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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扫娥眉-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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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学步、说话还是读书、识字,杨玄感都要比同龄的孩童慢上许多。时人都以为这个孩子多少有些痴傻,于是连连叹息。只有杨素不以为然,他对众人说道:“我的儿子,迟早会出人投地,他绝不是个傻子。”

枭雄一般的越王杨素,自然不会有一个输于人后的儿子。他坚信这一点。

杨玄感非旦不傻,相反,他相当聪明。年纪稍长,他的才学便已经不亚于当时的一流学者,而且擅长骑射和武艺,勇猛过人,哪里还见半分幼年时的滞钝。很快,这个年纪轻轻的贵族少年,便官至柱国,父子上朝时并列,同为二品,一时被传为佳话。

可是一个太聪明的人,往往都兼有过多的自信与骄傲。

杨玄感自然也不例外。

他自起兵反隋以来,震臂一呼,天下从之者如流,军队迅速从几万人扩大至几十万人。众人的拥戴、连番的大胜,让他渐渐失去了应有的警觉与防备。

而杨智积就正是利用了他的这一弱点。

反隋大军刚刚离开洛阳行至弘农宫,弘农太守杨智积便登上城陴大骂杨玄感。杨玄感果然被激怒,加上百姓们都说弘农宫防守薄弱,而且有大量存粮,应该攻取,于是他下令围攻弘农宫。李密劝阻道:“我军凭借谣言入关中,兵贵神速,况且追兵将至,怎能停留?若前不得占据关口,退无所守,大军一旦溃散,怎能自保?”杨玄感不从,率军攻城。他采以火攻,放火烧弘农宫的城门,却没想到杨智积从城内向外放更大的火,叛军的士兵根本就无法进城,一连三天,都没能攻下城池。

这时,杨玄感才下令放弃弘农宫、引军西进,但却已经丧失了最为宝贵的三天时间。

时机一失,追兵又至;情势骤然而转。当叛军到达阌乡时,被宇文辛衣、宇文述、卫文升、来护儿、屈突通五路大军齐齐赶上,对之形成围攻之势。叛军且战且退,狼狈万分;一日内三败。

杨玄感的好运气,已经用到了尽头。

八月初一,皇天原。

这一日,天空的云层很厚,灰蒙蒙的,看不到太阳,显得有些清冷。河水轻轻地拍打着两岸低矮的灌木,河面上的风很大,厉啸着,从树梢上掠过,翻卷起平原上的层层绿浪,远远望去,就如同大海上汹涌的潮水。

“呜——呜——”

突然,凄厉的报警号角声响彻了整个反军大营,惊起宿鸟成群,杂乱无章的穿过树林,盘旋于高空。

“不好了!不好了!回禀大将军,敌人的骑兵,敌人的骑兵来了…………”一个惊慌的士兵急急冲进了杨玄感的营帐,浑身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

杨玄感与李密同时脸色一变。

隋军追兵竟然来得如此之快;步步紧逼,完全不给他们半分喘息的机会。

杨玄感急声问道:“有多少人?”

“数不清,数不清……”士兵脸色煞白。

这方话音未落,眼看又有几个士兵冲了进来,一个个面如土色,紧张地喘不过气来:“禀将军,敌人的骑兵突然从我们的背后杀了过来;……”

“传令下去,立即列阵!准备迎敌!”

杨玄感握紧了拳,大步走了出去。他没有再回头看身后的李密一眼。当初,他没有听从李密的劝告,失去了先机。如今,他除了奋力一博,突出包围,再无他法。

轰天的战鼓声轰醒了沉睡的大地,死亡的阴影顿时笼罩了整个平原。

不多时,只听得隆隆的铁蹄声由远及近,从各个方向次第响起,盖过了鼓声。初时如曳地沉雷,在遥远的天边鼓动,及近一转而为天河倒悬般的暴风骤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敌人来了。

地平线上,隋军的骑兵大军排成整齐的队列,飞速奔驰,以汹涌澎湃之势在旷野上涌动,起伏之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排山倒海一般,轰隆隆地碾压过来,仿佛要将它面前所有的一切都碾成尘土。

这是一个雁型的冲锋阵列。

长矛兵在前,战刀兵在后,弓箭兵跟随。

此种阵形,前锐后张,延斜而形,连贯左右,利于周旋,中央精锐迅速插入敌阵,形成突破后,两翼鼓噪而进,继续扩大战果。喜欢使用这样阵形的人,永远都是将进攻放于防守之上者。无畏而自信,血性而果敢。

这,是少年的天性。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这样一个黑袍的少年将军。

她,就是整个阵形犀利的雁头。

“中军退缩防守!”

“弓箭手上前!准备!”

杨玄感高声指挥着,心随着地面越来越强烈的震动几乎要跳出胸腔。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放——”杨玄感手一挥,一声大吼,顿时万箭齐发。

密集的长箭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凄厉地啸叫着,朝着蜂拥而来的骑兵射去。霎时,乌云钻入波涛汹涌的浪尖上,化作一团团的水花四射飞溅,随即融入了浪涛中,无影无踪。

大隋轻骑兵以三百人为一横排,一字排开大约六百步,纵深更长,前后大约相距一千步以上。面对如此庞大的冲击阵势,多少长箭投进去,都是泥牛入海,荡然无存。

铁骑依然在狂奔,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犹如山崩地裂一般,惊天动地,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放箭——”

“再放,给我射——”

“密集攻击!”

杨玄感被眼前排山倒海一般汹涌扑来的铁骑震骇了,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眼睛里的绝望更加强烈。他疯狂地叫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叫着,额头上的青筋剧烈地跳动着。

两军已经是那样近了,近得几乎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对方脸上那凛冽的杀气,轰隆的马蹄声几乎将大地的躯体全部震碎。

“杀啊——”

冲在最前方的黑甲少年发出一声高喝,挥动的战刀在阳光下折射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杀——”她身后的战士们齐齐发出声声应和。

“杀——”李世民、高子岑、罗士信、钱士豪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发出了震天的呼声。

士兵们纵声狂吼,带着满天的烟尘,卷入了叛军的方阵之中。

两军一接触,顿时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闪电般的刀光剑光,每一起落,便有成排成排的、或戴着铁盔的头颅,在刀砍剑劈下消失,滚落到马腿人脚错杂进退的草地上。

失去主人的战马,披散长鬃,悲戚嘶鸣,一群接一群地从雪崩般的鏖战中离阵出逃,在这战云兵火背景之下,恍如地狱的鬼马,看得人惊心动魄。

隋军士兵就象决缇的河水,暴虐的洪峰,凶猛地撞击着敌人的阵势,疯狂地砍杀着,肆意地吞噬着。前浪刚刚打过,后浪汹涌呼啸而来,一浪高过一浪,没完没了地冲击着,每一个浪头都是雷霆万钧的一击,带走了数不尽的鲜血和生命。

武器撞击在一起的金铁交鸣声,士兵们鏖战时的吼叫声,临死前的惨叫声,浑厚猛烈的战鼓声,激越高昂的牛角号声,战马奔跑撞击的轰鸣声,痛苦之下的悲嘶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蓝天下,尘雾里,随风飘荡在空荡荡的大平原上,浓烈的血腥味冲天而起,熏得面色苍白的太阳头昏脑涨,躲进了一片厚厚的云层里。

辛衣的身上,已经沾满了敌人的鲜血,连那双蓝色的眼眸,也似被染成了艳红的血色。她眼看着面前的敌人一个个惨叫着,跌下马去,被马蹄无情碾过。哪里是断肢残臂,哪里是头颅血肉,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却是再也分不清楚,浑身的热血好象都要随着刀刃的下落而喷薄而出。

忽然只听“碰”的几声闷响,辛衣还没有出手,旁边的敌兵却都大叫着纷纷掉下马去。她惊讶地抬头望去,却见高子岑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挥舞着双锤,呼呼生风,一一将她身边的敌人扫落。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总觉得不管自己到什么地方,都能在附近发现这小子的大锤。

他似乎,是在有意保护她。

“小心!”

辛衣刚一分神,眼前便有数只长矛迎面而上,她赶紧在马背上一个低身,战刀随之挥出,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这一招,完美而利落,弧光闪过,留下的是喷涌的鲜血和死亡的哀号。

飞速的马上,她迅速地回过头,望向高子岑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中似有些怀疑之色,但立即定神回马,往敌群中冲杀过去。

“你可还要比试?”李世民手起刀落,解决了面前的几个敌人,正好与辛衣的坐骑撞在一起。

“当然要比!”辛衣大喝一声,刀刃闪处,头颅滚地。

“好!”

惨烈的战场上,两人相视一笑,就如同此地还是那牡丹花开满的洛阳城郊。

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杨玄感看着面前成片倒下的士兵,睚眦欲裂,心如刀绞。在隋军的猛烈攻击中,他的军队就如同是狂风中的落叶,无力而无助,被嗜血猛兽一般的风云铁骑肆意地吞噬。

渐渐地,他的身躯颤栗了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杀啊——”

杨玄感高举长枪,带着自己的亲卫屯士兵,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他不甘心,不甘心失败,不甘心被屠宰。

他的身体里,流的是不屈的鲜血,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杀上去,不死不休。

他的脸上显出一丝笑意。怕什么,不过是战,那就直至战死。

苦苦撕杀的叛军没有一人发觉,战线竟被隋军一步步往西南方向拖动着,缓缓地、缓缓地……落入了那已经张开的陷阱之中,变成了任人屠宰的羔羊。

“咚咚咚咚——”

忽然间,上百面战鼓同时敲响,就象上百个惊雷同时炸响一样,令人肝胆俱裂。

不过片刻,数十里方圆内便响起一片呐喊声:

“杀啊—————”

数十万大军的吆喝声,震天动地,交织成一片汹涌的巨浪,自四面八方侵袭过来。

辛衣带领的轻骑兵随着大军的呐喊声,发出了阵阵欢呼,而叛军却已是心胆俱裂。

不知在什么时候,右军阵地的后方,密密麻麻,如鬼魅般出现的,全部都是排成方阵的隋军步兵。

几面大旗从黑压压的方阵中升起,迎风招展,金色的缎面,在阳光下刺目而耀眼。

宇文述、屈突通、来护儿、卫文升。

大隋朝赫赫有名将领,悉数到齐。

八月初一,皇天原。

这场规模空前的对战,注定将载入史册。

牛角号声霎时冲天而起。

“冲啊——”

风云铁骑的战士们欢声雷动,一个个纵马如飞,杀向东面的战场,一时间喊杀声惊天动地。

血肉模糊的战场上,无处不是战刀在飞舞,长枪在厉啸,长箭在呼号,战马在嘶叫。重重包围之中的叛军,就如同波涛间的一叶小舟,再无力抵挡那一重重袭来的巨浪,只能随波逐流,任人屠宰,很快,便已经是伤痕累累,血肉模糊。防守阵势在无穷无尽的铁骑冲击之下,死伤惨重,渐渐的方形阵势变成了不规则的锯齿状,威力大打折扣,铁坨子变成了沙堆,沙堆慢慢的被河水侵蚀,冲刷,越来越小,越来越单薄。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在士兵们的欢呼声中,战鼓猛烈敲响,鼓声激昂而雄浑,气势磅礴,直冲云霄。

隋军被鼓声所激励,一个个放声狂呼,其高昂的斗志,如虹的士气,令敌人魂飞魄散。

“杀啊——”

西面,是汹涌扑来的风云铁骑,东面,是浩瀚无边的步兵方阵。

杨玄感彻底地绝望了。

看看尸横遍野的战场,看看晨曦中傲然屹立的大隋战旗,看看士气如虹的敌人,他无奈地苦笑。

终于,还是失败了吗?

从黎阳起兵到皇天原兵败,只是短短数月。

登位天下,坐拥江山,原来,只不过是一场笑话。

他勒住了马,没有再往前走。远处的地平线就是蓝色和黑色的分界线,泾渭分明。路边的溪流,无声的流淌着,冷冷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落在他扬起的脸上。

“将军!不能停下来啊,隋军很快就要追上来了!”

杨玄感望着面前的这几个忠心耿耿的护卫,喟然一声长叹:“你们走吧!不用管我!”

“将军!留得青山在,尚可有所图,您……”

“我是杨家的子孙。”他平静地说道,“又怎可苟且偷生。”

“将军不走,我们也不走!”

护卫们纷纷跳下马来,跪倒在了杨玄感的马前。

风吹到他脸上,柔和而温暖,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父亲的微笑,想起了他温和的声音。

“父亲,我已经尽力了……想来,您不会怪孩儿吧。”

残阳,血色如火。

远处的马蹄声,渐渐地近了。

杨玄感没有动,只是高昂着头颅,注视着西方的落日。连那个黑甲的少年将军的到来,也没有让他动容半分。

辛衣一挥手,制止了身后的士兵,独自纵马上前。

“原来是你。”

他微微一笑。

这一声,仿佛将时间带回到了那个初春的洛阳。

他,只是那个好交结天下豪士的贵公子。而她,也只是他府上的一个普通宾客。

一切尚未发生。

一切都未开始。

没有流血,没有屠戮,没有野心,没有反叛……

如果,时光倒流,退回到起点。

他还能做出别样的选择吗?

他又可曾后悔?

“杨玄感,你已经没有去路了。”辛衣注视着眼前这个“敌人”,缓缓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竟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

隋军中有人高喊起来:“杨玄感,投降吧,或许皇上还会念你是楚公之后,留你一个全尸!”

杨玄感惨然一笑,迎着落日的余辉,骄傲的说道:“我的命,只属于我自己。杨广他又算个什么东西,要来定夺我的生死!”

“生我何用,不得欢笑;灭我何用,不减狂骄。”

他的大笑声,传遍了茫茫四野,回荡盘旋,徘徊不散。

辛衣闻言一怔。话未落,他的剑已出鞘。寒光闪处,人已无息。

鲜血,染满了鞍头,他的身躯,屹立在马背上,背脊,仍是那样挺直。就仿佛他还是往日那个轻衫贵气的楚国公,跃然骑上,尽显风流。

“将军——”

几个士兵哭叫着,跪倒在地。

火红的太阳缓缓沉下了,只留下一片血色的天空,血红的云。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辛衣默然下马,对着杨玄感的尸身,行了一个肃穆的军礼。

“将军,他可是个叛贼啊,你怎么能……”一旁的钱士豪大惊失色。

辛衣的眸子,凝望着前方,良久,才回过头来,说了一句:

“不,他是一个真正的战士。”

却是花月正春风

浩浩大军开进洛阳城内。

将士们身上的铠甲汇集成一片无边无际的黑铁色的潮水,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寒光,遮天蔽日,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冰冷刺骨的寒冷,连阳光也在这寒冷的侵袭下变得黯淡起来。

辛衣随着大军慢慢前行着,目光却不停地扫过周旁。长长的夹道两边挤满了观看班师的百姓,他们都敬畏地注视着浩荡的大军,那目光中没有喜悦,更多的是一种茫然,一种对于未来没有信心的茫然。

终于又回到了洛阳。

走的时候,正是阳春三月,积雪未消,春蕊尚娇,转眼数月飞逝,现下已是夏日繁花,流荫遍地。这座城池,刚刚经受了战火的侵袭,却仍不减风姿。眼见那满眼的花红柳绿,舞谢歌台,一如往昔的繁华,全看不见任何颓败的迹象。

或许,这表面的繁华,掩盖了那许多的鲜血与破碎。看不见的,却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二征高句丽,却有一个谁也意想不到的结局。高句丽人的抵抗没有对他们形成致命的威胁,最终改变一切的,是大隋自己的内乱。

辛衣不知道,他们是胜了,还是败了。抑或者,这场战役根本就没有输赢。

她沉沉的目光慢慢自远方收回,面前闪过的,是一张张坚毅而黝黑的面孔。这些随她出征的战士们,身上都仿佛多了些与以往不同的东西。那满是尘埃的铠甲上,似乎还存有战火的余硝和死亡的阴影,剑鞘里的兵仞,也似留有未干的血迹。战争,磨砺了他们的棱角。

就连罗士信原本那样稚气的脸庞,在经历过战争的洗礼后也开始变得坚韧起来。可是,除了那小子……

他接触到她的视线,眼睛里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那目光,犀利而深邃,就如同一只黑豹注视着它的猎物。

辛衣皱起眉,瞪着他,他也不甘示弱地回瞪着她。高子岑,这小子还是老样子,态度桀骜而无礼,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傲气,就连战争也没能使他改变分毫。

辛衣想了想,忽然唇角一钩,冲他一笑。

高子岑目光凝滞了片刻,既而有些狼狈地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怎么了,你脸上为何一红一白的?”身旁忽然传来李世民的声音。

辛衣扭头看向那个轻笑的少年郎,皱眉道:“什么一红一白,你当我在唱大戏么?”

“是啊,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你……”辛衣刚要发火,手中的马鞭尚未挥出,李世民却已一纵马身,冲到了前面,脸上带着笑,回过头来,竟是如星河灿烂一般的璀璨。

辛衣的心情,忽然没由来的好了起来。

大军绕城而行,最后汇集于城郊的校场。

棋幡招展,高角红牌,刀斧剑戟,森然如林。

誓师台上燃起了熊熊烽火,杨广亲自到辕门迎接三军班师,待那大隋的天子登上高台,举手一挥,三声炮响横空而过,呜咆的号角声和低低如殷雷的战鼓声再次响起,传遍了整个天际。

低低的云层几乎压在地平线上,偶尔破云而出的几缕阳光,落在将士们的黑甲上,就如同在一片黑色的海洋中亮起点点的渔火。

诺大的校场内,肃穆而森严,只有那宣读诏书的声音一句句自远方飘来。

辛衣在杨广随行的人群中看见了自己的爹爹和叔叔们,隔着重重的人群,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宇文家的特征,那种属于鲜卑人的骄傲与张扬。

宇文化及也看见了她。

父女两的目光相遇的一瞬间,辛衣竟从他脸上看见一缕欣慰的笑意,那笑意慢慢从他唇边蔓延开来,就如同池水中泛起的层层涟漪,一层大过一层。

她几乎怔住了,她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爹爹是在笑?他在对她笑吗?

从小到大,她对爹爹的笑容都是陌生的。记忆中的他,永远都是那样严厉而苛求。而她那样曾经那样努力的做好每一件事情,为的,也只不过是他的一句赞誉。可是就连这点,宇文化及也是吝于给予的。

可如今,他却对她笑了。

辛衣屹立在风中,远远地望着父亲的笑容,如一个得到长辈夸奖的得意的孩子,抿着嘴,也偷偷地笑了。

可是,她的笑很快又消失了。

还有一个人没有出现。

一个她此刻最想看到的人。

从小到大,她的喜怒哀乐,只有他知道。那个离她最近,也是最远的人。扶风,师父。

她自然明白,他是不可能在人群中现身。可是,她还是不死心地一遍遍的在人群中寻找。那如墨色沉淀般纷飞的玄色,那如湖面般平静孤独的双眸……

她还从来没有与他分开过这样久。他可还好吗?

“你是在找人吗?”李世民见她总是这样反复探视,终于忍不住发问

辛衣目光还流连在人群中,脸色却变得有些黯然,她轻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是。”

“看你这样急着想见他,这个人对你一定很重要吧?”李世民若有深意地望她一眼。

辛衣点点头,笑道:“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听在他耳里,却让他心头一颤。一种莫名的情绪忽然自他心中弥漫开来,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是谁?”

“是我师父啊。”辛衣有点奇怪地望他一眼,

“师父?”笑容忽又回到他的脸上。

“怎么了?”

“没什么。”他侧过脸,道:“我只是觉得,能被你重视的人,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吧。”

“算你有见识!“辛衣展颜一笑,重重一掌拍在他肩头。

好不容易等到仪式完毕,杨广摆驾回宫,辛衣再也忍耐不住,和李世民使个眼色,寻了个空隙便溜了出来,不料正被罗士信逮个正着。

“将军!你去哪?待会还有庆功会,兄弟们说好了要不醉不归,你可不许逃!”

“我去去就回,你和兄弟们先喝吧!”

“将军,看你这么急匆匆的,莫非,是要去见自己的心上人,哈哈……”

辛衣又好气又好笑,跟着一掌拍在他头上,叱道:“你个臭小子,胡说些什么呢?”

“将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给你保密就是。”罗士信哈哈笑着,给辛衣让开了道路。

辛衣苦笑着跳上马背,策马而去。

马蹄过处,卷起尘烟滚滚,黄色的地上却留下了一块碧绿的物事,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五彩的光芒。

罗士信上前捡起一看,却是一快玉佩,不由叫了起来:“将军,你的玉……”刚叫出一句,忽见眼前人影一闪,手中的玉佩已被来人拿在了手中。

“高大哥,这是将军的玉……”罗士信惊讶地望着他,连忙说道。

“我去交给她。”高子岑不知怎的,脸色有点难看,他手握紧玉佩,跟着翻身上马,追着辛衣的马蹄而去。

洛阳城郊,绿荫遍地,深深浅浅的绿色层层包裹着那间幽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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