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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五-六卷-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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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罚你再帮我做件事好了。”

  阿生一愣,听出她话里少了那层生疏,当即一喜,“有事您便吩咐,属下定当去做,如何算是责罚。”

  “我说是罚,便是罚,怎么你不愿?”

  阿生无奈,“属下认罚。”

  遗玉满意地点点头,“这事让别人做我怕也不成,你去帮我查查,那长孙家的三小姐,她生辰可是快到了,及笄礼是办在几日。”

  “回王妃,”阿生面色古怪,直言道,“您若问这个,就无需去查了,属下直接回禀,那长孙夕生辰便是在本月初七,她及笄礼是要错一天,办在初八,但因腿伤,长孙府似乎不准备大办,请柬都没有发出去,想必是打算在自家小举一场,祭过宗祠便罢。”

  消息得来不费吹灰之力,还附赠许多详情,遗玉一边感慨李泰的人就是好用,一边琢磨起这几则消息隐藏的信息,过了好半晌,方才拍着床上的小桌子,大笑了起来。

  “呵,呵呵……”

  平彤不解她为何突然这么高兴,阿生却有几分会意,暗叹她聪慧,继续道,“属下多嘴几句,王妃勿怪。”

  “不怪,你说。”遗玉心情大好,眉眼前舒展开来,舒舒服服地靠在软垫上。

  “京中新起一文社,名曰‘墨莹’,但因当中几位掌事的小姐,前阵子得罪了长乐公主,行事多受排挤,现如今却是连东都会的一些女子聚宴之所,都拒了她们来往,想必时日不多,便会楼倒人散尽。”

  遗玉握着笔杆,上下摩擦了一会儿,“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是。”阿生退了出去,平彤这才不解出声:“主子,李管事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墨莹文社又是什么?”

  “他是在提醒我莫误了良机,至于墨莹文社么,会是个好去处,”遗玉道,“平彤,去书房取几张上等的扶兰香帖来。”

  平彤听话去拿了一叠印花的上等帖子,又帮遗玉重新研墨,见她一一落字,吹干拂净之后,递到她手中,“让平卉亲自去跑一趟,不要引人注意。”

  平彤这便拿了东西出去找平卉,走到外面好奇地翻看了一下,还是不大清楚,遗玉邀请这几位小姐夫人明日早上过府喝茶解闷,是个什么意思。

  ……

  “王爷,长孙小姐派人送了信来。”管事拿了一张腊封的纸笺,递到李元嘉面前,身为皇上厚待的弟弟,即便多年游外,他在京中府邸也常年有人打理,但管事的人却是跟着他从外地回来的。李元嘉拆开看过,无非是谢他送去的那对玉狮子,又在信中透露了她因腿伤,及笄礼不欲大办的事,一副小女儿家的笔调,失落又带着几分坚强又乐观向上的味道,虽没提几句伤势,却叫人不禁怜惜和担忧。

  “去备两份礼,一份初七送到长孙三小姐处,一份初八送到长孙府上。”

  管家走后,他才将那信笺折好,转身走到书架边上,拉开一道暗格,将这封信,放在当中一摞封色相同的纸张上,手指点了点厚厚的纸面,勾了下嘴角,眼睛里却是一如既往的清明。

  ……

  程小凤自遗玉腿伤后,三天两头就往魏王府跑,程夫人也不拦她,反而每回都塞了一大堆药材补品叫她带去。

  昨天得了遗玉请帖,这天早上吃过饭,她又拿了东西往魏王府跑,等着听遗玉给她讲那些个武林上的趣事,走的是王府侧门,丢下两个在车上收拾大包小包的侍女独自进门,侍卫没拦她,迎面却碰上了熟人。

  “小凤?”齐铮一唤,眼里藏不住地意外和欢喜,正要上前说话,却见她面色冷淡地瞥他一眼,绕道躲过他往里头走。

  “诶?”齐铮心急地跟上去,自上回一起喝酒,两人有大半个月都没见,他来王府碰了运气,好不容易撞见,怎么会让她这么走掉。

  “走开,你是谁,作何跟着我。”程小凤见他粘过来,瞪他一眼,冷声道。

  “呵呵,你不是这几天就不认得我吧,”齐铮不介意她冷淡,摸着脸,怪声道,“难道是我这张脸又俊了?”

  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程小凤左右看着无人路过,便环臂停下,“呸”他一口,讥道:“骗子,你还有脸同我说话。”

  齐铮顿时傻眼,“我、我怎么骗子了?”

  “装什么装,不是你约了我相马,当你是个实诚的,那天我顶着大太阳在贵和坊等了你两个时辰,晒脱了一层皮,早知道你是这种言而无信的小人,鬼才理你!”

  “啊?”这下换齐铮瞪了眼,眨了几下眼就想通关节,一拍脑袋道,“怎么,我让人去给你送口信,你没收到?”

  “你还装?”程小凤是抓着一回就当一百回使的典型,齐铮在这她这里,信誉已经是见了底。

  “是真的,”齐铮急忙解释道,“那日之前我睡觉没关窗子,吹了一夜风就病了,怕过了病气给你,就让人去送信,要你莫等的。”

  “是真的?”程小凤眯了眯大眼睛,一脸怀疑道。

  “千真万确。”齐铮就差没举手发个誓了。

  “那你过来。”程小凤往墙边走了几步,冲他勾勾手指,齐铮乖乖跟上,眼见走进花丛深处,这隐蔽的地方让齐铮不好意思地停了步子,小声道,“别再往里了,叫人看见不好。”

  “对,叫人看见不好,”程小凤笑眯眯地转过脸,紧接着便是一拳头挥了过来,将高她一个头的齐大个儿打翻在草地上,一脚踩上去,在他抱头痛呼时,咬牙切齿恨声道:“叫你装,让你装,我叫你装!”

  第165章 墨莹文社

  李泰早上出门前,是将遗玉抱到了院西的水榭里坐,撩着青纱伴湖,岸边几行翠竹,水榭里又铺了四五张棕绿色的毡毯,摆着香案茶几,平彤往金足红蛤炉里搓了七钱的薄荷香,未免味道太浓薰了她。

  遗玉邀的几个人里,封雅婷是最早到的,摆一盘棋在褐边,虽腿脚不便,倒也能对弈一盘,棋刚过半,程小凤便寻了过来。

  “啧啧,你这是从哪堵墙翻进来的,掉进花丛里不成?”封雅婷嫌弃地看着裙角邋遢头顶沾叶的程小凤。

  “嘿嘿,”连忙拍拍肩膀膝盖,程小凤在遗玉身侧坐下,接过平卉递上来的花茶大饮两口,转头道,“今天怎么样,还疼吗?”

  摇摇头,遗玉坐直身子摘掉她后领上的树枝,好笑道,“雅婷说的没错,若不是知道我魏王府戒备严实,还真当你是翻墙进来的。”

  被两人打趣,程小凤面上悦色不减,挥了下手示意自己不同她们两个争,道,“你找我让人送个口信就成,怎么昨天还特意派平卉去送了帖子?”

  “我还请了晋小姐,唐小姐,刘小姐,戴夫人,贺夫人。”

  封雅婷从棋盘中抬头,程小凤已不解开口道,“这是作何,要办宴不成?”

  “你瞧我现在模样,办什么宴呢。”遗玉指指自己那条被竹板固定的直愣愣的伤腿,也不卖关子,直言道,“我是听说她们办那个墨莹文社,近来境况不大好,算起来这还是我的过错,若非因我,她们也不会被排挤,所以便想着找她们来谈谈。”

  封雅婷和程小凤都不是墨莹文社的人,但是同这文社里的夫人小姐关系都还算要好,一听就乐了,喜道:“你这是准备给她们出主意,太好了,我早就让安安来问你,可她怕打搅你养伤死活都不肯来,快同我说说,你想出什么好主意了,能叫她们不再受人排挤?”

  “我可没办法让她们不受排挤。”

  “啊?”程小凤迷糊了。

  遗玉但笑不语,转头继续去同若有所思的封雅婷下棋,两人棋艺相当,你来我往,却也杀的痛快,程小凤一头雾水。

  大概又过了一盏茶后,那几名受邀的女子纷纷踏至,虽没有前几回见面拘谨,可坐在那里也不如程小凤这般自在。

  人一齐,棋未定,遗玉就让平云平霞回屋抱了琴张琴谱出来,又拿了两套文房四宝,抬手露出半截挂翠的纤纤皓腕,水葱般的手指夹了一枚黑色玉子指了指几张案上,回眸与她们笑道:“待我同雅婷下完这盘棋,你们先自便。”

  墨莹文社几个掌事的女子,是晋潞安,唐妙,刘青青,周云兰,史莲五人,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却也是知书达理的好女子,却因最近文社行宴聚会屡屡遭难,未得开解,正是闷烦时候。

  而今日风光正好,水光微波轻荡,闻着水榭中清亮香气,湖风拂面沁凉,书画正妙,又见茶案上端端正正摆有几份古籍,相互翻着之下,既有唐妙、史莲所爱琴章,又有晋潞安、周云兰所慕书帖画卷,当是喜不自胜,各自抱琴铺纸。

  起初只是几个凑在一起的铃隆音节,唐史二女凑在一起摆弄,一刻之后,却也将成轻快曲调,晋潞安这才提了笔开始摹字,周云兰已将湖光成影画上,刘青青端端正正坐在棋盘一侧看遗玉同封雅婷对弈,每见她们一步妙棋,便忍不住叫上一声好。

  只程小凤不爱书画,蜷腿坐在遗玉榻边,听着琴声棋子落盘声,仰头见了屋檐垂下绿瀑,心思一动,跃起折下一截柳枝,捋掉翠叶,隔空甩动几下,便跳出水榭,闪到不远处竹林中,口中低低念诀,飒飒耍起一套剑舞来。

  “……应是改作商音,试试这样。”

  “时兰不若秋穗香,这个‘秋’字,端是行笔妙极。”

  “这一手下的高明,雅婷姐你可要小心了,嘻嘻。”

  “正劈气不入斜,回旋当转剑身,拦腰横削,纵身上跃……”

  湖岸之上,水榭内外,青衫红影,一群女子各行其乐,言笑宴宴,自有妙趣,时过匆匆,等到遗玉同封雅婷一局落定,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

  仍旧没急着说正题,遗玉吩咐了平彤平卉去将茶点水果奉上,等到过分沉浸的周云兰画毕,她才唤了练得满头是汗的程小凤过来。

  “呼,”程小凤回到遗玉身边坐下,接过她手帕擦汗,气喘吁吁,却眉飞色舞道,“我许久没有这般畅快地练剑了,妙妙你们方才弹的是什么曲子,真好听。”

  史莲拨了一下唐妙膝上琴弦,替被夸的脸红的唐妙答道,“是王妃这里的琴曲,名作《流云》。”

  “是这曲子谱的好。”唐妙怯声道,身为户部尚书唐俭家最小的女儿,这四小姐性子是很软和。

  “若是喜欢,你们便带回去抄录两份吧。”遗玉喝着花茶,笑眯眯地开口道。

  她若说的是直接送人,两人想必未肯,但说带回去抄录,却叫她们动心不已,但同遗玉前后也就见过三四回,这样拿人稀物,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唉,既然你们不喜欢,那就继续放在我这里生书虫吧,”见她们多是面露不解,遗玉这才微微窘迫道,“不怕你们笑,左右认识我的,都知道我连首囫囵曲子都弹不好。”

  “噗哧”一声,史莲带头笑出声来,大大方方地受了,还好心地去安慰她道,“王妃不必自扰,人无完人,十全九美才好。”

  “是呀,是呀,有哪个是什么都会的。”刘青青大表赞同,剩下几个也纷纷出言安慰,一下子,在这群女子心中,魏王妃也不单再是个传闻里的才女,而是个有血有肉有缺点的活人,这个认知,很快便拉近了遗玉同她们之间的距离。

  遗玉顺水推舟将那棋谱字帖连同欧阳询的画卷都借给她们回去阅览,又送了晋潞安一叠崭新的璆琳纸,东西贵重,却不是赠送,有史莲带头,几人都落落大方地收下,同她谢过,言语间不经意就亲近了几分。

  遗玉听她们左一句王妃,右一句王妃,便打岔道,“在府里便天天这样被唤来唤去,你们且叫我耳朵新鲜新鲜吧,”说着,伸出手指在空中勾画几下,“这是我及笄时得的一小字,咱们年纪相仿,私下时你们便这般直接唤我吧。”

  晋潞安也在空中描了一下,抢在比她年纪还小一些的刘青青开口前,赶忙唤道,“珏姐姐。”叫完才觉得太过亲昵,红了脸,正要低头便听遗玉高兴道:“呵呵,是该这么叫,平日都是我管小凤叫姐姐,这下可有人唤我姐姐了。”

  几人里,封雅婷今年十七,已为人妇的周云兰和史莲比遗玉虚长一岁,但身份在那里放着不好分姐姐妹妹的,便只称呼对方的字,程小凤是叫惯了遗玉的小名儿,也就没有多此一举去改口。

  又说笑一阵,很快一群女子便熟稔起来,遗玉这才提起她们那墨莹文社被排挤的事,佯作不见她们面色尴尬,直言道:“我这里有个主意,却不是对症下药,你们可是愿意听上一听?”

  晋潞安同史莲对视一眼,同声道,“还请指教。”

  遗玉放下茶盏,略收了笑容,正色看着她们道,“我是将这长安城里女子的会社分成几种,譬如最早时候孔夫人同莫夫人所办的慧文书斋,是给专好字画礼学的大家小姐们聚谈交流所创,我暂称这是学术性的会社。有专门的聚所。再譬如三公主那湘云马会,实则是为皇亲国戚游猎酒宴所创,我称这是游乐性的会社。时无定处。”

  “最后就是那名存实亡的尔容诗社,最开始是让士族家的千金相互来往,后又添了已婚的妇人,明面上是游乐同学术性相共的会社,其实却成了一群无所事事的千金小姐肆意娇纵的聚会。这现在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我便不同你们虚说什么,只问你们几个掌事的一句,可是有给墨莹文社定牲?”

  一席话说完,几人还在回味中,她们从没听过这种分析,起初办社也是为了方便喜好相同的女子聚在一起度闲,后来有了些规模,愈见把自己当成文社的一份子,却被长乐一干贵女突然打压,眼见就要树倒猕猴散,心急之余,又莫可奈何,忽听遗玉这番明言,似乎是又看见些前景,却抓摸不到,好生急人。

  见她们面露迟缓,遗玉润了润嗓子,继续道,“你们这文社眼下面临的难题,一是被高一等的夫人小姐们排挤打压,二是寻不到聚会场所,但最关键的——我说话直白,你们莫嫌难听,”

  她们抬头,就见遗玉那双沉静的眼中带着一种苍然俯视的神情,语重心长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绷”地一声,是史莲拨乱了琴弦,五名女子脸上皆是露出痴愣之色,随即又染上些薄怒,还未有成形时,却被一片迷茫压盖。

  最先回过神来的,便是晋潞安同史莲两人,她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对方脸上看出相同的神色,又分头去拉扯了身边的同伴,相互几个眼神递去,半盏茶后,由史莲开口,站起身对着遗玉一揖首,道:“还请王妃不吝赐教。”

  遗玉微微一笑,让她坐下,这便在封雅婷含蓄而玩味的目光中,足足花去半个时辰,在一片探讨中,向她们指出了一个真正且成功的女子会社,应该有什么。

  谈了一个上午,没有留饭,送走晋潞安和史莲她们,程小凤被封雅婷拉着多留了片刻。

  “越认识你这个人,便越是觉得不认识你。”

  封雅婷说了一句绕嘴的话。

  遗玉学着李泰模样掀了掀眼皮,同她打趣,“那只能说你还不够了解我。”

  封雅婷没有反驳,“这墨莹文社若是能挺过五月,我便加入。”

  呵,想她嫁人后宅居两年,长安城的女人圈子里,却都快连她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谁还记得当年风光一时的尔容诗社里,她也曾是掌事人之一。

  “好。”遗玉没有多说半句废话。

  “你们说什么?雅婷你要进墨莹文社么,那我同你一起,”程小凤扭头对遗玉道,“你呢?来不来?”

  “我?”遗玉抬抬手,让平彤去给程小凤包茶果带回去,任凭她上来缠她,都不作回答。

  “说实话,”封雅婷拉着不肯走的程小凤停在石花拱门下,突然转身对着遗玉挑起眉毛,“当年我第一次在茶馆里见你,曾经是很讨厌你来着,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

  两人身影消失在石门后,遗玉仰头对着身边两个低头闷笑的丫鬟道,“你们瞧,这说明她现在是喜欢我的。”

  李泰回来时候,一群客人刚走,一早上没挺闲,遗玉正打算在湖边儿欣赏一下风景,就被他走过来打横抱起,二话不说往屋里走。

  “今天的回来的早。”

  “嗯。”

  “我想在湖边再坐会儿。”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仰脸看着他下巴上那一点迷人的突起,大半个月都没再院子外面待过的遗玉道。

  “不行。”

  好吧,腿长在谁身上谁说的算,遗玉沮丧伸出另一只手环住他脖子,将被湖风吹的冰凉的小脸埋在他宽厚的胸口蹭了蹭,被他一路抱回屋里,放在窗边的软塌上。

  “在这里躺一样。”

  遗玉忍住笑认真点点头,却在见他顺手关了两扇窗子,只留一条给她小缝后,这才想起来他最近很是不好说话,若在平时她也无所谓可这两天被他管束,不知为何总也压不住突然冒起来火,“哪里一样,什么都看不见。”说着话,她便伸长手去将窗子大大地推开,下一刻,便又被一双大手关上,她再推开,他再关上,几次之后,终于惹恼了她,转过头去,绷着脸,气道:“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身体,可我还没有弱不禁风到这种程度,我只是腿受了伤,又不是快死了!”

  话一说完,便见眼前这张俊脸陡然寒下,失了仅有的温度,青碧的瞳色绕成一团险的旋涡,将她身周流动的空气都席卷一空,让她呼吸一滞,只能怔怔地望着他。

  “该庆幸你,只是,腿受伤,”李泰面色冷清地抬起手抚上她还有些冰凉的脸颊,“他们都该庆幸。”

  太过平静的语调,反而让人的心没由来地发慌,遗玉努力滚动了一下喉头,压不住同马场那晚一样心惊肉跳的感觉,握住他比她还要低温的手指,缓下面色,柔声道:

  “你怎么了,我不是没事么?我的腿只是——”

  “我挑了两名侍卫给你,”掌心在她娇嫩的皮肤上摩挲了几下,李泰眼睛里的浑浊瞬间散去,就在她身边坐下,仿佛刚才那个眼神骇人的不是他。

  “侍卫?不,先不说这个,我是说你——”

  “进来。”李泰放下被她握着的手,顺手拉好她微乱的小衫,门外应声走进来两个人,准确来说,遗玉扭头望去,是两个穿着男人劲装打扮的女子,她同周夫人习得一些易容术的皮毛,自然很轻易能分辨出男女,尽管她们的个头和长相都偏中性了一些。

  “见过你们的主子,从今往后,直到你们身死都是。”李泰用着惯有的低沉嗓音说话,却叫人逃不过他本人带来的压力。

  “属下一华拜见主子。”

  “属下一凝拜见主子。”

  两人齐声一拜,动作不差分毫,半点没有女子声音该有的娇软,干净、利索,遗玉还握着李泰的手指,盯着这两名女子看了一会儿,扭头对李泰道:“她们是……死士么?”

  “你只要记得她们的命是我的,亦是你的便可。”李泰没有正面回答。

  遗玉看那两人半点不为李泰的话所动的模样,突然就想到,这样的类似的话,李泰也曾经对她说过,眼神变了变,道:“起来吧,你们先出去。”

  “是。”

  毫不犹豫,几乎是在遗玉声音刚刚落地,两人便站起了身,腰背直挺,头却半垂着退到门外,遗玉有跟着萧蜓学过一点拳脚,看她们下盘牢固便知是常年习武之人,武功许还不低。

  “我整天待在王府里,哪需要特别派人来保护。”遗玉无语,总觉得李泰是太紧张她了些,不是说这样不好,她喜欢被他保护,只是叫她有种是他累赘的感觉。

  “以防万一。”李泰侧身在她一旁躺下,伸手将她揽在肩头,这湘妃榻很大刚好容得下两人,遗玉正想要再提起刚才没说完的话,他手却突然移到她脖子下面,又在她颈后拂过,低下头看着胸前多出的一抹熟悉的红色,是她新婚里交给他的玉璞。

  原先那条寒碜的红绳已不见,换成了一圈浅金色的底托一条丝滑的链子系在她脖颈上,辨不出材质,却是轻的没什么分量,简单的两样搭配,便叫她这块玉重新绽出它该有的迷人色泽,出奇的好看。

  “谢谢,很漂亮。”

  刚才还同他吵闹,这下得了他礼物,遗玉脸皮没那么厚,很快就泛起红润,很小声地道谢,一边后悔刚才同他大呼小叫,一边爱不释手地摆弄胸前那条项链。

  “嗯。”李泰偏头,在她粉嫩的耳廓上吻了吻,见她又乖了下来,心情稍霁,长手一伸,将窗子推开来,任由几缕好奇的凉风卷入。

  遗玉余光瞄见他动作,眯着眼睛又往他怀里挨了挨,寻了个舒服的角落,心中暗道:吵架这种对李泰没有实效的蠢事,以后还是少干为妙,迂回,还得要迂回才行。

  第二天早上,李泰一出门,遗玉就把两名女侍卫叫到跟前来问话。

  “今年几岁了?”

  “属下一华,十八。”这今年长些的面容秀气,气质却干练。

  “属下一凝,今年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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