然不快,果然道:“非我所长,无可奈何。”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大鵹(lí)、少鵹:又西二百二十里,曰三危之山。三青鸟居之。

——《西山经·三危山》

西王母梯几而戴胜枚,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在昆仑虚北。

——《海内北经》

昆仑山的北面是玉山,传中西王母便居于此,西王母乃是司灾司刑罚之神,其座下有三只青鸟,与三足乌、开明兽一样,都是西王母的使者,它们的名字分别是大鵹、少鵹和青鸟。三只青鸟头上的羽毛是红色的,眼睛漆黑,常栖息于西方第三列山系中的三危山上。

☆、第105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五)

虽令蚑龙周沐轩逃脱,但少鵹却是不见担忧,倒是又细细向汐媛询问了一番。待得知她已魂魄归一却未能记起数世的记忆,更别提千年之前在天界的记忆。

少鵹一番斟酌之后,对汐媛道:“你被贬下凡,需受千年轮回之苦才可重返天庭。然,谁想汝之魂魄在剔除仙骨时变得极不稳定,入轮回道时竟有五魄剥离了出去。我奉西王母娘娘之命下凡助你,但惭愧只寻到一魄而已。幸而今世乃是你最后一次轮回,我便将那魂魄封在了纸镇中,时机成熟时其会自解封印,与其他魂魄相合。”

“我曾听闻,幼时曾有一名唤静尘的道姑前来,原来是二姐……”汐媛恍然大悟道。

“是也。”少鵹颔首,又道:“犹记得数百年前,倒是法正天官曾报,有一青耕身带你魂魄气息,可惜待我赶到的时候却并未寻到。如若魂魄不全,便是千年期至,你也无法回天庭去。可我急归急,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你遗落的其他魂魄,正欲回天庭去禀报王母娘娘,没想到你竟是突然恢复了法力。当然,若是魂魄不全,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汐媛回想道:“似乎……是璃…前世寄存了一魄在宸宇身上,一魄在翠儿身上,剩下两魄则是饕餮找到的。其欲夺我魂魄,因潜伏在我身边,至几日前方才现出了原形。”

“你说饕餮?”少鵹眯了眯眼,“这倒奇了,饕餮封印得以逃脱,千百年来销声匿迹不知去向。上一次听闻其事,乃是千五百年前——其为害人间,天下苦之,因求到了王母娘娘这里,你得令下凡,欲诛之。然饕餮却忽得神秘之人相助,凡世不可寻,连玉皇大帝陛下也没有办法。不想过了这么多年,它终究还是为你所灭。”

“千余年前,我曾见过他?”汐媛问道,“莫非是因为当年我要将其收服,所以他怀恨在心,因而今生才会找我报仇?”

“这我便不知晓了,”少鵹摇头道,“千年前你只上报言其为他人相助而逃,寻助于陛下而亦无果。天视、天听为你之能,我并不知其中细节……只是如今你似是魂魄合一,却是没有得到从前记忆,恐怕是因为还不到千年之时吧。”

“何时……才满千年?”汐媛又问。

少鵹答曰:“按理说,应还有五年,才是既定之时。”

“嗯。”

少鵹心中思量眉头微蹙,半晌忽问道:“狐狸与你说过多少千年前之事?”

“不曾。”汐媛摇着头答道。

这一次,少鵹寻思良久才道:“本是不应于未满千年时令汝知,然近日凡世又乱,南之祸患忽然北上。恐怕这是因为数日前你忽然出现,那人也已知道了你的行踪,恐其对你不利。你若一无所知,可能会被其花言巧语所骗……如今我也是迫不得已,便将从前的事告诉你,想来王母娘娘也不会怪罪。”

“多谢二姐。”

“且说当年,大姐、你我三人在三危山修行,受王母娘娘指点,依所擅长之能而拜入师门,得道后我等皆被王母娘娘召于座下,大姐侍奉王母娘娘左右,我乃传娘娘之命者,而你令西军行天之令。”

且说当年,璃青乃是王母座下第一人,其地位便是随侍王母左右的大鵹也不可与之比。然而她因为本就少言寡语且对人冷淡,又为将者杀伐气极重,所以少有人与其亲近,便是大鵹、少鵹也不常与她来往,由此又更是令其他人心生胆颤不敢与之相交。这般久了,璃青也愈发孤僻,不愿与人往来。

不过,此其有两个例外,其一为天东军将军窫窳,其一为东海龙轩。

且说东海龙王之子龙轩,非长非幼,正值其中,养成了个不拘一格的性子。说是不拘一格,乃是好话;换句话说,就是游手好闲、纨绔散漫。其自小到大祸闯了不少但倒还不止天怒人怨,只有一次:其偷偷潜入王母蟠桃园中偷食蟠桃,却给桃核卡住喉咙,结果弄出响声被大鵹逮了个正着,要不是璃青求情,被告到王母那里,就算不因桃核卡死也非得退层皮不可。璃青那里少有人来,龙轩便常常犯了事就躲到她那里避祸,璃青也懒得管他,一来二去两人便混了熟脸。等到了后来,璃青偷偷捡了宸宇回来,龙轩就更是常常来吓唬当时还是小狐狸的宸宇玩。

且说窫窳,天东军及天西军一东一西分于玉帝与王母之辖,然其皆为天兵,常为同授命共与行。一来二去,同为将领的窫窳与璃青便混熟了。比起璃青,窫窳虽也为将军杀伐惩戒无数虽亦也是煞气重,却为仙圆滑善经营,反而有不少追随者。然除却追随者之外,他亦有不少敌对者。此其主要是由于玉皇大帝突然钦点为天东军之首,虽其确实本事超群,但终究是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窫窳见注释1)

璃青此处尚还好,一步步自军中历练,终成为西军统帅,倒是实至名归。再加上大鵹、少鵹原是她亲姐,成仙后三人虽越发生疏,却毕竟幼时也曾一起长大,三人相互照应。大鵹、少鵹亲友众多,便是璃青孤僻少交际,众避其道,却并不交恶,大家相安无事。

窫窳乃烛龙之子,烛龙便是玉皇大帝都要给三分面子。窫窳身份贵重又才华不浅,玉帝自是省了种种直命其为统帅,谁知窫窳却因此招来了祸事。不服他的人中有一名字叫做‘危’的人,心中怀恨,便挑拨天神贰负,趁窫窳不查之时将其杀害。(烛龙见注释2)

窫窳死,其身堕入人界。玉帝怜之,又担心烛龙伤心,因此派十巫至凡间用不死药将其复活。众念了九九八十一天的复生咒,窫窳终于回到了阳间苏醒了过来,然其怨恨不消,竟落地成魔。

玉帝处死了危,却只是罚了贰负神而已。窫窳不满,竟亲自将其杀死。玉帝震怒,欲将其囚禁于世界尽头之处。此为窫窳所知,窫窳出逃,与璃青狭路相逢。

璃青本是奉王母之命前来助玉帝一臂之力,然其却悯窫窳遭遇,竟抗命放其逃走,因此获罪,被贬下凡。需受千年轮回之苦,才能再度化修仙……

正当少鵹说到此处,忽然天边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其道:“原来璃青将军被贬下凡是因为鄙人啊。”

人未至而声先达,其声温润,然其气势却震人心肺,连少鵹和璃青都受到了些许干扰。宸宇紧皱着眉头,一边的莫云更是脸色寡白,最可怜的是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的鸰鴁,又吐了一口血,连身影都模糊了起来,几乎像要在风里消散开来。

“窫窳,”少鵹面色一肃,“你果然来了。”

“劳少鵹上仙惦记,已是千载,鄙人定是要来的。”

这一次,窫窳倒并未再使出法力,其声由上传来,众人闻声抬头,果然见云端站了一人。该人着赤衣,宽褙长衫束发带,手执一把折扇,若非是凡人不可飞天,那么其看上去与凡人无异。

少鵹抬手见双剑,脸色肃杀,腾云便杀将过去。少鵹御风,风承剑气,朝着窫窳斩去。原来少鵹不仅能招雷,御风更善,窫窳挥扇削去数道风刃,然而随着少鵹动作风刃却是越来越多,数以百计甚至千计的风刃交织成密成一片,似是要将窫窳削成肉泥。

眼见那风刃已近窫窳,宸宇却摇头道:“连蚑龙都抓不住,怎是窫窳的对手。”

汐媛回首正要开口询问,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猛然回过头朝窫窳的方向看去。只见风刃才近窫窳之身,便突然消失无踪,别说伤到窫窳,便是连他的衣摆都没能吹起一丝。

窫窳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只见少鵹周围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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