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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五-六卷-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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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双方还在打斗时候,并不知晓,城南处,已有一辆简装的马车,冒着大雨,缓缓驶出普沙罗城。

  一场暴雨初停,黄昏的天空,干净的好似一块巨大的琥珀,静谧的树林里,一辆马车飞快地驶过,在湿软的土地上留下几道长长的轮痕。

  “唔,”一声闷哼后,遗玉从昏迷中睁开眼,感到身下马车的晃动,霎时清醒过来,手脚并用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身上的毯子滑下,她快速环扫了车内的情况,先是紧张地检查了还在昏迷中的韩厉,而后扭头看向对面端坐的两名妇人,脑子还有些混乱道:

  “娘、婆婆,您、你们怎么——”

  “可是有不适之感?”卢氏略带歉疚地看着对面的少女,担心道。

  “……头有些晕。”她刚答完话,就听见车帘外扬声一句问询,略带沙哑的嗓音,却有少女独特的韵调:

  “娘,人是醒了吗?”

  “嗯,醒了。”

  一只手从帘外伸了进来,手背白皙地可辨几条淡青色的血管,因握而突起的骨节圆润可爱,同那手中质地细腻的玉瓶几乎成了一个颜色。

  “拿着,两粒水服,可解晕眩。”

  听见这声音,车内的遗玉总算忍不住冲着车帘外低喝出声,“是你出的鬼主意吧!诱骗我和我爹上当,再让娘迷晕我们!是不是!”

  这一声,道出了她真正的身份,这将脸上的雨水和额前碎发梳洗干净后,乍一看同遗玉无太明显差别的少女,实则是韩拾玉。

  卢氏见她神情激动,忙伸手搭在她气的发抖的肩膀上,劝道:“拾玉,别这样,我们也是不得已为之,若不这么做,你爹是不会让我们离开的。”

  韩拾玉依旧气难消,继续冷声对着车帘外,道:“你有本事大可以带着娘离开,为何使这种下作手段,还带上我和我爹一起走,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车外响起一串低笑声,接着便是一句更加让车内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问话:

  “你爹的脑子,这辈子你若能及一分便可。”

  她明知只带一个卢氏连普沙罗城的大门都出不了,那她便一早就筹谋着将人全都带上好了,不然那老奸巨猾的男人事到临头,又怎么会乖乖配合。

  这般她也不算吃亏,好歹是借了他的人手,甩掉了另一帮人,不是吗?

  马车上仍然在昏迷中的男人眼皮动了动,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扬起。

  罢,既然有人识相,与其留下她,不如同她在一起,这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差别,这一年世外的生活已是足够,顶多日后小心些不要被人揪出来便是。

  ……

  二月初二,春始浓,正是踏春好时节,长安城内的大小园林,都被游人据满,斗百草,放纸鸢,文人墨客的诗会茶会,地点也都选在了室外。

  若说这京里最好的踏春之处,当数坐落在京中东南一隅的芙蓉园,有言说,同宫里的御花园春色不相伯仲,却更引人入胜。

  可这两年的芙蓉园,都没往年热闹,原因无他,是这偌大的园子主人离京未归,除却宫里的几位,是无人能逾越私自入园的。

  平白浪费了好春光,抱怨和惋惜的人大有人在,可惜此刻身在园中的人,却半点都收不到园外人的怨念。

  缠挂着竹青帷幔的室内,焚着香,味道清淡,从六角的兽足铜炉里,飘散在空中,香案一旁铺着一张一丈见方的毛皮波纹毯,上盘膝坐着一人,赤着上身,露出被晒成淡蜜色的皮肤,精壮的肌理沿着臂膀下移,在胸前被一片白色的纱布裹住,直到紧实平坦的小腹处,才又现出。

  这半身裹着纱布的男人,身边蹲跪坐着另一个人,正将手中的一团纱布剪断,利索地在他背后打了个结,恭声道:

  “主子,王府和园子附近都有人盯着,您昨夜回来的消息,许已是传到了旁人耳中。”

  “不急,明日本王会入宫面圣。”

  阿生面带忧色,道:“这,您还是静养两日吧,先叫杜大人来传个话进宫去,叫皇上放心便是。”

  李泰抬手按了下胸前被包扎起来的伤口,略显发白的俊脸上,眉心微蹙,道:“今日是几号了?”

  “回主子的话,今儿是初二。”

  沉默了片刻,李泰侧头看向窗口处探头的一簇嫩黄色花枝,沉声道:“派去龙泉镇的人可回来了?”

  “还没,约莫着是该回来了。”阿生看着李泰脸色说话,实是不知怎么说才能让他高兴点儿。

  自李泰离京后,他一人在京城待看事情变迁近两年,通过各种手段传消息给出门在外的李泰,进了贞观十二年,半个月前他便收到了李泰的指令,只道是要他在京外五里坡接遗玉,可他带着人手在五里坡等了三天三夜,却只等来一群接丢了人的死士,说是到普沙罗城接人,因李泰有言在先,要听命行事,他们便被遗玉指派去抓一批活口,哪知活口抓到了,要接的人却跑没了影。

  听了事情经过,阿生也不敢就此下结论,遗玉是被韩厉劫走了,还是又出了什么别的事。因此,李泰今早归京,问他要人,他只能一五一十地说了,幸好先前他有心理准备,便没被李泰的冷脸吓着,只是李泰却好像十分肯定遗玉没有出事,当即派了人手到龙泉镇守着,只等一有了遗玉的消息,就传报回来。

  二月初四,一道消息惊动了长安城里的大小官员——离京两年的魏王李泰,巡游回京了!

  也不管是真是假,当天魏王府的门口,便聚了一群得了消息的人,待魏王府的管家确认李泰的确是归京后,便纷纷递了名帖求见,只是最后能送到李泰手里的,怕是少有一二。

  魏王回来的消息,让长安城各处都有了动静,宫里的不说,什么尚书府、中书府、将军府的不说,咱们且瞧瞧于此事颇有干系的卢府,是个什么情况。

  “大哥、大哥!”卢荣和急匆匆地走进前厅,午饭在酒楼同人吃到一半,听说了李泰昨天下午进宫面圣的消息后,便丢了【着子跑到卢府大宅来。

  卢荣远从后堂走出来,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皱眉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卢家这两年的日子不好过,别看卢智死了,遗玉又被人使了手段逼退国子监,撵出长安,虽又借着李泰回来,可她离京后,暗中便有矛头对向了他们。

  先是老大卢荣远因一些小错,丢了三品职官的位置,去年末,又被御史台参奏酒后失仪,在酒宴上说了有不题之嫌的话,被降爵处理,由从一品的国公变成了从二品的县公,念在卢中植的份上,允许他们继续住在京里,可那国公府的牌子,却是被摘了换成“卢府”。

  卢荣和要比他大哥幸运些,不过是官职掉了一级,变成五品的闲职。

  两兄弟心知有异,从去年开始,便花费大把的银子,想要疏通关节,但暗地里长孙家不点头,银子花了也是白花,丰厚的家产去了大半,只勉强维持住现状。

  当初威风无几,荣耀无二的怀国公府和卢家,终是从二流,变成了三流。

  “大哥,好消息!魏王回京了,小玉定也回来了!”

  第35章 人呢

  “什么,回来了!?

  盈盈碧水旁,雪纱环缭的水榭中,凭栏依着一道窈窕的身影,听见侍女来报,一声难以自制的低呼后,转身时,恰若粉蕊的掌心中所剩的鱼饵尽数坠在湖面,引得一群花团锦鲤相争。

  “小姐,夫人差奴婢来传话,道是魏王殿下已回京了,昨天下午还进宫面圣呢,这消息是高阳公主亲口所说,不会有假。”侍女又将话答了一遍,偷偷抬头,纵是她天天见得自家夫人那般美人儿,但见这眼前的少女美色,还是会不由失了神。

  京人有言曰:阅尽百花相,唯有一夕绝。这话说的虽是有些夸张,但凡是见过长孙家视若珍宝的三小姐长孙夕,鲜有人会对这赞美置喙,长安城的美女繁多,可当称是绝色的,相较之下怕是只得这么一位。

  “我大姐还说了什么?”音色婉转,若玉笛盈耳,字正腔圆,似朗文默诵,当是美人才该有的声音,只是语气稍显的急切了一些。

  “夫人还说,皇上看了魏王殿下两年来巡游记录的天下奇闻异事、风土人貌,龙心大悦,今日特命内务司的人在芙蓉园安排设宴,挑了初八这个好日子,要众人前去给魏王殿下接风洗尘。”

  “初八、初八……”凭栏而坐的少女低喃了一阵,一开始听到这消息的慌忙,消了踪影,只余下心中或喜或愁或盼的复杂滋味,无人知晓。

  ……

  东宫内殿之中,浓郁的夜来香气从金顶焚炉中飘出,掩盖住室内糜腐的气味,却掩盖不住晃动的金丝提花帷帘后,粗重的喘息声和低吟。

  “太子……太子殿下……嗯,奴、奴受不住……”

  “给、给本宫忍着。”一声难耐的低喝,帷帘摇摆的幅度又加剧了一些。

  刚听一声夹杂着痛呼的低吼,殿门口便匆匆走进来一道人影,跪在内殿当中,道:

  “殿下,皇上上午下了令给内务司,叫他们主事到芙蓉园去准备给魏王办接风宴,定在初八晚上。”

  闻言,帷帘后响起冷笑声,接着便是物体磕碰在地上的声音,前来通风的宫人稍抬眼,便见帷帘后爬出一道衣衫不整的人影,视线掠过对方平坦的胸前布满的红肿,宫人蹙了下眉头,便又低下眉梢。

  “接风?好个接风,本宫还当父皇只顾得爱护九弟,原是没忘了还有那个贱种。”

  “殿下,您慎言。”

  “哼,本宫在自己的殿里,连句话都说不得了!刘呈,本宫忍你几次了,你若再敢这般放肆,就算你是母后留给本宫的,也决不轻饶!”

  “奴才知错,殿下息怒。”

  ……

  魏王府书房

  “王爷,这是初八芙蓉园宴客的名单,您请过目。”杜楚客双手递上厚厚的一份文折,红光满面地请示道。

  书桌后,李泰大致掠过这份名单,接过阿生递来的毛笔,将其中一些人名勾去,合上名单,撂在书桌那头,杜楚客又捡起看了,确认被抹去的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后,神色一整,又道:

  “殿下,您离京两年,这长安城里的大小诸事,想是李管事已同您报过了,克己便不多言,只是眼下有一桩,却是当务之急,若能碰上初八这个好日子,又是喜事一件。”

  李泰瞥他一眼,两手相叠放在膝上,闭上眼睛靠向椅背,既没出声要他讲,也没说不要他讲。杜楚客并不是没看出李泰这两日气色不大好,但只当他是旅途劳累,没歇过来劲儿,可阿生是明白人,知晓自家主子是为哪般正在烦心,眼瞅杜楚客被晾在那里,便出声道:

  “主子有些乏了,杜大人有事还请直言。”

  “是这样,”杜楚客清清嗓子,道:“东方大人家的明珠小姐,眼下已是二八芳年,这婚事指下来两年有余了,于情于理,都该当尽快完婚,此外,王爷不在京里的这两年,克己也暗暗查访,物色了一些品行才貌皆佳的小姐,正是婚嫁的年纪,还望殿下能酌情挑选几名,充作后宅,好为尽快诞下子嗣做打算。”

  “咳,”阿生闷咳了一声,心中后悔刚才多久要他开口,瞄了眼闭目养神且面无表情的李泰,知自家主子这是要他自己解决,喉头发苦,冲着杜楚客道:

  “杜大人,殿下刚带了各地文卷回来,正是忙于修编《坤元录》的紧要关头,怎好在此时——”

  “李管事此言差矣,”杜楚客一脸不赞同地打断他的话,道:“正是因为殿下忙于外事,这偌大的魏王府才需要妃子来管理。且王爷今年二十有二,太子、楚王、吴王、齐王、蜀王都已有后,王爷却尚无一子嗣,实不利兴。”

  “这——”阿生迟疑道,“杜大人说的是没错,可主子嫡妃未娶,便纳这么多女子进门,怕是不妥。”

  杜楚客看看“装聋作哑”的李泰,再看看阿生,想起一些流言,脸色微沉,冲着李泰抬手行了个恭礼,闷声道:

  “殿下,恕克己无礼,您离京两年,这京中已不是当初模样,长孙皇后仙逝后,九皇子晋王被皇上亲养在身边,眼瞅着圣眷益盛,是已盖过您当初,吴王被之官离京,太子又多被御史参奏,废象有待。您如今回来,正是该好好筹谋一番,如何重获圣心,多做让皇上高兴的事。明珠小姐是您亲选,岂有反悔之理,依克己之见,您需明日进宫请明皇上,选在初八那日宴上,诏了婚期才是。”

  杜楚客这番话,站在一个已投诚的幕僚的位置,是半点无错,句句都在替李泰着想,身为王府长史,他管这些也无错,可是这般要求李泰该做这个,该做那个,着实有逾越之嫌。

  阿生跟了李泰这么多年,自当知道这种态度是最触李泰禁忌的,当杜楚客说完,便赶紧插嘴引走话题:

  “杜大人,您是一心为殿下考量,可您是不是忘记,咱们魏王府订下的小姐,不只是东方家的一位。”

  闻言,杜楚客脸上红光尽褪,他是有意不提遗玉,可被点名,又如何能装聋,攥了攥握起的手,半点没了刚才提起李泰婚事的热切,轻描淡写道:“那位卢小姐,尚未及笄,虽可婚嫁,但却不是育嗣的好年华。”

  嘴上这么说,杜楚客心里想的又是另一件,虽时隔两年,可遗玉若被正大光明地抬出来,必是有人会重新记起当年长孙家嫡子惨死一案。

  阿生实没想到,李泰这一回来,杜楚客的胆子是又大了,竟当面就将未过门的妃子,作成生育之用抬上明面来讲,这话他是再不敢接,就怕被李泰迁怒,只闭了嘴,干脆当起哑巴。

  “王爷一一”

  “咚咚”的敲门声,赶在杜楚客再开口惊人之语前响起,阿生如释重负地一溜烟跑去应门,当听得下人来报后,脸上喜色一过,又小跑回来,凑到李泰耳边,低语了几句。

  于是杜楚客睁大眼睛,就见李泰听完阿生传话,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来,静看了他一眼,一语未发,便扬长而去。

  这一眼,竟盯得杜楚客心头发凉,隐隐觉得,是有什么他不想看见的事,将要不可避免地发生。

  ……

  龙泉镇下午,两匹健马拉着一辆棕漆的马车驶进镇子,阿生在前头驾着车,口中时而出声,街道两旁的行人便自觉避开。

  马车上,李泰一人端坐,背脊是习惯性地绷直,一手放在膝上,一手拿着半卷文稿在看,脑中分神想着别的事,脸上不时露出些细微的表情,或是蹙眉,或是抿唇。

  去年这个时候,他离开普沙罗城,到东北平州去办事,不算来回路程,也耗去半年之久,等到总算事定回程,因意外受了伤,便传书派人去普沙罗城接遗玉回京,却把人接丢了。

  一年里,除了她一封信上三个字,再没她只字片语,尽管他信心十足,也在他至京她未归的时候,生出一丝不安来。这方听说龙泉镇宅子有了动静,竟是迫不及待地亲自赶来。

  分明是有些后悔同她分隔了整整一年,可笑的是,当初说要给她选择的机会的人,是他自己。

  马车路过一片红果林子,在一栋白墙红瓦的大宅门前停下,李泰掀帘下车,望一眼精修的门头上“璞真园”三个秀气的刻宇,这是离京前她亲书后,他找人刻了送来的,便是这别院的名字。

  阿生前去敲开紧闭门,这两年遗玉和李泰离京,他没少往龙泉镇跑,来应门的侍从认得他,仅是瞧了李泰一眼,便知身份,也没通传,便躬身迎人,阿生笑问道:

  “你们小姐可是回来了?”

  侍从摸摸头,似是不知如何答话,扭头叫另一名下人先跑去同传,又伸手一引,道:“请随小的来。”

  李泰和阿生便跟着进了大宅,穿过门真的长廊,走过一片小花园后,北面是一间花厅,门帘卷起,能听见隐隐人声,待到走上石阶,门内的人已是迎了出来,当躬身一礼,道:

  “参见魏王殿下,下人没说明白,卢氏未有远迎,还请赎罪。”

  李泰目光掠过说话的卢氏、她身后站着的周夫人、韩厉、韩拾玉,甚至还有两名丫鬟,唯独不见他想见的人,声音略沉,道:

  “人呢?”

  第36章 喜事稀罕事

  想打听长安城里的大事小事新鲜事,不需多跑地方,去到西市井门坊找间老字号的小酒馆坐着,半下午,一壶好酒、两碟小菜,左邻右桌且听着,实在不行,一双箸子敲在碟边上,便有店伙计凑上来,看桌上点的酒菜决定是哈腰还是赔笑。

  “客官,还有什么要的?”

  穿着湘缎滚绿边锦袍的瘦弱少年,伸手指指一旁空着位置,笑声道:“小哥坐着,这会儿客人不多,陪本公子说说话?”

  “这——”眼瞅一块碎银翻手搁在桌上,店伙计嘿嘿一笑,便捡起钱来揣进袖子里,一跨腿坐在长板凳上,机灵地冲少年道:

  “听公子口音,带些蜀中味道,想不是长安人士。您有什么想问的,只管说来,小的好歹在这杂市里跑了六年的穿堂,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哈哈,”少年爽朗一笑,翻手又是一块银子搁在他跟前,道:“我不问你多的,只想打听打听,这近两年,长安城里可是有什么值得一闻的事。”

  “要说这能听的事可多了去,公子是要听喜、丧事、怪事还是稀罕事?”

  “唔,你且先说喜事吧。”

  “喜事么,看公子也是个富贵的人家,小的便不讲那些小门小户的与您听了,单说这两年排的上号的喜事,有三件——一是前年五月,长孙皇后病前,皇上下话将城阳公主指婚给了尚书杜如晦大人的二子杜荷少爷。”

  “咦?”

  听少年疑声,店伙计压低了声音,朝跟前凑凑,道:“您也觉得吧,城阳公主是皇后嫡女,杜二公子只是杜大人的庶子,可据说啊,这婚事还是城阳公主自己求的呢,因皇后娘娘前年病逝,婚事拖到去年底才成——照实说,这桩婚事可不搭茬。”

  “搭不搭都是皇家的事,小哥你继续说。”

  “这第二件喜事,同是在去年底,长孙家的大小姐,素有才女之称的长孙娴小姐,同高士廉大人的嫡孙,高子健少爷完婚,这表亲间的婚事,喜上加喜,算得一件美事。”

  “这第三件喜事,嘿嘿,今年初,皇上四处征招了一批世家女子入宫,不再沉湎于皇后病逝的哀痛里,总归是件好事吧。”

  少年脸上的浅笑化去,敷衍地点了下头,道:“丧事莫提,再说说稀罕事吧。”

  “稀罕事啊,小的这里是有首坊人编说的打油诗,”店伙计摸了摸喉咙,瞄了一眼少年跟前的酒,对方会意地斟了一杯给他,笑嘻嘻地喝了,才又娓娓道来:

  “程女十八不愁嫁,夕颜绝色不露人,袁师相人不预事,魏王修书不见归。这诗的最后一句是要改改了,今下午才听说魏王殿下近日已归京了,初八还要在芙蓉园办宴接风呢。”

  店伙计揣手摸摸袖里的银子,看看夹着菜细嚼慢咽的瘦弱少年,道:“公子可还有要问的?”

  少年放下箸子,抬头冲他摇头一笑,又搁了一块银子在桌面,便起身而去了,留下那店小二两手揣袖愣在那里,好半晌听得掌柜的一嗓子叫唤,才回神拍了下脑门。

  “我的娘,一个男人家家的,笑起来恁的好看!”

  ……

  龙泉镇璞真园

  “人呢?”

  “殿下问的是小女吧,”卢氏道,“玉儿她送了我们回来,便出门去了,说是要先到国公府知会一声,明日我们母女再一同回府上看看。”

  卢氏尚不知卢荣远爵位连降两级,国公府的牌子已被摘去之事。她也没说假话,这一路从西南行过来,将他们送到宅子,她便换了衣裳出门去,说是要去卢荣远那里。

  “何时回来?”李泰听说她人到底还是回来了,放下心,扫了一眼卢氏身后冲他和善地笑着的韩厉,又看向面色如常的周夫人,平州事了,他便将取得的信物派人送到普沙罗,没想这老妇竟跟着遗玉一行回来。

  “早上去的,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回京的路上都没那么安全,可是他们这一车老弱病残,却安全地抵达了目的地,虽说有韩厉压阵,但是拿主意的还是遗玉一人,这一年的时间,足够卢氏知晓这个儿时性子软,又有些没主见的女儿,实则是渐渐地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人,因此,对遗玉眼下要做什么,去哪里,卢氏便不再细究。

  “王爷若无要事,不妨在这里等等。”韩厉突然出声道,才到这宅子一天,俨然成了能说话做主的人,卢氏反应慢,无察觉,站在边上的两个丫鬟却皱了下眉头。

  “不必了,”李泰稍一思量,便知遗玉是有心躲他,尽管这认知叫他胸闷,可也清楚等在这里也未能见着人。

  “卢夫人,”阿生在一旁恭声道,“主子初八是要在芙蓉园设宴,若小姐回来了,您且帮着转告一声,身为殿下未婚的妃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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