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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自漫漫景自端-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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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她的小银包,看到里面只有几镑,气得要死……还有她在酒吧被搭讪,烦,若力昭不在,他也替她挡;急了也挥拳头,她说没必要,他就说,“瞧着就不顺眼”。暴躁,冲动。年少时的佟铁河。这些年少见了,她以为他都改了。

    他比她还小一岁,可是总觉得他比她要大一些。

    自飒看着他倒酒,慢条斯理的,酒液缓缓的注入杯子。酒液的粘稠度,像蜂蜜。

    他将杯子递给她,晃着自己手里那杯。红褐色的液体,缓缓晃动,有丝绸一样的光泽,黏在杯体上,缓慢流下来……非常的美。

    自飒看着铁河,“铁子。”


第十章 茶与酒的涟漪 (六)

    他如此认真,如此优雅,如此有情调,又如此迷人的一面,自端,有没有看到过?

    铁河没回答。

    自飒叹了口气。他,格外的沉默。很多话想说,但是,他这副样子,她竟然说不出口。

    他们俩不知何时已经从木梯上,坐到了地上。

    爵他背靠着酒架,一手扶着膝,一手晃着酒杯,她仿佛是看到了很多年前,在图书馆的地板上,坐在她对面,和她一起熬夜啃书的那个少年……她拍了拍额头。奇了,今晚,她就是总想起这些以往的场景。那些缠缠绕绕的时光。和铁河分不开,更和力昭分不开……有一点点痛,但还好,还好,不是很痛,可是却渐渐的由心脏的位置,上移。

    她轻轻的晃着头。

    铁河把杯里的酒一口喝光。

    滕他把酒杯放在腿边的地板上。明明是好酒,也是期盼了很久,能有个人,和他一起喝掉……只是现在心里空空的,脑里空空的。

    饮不知味。

    “飒飒。”他看着对面,醺醺然的自飒,是极美极美的——小麦色的肌肤,眉眼明丽,一对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对着他眨眼的时候,像是星星在闪烁……他心随着她眨眼的频率,一跳、一跳。他转开眼,说:“你那挑男人的眼光。”

    自飒听了,吃吃的笑起来。笑声一断一续,

    “你有话说?”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到眼前,嗅一下。

    “他倒是和力昭不是一回事。但是……”

    “我知道。”

    可那又怎样。她低头,挪了一下位子,坐到了他身边,两人并排坐着,她给他添了酒,晃了一下醒酒器,只有浅浅的一点儿了,她笑着,“我至少喝掉五万美元……那两万,是你喝的……”只是笑着。

    千金难买一笑。

    他牵了一下嘴角。抬手,食指一晃,说:“只要你还喝得下,今天,随便你喝。”

    自飒挽了一下毛衣袖子,露出纤长的手臂。手里的酒杯举起来,她大口的喝着。漂亮的酒液,随着她的吞咽,进了她漂亮的喉。

    “哎……我啊……我以前,要是和他吵架,我……就一招儿。”她的脸,呈绯红色。

    他知道是哪个“他”。她心里,还是那个“他”。

    “哪一招?”

    “砸他的酒啊……他最心疼什么,我就毁什么。”她笑。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得到那清脆的声响。专门往壁炉上丢,坚硬的岩石,有尖角的,对准了,狠狠的砸过去,没有不碎的……他会气的跳脚,她丢一瓶,他狂叫;他越叫,她丢的越起劲……最后,每一场的争吵,就结束在一地的碎片和酒液里,结束在他粗哑而又缠绵的呼吸里……她扶着头。她已经看不清了。眼睛里,是有些什么在流动。热。酸。她抬手按着。只是按不住。那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开始流淌……

    “飒飒……忘了吧。”他看着。

    忘了?

    “Daisy,你没办法忘记,是没办法开始的。”

    自飒甩了下头。这一甩,只是甩的头更晕起来。眼泪都甩开。

    

    他手背上,一滴热泪。

    “忘了……”她低低的说,嘴角的笑在加深,眼里的泪不断涌出,她看不清眼前……这究竟是谁?她不知道……迷糊了。

    有忘了的,有忘不了的;有回不去的,有回不来的。

    她剪水双瞳,盈盈若宝石。

    他只是看着,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她也看着他,耳边是《四季》,轻灵舞动的声音……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一节一节的绵软下去,热度却在一节一节的升高。鬼使神差的,她的手臂伸过来,绕到了他的颈上,将他拉近。

    “你喜欢我的,是不是?”

    他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

    她还没有来得及意识到,也根本没有能力再意识到,他凶狠的吻,便袭了过来……

    …………………………

    自端身上穿着惟仁大大外套,还有厚厚的围巾,像一只小熊。她的怀里,还抱着Teddy熊——奶白色的,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她紧紧的抱着。她有点儿发烧,身上觉得冷,抱着熊,她会觉得暖和。

    惟仁将车子里的空调开到最大。

    他看着自端。腮上潮红。那是因为发烧,还因为她莫名的兴奋。她在忍着不舒服,也忍着那股子激动的情绪——让他看在眼里,莫名的心悸。

    他们上飞机前,她看到了熊屋,进去,孩子一样,看着哪个都觉得喜欢。最后,还是选了这个。白色的母子熊。精致的很。一直抱着。在飞机上,她睡着了,他拿过来看了好久。甜甜的笑着的熊宝宝。很可爱。

    惟仁把车子开的很快。路过医院的时候,他还是问了一句,“真的不要去医院?”

    她摇头,对着他笑。

    他只好把车子开的更快。

    凌晨时分的街道上,车子可以开的尽可能快,没有关系。

    她归心似箭,他五内如焚。

    他的痛楚毫不重要,他只想把她安全的送回家……那个,她决定要回去的地方。

    车子停下来。她静静的坐着,看他。

    “下车吧。”他微笑。

    看一眼黑沉沉的大院和大屋,他觉得沉重。

    “阿端,”他伸手,白净平展的手掌,向上,她看着他的眼睛,很慢很慢,她也伸出手来,覆在那掌上。他点头,“去吧……”

    她的双眸,在车顶灯明亮的光线下,晶晶闪闪,只是渐渐的,有一层雾。

    她点头。

    “我走了,惟仁。”她的手,滑了下来。

    惟仁掌心一凉,顷刻之间,他几乎要去抓住她的手;可是他没有,只是很迅速的,他的手收回来,搁在了方向盘上。

    她推开了车门,在下车的一刻,听到他说:“阿端,记得多喝水。”

    她下车,回过身来。

    “我看着你进去。”他微笑。她穿着他的外套,很温暖的样子,他没有出声讨还。一件衣服,没什么要紧,重要的,是她暖和。那是他给不了她的温暖。

    自端执拗的站着。

    他终于是先离开了。

    

    她默默的站了一会儿,回身,仰头看他的窗口。暖暖的灯光透出来。这么晚了……他还没睡?她忽然想站在这里大声的喊他的名字。佟铁佟铁……像以前大学的时候,女生楼下,每天、每时,都有男生在大声的叫某人的名字……然后听到那清脆可爱的一声应,心花怒放。

    自端笑了。

    她抬手,摸摸额头。真是头脑发热呢。他听到,还不骂她傻了啊……想到他皱着眉,瞪着她,脸上那副表情……

    进门的时候,她就闻到了一丝酒味。很淡很淡的。还有一点点的香味……她换着拖鞋,把手里的包放下,小熊仍抱在怀里。

    客厅里的灯亮着。楼梯上的也亮着。她走着,只觉得这灯光,像是特为她开的——就是,她就是要去那里。

    楼梯上有一个闪亮的小物件,她弯腰捡起来。是条手链。她想了想,她应该是没有这样一件首饰,只是握在手心里,她继续上楼。

    心跳开始加速。

    深一脚浅一脚似的。

    她轻按胸口……从来没有哪一次,来敲他的门,是这么的紧张,手心都出了汗。她的额头,轻轻的抵在橡木门上。好像那汗意,要浸润了木纹。

    她没来得及敲门,门已经滑开了,只是一点点,但是开了。她伸手,将门推开。灯是亮着的,她进去……酒味、烟味……她轻轻的咳嗽了一下。站在内厅的中央,环视四周,然后,卧室门一开,她看到了从里面出来的佟铁河。

    “佟铁……”她叫道。好像很久没有叫他的名字了,她有些生涩。

    佟铁河吸了口烟,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自端。

    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了什么。

    他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看着她。

    自端见他只穿了一件浴袍,头发还半湿不干,“你……”

    她的嗓音是沙哑的。他听到。接着,也看到。她身上穿着一件男式外套,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她怀里抱着一个白色的Teddy熊,不用想也知道是哪里来的;她脸上泛着红晕、额上微有汗意、嗓音如许沙哑……他眯了眼睛。

    “你回来的,还真是时候。”他手上的毛巾随意的搭在了一边的衣帽钩上,没搭好,掉在了地上。自端下意识的,立刻弯身去捡。

    下一秒,她的身子僵了。

    她知道自己在发烧,有点儿头晕,有点儿虚浮……可总不至于眼前出现幻觉吧,她转着身,地板上,散落的这是什么?靴子……女人的……毛衣……还有……

    她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只是很快的,她站稳了,闭着眼睛,好久好久,她不敢睁开。他在她身后,气息很近很近。她几乎能感受到他平稳的脉搏。所以她想,刚刚看到的这些,这也许就是幻觉。于是她转过身来,将手里的毛巾稳稳的挂在了衣帽钩上。她侧了一下身,想要从他身边绕过去。她的目标很明确——他的卧室。

    他拉住她的腕子。

第十章 茶与酒的涟漪 (七)

    手底下,是斜纹外套粗糙的纹路,带着那个人身上清爽甘洌的气息,和她馨甜的味道,混合在一处,小蛇一样,钻进他的心里来,张开口,咬住了某一处瓣膜。

    “那是我的房间。”他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一点上。

    她亦伸手去拉开他的手,倔强的,盯住了他的眸子。

    “这是我的家。”她说。

    爵他手上用力,握的更紧。

    隔着厚厚的衣服,是她细瘦的手腕。她的声音,冷静沉着。他目光移回来,看到她脸上的绯红色,渐渐的消退。剩下苍白。唇边还有淡淡的印,那是他留下的痕迹,那么样的用着蛮力,想要留住她的时候。他都做了什么?

    其实,分开,也只有几十个小时……几十个小时而已。

    滕她的头发乱的很,因为出汗了,刘海儿贴在额前,一绺一绺的;只用了一条亚麻手帕,将头发成一个低低的马尾,手帕的一角……他看着,丝线挑绣,英文缩写……W。R。

    “你确定,要进去?”他问。

    卧室门在他身后半开着——暗暗的,只有一点光透出来,她什么都看不清,但她确定。不管前面是什么。她确定。

    这是他的房间,那是他的床。

    她唯一一次靠近,还是那天他病了。

    已经很久了吧。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佟铁河回手,关了房门。

    把那一室的暗掩了起来。

    自端站住了,她已经不用再往前走。她臂弯里那个漂亮的熊宝宝,轻轻巧巧的落在了地上。落在两个人中间。她的左手里,捏着那条手链。抬起来,正正的,置于二人视线的中央——这是谁?

    过生日的那天,她从一个小小的墨绿色的盒子里,拿出一条细小精致的脚链,那精巧的卡片,说着那么可爱温暖的话……从此,她就是三十堆儿里的人了,被这链子拴住了脚……她打电话过去,说姐,谢谢你啊,真漂亮,我喜欢。

    她在电话的那一头,笑的爽朗开怀,说你喜欢就好啊。然后说,世上仅此一款。我也爱呢。留了一条手链给自己。生日快乐啊阿端……

    别致精巧的链子,她喜欢。还不到戴脚链的季节呢,她拿出来看了两回……

    细细的手链被挑在她的指尖上,微微的晃动。

    她怕人的目光,从手链上,转到他脸上,他黑黑的脸。

    她一路回来,兴奋不能自已。全身都在发热。这会儿,她都能感受到那一点点冷却的过程。不糊涂,不混乱,不惊慌……不能失措。不能——是不能。

    “飒飒。”她嘴唇一张一翕,吐出这两个字。

    他盯着她的眼睛。没有发话。

    他没否认……自端指尖一缩,手链掉在了地板上。啪嗒一下。她的目光,从上到下的扫着佟铁河。

    “我回来的,确实是时候。”自端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一步。两人之间,拉开了距离。

    佟铁河僵直的身子,没有动弹。

    她忽然间冷的像冰。

    看他的眼神,已不止是冷漠。

    自端觉得眼前是一团又一团的雾,她是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这一团又一团的雾究竟都是什么。

    

    “佟铁河,”她瞅着他的眉眼,“佟铁河我有话要跟你说的。”

    她原本是有话跟他说的。很重要的话。

    “可是现在,你……”她寸寸的吞咽着这冰冷的空气,那冷冷的气体涤荡着她的胸口,真真的,让她冷静如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冷静。她只是看着佟铁河,清楚明白,她大概是犯了一个错误……她自己绝对不能原谅自己的错误。

    她轻轻的顿了一顿,继续说:“你,应该是有话跟我说。”

    他,是真的不要她的。

    她傻了。

    走的时候,不舍;在外面,想他;回来的时候,满心都成了他的影子……他们的未来。

    他和她,有未来,只是,不会再相关。

    她唇边一抹凄凉的笑,抬手扶着额头,“我是心不在焉的那一个,我是找替代品的那一个……佟铁河,找替代品的,可是只有我一个?”

    她转过了身。

    不能再看他了。

    她抬起手来,狠狠的撸着手上的戒指,钻戒。他给她戴上的,那时候,她觉得,是新的禁锢……是,禁锢了她的手,禁锢了她的人,禁锢了她的心……她撸下来钻戒,在掌心里,然后,轻翻手掌,钻戒沉重,落在地板上,只是轻弹。然后,她又去撸那枚素环……这是,从戴上去……从他给她戴上去,从来都没有摘下来过的环,像是生在了骨肉里,她使着力气,浑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右手上,就是撸不下来。她的指甲抠在戒指边缘,使劲的抠着,皮肤肌肉都要被撕扯开了似的……

    后背上有针扎似的痛感,突然的铺天盖地袭来。

    长在了骨肉里,撸不下来……她抬起头来,忽然的往他书房里去,转身那么急,不管不顾的……

    他急忙跟过去。

    她记得他书桌上有雪茄剪,有很锋利很锋利的刃雪茄剪。

    她匆促的看着桌面,没有,怎么会没有,明明在的……她胡乱的翻着,笔记本、图纸、书,都被她抡在了地上,没有……她的目光有些散乱,只是拼命的找着闪着银色光的东西……她忽然看到了书架上,那盛着雪茄的木盒子,她一把抓了过来,打开。

    “阿端!”佟铁河惊到。

    一直站在她身后,他忽然意识到她要干什么,他冲过来,把她手里的雪茄盒抓住。她已经拿出了那只小巧的雪茄剪。

    他把盒子丢开,只看到她拿着那只剪,对着她自己的手指,狠狠的戳过去。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子。

    她咬着嘴唇。手上死死的捏着那只剪。在他的大力下,仍是奋力的、试图用剪刀毁了手上的那一点素白……不要了,她不要了……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出声。

    她不会哭。

    也不会嘶吼。

    她就是不要这东西了。

    他给的。都不要了。

    佟铁河攥着她的手腕,他这么用力阻止,她仍能不停的将那雪茄剪凑近她的手指。他闷闷的,在她耳边低声叫着,“阿端……”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哪里来的力气,能和他对抗这么久。

第十章 茶与酒的涟漪 (八)

    他手一松,她的手收不住势子,他抬手,没有再去抓她的手腕,而是捏住了那剪刀。狠狠的捏住。剪刃开着,角度变换,他的掌心,立时生出了一股疼。他眉都没皱。从她手里将剪刀拔下来。攥在手心里。

    他站在她身前,看着她浑身发抖。

    “阿端。”

    “别这样叫我。”她声音沙哑,“别这样叫我了。你不配。”

    爵这是,最亲最亲的,最亲最亲的称呼。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或许,从不曾是,但,也绝不再是。

    “佟铁河,我,不欠你什么了……”她平抑着自己的呼吸——疼,忽然的疼,让她冷汗直冒;她心底里一股意识钻了出来,不由自主的打着寒战;不能这样,她不能这样。

    滕“我回来……”她终于是转了身,往门口走去, “我是要跟你说……”

    她扶着书房的门框。

    “离婚。”他背对着她,吐出了这两个字。

    死死的沉默。

    她的指甲,都要抠进木头里去了。

    “是。”

    他的手攥的更紧。那利刃往皮肉里,更进一些。疼,更深一层。

    “佟铁河,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要问的。问清楚。不留了。

    佟铁河的掌内,湿黏黏的。他松一下手,再紧握一下。血肉模糊的。

    “问吧。”他额上细细密密的出了一层汗。

    “当初……你肯娶我,不止是因为我像她吧,还有我妈妈……当初,她提供了什么条件?”她看着走廊墙壁上的油画。那金色的画框,在灯光下闪着刺目的光芒。

    都是她最亲近的人。

    他仍是背对着她。她的问题,令他有些窒息。

    迟早的,迟早的都会面对。

    就在不久以前,她瞪着他,说他,没有好处的事情,是不做的。

    她心目中的他,是这样的。

    她早就看轻了他的。

    不差这一点。

    掌心的疼痛似乎已经消退。他感觉不到了。只是略低头看看,深褐色的地板上,一点一点、一滴一滴,无声无息的,有那么一小摊湿润。只是一丁点儿罢了。

    他说:“景自端,泰和国际,是你的嫁妆。”

    “好大的筹码。”他话音一落,停了片刻,她笑出来,眼里干涩,流不出泪来的时候,可以笑出来。“这些年……难为你了。从此,不必了。”她没有再停留。这个地方,她不能再停留。留不得了……她如何还能再多呆一秒钟?她景自端……在这里……这里……哪儿还有她的位置?她的家……她的?

    他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的远了,消失了。手一松。那只雪茄剪,掉在了地上。

    自端走的很稳。

    她不跑,不跳。每一步,都很稳妥。

    她换好了鞋子,将那双拖鞋整整齐齐的摆在了鞋柜里,关好了门。

    大门一开,门外清凉的风吹过来,夹着细雨。竟然又下雨了。她扬了扬下巴,雨滴扑面。头顶的八角宫灯,光彩照人。她看了两眼那宫灯。嫁妆啊……这也是她的嫁妆。

    她走了出去。

    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她只当那是听错了。

    

    不会了,这里,不会有人再叫她。

    她加快了脚步。

    穿过树林的时候,她脚步更快。

    还是听到有人在喊她,“阿端……阿端……”

    她没回头。

    她也不知道这样子走出去,要走多久、要去哪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她一定要走掉,走的远远的……

    出了大门,她站住了。

    只是千分之一秒的愣神,她几乎是立刻的,抬手握住了嘴巴。

    街边的路灯下,惟仁,正靠在车边,吸着烟。

    惟仁。

    她叫不出声。

    惟仁抬头。手里的烟,被他下意识的掐断。

    阿端?

    她朝他走过来。

    她还是刚刚进去时候的那副打扮,可是,走近了,他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惟仁惊痛。

    “阿端!”

    他看着眼前的自端。

    自端越过了他身边,绕到另一侧,她上了车。

    “阿端!”惟仁跟过来。

    “上车。”她盯着前面,已经启动了车子。惟仁皱着眉,心跳的急切。他来不及想太多。她这种情绪,他是不可能让她开车的。

    “坐过去。”他说。

    她没动。

    “阿端,坐过去。”他托着她的手臂。她在发颤。“你若是不听,我就把你拉下来了!”

    自端咬了下唇,坐到了另一侧。惟仁很快的上了车子。

    车子启动的一瞬,他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大门里追了出来。

    他看一眼旁边的自端。

    “开车。”自端声音清冷。她的眼睛,盯着后视镜。然后,她移开了目光。

    惟仁没有发问。刚刚送她进去时隐隐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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