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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自漫漫景自端-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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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小景,你暂时只要上本院的现代文学史就好了……”

    自端愣了一下。

    院长微笑着,看着自端,说:“其实,你有什么要求,跟院里提,院里会好好考虑的……”

    “老师,我……”自端握紧了手。

    “你看,昨天校长给我电话,我才知道,真让我吃了一惊。”院长说着,点了点头。心想那何止是吃了一惊,简直像是脑袋后面挨了一棍子。“不过,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身体还是最重要。工作,先放一放。”

    自端刹那间已经了解了怎么一回事。她将杯子放下,“老师,我真的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院长笑着。

    自端看着院长,她是很想说她自己的课她能够完成。可是,她明白,她的状况不允许她这样。她心里一阵酸楚。

    “谢谢您。我该早跟您说的。”她抬手触了一下鼻尖, “我也没想到。”

    院长点头。

    自端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了。

    她是没想到。既没想到,孩子会来的这么突然,也没想到,现在,会是这样的状况,来迎接她的第一个、也可能会是唯一一个孩子。

    她心里虽是难过,可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定了一下神,说:“老师,谢谢您。”

    院长温和的笑着,“好。那有什么问题,以后我们再研究。”

    自端顿了一会儿,跟院长再次道了谢,站起来转身出了办公室。听得到同事们在议论,看到她,都收了声,她只对她们笑了一下,没有停下脚步。

    笑容从她脸上迅速的隐去,心里的酸楚和难过,渐渐的化作了一股怒气。她急需要见到佟铁河。

    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她直接上了陈北的车,还没有坐稳,她便拿起手机来,一接通,她不待佟铁河有反应,直接问:“你现在哪里?”

    听到他在那头回答:“在公司。”

    “二十分钟后我上来。”自端迅速的收了线。她对陈北说,“去公司。”

    那边佟铁河将电话握在手里,看着一众望向他的目光,轻轻的咳了一下,说了声“抱歉”,他下巴微微的抽紧,“继续开会。”

    电话里,听得出她极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可是,要二十分钟内就见到他,这绝对不是寻常的怒火——对怀孕初期的孕妇来说,情绪不稳是正常的;可是,这么暴躁就不好了。

    他有点儿担心。

  

    他是早上刚回北京的。陈北一日三次汇报,没有提到她有什么异常……他想着,提笔在面前的纸条上写了句话,推到了旁边的Grace眼前。

    Grace看一眼,起身出了会议室……
正文 第十一章 莲与杉的迤逦 (九)








    这是自端第二次来光亚。

    她下车之后,略停了一下,示意陈北带路。

    上一次来,是晚上,她印象模糊,此时完全不记得该怎么走。

    陈北在进入大厦的时候挂上了名牌,公司保安看到自端,也跟她要证件。陈北刚要解释,就只见Grace疾步向这边走来。

    浚 Grace跟保安稍加解释,微笑着对自端说:“您请这边走。”她侧身请自端先行。

    自端点了点头。

    Grace 关了电梯门,从如镜子一般铮亮的电梯门板上看着佟太——看上去平静的有些阴沉。她不禁明白了几分。这些日子,Boss的脸色又哪里好过?这Boss还是号称从来不为女人的事影响情绪,公事私事永远井水不犯河水——刚刚明明开着会,就好意思一张纸条推过来,交代她下来接人——嗯,原来是,太太不算在内的。 Grace有些想要笑。

    藐电梯到了39层。

    Grace请自端先出了电梯,她说:“佟先生有个重要的会议在进行中……您先请到办公室。”

    自端知道他在开会。

    此时会议室那间,垂着白色的纱帘。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上来的时候,看到他工作时的样子,对着众人,像是在指挥千军万马。

    当时,她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直到他察觉了她的目光。

    她低了头,走在Grace身后,

    他的办公室并不大。只是这一层玻璃隔断的办公室中不大不小的一个。摆设的都是线条简单的桌椅用具,没有赘物——要算有的话,就是在他的办公桌上,有一只水晶镜框。她记得的,那镜框是她选的,同一款式的,她在他们俩的书房里各放了一只,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就拿到这里来了——那是张全家福,妥妥周岁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拍了张照片。自端走近些,看着照片里,偎在婆婆怀里爱娇的小姑娘妥妥,像一朵柔美的花蕾一样。

    再过不久,也许,她也会有这么一个小女婴。

    她想着,心里有些发紧。带着一股酸疼。

    她转开了脸,看着外面,大片透明玻璃墙,再往前一走,好似人就已经腾空一般,她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心跳加速。她忙扶住了手边的座椅靠背。

    这时Grace敲门进来,给她端来了一杯热牛奶。见她没有坐在沙发上,就给她摆在了Boss的办公桌一角。

    自端看了Grace一眼,说了声谢谢。

    细心的女秘书。

    “Boss 交代的,给您来杯牛奶。”Grace就是在一瞬间,决定要越界一次,多嘴说这一句。果然,她看到佟太转开了眼睛。

    她出去的时候,贴心的将纱帘放下来。关好门,抬眼便看到了Boss。

    “Boss,佟太已经来了。”她忙说。

    佟铁河 “嗯”了一声,人已经如同一阵风,“呼”的一下吹过,转眼间进了办公室。

    Grace回到自己的位子去,抬眼看见陈助理。她不禁皱了一下眉。好几天不见他,原来是被派去专门跟着佟太了。

    陈北感受到Grace的目光,回了她一个微笑。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有些惴惴的。

    

    佟铁河看了一眼站在玻璃墙边的自端,回身关上门,脱下西装外套,解着袖钮,将袖子卷上去,只是几个动作下来,他便卸下了一本正经的商务人士的样子。

    “说吧,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他走过去,她离他几步之遥,他将她拉过来,按在椅子上。

    他的座椅是最简单的靠背椅,自端坐下去,觉得有点儿硬。

    而佟铁河把桌上那杯牛奶递给她,她没有接。

    “你上一早上课,休息一下,有话慢慢说。”他心平气和。他撸了一下衣袖。急匆匆的从会议室走过来的,他有点儿热。

    自端看着玻璃杯里乳白色的液体,不由得抬起脸来,铁河靠在办公桌边,微微的低了头,看着她。

    “喏。” 杯子又趋近一些。她仍是没有接。铁河只好把牛奶放回去。似是叹了口气,说,“你说吧。”

    “佟铁河你又不讲信用。”自端一开口,火星四射,“你说过不打扰我的。”

    佟铁河眉尖一蹙。

    “你让陈北跟着我。”

    “陈北只是负责你的安全。”

    “我很安全,而且我的安全我自己可以负责。我早就和你说过,你也答应过我,不让人跟着。现在呢?你这是限制我人身自由。”自端语速很快。

    佟铁河看着她,“我这是关心你。”

    自端盯着铁河的眼睛,他说的理直气壮,说的理所当然……他是关心她,还是关心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关心我?你这样的关心,我受不起。”自端吸着气。

    铁河脸色一变。

    自端的目光越过眼前的桌子,落在不远处的一点上。

    “别的我都可以忍,可是你竟然还干涉到我工作。”她语气越来越冷。

    “这话从何说起?”他看着自端泛红的脸。

    “佟铁河!”

    “别激动……”佟铁河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你慢慢说。”

    自端瞪着眼前一脸无辜状的佟铁河,恨不得打扁他的脸。

    佟铁河却并不生气。

    他很耐心的说:“你说说,我怎么干涉你工作了?”

    “佟铁河,这是第几次了,因为你,我工作受到干扰?”自端气结,上一次,是滕洛尔……她还记得自己站在讲台上,腿都在发颤。好,那是意外。他说了,那是意外,滕洛尔,过去了。她努力忘掉。

    可这一次呢,他动了高压手段,这以后还要她怎么工作?她想起院长的表情,想起同事刚刚的议论……她觉得尴尬和难堪。她一直很努力,很小心的维护着她那个相对单纯和独立的小环境,不想被她的家庭她的婚姻影响到。可是他这么做,全给她毁了。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侵犯。

    “我不对你的事业指手画脚,你也别随意的干扰我的工作。”她喘了口气,“我本不应该上来你办公室跟你说,但是我觉得在这里说更好——佟铁河这是你的办公室,这是你工作的地方,这是你的领地,你愿意谁来替你做主?你愿意谁来替你坐在这里签字?”

    佟铁河皱眉。



    他明白自端的心情。工作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你自己。对不对?对我来说也是一样。”

    “你听我说,你现在……”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别这样‘关心’我,我不要你这样的关心。我的工作,我会做好,不劳你操这份儿心。”自端打断他的话,就要站起来。

    佟铁河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自端站不起来,只好坐着不动,可眼睛里喷火。

    “我现在不操你这份儿心,操哪份儿心?”佟铁河眯眯眼,“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十一章 莲与杉的迤逦 (十)








    “你还来问我!”自端盯着他的眼睛,“你凭什么去找校长,你凭什么让他给我们院长压力,你凭什么让人给我减轻工作量?”

    佟铁河看着自端激动的样子,忙扶住她的手臂,自端甩开。

    “我能做多少事,我心里有数,我不会勉强的……可你干嘛要插手我的工作?佟铁河你给我留点儿余地好不好?”自端觉得自己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她抬手按住额头,“你干嘛要这样?”她声音低下去,吸着气,胸口也开始闷。脸上的颜色越发的红了,“你能不能尊重我?尊重我的看法、我的决定?那是我的事情!”

    “工作负荷那么大,已经不止是你的事情。”佟铁河说。

    浚自端呆了一下,“什么?”

    “你现在,动不动就发晕,动不动就气喘,你这个身体,怎么吃得消天天上课,还要站那么久?”佟铁河沉声道,“万一你累垮了呢?你要怎么样?你现在,既对自己不负责任,也对孩子不负责任,更是对工作不负责任。”

    “我不会!”她心里慌乱。佟铁河的话,她知道他说的对,可是她不能当着他的面显出脆弱来。

    藐看到她脸上骤然紧张起来的表情,佟铁河缓了一缓。

    “阿端……”佟铁河轻声的叫她。

    她一激灵,像被烫到一样。

    她的反应,令他双唇一抿——他是被禁止叫她“阿端”。可是他在开口,还是那样称呼,“阿端,别这么固执。你现在,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他看的到她的排斥,心里一寒复又一痛,“你不是一个人!”

    自端转开了脸,看着玻璃墙外,这个城市透明的空气下,钢筋水泥堆砌起来的森林,干巴巴的,荒漠一样,恰如她此时的心。

    好像很久以前了,她发烧的时候,好像跋涉在沙漠中,被沙流埋住,那窒息的感觉……她痛苦挣扎,希望有人来救她。“阿端、阿端”,就是这样的呼唤,把她从沙流中拖了出来。

    她还能记得,她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他,她迷迷蒙蒙的,心下却是安然,他给她拿药,给她递水,在一边守着她……那晚,他躺在她身边,深夜了,可是睡意全无,他们说了多少话呀,加起来,比他们在一起几个月说的都多。他也有那么多话的时候。他们说飒飒和力昭……她记得他都说了什么。

    现在,他不放她。他还想要跟她解释。解释什么?解释那天晚上,他和飒飒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那些混沌的前尘往事?

    她如何肯听?她如何能听?

    如果她愿意,在她愿意的时候,这些……

    自端觉得自己的眼眶又酸又热,她却不能抬手去揉眼睛,她怕一旦揉了眼睛,那紧紧绷着的液体,就会喷薄而出。于是她按住了胸口。那儿,疼。

    “佟铁河,说到底,你不就是为了这个孩子。为了这个孩子你不放我。”

    她声音空洞洞的。

    佟铁河撑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

    “你说你欠我一些解释,在我愿意的时候,说给我听。佟铁河,那些解释,我统统不需要。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什么解释都没有用,因为,我既不打算了解,也不打算再过以前那种日子,自欺欺人,掩耳盗铃。”她缓缓的说,“佟铁河,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没办法忘记那些事,没办法……我想你也不需要我原谅什么。我们曾经就是那样一对夫妻。所以,真的不需要。我只是想过一种更单纯的生活。”



    她和父亲说过同样的话——父亲。她甩了甩头。脸上似乎还在疼。其实知道,这辈子,她姓了景,她嫁了佟铁河,就别想单纯的生活了。

    “什么样的,单纯的生活?”佟铁河沉声问道。

    “我,和我的孩子。佟铁河,我有工作,我不缺钱,我也有时间……我完全可以把孩子照顾的很好。”语气悠然,似乎真的是在憧憬那样一种生活。

    “即便是没有我。”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心里。从酥麻到疼痛,只是一瞬间的变化。

    “即便是没有你。”她清清楚楚的说。

    “那么,景自端,你是在计划自己更单纯的生活,还是在计划,你带着我的孩子,和别人的单纯生活?”

    是他猜错了嘛,她没有想过回来,即便是为了孩子?

    这个念头,闪电一样划过他的脑海。背上起了栗。他觉得自己的情绪正在失去控制。

    她沉默了。而她的沉默,像一股药,注入了他的身体。

    他几乎听得到自己牙齿在摩擦的声音,吐出来的字句,切金断玉一般:“我说过了,不管是谁,都休想从我身边把你带走。更何况我确实没有想法,要放弃做父亲的权利。我说过了,我要看着他长大。”

    “没人剥夺你做父亲的权利。”

    “你这就是!”他声音陡然增大。

    “那么,你别逼我做选择。”她慢慢的说。

    她侧过脸去,看着外面,他看不到她全部的表情。心里却终于因为她的这句话而起了风暴。

    “景自端,这是你第二次,拿孩子来威胁我离婚。我不想听到第三次。你要是敢……”

    “你看我敢不敢。”她的声音轻飘飘的。

    佟铁河再也忍不下去了,他半秒钟没用,便弯下身子靠近自端,一双大手牢牢的箍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对着自己。他的目光变的沉郁、阴冷而苍凉;头脑却在变热。他必须克制着自己,不然身体里、手上的力气一旦使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对着他的眸子——他黑沉沉的眸子里,有她的影子,变形了的、缩小了的影子,她甚至觉得对着他的眸子,她的勇气和力气都在一点一点的漏掉,身上也在渐渐发冷,可是她紧紧咬着牙关。

    “景自端,我知道你敢。”他靠近了她,在她耳边,低声说。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撑了出去,按在他的胸口——他心跳如雷。

    那颗强健的心脏,在她手下,几乎震到她手麻;渐渐的,那麻扩散到她全身。

    “我知道你敢的。”他又重复了一遍。



    她僵住了。

    “景自端,你还说你不欠我什么了,这个孩子,就是你欠我的。我要,你就得给我。”他把她抱在了怀里,“你如果下得了狠心再来一次,我就下的了狠心毁掉你。不信,你试试。”

正文 第十一章 莲与杉的迤逦 (十一)








    她这回听得到他的心跳了。

    那么响。

    她闭上眼睛。

    记忆像是潮水,渐渐淹没了她。

    浚她抓住了自己的襟口。

    下得了狠心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她已经看不清楚他的脸。

    藐眼前是什么在晃,冰冷的手术器械,耀目的无影灯,护士不听的在问“你还好吗?你还好吗?”她头晕目眩……此时她浑身打着寒战——只记得了那疼,疼的像是活生生的把她肢解、凌迟了一般。

    她艰难的呼吸着。

    “你欠我一个孩子。”佟铁河看着自端,抓住襟口的手神经质一样痉挛,就知道这一回他是戳到了她的心口去了——只是这个时候,他顾不得了。他不能让她再一次的处置了他们的孩子。他只要一想到,就心疼到不行。

    她额上冒着汗。冷汗。这种浑身都的被冷汗浸透的感觉,像是毒蛇一样缠住了她,紧紧的绞着她……

    “佟铁……”她抬起手,“我得去医……”

    她后面的话,消失在了喉间。

    佟铁河只觉得怀里的人瞬间软了下去,他急忙扶住她,她歪倒在他的臂弯里。

    “阿端!”他大声叫着,空出一只手来,拍着她的脸,“阿端,阿端!”

    她没有反应。

    他惊痛。

    “阿端你醒醒!”

    他抱起了自端。

    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好像没什么重量,他看到她紧闭的眼睛、惨白的脸……他叫不出她的名字来了,只是抱她在怀里,去开办公室的门。

    门外站立的陈北听到响动,急忙转身,看到这个情形,脸色骤变;Grace从自己的座位上“呼”的一下站起来,第一反应,她一把抓起来桌上的电话。

    几乎是同时,陈北对 Grace镇定的说:“快叫备车!”

    他小跑着,将总裁室专用电梯按开,看到老板疾步进去。陈北跟上,回头对Grace 说:“Grace你在这里,有事情请梅副总处理。”

    Grace面色一整,应了一声。

    电梯门合上。

    陈北只觉得心怦怦跳。他不由自主的咽着唾沫,老板的脸色,白的吓人。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老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任何时候,他那口毒牙的缝隙里都能迸出词汇来——此时他紧紧的抱着他的妻子,紧张的像是手脚都被捆住了。

    佟铁河抱着自端,他和她,随着电梯一起下行。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下坠,坠落悬崖似的,除了耳边的风在呼啸,他竟什么也听不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些,再快一些……

    怀里的人轻轻的动了一下。

    “阿端!”他忙叫道。声音完全不像是他自己的。

    陈北回头望了一眼。电梯门一开,他先冲了出去,跑到车边,将门打开,佟铁河轻手轻脚的将自端放在车子后座上,自己才上车去。陈北绕到前面,一上车,便听老板说“快!”

    快!一定要快!

    佟铁河手放在自端冰冷的下巴上,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抖。

    阿端,阿端你千万别有事……

    他低头,将她的手握紧,贴在自己脸上,“阿端……阿端……”



    自端听得到铁河在叫她的名字。

    她只是好难睁开眼睛。

    身上没有力气,手上也没有力气。

    她想要回应他一下,哪怕只是蜷一下手指,就想说没关系的,佟铁你不要担心。可是竟然张不开嘴……她好像走在了黑影里,摸索着,往前面那一线光去,那一线光好遥远……她还能不能触到?

    她都快忘了,有多久了?还是,其实根本就没忘,她只是把那块记忆给掩埋了。埋的比什么都深。在海底的最深处,即便是再大的风暴,也不会令其沉渣泛起。她怕疼,关于疼痛的记忆,她总是选择忘记、选择回避。

    她一直以为,只有她自己在疼。而他,他并不在乎。

    那时候她比现在要年轻许多,刚刚开始工作,好像生活里全部的重心和精彩都在工作上了。那么多的热情,那么多的活力,突然的迸出来,那些她以为都从自己身上消失了的热情和活力,让她觉得兴奋。偶尔觉得累,可是也没有在意,只当是太辛苦了的缘故……她没想到居然是怀孕。

    那天早上,她坐在卫生间的化妆凳上,呆呆的看着试纸上的两道红线,脑中一片空白,背后冷汗直冒。完全记不得,完全记不得……她的心神,慌不择路。她起来,又坐下,又起来。卫生间变成了一个让她窒息的闷罐。她不知如何是好。她有很多工作,她马上要去澳洲做为期两个月交流,她正在准备攻读博士……她有好多好多事要做。她完全没有准备。没有准备好,成为一个妈妈。她做不来的。她一定做不来的。

    她跑出去,开着车子,去药店,买回了一堆验孕用品。结果都是一样。她疲惫的坐在地毡上,坐了好久,晚饭也没有吃。后来,听到他回来的声音,她胡乱的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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