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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汉-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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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吗?”

天书忙从谢曜手中拿过碗,就着喝了一口,“谁说,还是和以前味道一样。”她说罢突然看向一脸怔然谢曜,看了看手中汤碗,不自移开目光,拉开话题问:“你现知道天下第一有多重要了?”

谢曜“嗯”了一声,说:“确重要,但这名头着实不易。”

“怎么?你武功都这般好了,难道还不自信?”

谢曜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功好不好,也是由别人评定。”天书闻言不由有气,她道:“你身怀各家之长,这天下第一名头当之无愧!不是有甚么劳什子华山论剑么?你将这些成名已久人物通通打败,试问天下谁敢不承认你!”

“我开始练武是为强身健体,后来为了自保,再有便是为了保护别人。好端端,干么非要和别人打架结怨?天下第一,自然是为了做天下人第一,我又怎可能和天下人大打出手。”谢曜见天书脸色越来越黑,这话便也不继续说了。

天书不知想什么,她抬眼看了看谢曜,忽然转身:“这碗冷了,我再去给你热一热。”

“天书,你……”谢曜怔怔望着大开房门,门外是静静飘飞风雪。他不禁叹了口气,似乎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他们总是会因这个话题闹不欢而散。

※※※

翌日一早,谢曜正给芦苇喂草料,一边给它捋捋鬃毛。便此时,听得院子外有孩童咭咭咯咯欢笑打跳声,他笑着一瞧,只见三个七八岁小孩正手挥木剑、木斧互相嬉闹。

“你们剑都不好玩!看我!”突然从另一个院子里奔出一个扎着小辫女娃娃,手里抱着一柄长剑。那长剑和小女娃身高差不多,不由吃力。

谢曜下意识又朝他们看去,这一下却不禁大震,仔细看了两眼,那柄长剑剑鞘漆黑,剑柄刻有“重阳宫”三字,正是孙不二从不离手全真教镇派宝剑。

他忙步上前,将那小女娃拦住,沉声道:“小姑娘,你这把剑是从何得来?”那小女娃被他突如其来吓了一跳,怔了怔,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谢曜瞧她大哭,登时手足无措,忙道:“别哭别哭,我只是问问你剑从哪里来。”殊不知此话一出,小女娃哭加大声了。

“你凶神恶煞将人家吓着了,走远点,我来问。”天书拉着谢曜袖子让他退开些,自己蹲□询问,“喂,你这把剑从甚么地方找到?”

谢曜忍不住轻笑一声,好像她才是真正凶神恶煞吧?想是这样想,还是依言走远远。

“好啦,他走了,你告诉我这把剑哪来。”

那小女娃见天书明眸皓齿,好不美丽,当下也不哭了,断断续续抽噎道:“这是我和我妈妈一起捡来……我们山上采药,看见一个道士姑姑和一个穿蓝色衣服人打架,然后道士姑姑被打晕了过去,又来了几个道士……说,说甚么骨头碎啦甚么瘫痪啦甚么说不了话啦,然后一群人将道士姑姑抬走,这柄剑滚进山沟里,我妈妈说这是铁,割草好用,就给捡回来了。”

天书莫名其妙想到当初从西域回来探听到那个“大魔头”谣言,忽然有种不祥预感。她追问道:“你知不知道是谁将道士姑姑打晕?”

小女娃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只知道后面来那群道士,都说要将‘泻药’碎尸万段。”她说着不禁破涕为笑,“我妈妈就给我吃过泻药,他们要把泻药碎尸万段也太可笑啦!”

天书低着头,却如何也笑不出来。她一把从小女娃手里抢过全真宝剑,道:“这柄剑不是用来割草,是用来杀人,你留着没用。”说罢,也不理身后小女娃,冷冰冰转身离去。

谢曜见她回来,不禁上前询问:“你问清楚了吗?”天书点了点头,将剑交给他,转过身道:“孙不二好像被人打成了重伤,骨骼碎成了瘫子。”谢曜大惊失色,愠道:“可知凶手是谁?”

天书心下一跳,想要将那番疑窦说出,但她倏然想起昨夜和谢曜关于“天下第一”争执,话道嘴巴,却瞒了下来:“……还未查明。”

“看来我们得速速赶去。”谢曜蹙紧眉毛,接着道:“对了,天书,你可还会配制黑玉断续膏?”

天书转念便知道他想法,孙不二既然骨头受伤,说不定黑玉断续膏能救她于水火,就像当初谢曜双腿骨骼碎裂,随即很好起来是一样。她颔首道:“当然,只是会多耗费几天时间。”

“无妨,你配药。”谢曜想到孙不二,不禁深深焦虑。

他已经失去了一次师父,不能再失去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彼青、夜半地雷a~

第98章 冷风满楼

两人当下这处农院暂住下。天书次日趁着天色灰蒙蒙之时,带足银两,对谢曜说前去采购配制黑玉断续膏药材。

她顺着小道,来到熙熙攘攘襄阳城中。正是年关,城中大户家家门前扎起灯棚,都要赛挂好灯,巧样烟火。街头巷尾小孩儿举着竹竿玩耍爆竹,好不喜庆。天书却对这些无心欣赏,她径直去医馆抓完药,抱着药包心事重重往回走。

显而易见,谢曜不知又惹上了什么人,被泼脏水。孙不二是他师父,可“他”竟然将自己师父打成重伤,做出这等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事情。天书昨日本想给他说了,但乍然间心生一计:谢曜总是不愿与人动手,如何能让他知道自己武功深浅?索性让人亲自找他晦气,这样他就不得不和人过招,打赢一个胜一场,打赢天下人便是第一了。她自己心底也想看看谢曜武功到底如何,若届时谢曜应付不来,总有办法让他逃命便是。何况那些人以为是谢曜伤了孙不二,待她用黑玉断续膏将孙不二治好,当面澄清,谁又敢乱嚼舌根?

至于往后一概不管,谢曜若成了天下第一,这此后,便也没有他任何事了……

天书思及此,本想笑笑,可无论如何嘴角也弯不出弧度。辛勤耕耘,看着这颗种子从埋进土中,慢慢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年复一年,终于到了亲手采摘那天……这本该让她开心事情,但天书心底却丝毫开心不起,她不敢去碰那无名源头,生怕揭露出让她恐惧感情。

她一直低着头,走着走着,一双脏兮兮大脚蹬着麦秆草鞋,忽然映入眼帘。

天书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脸色黝黑老丐,衣衫褴褛,满脸皱纹,双手奇大,手背上青筋凸起,显见是一生劳苦。天书心下一沉,却也不发作,暗暗数他背上麻袋数目,三只一叠,共有三叠,总数竟是九只。她想到方才记挂之事,忽然道:“你跟我来。”说罢不等那老丐表态,转身钻进旁边一间茶寮。

天书找了方桌子坐下,示意那老丐也坐,但他却摆手道:“臭叫花子不坐不坐。”

“敢问……嗯,你是谁?”天书本想学着谢曜讲点体面话,可她对着这些人压根儿说不出来。好那老丐也不甚意,提起茶桌上铜茶壶,大喇喇往嘴里灌,他一个劲儿使猛了,茶水从嘴里溢出来,流了一脖子。

待他喝足,将右脚往桌上一放,道:“看见我这臭脚了罢?若有狗犬欺我,我对准狗头,直娘贼就是一脚,憋让它落荒而逃;同理,若有人敢欺辱丐帮,我对准那人脑门,也是直娘贼一脚!所以,我便叫鲁有脚。”

天书知他话中有话,冷笑一声道:“你不用卖关子。明人不说暗话,此前确与你丐帮结下冤仇,你如今寻来,想要如何?”谁知鲁有脚却摇了摇头,将茶壶嘴儿衣服上蹭了蹭,道:“你家那口子与我帮结怨这倒还算事小,原定私下将他捉了处置,但没想他自作孽不可活,竟然杀人如麻,犯下许许多多罪事,惊动了帮主他老人家,势必手刃这大魔头。”

“你……你甚么意思?甚么魔头?”

鲁有脚瞧她双目圆睁,不似知晓,心想谢曜外乃是悄悄作案,瞒着这娇滴滴姑娘。他为人憨实,第一次见得天书,还当她不会武功,当下便掰着手指头,挨个挨个算道:“从去年夏天,此人杀肖方、宋振、甄忠才三人;又湖广一带大开杀戒,诛十八名无辜百姓;后辗转岭南,灭清风寨、湖盐帮、短刀门、天星派、南帮……直至今年,林林总总犯案几十余起,杀数百人!”鲁有脚先开始还略带戏谑,说到后来自己也忍不住义愤填膺,冷声道:“嘿!胆大妄为是,此人竟然欺上师门全真教,前不久将他恩师打成瘫痪,动弹不得,言语不能。”

“你们又有甚么证据,证明是他所为?”

鲁有脚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两副画像,摊开一看,与天书和谢曜竟有八分相似。他指着谢曜那副画,道:“我帮一直捉拿此人,但凡丐帮弟子无人不识。他虽然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但总归是个瘸子,不能面面俱到,有人从他手上捡回一命,当面指正,难道还冤枉他么?纵使一个认错,那五个、八个,隔着天南地北兄弟,心照不宣全都认错?小姑娘,你来评评理,这魔头到底该杀不该杀!”

天书目光呆然,双手却将茶杯握得死紧。她只需要告诉鲁有脚,这些都是假,甚么心狠手辣,甚么阴险狡诈,通通都和正义善良谢曜没有丝毫关系。这一年多来,也只待蒙古和少林两个地方,朝朝暮暮都和她一起。

但天书没有开口,她紧紧咬着牙齿,忽然从袖中摸出厚厚一沓纸,定言道:“……该杀!”

鲁有脚瞧她这副表情,只当她大义灭亲,不禁对天书大有好感,他接过这叠白纸,但见右下角印着一只凶神恶煞烈火麒麟。

“小姑娘,你这甚么意思?”

天书向小二要来笔墨,示意鲁有脚拿起笔。随即看也不看他,目光始终空荡荡看着一处,一字字念道:“久仰诸位仁风,莫沾时雨。每怀道范,弥切神驰……眼下金兵肆虐,国破凋零,人心不古,全真门下竟生谢氏恶歹,为一己私欲屠虐各帮门派滥杀无辜,诸多恶行罄竹难书。为避此魔头再掀风波,殃及良善,今丐帮诚邀天下豪杰之士,于正月十九赴终南重阳宫,匡扶武林正义,共商……歼魔大计!”

她一番话说罢,鲁有脚也写罢了。

“好好好……我等怎未想到联合天下英雄来缴伐此魔头?”鲁有脚也不推诿这发英雄帖名头冠着丐帮,反而将此话反反复复看了三遍,突然问:“为何是正月十九?还得重阳宫?”

天书冷冷答道:“因为他那时正全真教。况且丐帮人马再多,这天下各门各派收到英雄帖也得好些时候了,半个月时间应够你们筹备。”

“你……你若通知他,让他提前跑了怎办?”鲁有脚想到此事,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是了,万一谢曜正月十九没全真教,他丐帮放了天下群豪一个大鸽子,岂不是徒增笑柄么?

“砰”一声响,天书竟生生将手里茶杯捏碎。

“决定权你!”

扔下这句话,她倏然离身,消失茫茫人海。

第99章 明河共影

天书失魂落魄回到农院,谢曜正蹲地上,帮几个小孩儿点爆竹。爆竹“砰”一声大响,方将天书心思拉回。她痴痴凝望着谢曜背影,竟不知为了自己利益,这般算计,是否当真错了。

谢曜转头瞧见她,忙站起身来,笑道:“回来了,药材买齐了吗?”他说完却见天书呆呆站矮墙外,似出神,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天书回过神,竟不敢看他,撇过头道:“我去制药,你抓紧练功。”

“练功?”

天书暗暗握拳,定声道:“……要不间断练!”谢曜正想追问她怎么了,天书却已转身进了厨房,他不好打扰她制药,只当她又莫名其妙闹脾气。

过得几日,天书总厨房以制药为借口,甚少与谢曜碰面。谢曜越来越奇,思来想去也记不得自己哪里将她惹怒,但就算以前惹怒她,不消一日天书又会主动找他说话,所以这次倒是大大不正常。天书不想与谢曜相见,乃是害怕自己一听他说话,便会心慈手软,动摇本心,她只能将自己囚这小小厨房当中,躲避一切。

这日傍晚,天书正撑着下巴,望着冷冰冰炉灶出神。黑玉断续膏其实早两天前便已经制成,可她偏偏没有告诉谢曜。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叩,有人唤道:“天书?”

天书一惊,忙站起身,手忙脚乱抵着房门,冷声说:“我熬药,你不练功来打扰我作甚?”

谢曜望着紧闭房门,正无奈间,忽然瞧见另一边大开窗户。他当下走过去,透过窗户一望,厨房里清锅冷灶哪有熬药迹象,而天书抵着门,蹙着柳眉,不知闹什么别扭。

他摇了摇头,足下一点,从窗户中翻了进去。天书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整个人都吓了一跳,怔然道:“你……你……你干甚么?”

谢曜被她模样逗笑了,反问道:“该我问你干甚么?”他敲敲没有生火炉子,“你这般熬药?”

天书此时也知道自己瞒不住了,转过身冷冷道:“没有火就不能熬吗?”她捧了一瓦罐,打开盖子给谢曜瞧了一眼,说:“静放一两天,便熬成了。”谢曜闻言不禁大喜,笑道:“师父定能药到病除。”

天书转过身将那瓦罐放回原处,说:“药你也看了,回去练功罢。”

“你猜今天是甚么日子?”天书却没有丝毫想回答意思,谢曜见她似乎不高兴,叹口气道:“今天是元宵。”

天书心下一沉,低头喃喃:“都已经……十五了?”她怔忪间,忽然被人一把握住手腕,谢曜拉着她道:“走,我带你去襄阳城看花灯。”

自从谢曜察觉天书不对劲,便一直想着办法。昨日几名小孩儿提着灯笼,他这才记起正月十三至十七放灯五夜,通宵不禁,何不趁此时机带天书出去走走,免得她发闷。

虽战乱之下,但城中依旧热闹非凡。城门口扎着花灯垒砌小鳌山,取“山石穿双龙戏水,云霞映独鹤朝天”之意。家家户户门前悬挂花灯,照耀如同白日。天书开始还不沉着脸闷闷不乐,谢曜一直旁给她解说,这是苏州五色琉璃灯,这是福州白玉灯,这是安无骨灯……渐渐地竟也被五光十色花灯吸引。

“你看,八角灯上每面都画着一个人物,这是吕洞宾,这是铁拐李,这是汉钟离……”谢曜转过头,朝她笑道:“我给你买一个。”

天书原本还认真瞧着,可一听这话,生怕让谢曜看出她喜欢这些事物,当即瞪他一眼,道:“这般无聊东西,你自己买着玩罢!”她转身顺着熙熙攘攘人群走开,谢曜忙追上前,问:“怎么,你不觉这些花灯有趣?”天书随口答道:“这些灯饶是种类繁多,但也千篇一律,无甚意。”

谢曜仔细看了看街上行人手中提花灯,好看是好看,但确不够奇。他沉思片刻,忽然顿住脚步,故弄玄虚说:“天书,我若给你一个奇花灯,你肯不肯拿着?”

天书闻言一怔,看他双眼带笑,粲粲如星,竟不由自主开口:“好啊。”

谢曜转身去街边小摊买了一个尚未糊纸灯骨,又买了一支红蜡。

天书瞪眼道:“就这个?”

谢曜但笑不语,从袖中忽然将青钩索取出,金丝细细绕灯骨上,将流星锤轻轻一磕,三把吴钩仿若绽开一朵花,放灯笼中间。天书看了明白,却不以为意说:“就算你缠上了青钩索,也不见得如何。”

她话音甫落,谢曜却嗤一声打燃火折子,将那支红蜡点亮,小心放绽开吴钩上。瞬时间,这灯仿佛有了生命,金线闪闪发光,竹编骨架却无甚颜色,远远看去,只能瞧见空灵金丝和当中燃起花朵,光华流转,美不胜收。

谢曜将做好花灯递到天书面前,微笑着问:“这盏灯怎样?”暖暖火光映着他面上笑容,天书不由一呆。

她缓过神,从他手中一把夺过花灯,转开身道:“丑死了!”

两人并肩而行,四周不少行人都回过头来瞧天书手中花灯,好不艳羡。天书虽然嘴上说丑,心底却笑得化不开。有胆大上前来问她花灯哪里买得,直被她一句“凭什么告诉你”噎回去,别人一脸尴尬下不得台面,谢曜忙上前打圆场,几番胡闹之下,天书便也开始发笑。

走得一段,前面人群渐多,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瞧耍社火。这乃是迎神赛会所表演杂耍,求其保佑当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谢曜和天书挤进去一看,却是些踏索上竿,吞吃铁剑,傀儡鲍老,吐水喷火把戏,天书大呼无聊,谢曜忙又拉着她去看别。

街两边有卖小吃,小贩麻利拖起糯米面皮包馅儿,折成三角,两端拉齐,使馅料中间鼓起,仿若一只鹌鹑。随即下锅油炸,使得馉饳迅速鼓起来,用竹签子一串,蘸点精盐,香气四溢。

谢曜见天书不时往那摊子瞧去,知她好奇,不由笑道:“那是鹌鹑馉饳儿,你要吃么?”

天书忙收回视线,低头道:“我才不吃那些东西。”

谢曜方才给了扎了个花灯,便看出天书老爱说反话,明明好奇很,却偏偏装作不意。他这次了然,转身跑去买了串,递给天书道:“你不吃,那便拿手中玩。”

天书抬眼瞧他,忍不住笑道:“真是浪费。”说罢,低头咬了一口,又甜又蜜。

她这无意一笑,却将身后万点灯火都比了下去。谢曜一怔,忙撇开视线,正好瞧见一对夫妇,妻子低头颔首,相公往她发髻中簪一朵鲜艳茶花。

卖花老妇挎着篮子从他身边经过,谢曜心念一动,忙道:“请留步。”他低头一瞧那篮子里放着花卉……径直捡了一支红艳艳梅花,抬手插天书乌发间。

天书吃着吃着,忽然闻得一股清香,她抬起头,谢曜正伸手将那支梅花扶正。

卖花妇人接了钱,笑道:“老太婆卖了几晚上花,只有这位姑娘衬颜色,小伙子,能娶到这般漂亮姑娘,你可真有福气!”天书柳眉一竖,正要解释,却被谢曜一把拉住手拖走。

“喂,你干甚么?”天书挣了两下,竟无法将手抽出,反而被越握越紧。感到手心灼热,将她心头一烫,竟呆呆任他握住,走过大街小巷。

一路静默无语,天书却愈发不自,正此时,有小贩挑着担子吆喝:“卖树苗,卖树苗,只要一贯钱哩!”天书闻言,忙像看到救星一般,趁机甩开谢曜手,装作掏银子:“这甚么树苗?我买一株。”

那小贩小眼睛滴溜溜谢曜和天书身上一转,讨好笑着:“姑娘,你真有眼光,这可是相思树。”

天书一听名字手便僵住,冷声道:“那我不要了!”

“啊?”小贩没想到自己拍错了马屁。谢曜忍不住一声轻笑,给他一贯钱,道:“她不要,我要。”

天书脸色发绿,抬头质问道:“谢疯子,你到底弄甚么玄虚!”

谢曜一手抱着树苗,又要去伸手牵她,天书却警惕退后一步,不再让他得逞。谢曜眼神中闪过一抹痛色,叹气道:“天书。”

天书听他略带落寞语气,心下莫名一软,正准备说话,一个不防,又被谢曜紧紧牵住左手。

“走啊,我们一起去种树。”

天书抬眼一看他抿唇忍笑模样,突觉自己上了大当,怒道:“姓谢,你就是个骗子!”话虽如此,却再不像上两次那般想将他手甩开。

两人来到襄阳城外河边,夜风徐徐,月上柳梢。因是元夜,星星点点燃着莲灯,那是世人对亡故人怀念,一盏盏莲灯顺着流水,流往引渡方向。

谢曜蹲□子,挖了个土坑,将树苗埋上。天书从河里舀来清水,一边浇灌一边冷嘲:“甚么相思树,明明就是再普通不过芳樟。也就你是个笨蛋,肯花一贯钱。”谢曜拍好土,笑道:“你看那小贩,大冬天却还穿着单衣草鞋,又不似我等身怀武艺,就当做行善积德了。”

天书愣了愣,好像那小贩确如此,只是她从没有注意。抑或是,她从没有注意过自己以外任何人。她自从有了意识,便只为自己而活,成为真正天书上神,是她一生理想,一生目标。

“谢疯子,你可曾有……自己理想?”

谢曜难得听她问自己这些,走到河边将手洗干净,就地坐下,望着河边浮灯,笑道:“以前没有,现有了。”

天书也坐他身旁,将花灯放脚边。淡淡微黄灯光照亮波光粼粼河面,映出两人相依而坐倒影。

“是甚么?”

谢曜也不知道具体怎么解释,他只叹道:“人生世,苦楚良多。少时一心练武,所愿不过身边人安然无恙。我一直将师父母亲亡故挂怀心,总觉要将欧阳锋、蒙古兵数手刃了才痛。但一路行来,才知道天下不止欧阳锋一个恶人,向鸿飞、裘方圆、彭长老、赵志敬……许许多多奸恶之辈,所见得只是冰山一角。”

他顿了顿,显然想到别事情,“我虽然痛恨蒙古兵杀了母亲,但母亲自己也是蒙古人,是是非非理也离不清,幸好心中自有一杆秤去衡量。但自古以来,邪不胜正,有恶人,自然也有善人。既如此,我何不做那善人,照钱帮主遗言,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做一做我母亲口中‘山神’?”

天书冷声道:“说,谁都会说。那我问你,甚么是侠,甚么是义?”

谢曜思忖半晌,自己也不确定说:“行正,做直,不做损人事,不做亏心事,一言九鼎……大抵如此。”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甚明了。倒是你,你还是想做‘天书’?”

天书怔了怔,垂下眼帘,说:“是,那是我一生理想。”或许,为此付出一切也所不惜。

“可你现连慧根也没能找到。”谢曜看她低垂着面容,说不出惹人怜爱,心中那句憋了许久话,竟忍不住流露嘴边。他拉过天书左手,看着她手腕间那红色玛瑙手镯,又想起那个风雪夜,乌日珠占握着天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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