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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争霸-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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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勇说:我可以不要荣华富贵,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姑娘说:真话假话?

李勇说:现在咱俩就走,为了你,我可以消失到任何一个地方。

姑娘哭了:我这辈子没白活,碰上个好男人。

李勇说:一生一世,我做你的好男人。

两个影子搂抱在了一起,小红袍恍惚感觉到有泪水飘过来湿润了他。

小红袍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没有回头。

直到许多天以后,枪声再次震撼。

(85)

李勇没有算过卦,逃亡的日子里,偶见算卦的蹲在街头,李勇飘过,都为了生存罢了。

这天李勇却算了卦,因为一个负责采购的不止一次给他讲过,南门口大树下一个长髯老头算卦奇灵。老头祖祖辈辈算卦,清朝以来名声显赫,曾盖了大宅子。那大宅子收为国有,后来改造成为了展览馆。

完全是出于不信任,再说那天无事,李勇就和那个负责采购的驱车来到了南门口。

李勇天生就是玩车的,刚熟悉操作,就开了四十公里。陪他的司机惊出一头汗,这家伙完全是个老手嘛。

老头长发长髯,白眉毛。灼热的阳光下,那棵繁茂的大树收拢一片阴凉。

老头摇着扇子,一壶水,一杯茶。

李勇把车停到了对面,然后和采购缓步走来。

还有小凳子,两个人坐了。

老头端详了李勇三分钟光景。

然后老头说:不算了。

李勇说:为啥?

老头说:你这个人铜墙铁壁,看不透。

李勇白了负责采购的一眼,但他现在又不想走。

李勇说:这样吧,我给你讲讲我的过去,然后你给我算一件事情。

老头说:去繁从简。

李勇端起茶杯,只有一个茶杯,老头喝的。

李勇说:不介意吧。

老头捋着长髯,微微点头。

喝了口水,李勇点燃一根香烟。本来负责采购的要给他打火的,李勇不让。

大树下,就象过去老人给孩子讲故事一样,青年给老头讲起了故事。

老头的眼光飘渺。

后来老头说:你说吧,准备算什么。

李勇本来是想让他算他和杨帆的,开口时却说了别的。

李勇说:三天以后,我有个宴会,你算算会出事情不会。

老头说:你宴会天天有,你既然这么问我,三天以后的宴会肯定是江湖上的宴会。

李勇说:确实。

老头说:而且你请的不是一般的人。

李勇说:那你算吧。

老头又端详了李勇一会,进入了冥冥。

等老头睁开眼睛,他说:我看见了血光之灾。

李勇放声大笑起来,扔下几张钱,起身就走。采购的跟在后面走几步,又拐回去,和算卦老头嘀咕,然后又扔了几张钱。

李勇车门开着,翘着腿坐在那里。

采购的进了后座,他说:有化解方法。

李勇转回头:你还真信。

采购说:这种事情,宁肯信其有。

李勇说:你不信就没有。

采购说:化解要拿二百,我身上没那么多钱。

李勇说:他这种人,进退都有路,可以这么说,反过去也可以那么解释,都是他的理。走,给他个吊。

采购说:也许他是分析出来的,他吃的盐毕竟比咱多,防一下总是好的吧,要不换个日子。

李勇把轿车嗖的开走了。李勇说,,我李勇刀尖上走过来的,我怕啥。

采购说:你现在不一样了。

李勇说:啥不一样,他们永远是我的兄弟!换球日子啊,妈真有事,我李勇照样是李勇!

那个中午的宴席聚集的是这个城市江湖最剽悍的一批豪杰,他们是潘云飞、楚建明、李勇、陈锋、高四儿、狄爱国、黄老歪。

在本市最豪华的一家宾馆。

这个团伙如果凝聚不散,可以这么说,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这个城市的江湖将是他们的江湖。

腥风血雨里,许多人倒下去,他们强悍的屹立起来。

当然世事很难这样,陈锋注定要退出的,李勇也要。严酷的现实,注定了他们的聚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负责采购的那个毕竟年长,放心不下,回去后找了杨帆。

杨帆现在在用新加坡寄来的一种化装药物,连用几天了,效果还没出来。采购来的时候,她正在打扮,她的父母今天要从西安赶来。李勇已经在宾馆预定了豪华套房。

采购讲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快乐的杨帆心情变的忧郁。

采购说:你一定要想想办法,为了李勇,也为了你。

杨帆说:我想想办法吧,他拗起来也是特别拗。

采购说:他听你的话。

杨帆已经知道李勇要宴请兄弟的事情。这些兄弟除了楚建明,杨帆一个也没有见过,但他们的神秘,他们的义气,他们的无所畏惧,让杨帆很想见他们一面。她其实早就想见楚建明了,西安的那些岁月让她浮上心头,她很喜欢这个个头中等言语不多的小青年,她在思念他。

下午的时候,西安来了电话,是母亲打来的,因为临时有事,改了车次,还没定哪趟车,来时再通知。

杨帆不小心打翻个水杯,她的右眼莫名的跳了几下。

晚上李勇回来了,推开房门,见杨帆站在窗前。窗帘半开,杨帆望着外面的点点灯火。李勇轻轻走上去,从后面抱住了她。

你不能去。杨帆说。

你知道了?李勇说。

他告诉我了。

你信那一套?你不是要见建明吗?还有云飞,还有老歪,还有陈锋。

换个日子不是一样吗。

我发达了,我好久不见他们了,我请个客也开始推三推四了。小帆,他们是我的兄弟!

那我呢?

我可以为你去死,但他们,我也可以。

你变了。

我不会改变,荣华富贵改变不了我李勇。

我说你对我。

我烦了,别说了!

李勇将她推开了,李勇第一次对她这么粗暴,杨帆眼眶湿润了。

你要这样,我回西安。杨帆说。

你随便!李勇抽出一根烟,几下才打着火。

这时有人敲门,李勇大声说进来!

门开了,是区政府的办公室主任,还有两个镇里的领导。

没有打扰吧?主任说。

没有。李勇急促的喷烟雾。

杨帆给他们倒上茶,出去了。

吵架了?镇领导说。

什么事情?李勇说。

有个人想见你。主任说。

不见。李勇说。

区长的面子给不给?区长本来要来的,市里紧急会议,抽不出身了。主任说。

几辆车鱼贯着驶上了马路。李勇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杨帆。

李勇独自驾车,本来想问问见谁的。

还是一家宾馆,几个人穿过长长的地毯。

一间豪华的饭厅,必恭必敬的服务员。

毛主席在这里吃过饭。主任说。

吹吧。李勇说。

绝对没有吹,你看照片。

墙壁上果然挂着许多照片,毛泽东笑的很慈祥。就是这么慈祥的一个人,打遍了东西南北。

李勇肃立了片刻。

精美的凉菜摆上了桌,大家让李勇坐正席,李勇坚决不。

桌子很大,大家坐下来相距很遥远。

李勇询问的目光开始看他们。

呵呵,马上过来,其实刚才你已经看见她了。主任说。

就在进门的大厅坐着,她早就来了。镇领导说。

进门时候,李勇看到一个姑娘,可以用这么个名词形容这个姑娘,光芒四射。皮肤的光,眸子的光,衣服的光。这是一个美丽的无与伦比的姑娘。

我见她干啥?李勇说。

认识一下,区长安排的。主任说。

她是戏剧演员,你别看她年轻,特别有名,全国大奖都拿过。镇领导说。

这和我有啥关系?

她还没对象。主任说。

好象还是和我没关系吧?

先认识先认识,认识个人没坏处吧,再说人家又是那么出色。主任说。

姑娘进来了,眸子的波光如湖水,你好象就坐在湖边,那么的赏心悦目。

主任说:单丽,我们不说,你自己坐,看你有眼光没。

单丽微笑着,裙角摆动下,一双白皙修长的大腿。

她坐到了李勇旁边。

主任和镇领导鼓起掌来。

李勇客气的对她点下头。

席间单丽很活跃,讲一些逸闻趣事,李勇有些喝多了,眯缝着眼看着她。这真是个上帝精心雕琢出来的作品啊。

宽敞的饭堂,有一片可以作为舞池。服务员拿来了电唱机,主任怂恿他们跳舞。单丽一个优美的邀请,李勇站了起来。

一切都是预谋好的,不过李勇也乐在其中。

单丽的个头和李勇一般高,单丽身上香气袭人。

电唱机放的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旋律缠绵。单丽就象一条蛇,将李勇越箍越紧。

主任说看啥看啥,咱喝酒。几个人暧昧的笑。

主任说:咱们的市花有主了,多少人追求她,她都没看上,起初我还担心呢,看来她俩还是有缘。

镇领导说:她没看上是没看上,不过听说跟好多人有一腿。

主任说:闭嘴!你喝多了吧!

李勇这时候酒已经上头了,一直踩单丽的脚。

单丽的脸发烫,单丽贴着李勇的脸,李勇的脸也发烫。

单丽说:李哥,我爱你。

李勇含混着。

单丽说:李哥,你这么出类拔萃,怎么能叫那个刀疤脸在你身边啊,多掉身份啊,我都为你难过了。

李勇说:哪个、哪个刀疤脸……

单丽说:还有哪个,杨帆呗!真没羞耻她,她自己那样,她怎么不去死呀!

李勇说:你再说一句。

单丽声音提高了八度:就是那个丑女杨帆,我让她去死,她怎么没有一点廉耻啊,她配你吗!

李勇听到杨帆名字一下清醒过来,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了单丽脸上。

李勇咆哮了:你再侮辱她一句,我杀了你!

单丽捂着脸,屈辱的泪滚落下来。

主任几个不知所措了。

李勇大步往门口走,他愣住了。杨帆站在门前,眼眶里有泪。

你晚上没吃药,我找了几个地方找到了你的车。杨帆说。

李勇将她抱了起来,走上了长长的过道。

杨帆的泪水将李勇胸膛打湿。

你去吧,我以后什么也不阻拦你,我也要去。杨帆说。

我要去见建明,云飞,陈锋,高四儿他们。杨帆说。

(87)

整个八十年代,道上传诵的都是勇猛。那个年代的有钱人还没形成气候,至少道上如此。那个年代的道上,适合二十来岁的人打天下,一夜成名的人很多。九十年代就不行了,特别是后期。九十年代的道上,是二十左右的人当马崽的年代。逾越不了,九十年代打的是钱,是后台。九十年代前期,大哥们还是靠两牢人员打天下,后期就变成流动人口了,比如打工者,比如学生。至少成本比较低,好管理,风险也小。后者了解的内幕很少。

也有人说,九十年代是两牢人员垮掉的年代,毒品把他们打倒。

当然,九十年代后期也是轰轰烈烈扫黑的年代。

八十年代给你个馍,你去拼命,那是兄弟给的。九十年代给你个馍,你也去拼命,但却是陌生人给的。这就是区别。

暴力不值得宏扬,我想在暴力的表象下,字里行间,宏扬一种真情。

当然这么写,免不了把流氓写成了好人,很矛盾。

那天买了本王小波的书,翻了翻,他说写书就是为了好看,说教是别人的事。大致如此。

王小波好多人给我推荐过,于是就买了。也许价值观不一样,买本书几十块,皱皱眉头,喝场酒几百块,不眨眼。

写到这里,许多网友不让李勇死。其实李勇终究是要死的,在现实社会,他是罪人,用那时一句流行的话说,他是自绝于人民。

小说虽然是虚构,但也不能太离谱。如果在不太离谱的情况下,李勇可以不死,那就不死。

扯远了,咱们还要回到故事里去。

楚建明杀了山本五十六,月黑风高时,潘云飞黄老歪三个人匆忙潜逃。八十年代,把这种人叫游击队员。其实潘云飞这时已经意识到怎么潜逃最保险了,一不投亲二不靠友,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和家乡断绝一切联系。他虽然意识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完全做到。后来他和楚建明出狱后,纵横江湖,就靠了上面说的避开了多次打击。

日月如梭,在六月的一天,他们回来了。家乡就如一块磁石,吸引着他们回来。虽然家乡杀机四伏。就好比非洲大草原的牛羚,河里游弋着大批的鳄鱼,它们要义无返顾的过河,对面有更丰美的草地。

三个人说好了,不管谁先死,都把事情推他身上,不管谁先进去,都把事情扛起来。三个人商量这个事情时很悲壮,都想到了自己。

回来不久就找到了悠然自得的狄爱国。

狄爱国借着潘云飞团伙声威,藐视天下。这个时期在他生涯里也算得上一个比较辉煌的时期了。这时候的狄爱国有五六个女朋友。左玉梅此时已经被庞处长抛弃,但狄爱国和庞处长已经成了挚友。这就是狄爱国,他关心着左玉梅,一边又和庞处长打的火热。

潘云飞他们那天在狄爱国一个兄弟家吃饭,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一直挽着狄爱国胳膊。

喝醉时潘云飞说,妈的,老子也要女人!

黄老歪说,我也要!

楚建明一脸默然。楚建明一直到死没有碰过女人,道上人很费解这一点。

就是他们喝酒的这天晚上,高四儿一伙悄然回来了。

高四儿依旧消瘦,棱角分明的面孔,肃杀的目光。高四儿和他的几个同伙都背着手,尽量宽的走过来。

高四儿的一个女人怀孕了,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狄爱国告诉他时,他没任何表情。

他说:她爱咋样咋样,我已经不要她。

高四儿的目光火热起来是因为听到了李勇的荣华富贵。

高四儿说:靠他妈,能过一天,死了也值。

那天晚上大家挤到一起睡了,半夜有高四儿的叹息。有个好的靠山,能让你节约一辈子的奋斗。

不久狄爱国带来消息,说李勇听说大家都回来了,很高兴,要宴请大家。

狄爱国说:他说让我喊上陈锋。

黄老歪说:那次陈锋没帮李勇的忙。

潘云飞说:日,你这家伙老管不住那吊嘴。

狄爱国说:陈锋和潘蓉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黄老歪说:听说啥了?

狄爱国说:你管我听说啥了。

潘云飞说:老哨还关着,哪天去看看他吧。

瘦骨嶙峋的老哨此时正在号房里诅咒着他们。老哨也是爷,潘云飞他们在道上接连告捷,老哨在号里的地位步步高升。

但老哨还是骂:妈勒比,为啥不来看我。

这次宴请没有啥秘密,道上人都是大嘴,爱传一些事情。传说的人很荣耀,听的人也赶忙去传说。但这种传说,很少进入公安人员耳朵。有时候道上都知道了,公安还不知道。这是一种说奇怪也不奇怪的现象,过去一直这样的。

当然公安想知道,也很容易,责任心。

责任心有了,专门负责打击他们的部门也就会知道了。

小红袍知道了这件事情。孤独的小红袍要血洗酒宴。

那天是个雨天,早上开始下的,时缓时急。开始初升的太阳还挂在雨里,后来大片乌云走来,就彻底的雨天了。

陈锋是放学时候往宾馆赶的。他披雨衣,弓着腰,自行车飞快。早上他告诉姥姥,中午不回来了。他撒了个谎,说中午同学生日,同学母亲在家里请大家。

雨中的一切如常,陈锋吹着口哨。

昨天狄爱国告诉了他李勇的近况,陈锋唏嘘不已。

陈锋说他一定来。

课间操时候,他收到马建立一封信。马建立说被连长修理了,喊陈锋去帮忙。陈锋看完后说声妈的。

陈锋学校离宾馆很远,陈锋要穿越半个城市。是这段距离,将陈锋抛到了枪战之外。

当时陈锋热血沸腾。事后他说,如果赶上,绝对参战。兄弟的鲜血能让他唤醒野性的意识。

很远的地方,枪声在闷雷的掩饰下,消散在雨中。

这天中午还发生一件事情,公安起初被吸引到了那边。

后来黑孩儿对潘云飞说:其实好多事情我都在帮你。

潘云飞目光阴沉。

黑孩儿那次被小红袍他们扎了一刀后,见妇女腚二人追赶潘云飞而去,小红袍也离开了,六指背起黑孩儿就走。

第二天六指找了辆卡车,将黑孩儿转移到乡下,因为听说死人了。

黑孩儿痊愈后,开始了逃跑生涯。他们跑到了连云港,六指一个远房亲戚家。六指原原本本将事情讲了,亲戚说,既然人不是你们杀的,就躲吧。

后来小顺几个也来了。是六指的一封信。六指把信寄给了一个朋友,朋友把信转给了小顺。

这次黑孩儿他们回来,是因为小顺被车站大头按在地上,敲掉了六颗门牙。小顺也没补,一张嘴扁进去,就象用力吸气的肚皮。

六指见了小顺,老嗑瓜子吃,边嗑边说,日,香死啦。

他们通过踩点,去一个部门的保卫科偷来了四把军刺。

黑孩儿他们这次要一举废了大头。

枪声响起的头一天,黑孩儿他们藏一个地方喝酒,一直喝到东方拂晓。睡一觉起来,上午十一点了,外面是哗哗的雨声。

他们是被人喊醒的,小顺一个兄弟浑身湿透跑进来,说看到大头了,就在附近的河堤上。

黑孩儿他们回来两天了,没见大头踪影。

报信的说:他们三个人,打着雨伞,不知道站河堤上干什么。

大家爬起来就抄家伙,雨衣不够,黑孩儿和两个人头顶军装。黑孩儿手里的军刺就那么大摇大摆的拎着,刺柄上拴着红稠巾。

一伙人一阵风奔了河堤。

河水奔腾,河堤上的植物被洗的发亮。

没有了大头的踪迹,一伙人顺着河堤一路走下去。

到了一座桥的桥头,六指把黑孩儿的军刺拿过来,藏进了雨衣。

黑孩儿浑身湿透,开始骂六指:你妈比。

六指说:你妈比。

黑孩儿说:你被包着。

六指说:你啥几吧玩意,给你穿你不穿。

这时一男一女两个青年走过来,打着一把红伞。黑孩儿冲过去就夺了,两脚把男青年踹地上,手一挥,那把伞打着旋落进了湍急的河流。

不想男青年是个血性人,爬起来就和黑孩儿扭打上了。

众人一涌而上,皮鞋乱踢,男青年又倒下了,脸上的血迹模糊。

女青年锁着肩膀哭,六指抱着她亲了一会。

几个工人骑车路过,呵斥他们。

黑孩儿冲过去就打倒了一个。

一伙人上了桥,黑孩儿还是一路打下去,弄的好远的人都开始跑了。

小顺说:这货疯了。

六指洋洋得意,还沉湎在刚才的亲嘴当中。

两个穿便衣的公安出现了。这阵风传二王要路过,公安都换了便衣。

两个公安是斜穿过来的,此时一个跟着黑孩儿打人的同伙走在前面,顿时被扭住了。

都蹲下,我们是公安局的!一个公安喊。

那个同伙已经被快速绑好,鞋带绑的,右胳膊从脖子后扭过去,左胳膊从后背拧上来,绑住了指头。

几个人没有蹲,站立着。

一个公安扑向了黑孩儿。黑孩儿此时酒劲上来了,把公安一推,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风雨中,黑孩儿一声长啸,从六指怀里抽出了军刺。

那把拴着红稠巾的军刺顶上了这个公安胸膛。

六指和小顺军刺齐出,顶上了另一个公安。

路人惊呆了。

黑孩儿他们很快逃窜了,此时天空传来隆隆的闷雷,消融了另一个地方微弱的枪声。

两个公安,一个带了枪。此时那把枪躺在雨水里,子弹匣子被卸走了。

大批公安开始云集这一地带,搜索黑孩儿他们。

闷雷当中,城市的另一个地方,枪声再次响起。

(89)

那个年代的人也有很多梦,比如想学黄继光去堵枪眼,学董存瑞去炸碉堡,学雷锋去拦惊飞的马车。

都是学着怎么去死。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毛泽东说的。

那时侯穿着破衣烂衫,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那时侯猎杀一切能够见到的动物,上至飞禽,下至走兽。清晰的记得,在那条河边,一只猫拼命的游,河两岸是喊打的人群,碎石乱飞。最后那只猫不能上岸,伤痕累累的溺毙。

那时候就知道,少数服从多数,多数服从一个人,毛泽东。

以上说的是我隐约记得的七十年代的一个侧面。

任何年代善良的人们占多数,就比如自然界,食草的动物占多数一样。

但另一方面你不可回避。

李勇十岁就被游街,和一个妇女。李勇身上挂着砖头,妇女身上挂着破鞋。阳光酷晒的打麦场上,两个人低垂着头。汗水湿透的衣服,妇女胸脯凸现。

李勇往劳动人民头上屙屎。劳动人民在树下打牌,李勇在树上乘凉,一泡屎拉下来,他用树叶仔细擦了腚。然后如猿猴一般飞掠到高高的麦秸垛,影子从麦秸垛上一纵而下,飞奔走了。

妇女偷汉。

一有运动就想起了那些坏分子,李勇屙屎后,就捎带了李勇。

棍棒出孝子,李勇在父亲的殴打中长大。

有一天,李勇杀人了。人们当时看到狼一般呲牙咧嘴的小孩子们,手持凶器,李勇当先,衣衫飘飘冲过去。

对面是一排成年人。

阳光里鲜血就如绵薄的红扇子一样刷的展开。

李勇是在水沟里被按住的。他鹿一样跳跃水沟,落岸时滑下来。

虽说那时侯打犯人很家常,但也有规则可循。大案朝死里打,小案一般朝活里打。请注意我说的一般。

那时侯是这样的,审讯,拘留,进了监狱,突然觉得正规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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