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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流-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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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漂泊始终没有那份安全感,什么时候都得提着一颗心。还是回天都吧。宿云微自己终于下了决心。这个决定其实老早就有了,只是没能下决心,因为宿云微还没想好,怎么能悄悄地回去生活而又能不被熟悉的人发觉。

现在他想好了。

“老板,你这油条炸的不错。”宿云微站了起身,端着粥碗走到油条锅前,炸油条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汉,黎黑的面孔上写满了生活的艰辛。

“呵呵”老汉憨厚地笑笑,“俺这是祖传的手艺。”

“听说你们为了让油条变的更大,有人往里头加洗衣粉是不是?”宿云微蹲下了身。

“俺不赚那昧心钱!”老汉愤怒了,“钱这东西,只要够用就成,赚那黑钱,小心将来遭报应。”

“是吗?”宿云微凝视住了冒着气泡的油锅,又一锅金黄的油条出锅了,菜籽油泛着微黑的光泽在锅里荡漾着,照出了宿云微英俊清秀的容貌。

这大概齐是宿云微这辈子最仔细看自己模样的时候。其实很多东西都是行将失去的时候,每个人才会去真正的注意它,宿云微也不例外。

宿云微闭上了眼,将脸凑近了锅,手一倾斜,那半碗还在兀自冒着热气的白粥一股脑倒进了油锅里。

“噼里啪啦”,油锅瞬间炸开了锅,飞溅的油花欢呼着扑向了宿云微英俊清秀的脸庞。

“俺娘哎。。。。。。”老汉傻了眼,一个屁股墩,结结实实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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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小贝风风火火闯进了道明臣的办公室,道明臣正在写毛笔字,被他这么一吼,笔一歪,错了个字。

“咋了?”道明臣问道。

“雷猛老婆被打断了几根肋骨了,还是不承认有钱,去的兄弟问怎么办?要不要。。。。。。”小贝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算了,我虽然需要用钱,不过还没到对妇孺下手的程度。这不符合我们的风格。”道明臣扔掉了毛笔,“雷猛够厉害!居然还真舍得老婆孩子。这一点,我不如他。”

“我们就这么算了?”小贝翻翻眼问道。

“那还能怎么办?”道明臣白了他一眼,“给点汤药费吧,人家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易。”

小贝楞在了那儿。

“杵在这儿做什么?”道明臣说道,“审批地皮的事已经下来了,明年的日本人就来开厂了,还不去去挨家问问,看看谁家女孩子还搁家里的,统计一下,明年开了春,让她们来厂里上班。”

“雷猛怎么办?”小贝纳闷道:“不找他了?”

“谁说的?”道明臣嘿嘿笑了;“他现在已经远走高飞了,不过。。。。。这只鸟总会回巢的,外面的世界虽然好,却不一定适合他的。”

“对了,赖长星那边已经有了回复了,过几天我得出门一次,去上海,赖长星邀我过去聊聊。你在家把印好的挂历夹着份子钱给高局和陆泊凌送去。”道明臣吩咐道。***********************************************************************

大半个月后,天都市跃进桥劳务市场上,宿云微意气风发地出现了。他的脸现在如同月球表面,只有仔细辨认,才能看出当年依稀的轮廓。

虽然民工的返乡潮因为临近年关,已经开始出现了。但这个地下市场上依然还是人头篡动,无数的外地民工依然蹲在了人才市场的角落里,面前放着木工瓦工的家伙什,等待着别人的雇佣。这些人基本上是文化偏低的农村人和山里人,都揣着一颗悸动的心想到天都来发洋财。

宿云微已经在这转了几天了,他一直在看。今天他总算开口了,他挑选了七八十个块头大胳膊粗,身高马大的民工,全喊到了饭店里去吃饭。

一帮民工不明就里的浩浩荡荡跟着这个大麻脸进了饭店,包了饭店的一层楼,蹬的楼板“腾腾”作响。看的饭店老板和服务员眉毛胡子拧成了麻花。

“想吃什么?点!”宿云微大手一挥,一个桌上扔上了一条带过滤嘴的香烟。

“不要抢他妈的!”宿云微吼道,“每人一包!”

民工们基本上点的是大荤,他们的红烧肉也刻意地要求老板尽量上肥肉,因为瘦肉他们嫌太嵌牙缝。宿云微让老板给每桌都上酒,一桌一扎分金亭。

民工们都吃的满嘴流油,兴高彩烈。

支开了服务员,宿云微大声地问他们道;“想今后天天吃肉不?”

“想!”回答震耳欲馈。

“跟我走,以后不但每天有肉吃,还有钱拿,干不干?”宿云微问道。

“干!”回答依然是被酒精烧热的沸腾。

也有清醒的,问道:“麻脸老板,您叫我们这些大帮人是去干啥?造大楼还是修桥那啥的?”

“是做马崽,当打手的!”宿云微大声说道。

民工们都沉寂了,这顿饭也明显没有刚才好吃了。

“都怎么了?没卵蛋的东西!”宿云微骂道,“你瞧瞧你们!一个个四肢发达,我在市场里转了几天了,你们有谁被雇佣过?抽黑棒子烟,吃馍馍就凉水填肚子。发什么春秋大梦?你以为你们能凭一双手发家致富?天都的洋财是你们做苦力扒分能挣来的?有谁挣过一百块一个月的?举手我瞧瞧!”

一片沉默。这话戳痛了大多数民工的心里最疼痛处,淳朴的他们已经被大都市冷漠的目光抹平了原有的棱角。因为跃进桥劳务市场是个地下市场,来这里雇佣他们的也多是一些不合专业资格的建筑队,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就是辛辛苦苦跟着老板披星戴月,吃糠咽菜干了大半年后,老板结了工程款大卷包跑了,剩下他们连回家路费也凑不出来,只得呆在天都继续碰运气。其中有人也去过有关部门反映过,有关部门象踢皮球一样推委着,后来跑的次数多了,连机关大门都不让他们进了,际遇和凄凉的冷风一样冷透了他们的心。

“怎么不说话了?我出五百一个月,愿意干的就留下,不愿意干的现在就滚!”宿云微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牛皮纸包扔到了桌上,一扎扎白花花的钞票蹦弹着洒在了桌上,撞翻了一大碗红烧肉。

民工们的呼吸停止了,一张张被生活艰辛折磨的红黑脸膛憋的更红了,好多人脖子上梗出了青筋。

有几个民工站起了身,看看大多数人还瞪着眼看着钞票,犹豫着,既没坐下,也没走。

“知道不?以前你们那有人被雇佣过,绑架个小伙子,不知道听说过没?就是你们跃进桥市场里的,知道雇佣你们的是谁不?天都的黑道老大小红袍!见谁被抓没?没有吧!这个世界就是拳头的天下,谁胆大谁有饭吃,象你们这样的,不是饿死就是还滚回老家修地球去。我给一分钟考虑,答应的,每个人拿上五百块钱跟我走,全换衣服去。我带着你们出去闯世界,我上面也有人。一年下来,保管你们吃香喝辣的。”宿云微继续着煽动。

民工们交头接耳起来,当天被小贝雇佣过去绑架南蝉的民工,刚好有相熟的老乡在这儿,知道这事,传开了。

“不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吧?”又有胆大的站起来问了。

“欧比斯拉奇!那是糙活,我最看不起干那个的了。我带你们去白马湖采沙子去,知道白马湖在哪不?东城区往东走八十里,那条河是长江的支流,河里全是沙子,那里全是采沙子的,都是非法的,国家不允许采,因为那会毁坏堤坝,知道那些采沙子的多赚钱?你们在工地上用的沙子可大多是那儿产的!我带你们把他们砍跑,我们来发财。只要你们有胆子,保管能成。来去随意,觉着干得不好可以随时退出。”宿云微的麻脸上一阵兴奋,吐沫横飞。

“我不能保证别的,但是今后我可以给你们带来尊严、钱和女人!没人能再欺负你们!以前有欺负过你们的人吧?只要答应了,咱们一勺烩,全给收拾了。”宿云微说道。

被困苦的生活折磨的够戗的民工们动摇了。白花花的钱耀花了民工的眼,也耀花了他们的心。先是一个两个,最后是蜂拥而上,宿云微扔桌上的钱一眨眼被瓜分一空。

此后的时间,宿云微带着这帮新收的马崽,一人怀揣着一把雪亮的点红刀,以雷霆万钧之式把白马湖的采沙贩子全部干跑,自己面团团做起了大哥,至于那帮民工,有好酒好肉女人陪着,每天不干事干拿钞票,有电话来就拎刀上阵的生活也彻底地改变了他们的思想,轻易飞来的财富烧晕了他们原本就不坚定的立场。手上渐渐地沾了血迹后,也不再有人再嚷着要退出了。

宿云微怀揣着巨款,又重新敲开了“黎叔”的大门。有了靠山的撑腰,宿云微在天都的外围渐渐成了气候,没有人知道这个麻脸汉子居然就是当初天都黄帮赫赫有名,英俊清秀的白纸扇。

谁也没想到。

道明臣当初的一个心慈手软,放走了雷猛,却没想到给自己种下了宿云微这么个祸胎。

道明臣也没想到。

不久后,宿云微又拉开了江湖血腥的序幕,挑起了菜刀队和道明臣的冲突,荷花和肚子里没出世的儿子第一个成了他的祭旗。

宿云微漂亮的咸鱼翻身多年后在江湖上也传唱为一道传奇。

第七十二章 生命的旅程

正当宿云微在白马湖领着一帮民工雇佣军横扫六合,意气风发的时候,道明臣也踏上了去上海的列车。赖长星的电话里讲的很亲切也很含蓄,但是谁都知道含蓄的背后代表着什么意思。

架势堂也从赖长星驻天都办事处的代表那儿知道了老赖的意思。老赖的代表讲的很委婉,但弦外之音就是不找你们了,我们看上了别人。这让风尘仆仆地从海州赶回来的架势堂老大刘思甜尤其窝火。

从海州赶回来以后,居然连赖长星的背影都没看见。刘思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把那天陪客的两个白相人叫了过来,问明了事情的前前后后,不由得勃然大怒,劈头盖脸把刘忆苦骂了个昏天黑地。

“操你妈B的,我怎么有你这么个窝囊废的弟弟!你居然连招待个人也招待不好?”刘思甜暴跳如雷。

“我怎么没招待好了?”刘忆苦脖子一梗,青筋鼓的老高,“我拣最好的饭店给他吃,拣最好的地方给他玩,妈还他妈想咋的?去做皇帝老子?”

“你把他带到哪里去玩?小月经的地头!你在帮人做广告那?还让自己的兄弟在外人面前脱裤子做表演?你当我们架势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白相人是马戏团的猴子啊?你这个白痴奥运会的冠军!”刘思甜气的花枝乱颤。

“怎么了??”刘忆苦鱼泡眼一翻,“我们这虽然是天都最繁华的地方,你看看,有哪个饭店拿的出手的?全他妈小吃部一样。看看人家西城那家“紫气东来阁”,瞧瞧那装潢,看看去。我他妈哪知道那是小月经的爪子一会已经伸到这行了。你再看看那“三江阁”,那里面的小姐是什么素质。。。。。。”

“够了!你以为小月经就是那种手保护费的瘪三了是吧?你千万不可以小看这个人,这个家伙野心很大,很大!知道吗,猪猡!”刘思甜把“千万”两个字咬的很重。

“拉倒吧。”刘忆苦鼻子里不屑地发出一道鼻音,“不就是个赖长星吗?就有那么值得你挂在嘴边唠叨个没完么?”

“操你妈个B!”刘思甜愤怒了,“你知道个屁!他是福建侨乡石狮人,知道那个地方不?九十万人口,却有一百万的海外华侨。你知道不知道,赖长星是当地的什么人物?你知道人家一年光走私就能赚多少钱?你知道不知道董文化还是他养的姘头!你知道你破坏了可以让我在他身上赚到多少钱的机会吗?”

“董文化?那个娃娃脸唱《十五的月亮》的那个甜姐儿?欧比斯拉奇!狗日张一张吊样,艳富不浅。”刘忆苦涎着脸笑咪咪地问道。

“你这个白痴!有钱谁包不起?我们这有出海口,人家有关系和设备,这事要是成了,大把的银子滚进来,咱们也可以把龚雪也包下来。”刘思甜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了。

“哈哈。。。。。。”刘忆苦笑得前仰后合,“那我还要包下巩丽,小骚娘们浑身上下喷着欲火。”

“操你妈B!你个近亲养的驴蛋球!”刘思甜被弟弟折磨的彻底绝望了。

“我妈也是你妈,他妈的!狗日不去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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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告别和欢送,道明臣轻装简行,只带了身边的几个走动就跨上了去上海的火车。

其实道明臣骨子里还是个比较简单的人。

现在红胡子已经被安排到了中层领导干部岗位上去了,目前的走动基本上是提拔上来的小孩,这些小孩自打出了校门就跟上了道明臣,是龙腾里血统最纯正的嫡系。道明臣把他们带到身边也有见见世面,磨砺磨砺他们的意思。

当时道上的打手和马崽基本上是由两劳人员组成,象龙腾这样小鬼当家的局面简直是另类的很。但是大家都忽略了一点,两劳人员虽然久历江湖,同样脑子也早灵了,一有风吹草动,最先滑脚的也是他们。龙腾的小孩们却不同,他们自打十六七岁浑浑僵僵跟着道明臣闯上这条路,传说中的江湖道义就感染着他们一门心思跟着道明臣向前闯。等着大家都悟出这个道理的时候,时间已经跨入了九十年代了,到了九十年代以后,道上的老大们开始大肆收揽少不更事的小弟们,有事就是小弟们抗刀上阵,出了事自己去兜着去。八十年代蹲苦窑是资历,就象学生上大学,中状元。九十年代后,坐牢就是负担了,没能耐的才去坐牢,等放出来也是人老珠黄,江山代有才人出了,一旦坐牢时间长了,就彻底被时间和社会遗弃了。

龙腾的小弟们都很听话,道明臣已经被他们在内心神话了。以致于龙腾的小弟们全部都在刻意地模仿着道明臣的一言一行。每个人都在以为组织出力而感到由衷的自豪。也正如道明臣当年所言,越是张白纸,就越可以书写最美的图画。这些龙腾的小崽子正是他苦心经营的作品。

列车轰鸣着奔跑,把天都远远地甩在了身后。过了海州线后,列车上明显地开始窜来了很多面目不善之辈。天都火车站虽然是宁静的,但天都外面的世界却依然如故。

戴着墨镜刻意掩饰着自己的道明臣忽然从心底涌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奈。

火车上越来越乱了,有外出的民工提着鸡鸭什么的,混合着人的体味,在车厢里裹成一股难闻的气流。窗外也开始下雪了,呼啸的列车撞开了飘扬的雪花,一头扎向遥远深邃的前方。

“今年是暖冬,想不到现在才下雪。”有个小马崽说道。

“以往要是这时候,我们能在学校里打雪仗了。”另外一个小马崽接口道。

道明臣笑了笑,这些孩子虽然已经跨上了江湖,但是还带着孩童的稚气,这是道明臣希望看到的。老气横秋装深沉,那不是龙腾的年轻人的性格。

一拨拨的人行过,道明臣觉出了熟悉的江湖味道。

当时道上风闻东北人和西北人的彪悍,人称“东北虎”“西北狼”。而且他们的色彩被传奇化了,以致很多人一听到东北和西北口音都会捂紧自己的钱包。

东北虎西北狼都是以人多取胜,每次出现,不下二三十人,多的可以达到七八十甚至上百人。叫他们名声大振的是他们豺狼一样的性格,他们无视国家的法纪,奔波于各个列车线之间,以武力横扫一切障碍。

许多靠手艺吃饭的都看不起东北虎,尤其是老坝头这样的,花了多年的功夫练就了一手“反弹琵琶”之类的扒窃绝技的扒窃高手,每每说起他们,越发嗤之以鼻,说最看不惯他们这些没技术水准的,这哪里还是靠手艺吃饭,纯粹是劫道的长毛发匪!而且不止一次地感叹着。多年后,道明臣旗下的电影公司还拍过一部这样的影片,名字叫《天下有贼》,含蓄地讽刺了东北虎西北狼一下。

这列火车上的东北虎西北狼各有两三伙,都是在海州刚上的车。这几帮人在车厢里象窗外的大雪一样呼啸而过,脚步象狼一样轻捷,目光里都闪着掠夺的光芒。

道明臣把脑袋偏过了一旁。他的提包就放在面前,里面塞了一万块钱,显得鼓鼓囊囊,明眼的老贼一看就能估摸出八九不离十来。小方桌上还有包香烟,道明臣嘴里叼了一支,袅袅冒着青烟。有一伙西北狼曾想凑近了,眼睛死死盯住了桌上的包。四个龙腾的小马崽“豁”站了起来,冷的就象窗外飘落的雪花一样的目光,毫不畏惧地迎上了群狼贪婪的视线,他们的腰上毫不掩饰地隆起着。西北狼和他们的目光对视着,泱泱地退开了。西北狼也从他们身上嗅出了江湖的血腥味。一般这些群狼不咬人多势重,不是怕,只是担心费手脚。

“真要动起手来,我们怕是要完。”有个小马崽看到群狼走开了,悄悄咕哝了句。

“那是。”有个小马崽附和道。

“也不一定。师傅不在这吗,他怀里掖着五四呢。”另外一个小子说道。

“人家怀里也掖着家伙,你看那群西北狼,胳膊肘都打不过弯。要是青海狼就坏了,青海那里有个隆化,造枪造的厉害,能造仿五四,射六四的子弹,天都有人就用着。他妈的。”还有个小马崽伸舌头说道。

“没事。”道明臣把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那种枪用的是打过的子弹壳做的翻新子弹,土作坊里为了火力猛,往里猛灌药,特容易炸膛。没那个必要,他们也不会乱射。”

“车厢那头还有一群头上扎着白布带子的,是干什么的?”一个小马崽问道。

“那是袍哥。四川人。白布带是他们给诸葛亮带孝,几千年的传统了,一看就明白是袍哥。”道明臣说着把袖子卷开来,露出异常醒目的文身。

远处的袍哥们和刚过来的西北群狼目光也相遇了,就象是戏台上的名角一般,彼此都带着惺惺相惜。西北狼从袍哥们身边鱼贯而过,带着罪恶的气味窜入了下一节车厢。

道明臣把窗玻璃用力朝上一拉,风呼的灌了进来,吹走了一室的污垢。

不多时,前面一节车厢人声鼎沸起来,很快的又安静了,静的很异常。道明臣摘下了墨镜,站起身走了过去,拥挤的过道立马给他让出一条巷道,很多人是不由自主地让开的,道明臣的眼神让他们想起了乡下收割麦子时,那挥舞镰刀时呼啸而过的刃影。手臂上的醒目文身和腰间斜出的军刺肯定了他们想法的睿智。

通过洗漱间,已经看见了前面一节的车厢。

那节车厢里,刚刚过去的西北狼正刀枪并举,团团围住了两个乘警,乘警的脸上左边写满了惊慌,右边写满了失措。有个带头模样的大哥正从他们俩的身上摸索着,不一会掏出了一把亮晶晶的钥匙,打开了拷在过道上的一个贼。有几个人拿着包正在挨个收钱,一叠叠厚薄不等的钞票,象废纸一样塞进了编织袋。他们干的从容而熟练。

有三个坐在了最后位置上的年轻人轻轻拂开了伸来的手,站起了身,径自向道明臣这节车厢走来,目光冷漠而坚决。这伙西北狼最后把门的马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双方凝视了半晌,把门的马崽笑着让开了路,还用手拍了拍领头的年轻人的肩膀,笑声中的欣赏多过了挑衅。

三个年轻人镇定自若地推开了门,站到了过道上。目光和道明臣在空间里交错了一下。三个年轻人目光漠然,腰杆笔挺,精干瘦削的脸上,划满了坚毅和刚强,就象永不折弯的军刀。领头的年轻人嘴里咬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挟着一股寒气出现在道明臣面前。

落寞的光线消融在道明臣的脸上。三个年轻人敢于越过西北群狼阵中的脚步在道明臣面前停住了。道明臣从他们的眸子里看到了惊讶和欣赏种种不一而足的表情。

三个年轻人驻足了,背靠在了列车车厢衔接处,优游然抽起了香烟。道明臣转过身,也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怎么了,师傅?”小马崽们都带着询问的表情看着道明臣,周围不相干的人也纷纷支起了耳朵。

“没事,有个探路的,失了手,被乘警抓住了,这帮西北狼刀枪齐上,营救同伙。”

“把乘警干掉了?”

“没有,拷那儿了。”

“这么狂?”爱伸舌头的小马崽又伸了伸舌头。

“这些人纵横四海,了无牵挂。自然什么也敢做,不过这样的日子总归有翻船的一天,那时下场和结局也是注定可悲。”道明臣说道。

“要真一锅端了,肯定是炮打头。”

“所以我才让你们走上正行,黑道注定是要转为正当行业的。象他们这样,啸聚山林,威风是威风了,就是不长久。”道明臣就象是个智者一样循循善诱道。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吧?他们是土匪,我们是流氓啊。”有个小马崽不怎么认同,他这个年纪还不曾领会的圆滑,让他直白地反驳了自己师傅的教诲。

“都一样!小子!我们都是黑社会。性质或许不同,本质却是一样。一样的属于社会寄生虫。我们是一群从无奈走向黑暗,又从黑暗走向灰暗的人,我们也一直向往着光明,可是没有,我们的世界里注定只有一片乌云密布的黑暗,连短暂瞬间的一点闪电带来的光芒,也只是对幻想中的那一丝明亮的追求。我们不是摧毁别人的一切,就是摧毁自己的一切,当然有时是不知不觉的,有时是明知故作的,还可以是两样交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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