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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汉-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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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裘方圆也朗声道:“谢大侠,你可别胡乱栽赃啊,冤有头债有主,当初在岭南湖广一带作恶逞凶的乃是一个名叫谢曜的青年,莫非二十年不到,他竟然已经老成这副模样了?”

谢曜扭头看他一眼,眼中带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刺眼无比,“裘帮主,这些年你在何处高就?在下有意拜见,却始终找寻不到你的踪迹。”

裘方圆被他眼神一瞧,背后汗毛直竖,莫名心虚。但他的确不认得这“谢大侠”,想来和他无冤无仇,这人又是正道上数一数二的人物,肯定不会阴自己。

当下一捋胡须,理直气壮道:“姓裘的浪迹天涯,在江湖上四处行侠仗义,闲云野鹤尔尔!”

“好一个‘行侠仗义’!”谢曜蓦然拂袖转身,指着他厉声道,“乙亥年三月十七,你在真州凤阳山脚杀了李氏一家三口;同年八月,于真州抢劫商贩再杀七人!庚子年六月初三强掠青州白平镇妇孺十一名;辛丑年一月初五、四月十七、腊月初三杀宋朝百姓供蒙古士兵,一桩桩、一件件……你还当真敢说‘行侠仗义’四个字!”

在座群豪无不耸然大惊,向鸿飞更是惊诧,惊疑不定的问:“裘老弟,你难道当真卖国求荣?”

裘方圆额间虚汗阵阵,却不敢抬袖擦拭,他心知在场都是恨蒙古至极,自不会承认:“向大哥,你可得相信老弟啊!老弟绝不是这姓谢的口中作恶多端之人,定是他胡言乱语!”

谢曜冷冷一笑,沉声道:“将人带进来。”

当下一名青衫瘦子领着几名村妇走近庄中,朝郭靖等人团团抱拳:“这里面两名是青州白平镇的父妇女,另外两名乃是大理人士,还有一名乃是李氏亲戚。”

几名妇女一一述说裘方圆的恶行,众人不由惊然,那大理妇人却道:“当年这裘方圆是大理出了名的水匪,那时候他还打着铁掌帮的名头,掳劫了我们七名姐妹囚禁在一艘大船上。幸好后来有一位少侠和姑娘将我等救了出去……”那妇人擦了擦泪,“过了两年,有一日我正在家中绣花,裘方圆突然抓了相公,逼我上终南山重阳宫诬陷当年救我的那位的少侠,若是我不从,便将愚妇一家全部屠杀干净!”

这两人一件件详细讲来,分毫不差,那裘方圆见得几人皆是大惊,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却还冷然笑道:“谢大侠,裘某与你无冤无仇,干么找些不相干的人来泼在下脏水!”

“好,既然如此,咱们就请‘谛听螺’辨辨真假!”

“甚么‘谛听螺’?”不仅裘方圆大惑不解,便是在场群豪也无一人知晓。谢曜朝青衫瘦子点了点头,那瘦子便出门去了,过得片刻,青衫瘦子捧了一个三尺宽的楠木雕花漆金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比托盘还要大的海螺,鲜艳无比,螺身隐隐发光,恍若神物。

黄蓉眼珠一转,忽而上前,惊诧道:“谢大侠,这……这般宝贝的神物你竟从东海找到了?”

谢曜一本正经的道:“不错,前些日子我在重阳宫三清殿面见三清真人,当晚做了一梦,梦见东海一块龟形碣石之下,藏着这谛听螺。”

“我爹爹再东海住了几十年,从小便对我说,谛听螺渡有缘人。你得此宝物,当真是天大的福分。”

四下里有人听他们一言一谈,皆是心如猫挠,“到底甚么谛听螺?”“这玩意儿有何作用?”“我纵横江湖数十载,从未听过这般古怪的东西!”

黄蓉微微一笑,扬声道:“这谛听本是地藏菩萨身边的异兽,可以照鉴善恶、察听贤愚。而这谛听螺便有此作用,能将此人何年何月何时做的事情,原封不动的还原回来。裘帮主,你说真话假话,问问这螺不就知道了吗?”

杨过本在旁觉得玄乎,此时忽然明白过来,大声道:“啊哟!我小时候也捡到过这螺,乃是天降异象的宝物,真话假话一问便知!姓裘的,你若说你没有做过那些恶行,便请对着这螺发个毒誓,你若说了假话,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裘方圆只听四周吵吵嚷嚷,心神俱乱,额间汗珠滚滚流下。

向鸿飞瞧他不对劲,正欲上前询问,裘方圆正如惊弓之鸟,以为他是想出手捉拿自己,倏然拔刀朝对方小腹捅去,向鸿飞大惊失色,正要后退却来不及,刀尖没入半寸,向鸿飞哪里想得到这个自己的“兄弟”竟然拔刀相向,这一下变故陡生,群豪皆没反应过来。

裘方圆拿刀指着众人,道:“便是我干的又如何?不是我干的又如何?”

郭靖朝他呵斥道:“你既犯恶行,便也不配留在英雄大宴!”

裘方圆被揭穿,正失魂落魄,一听这话便要告辞陆家庄,可他还没走几步,蓦然被人从后紧紧抱住,脖子猛然一阵刺痛,竟被人生生咬下一块皮肉。

“住……口!”裘方圆双目欲裂,惊骇之下,反手一掌拍在对方天灵盖,回身一看,却见向鸿飞脸色发紫,口吐白沫毒发身亡。裘方圆似乎想到甚么极其惊恐的事情,原来他为人阴狠,一直在暗器刀剑上抹有剧毒,便是这短短顷刻,他便觉得自己被咬的脖子间麻痒难耐,也不知是怕是惊,浑身抽搐不停。

郭靖见状正欲上前,却被谢曜抬手微微一挡,他扫眼看向在地上挣扎的裘方圆,淡淡道:“天道轮回,因果循环。”话音甫落,裘方圆浑身痉挛两下,双腿一蹬,立时毙命。

众人见此转眼死了两人,都不由骇然。

这时那叶方涛突然道:“谢大侠,纵然裘方圆当年在重阳宫乃是诬陷那魔头,但我等的腿,可不是故意诬陷罢!”

“我方才已然说了,凶手就是此人!”谢曜抬手一指德罗追,一字字掷地有声。

德罗追看了一会儿戏,这时不由冷笑:“你说是老子,就是老子?不错,凶手的确在此间,只不是我,而是你!”话没说话,他抬手便朝谢曜攻去,突然一道宏大的掌风袭来,谢曜早有防备,立时侧身,半空中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细微声响,谢曜反手运出日月无极功,速度极快,与对方单掌相交。

两人方才交手,皆知势均力敌,岂料德罗追此乃虚招,眼看双掌将触,他蓦然收手,两指一划,勾下谢曜面上刀疤!

谢曜到底临敌不惧,他自知无法遮挡,当下跨步上前,抬手一掌劲风挥出,只听“啪”的一声,狠狠打了德罗追一个耳光,这一耳光力道强劲,对方脸上的面具也应声落地。

两人皆露出庐山真面目,一人七旬开外,眉淡嘴阔,嘴上无须;一人三十左右,目似朗星,相貌堂堂。

谢曜眼神一暗,抬手摸了摸左颊,指腹微粘,却是被德罗追的指甲刮出一道浅浅血痕。

“姓谢的,你这王八蛋!”

德罗追“噗”的吐出口血水,两颗门牙已然不见,右脸肿得老高,这句话说来还有些呼呼漏风。

第170章 日月昭昭

在座有人认出谢曜面目,惊呼道,“啊,谢大侠就是谢魔头,”“不错,终南山一战,我认得此人,”“原来这些年他毫无消息,竟是改名换姓了,”

黄蓉朝郭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开口。

郭靖点了点头,朗声道,“诸位稍安勿躁,今日英雄大宴,其一是为商计抗敌蒙古,其二便是为谢大侠沉冤昭雪!方才裘方圆的事情大家也看见了,是不是‘魔头’咱们且听证据!”

他在武林中地位数一数二,这些年守城襄阳更是大有威严,此话一出四下里都安静下来。

叶方涛和梁兴、赵德忠三人对自己断腿一事不能释怀,但毕竟十多年过去,不似当初那般冲动血性。

“既然如此,请谢……谢大侠给咱们澄清一下罢。”叶方涛看了眼谢曜,心知自己二哥对此人敬重的很,到底还是尊称了一句,他顿了顿,“难道这七十岁的老头还能如你一般年少英俊,声音不变?”

谢曜但笑不语,转头看向德罗追,道:“此人擅长易容和口技,不仅可以模仿各种声音,更可易容成男女老少。谢某与他曾有数面之缘,他能模仿在下也不足为奇。”当下谢曜便将自己曾在全真教的藏经阁与其初遇的场景说了出来,众人听得暗暗称奇,心底不免信了两分。

短刀门的梁兴冷然道:“仅凭你一句话,孰能相信?”

德罗追却一脸无辜的说:“是啊,老子会易容,你难道不会吗?甚么口技,老子听也没有听过。”

谢曜听他狡辩也不着急,指了指那“谛听螺”,当下青衫瘦子便将神物捧来。

“谛听螺前不得讲假话,否则天打雷劈,出门横死,也怪不得我。”谢曜沉声敛目,此话严肃之极,末了还朝着这大螺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黄蓉见状,也忙跟着前去跪拜,嘴里振振有词,不知在说甚么咒语。

众人心间惴惴,这时谢曜对德罗追道:“我问你,十八年前除夕,你在何处?”

德罗追愣了一下,随即道:“我在西藏闭关钻研神功……”

“狡辩!”谢曜厉目一扫,凛然而视,德罗追不由一怔,“那年除夕,你明明在襄阳城郊和全真教清静散人偶遇,起了歹念,将她打成重伤!”

德罗追笑了一下,复而又笑一下,说:“你莫血口喷人,当年是谁将孙不二打死,是谁将毒药送去,是谁被逐出的师门?”

谢曜冷笑道:“我是不是说谎,诸位一听便知。”他转身又朝那大螺拜了三拜,“乙酉年除夕申时三刻,襄阳城郊。”

话音刚落,众人只见那大螺忽然无风自动,似乎要从托盘里跳将出来,那拿住托盘的青衫瘦子双臂直颤,险些摔倒在地。众人正在惊讶,没想到更奇的还在后头,这大螺发出呜呜的鸣嚎,不过片刻,只听这大螺里渐渐地传出人声:“……徒儿,你不是死了么?”

“是……是孙道长的声音!”“真乃神物也!”四下里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德罗追听到这声音也不禁大骇,脚下踉跄。

那大螺自顾自道:“‘我没有死,只是嫌弃全真教庙子太小,容不得我这尊大佛。’”声音赫然是谢曜,只是年轻清澈几分。

只听孙不二又道:“你这几年在外做甚么?为师很担忧你。”

“我这几年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用不着你这老婆娘担忧!”

众人正朝谢曜审视,不明白他放出这个干么,岂不是自找死路?正奇怪间,忽听大螺中的孙不二惊声言道:“不是!你不是我的徒儿!”只听拔剑声响起,“说,你到底是谁!冒充我徒儿是何居心?”

“老婆娘,你睁大眼看看,我哪里不像你徒儿?”

螺中的孙不二冷哼一声,道:“我徒儿几年前便已比我还高,怎的现下几年过去,反倒是长得比我还矮……啊哟!”话没说完,便听“叮叮哐哐”的刀剑相击之声,末了孙不二一声惨叫,直将众人听得气血翻涌,大为担忧。

“全真教的狗才,老子这便结果了你!”这一声如砂砾,比之方才清澈的男声大不相同,群豪纷纷朝德罗追望去,竟是和他声音一模一样。

忍不住的已经骂道:“好一个招摇撞骗的家伙!竟敢诬陷谢大侠!”

大螺中忽而传来纷沓的脚步声,众人又有人认出是全真教的尹志平等人的声音,嘈杂之声渐渐趋于平静,最后终了。众人仿佛隔着这大螺,便又看到了十八年前孙不二与德罗追相斗、谢曜被冤枉的场景,皆是扼腕叹息。

德罗追胸口起伏,狠狠瞪了眼谢曜,冷然道:“装神弄鬼!世间哪有这般奇的东西?指不定是你从哪搬来的邪物,故意诬陷老子!”

“德罗追!”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呵斥,众人耸然大惊,扭头一看,却是孙不二被郝大通和尹志平推进门来,她须发花白,双目狠狠的瞪着德罗追,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拆骨入腹!

德罗追见到孙不二也是大惊,话都有些不利索:“你……你不是骨骼尽碎是个瘫痪?”

孙不二见到仇人,怒极反笑:“哈,是了,我能瘫痪全都拜你所赐!若非我徒儿千里迢迢从西域找来黑玉断续膏,为我治伤,岂不是我徒弟要为你背一生一世的罪名!”

郭靖和谢曜分别迎上孙不二,对她道了声好,孙不二摆了摆手,抬手指着德罗追,将方才大螺里的事情又给一一讲述了遍,当真分毫不差。若是众人先前还对此大有疑虑,但现下却是不会了,全真教乃是天下武学正宗,全真七子个个受人尊崇,都是江湖上排得上名的大侠义士。而显然郭靖和黄蓉也站在谢曜一方,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

梁兴问道:“谢大侠,在下若没有记错,你当年曾断腿单靠轮椅行走,是也不是?”

谢曜立刻猜到他想问甚么,道:“西夏亡国那年,在下曾遇见一名蒙古军官,正是贵帮门下。”

梁兴一愣,随即气道:“定是赵立那混帐!”

“此人在短刀门时是否掌管贵帮密道地图?”

“嗯,不错。”

谢曜当下将如何遇见赵立,如何从他口中得知凶手并没有断腿的事情说了出来。梁兴听他描述,确定是本门叛徒赵立无疑,而彼时谢曜双腿俱断,但凶手却毫发无伤,答案不言而喻。

德罗追闻言冷冷一笑,抬手指着谢曜:“即便如此,如何又能确定在湖广岭南作恶的是老子,而不是姓谢的杂种!”

赵德忠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也颔首道:“当初凶手打伤我的招式,半分也不会看错。而重阳宫大战那日,谢大侠你可还使出来过,这么多人都亲眼见的,可做不了假啊。”

谢曜听德罗追骂脏也不生气,听罢赵德忠之言,微微一笑,反身往一面空墙上抬掌一划,登时一道无形刃风“轰”的砍在墙上!

——“是不是这招?”

“不错!”叶方涛和梁兴赵德忠三人异口同声。

谢曜不疾不徐道:“你们可知我这火焰刀是谁让教我的?”

众人目光移向德罗追,心下皆想,难道是这老头?

德罗追怔了一怔,道:“甚么火焰刀,老子没听过。”

“是么!”谢曜语声一停,双目微眯,倏然欺身上前,刮起劲风,倏然一掌向德罗追劈去,双腿齐飞,疾踢对方胸腹三焦要穴。德罗追却不料他会蓦然向自己来,而且出手凌厉快速,直使他连退三步,方才避过,“啪”得一掌朝谢曜肩头拍去。

两人皆是当世高手,出招干脆,内力浑厚,武艺稍低者根本看不清两人招式身形。谢曜闪身避过一掌,心思陡转,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德罗追突然见得谢曜空门大露,挺起一指便朝他空门处戳去。说时迟那时快,眼看手指已堪堪刺进谢曜身上,忽然遇到一层无形阻力似的,德罗追骇然不已,自知上当,暗骂一句脏话,猛然退身。

但此时谢曜已然左掌如风,从他左肋下穿出,而这招不论从角度还是招式,都逼他迫使“火焰刀”!眼看谢曜五指已然朝他胸口心脏擭去,德罗追来不及细想,终究赌不过自己性命,右手掌力已挟排山倒海之势,朝对方手臂一刀斩下。谢曜骤然感觉掌心一热,心知他憋不住还是使出来了,心中畅快,双腿凌空连环十二踢,趁着掌势飘然后退整整八步。

那火焰刀的功力正好斜斜砍在空墙之上,与方才谢曜示范的那一刀并列而示!

“可看清了!”谢曜蓦然旋身,积压十多年的冤屈,这一刻终于真相大白,凶手从来不是他,他从来都不是凶手!满腔热血翻涌,他忍不住大喊重复一遍,“你们可看清了!”余音回荡,经久不息。

众人被他一喝,耳朵嗡嗡作响,四下里鸦雀无声。

郭靖踏出两步,扬声道:“是非曲直,各位群豪都是明眼人,且不说当年一事本就是有人从中作梗,这些年来,谢大侠行走江湖,做过多少好事,救过多少苍生?再者,天山侠门光明磊落,天山双侠也是个顶个的好男儿啊!”

话音甫落,那归业堡的堡主蒋诚志率先道:“不错,谢大侠便是忘玄大师,当初在嘉兴陆家庄,西夏聚义庄,做下的好事数也数不清,反正我蒋诚志信得过谢大侠为人!”

他这般开口,丁跃杨过等人忙夹杂在人群里起哄,在座群豪多多少少受过侠门恩惠,并且谢曜的武功已然在目,一时间全是偏帮侠门。

谢曜和黄蓉对视一眼,正自高兴,忽然金轮法王带来的那十几名武士中,挺身站出一名微胖的老头,众丐帮弟子一瞧他面容,立时惊道:“彭长老!”

那彭长老方才隐在人群,见得谢曜大有洗清的架势,不禁慌张。

他站出来,对鲁有脚拱了拱手:“鲁帮主呀,这姓谢的当初对丐帮可没少做坏事,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丐帮中人,到底也看不过眼。”

彭长老压根儿不知甄忠才已被找到,因此说来有恃无恐,料定谢曜对此百口莫辩。思及此,他不禁朝谢曜挑眼一笑。

鲁有脚为人憨实,他一听这话,显然也想到谢曜伤甄忠才宋振肖方的事情,将打狗棒一横,蹙眉道:“不错,谢大侠,你就算被人冤枉,到底……”

“鲁长老!这是误会啊,误会!”

但见屏风后面转出两人,一人身穿道袍,一人乃是富贾商人打扮,鲁有脚一眼认出那道士,不禁惊呼出声:“甄忠才,你不是死了吗?”

甄忠才朝谢曜黄蓉等人拜了一拜,躬身唯唯诺诺道:“我……我若不躲起来,怕就真的死啦!”

黄蓉虽已经将帮主之位交给了鲁有脚,但威严还在,当下开口:“这位老爷乃是宝清茶坊的东家,请他代为转述一下当日几人相逢的场景罢。”

那利宝清瞧黄蓉秀丽美貌,也卖她一个面子:“那年本公子正风华年少,恰逢洞庭湖诗会,雅兴大起,与一干书生聚在洞庭湖畔吟诗作对,天气正好,湖上烟波浩渺,正所谓‘烟波不动影沉沉,碧色全无翠色深’……”

他说话慢悠悠、迟缓缓,全然不似江湖人作风。众人给郭靖黄蓉面子,都耐着性子不发作,等他长篇大论的将那日如何射箭,谢曜如何相帮的事情讲完,日头已然偏西。

“诸位应该听明白了,而当初彭长老说‘肖方、宋振、甄忠才本在洞庭湖畔行乞,却与谢曜产生口角,以至大打出手,杀了丐帮弟子’,这是大大不符。”

甄忠才这时叹了口气,言道:“黄帮主,实则不然……此话我也有错!”他说到此处,已然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谢曜如何被彭长老诬陷,自己如何被逼迫,彭长老的用意乃是《九阴真经》,私下在破庙埋伏围攻谢曜……

众人越听越气,已有不少人都朝彭长老虎视眈眈。

甄忠才说罢,沉吟片刻,道:“这彭长老本就心术不正,十多年前便被黄帮主逐出丐帮,你们看他,现下在蒙古人当中混的风生水起!”

鲁有脚心知误会好人,十分难受,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那药铺里左六子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此人我只与他见过一面。至于他的死因……”谢曜微一思忖,倏然转身,目光如电的看向德罗追,“恐怕得问他!”

德罗追被他视线一扫,心下咯噔,环目四顾周围群豪,又看了眼那谛听螺,心知今日是翻不了身了。笑了一下,竟朗声承认道:“不错,是老子杀的。”

众人听他突然这般干脆,皆是一惊,纷纷追问:“那人与你无冤无仇你干么要杀他?”“你癫了吗?”“血债当由血偿!”

德罗追冷哼一声,登时四下里安静下来,只听他道:“不仅此人是老子所杀,也是老子扬言谢曜身怀金国宝藏、九阴真经,原本给孙老婆娘的黑玉断续膏,嘿嘿……自然也是老子动的手脚。”

他如此大大方方的承认,倒让谢曜愕然。

只听德罗追脚步微挪,继续笑道:“即便你们知道凶手是老子又怎么样?老子照样逍遥九州,没人奈何!”

“何”字甫落,他一把拽过身侧的彭长老,百来斤的躯体轻轻松松被他圆抡砸向谢曜,这一下快如闪电,陡然间人已拔地而起,算准方向,犹如离弦之箭越过墙头,眨眼在众目睽睽中消失。

谢曜本可去追,奈何彭长老蓦然飞来,他抬手一把揪住其衣领,正待纵身,却被彭长老一把抱住双腿,涕泗横流:“谢大侠……谢大侠求求你饶了我罢!我也是无可奈何!肖方宋振的死……是我错啦!我保证下次绝不再犯!”

谢曜心知这下再也追不上,挥袖一把推开他,怒道:“何来下次?这番话你怎不在杀宋振之前说!”

彭长老被谢曜打翻在地,忙又扭动肥硕的躯体挪过来,大哭小叫:“谢大侠,是我老糊涂,是我的错!我不该如此……你……你在江湖上以侠义仁慈著称,断然不会滥杀性命可对?”他说话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谢曜眸子,语气轻柔,仿佛和煦春风,“谢大侠,你为人善良,断然会饶了在下,你善良……你仁慈……”

他不知不觉便对谢曜使出摄魂大法,但奈何功力悬殊太大,谢曜全然不受侵扰。

见彭长老如此不可教,想起当年与他把酒言欢的宋振,怒从中来,一把拎起他衣襟,厉声道:“你道歉的话,待留着黄泉去对手下亡魂说罢!”

彭长老闻言大惊失色,惊声道:“姓谢的,你怎可如此待我!你……你不是不杀人么?”

饶是谢曜此时大怒,却也忍不住嗤声冷笑,提起他衣衫一字字道:“这么多年来,莫非我每杀一个恶人都要昭告天下?纵然我非心狠手辣之辈,为仁为德,以求邪念者一心向善,但诸如你这等病入膏肓的奸邪恶徒,焉得再留世间!”他语气一顿,手起掌落,拍在对方天灵盖上。

彭长老张大嘴巴,口鼻流血,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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