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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主,请上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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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太妃闻言大怒:“本宫准许你开口讲话了吗?你们殷家就是这样教女儿的?”
殷逐离反倒浅笑:“殷家教女儿,自是比不上曲家的。”
何太妃心中一惊,蓦地收了怒色,仍是冷淡道:“都起来吧。”

殷逐离起身,顺带扶了沈庭蛟一把,何太妃在厅中坐下,殷逐离也自在下首坐了,宫女急忙上了茶,何太妃再次细细打量了殷逐离一番。她今日进宫也没有刻意打扮,身上着了竹青色的长袍,料子是富贵城锦锈绸庄的烟霞云锦,丝带束腰,长发以丝带高高扎起,发间同样无赘饰,只在额前分了两缕,流水般垂在胸前。
此时在她目光探试下也未有不安,只安静回望她。良久,何太妃终于咳嗽一声:“今日就到这里吧,蛟儿,若以后再是胡为,母妃定饶不了你!”
想是察觉殷逐离看出了异样,何太妃摸不准她先前提到曲家是何用意,此刻声音倒是带了几分慈爱之色:“你二人也累了,回去吧。”
殷逐离仍是恭敬地倾了倾身,宫人递上裘衣与二人披了,二人这才一并出了椒淑宫。沈庭蛟这才放松了些:“母妃严厉了些,你别在意。”
殷逐离打量了他一阵,那时候天空飘起小雪,他的脸经寒风一吹,微微泛红,眸子却灿若明珠,殷逐离微微一笑,抬手理开他额前乱发:“既是你的母妃,殷某自然不会同她一般计较。”她抬眼看了看这宫中,寒冬里里草木皆枯。大荥如此国力不盛,亦未作绢花玉树,宫中又不许大声喧哗,四周便显得格外冷清。
她握了沈庭蛟的手同走在青石小径上,沈庭蛟觉出她手温暖,也不抽回。离了这椒淑宫,他又意气风发:“逐离,我们喝酒去!”
殷逐离点头:“去广陵阁,还可以找瑶琴听听曲儿。”

二人快步离去,黄公公拿了纸伞过来,尖声道:“王上,王上?下雪了,回宫吧,仔细冻着。”
沈庭遥点点头,快步回转。出了养心殿,他身后的小内侍极为不解:“公公,您说王上刚瞧什么呢?那么入神?”
黄公公给他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一张长桌,桌一头放着一条鸡腿,另一头放着一条羊腿,你说站在桌前的人当选什么?”
小内侍答得毫不犹豫:“自然是羊腿了。”
黄公公点头:“可是当桌前的人拿了羊腿之后,发现鸡腿已经被狗叼走了。”他轻笑着看了看小内侍,“虽然羊腿到手了,可是看着正在吃鸡腿的狗,这个人仍有些不痛快,如此而已。”
小内侍听得似懂非懂。
就连黄公公也没想到,这条鸡腿,它其实是条伪装成鸡腿的羊腿……







第6章 第六章:王爷投湖
第六章:王爷投湖
甲子年甲子月。
诸事皆宜。
大荥王上沈庭遥正式向曲大将军府下聘,以帝后之礼迎取曲家大小姐曲凌钰。曲大将军远在西北,派人递回加急军函,其上字迹苍劲有力:婚期二月初八,臣以大月氏国降书贺陛下大喜。天佑大荥,陛下福泽苍生。

当天,沈庭蛟前往曲大将军府,遭曲大夫人魏氏阻拦。彼时魏氏年不过三十五,着了价值连城的狐白裘,珠围翠绕,一身逼人的贵气:“九王爷,请留步。”
沈庭蛟幼时便与她相识,那时候她待他很好,言行举止无不温柔可亲,而今的态度却显得冷淡疏离。沈庭蛟只得同她讲道理:“曲夫人,幼时你曾对我说过,会将凌钰许我为妻,如今可还记得?”
曲夫人皱了皱眉,索性直言:“九王爷,当初妾身确有此言,但彼时先皇尚在,储君未立,先皇也曾发下话来,道我们凌钰乃金凤栖梧。九王爷莫非忘了不成?当时先皇尚未立储,九王爷又爱慕凌钰,妾身只以为九王爷已得先皇首肯,谁知道最后却是王上承继大统。九王爷,世事多变,你也须看开才好。”

“可是曲夫人,本王与凌钰已是两情相悦……”
他话未完,已被魏氏打断:“九王爷慎言,莫凭空坏了我们钰儿的清白,不久之后,她将凤冠加身,母仪天下。九王爷,妾身以为你是个明白事理的,看看如今你在长安城的名声,你年纪也不小了,一事无成不提,单看这一身纨绔浮躁之气,你让我们老爷怎么放心将女儿交给你?”
沈庭蛟还待再言,魏氏已经下了逐客令:“若九王爷无事,就请速速离开吧。”
沈庭蛟出了曲府,其实有人口出恶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

彼时殷逐离正同天衣绣坊的坊主云天衣看一批绣线,因新换了商铺供货,自是马虎不得。天衣绣坊仓库,三十六个初级绣女正在翻检绣线,六个经验丰富的绣娘正监督抽样。云天衣亦捡了箱底的丝线细细查看。
各色棉、丝、金、银钱被绕成布匹状整整齐齐地陈列在箱子里,看成色倒是上等。

知道今天大当家亲自到场,仓库里准备了桌椅茶点供她小憩,她倒也没坐,负手指点绣女每箱抽两匹展开来细看。仓库里只闻线轴转动的声响。
不多时,外面有人来报:“大当家,有人自称福禄王府何简求见。”
殷逐离略略沉吟片刻,朗声道:“此是天衣坊货仓,外衣始终不宜入内。你且让他先行候着,我这就去见他。”
来人答应一声,转身快步出去。殷逐离看了看正在翻检金线的云天衣,凑近了他咳嗽一声方悄声道:“天衣,晚间你遣个人回殷家,就说我今晚与你讨论新的绣样,在你处住下了。”
云天衣专心翻检丝线,一语不发。
殷逐离抬手揍了他一拳:“你不是殷家人,她老人家不会对你动家法,难道你忍心看本大当家再被鞭一百吗?”
云天衣目光几乎把丝线都灼断,一语不发。
殷逐离再狠揍了他一拳,他极善绣工,却不学武艺,当下栽倒在地,殷逐离靠近他:“听见没有?”
他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一副“此人已死”的模样。
殷逐离无奈,只得凑到他耳边又道:“我知道姆妈若发现会扣你工钱,这样吧,她老人家扣多少,我补多少可以了吧?”
云天衣仍打算继续装死,殷逐离发了狠:“你好好装着吧,云天衣,你私下让绣娘替你做绣活,现在市面上流传的云天衣绣品,你大都只绣了个落款!对此你作何解释?”
云天衣不装死了,他一个鲤鱼打挺爬将起来,满脸惊恐地望了望四周,见无人听见,始靠近她低声道:“你如何知晓的?”
殷逐离眨眨眼睛:“替你做绣活的锦绣去买胭脂,将这事儿告诉胭脂扣脂粉铺的徐半娘,徐半娘告诉了广陵阁的红叶,红叶又告诉颜如玉玉器行的颜掌柜,颜掌柜去赌,告诉了千倾富贵坊的勾钱。”
云天衣吐血,但他仍不甘心:“那你也不可能知道啊。”
殷逐离摊了摊手:“勾钱告诉郝剑了。”
郝剑知道了,就等于大当家知道了。云天衣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这下他是真死了。

殷逐离在天衣坊外看见何简,他着了灰色的长衫,俨然文士打扮,三寸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更添了几分儒雅之气。
殷逐离不待他开口,便含笑道:“让在下猜猜,长安城频传王上向曲府下聘,九王爷肯定去曲府了,曲大将军不在,他必是被曲夫人逐出来了。”
何简默然。

殷逐离举步向前走:“先生的车驾何处?”
何简只得带路,二人同车赶至福禄王府。殷逐离沿着长廊走进去,后园里沈庭蛟对着一池碧水发呆。冬日天寒,他却穿得单薄,不论家奴上前说什么,他只是不动不语。
殷逐离在廊前站了许久,他与那情景其实甚为贴合,寒冬腊月、满池残荷,岸边杨柳皆枯,他一袭素色锦衣坐在湖边的青石上,发带松散,长发随风微漾,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殷逐离缓缓走近他,先确定一件事:“你要投湖自尽么?”
一直呆坐的沈小王爷有片刻愕然,然后回望她,良久才道:“正在考虑。”
殷逐离解了自己身上的狐白裘,轻轻披在他肩头,倾身仔细地帮他系好系带,方缓缓道:“那你慢慢考虑,待要跳时,记得先把这衣裳还我。”
她挥挥手,走廊里立时有家奴抬了红泥火炉过来,还捎了几坛酒。殷逐离拍开酒坛的泥封,倒在壶中温上,声音不紧不慢:“待你投湖之后,我们怕少有机会喝酒了。不如你先陪我喝几杯吧?”

沈庭蛟也不多说,取了炉上的酒壶就往嘴里灌,然后他噗地一口全吐了。殷逐离狐疑:“难道这酒还能烫坏了?”
沈庭蛟取了坛中冷酒狂灌了一气,才哈着气道:“烫、烫!”
殷逐离也不慌:“反正你都要投湖了,舌头什么的以后也用不着了,烫就烫点吧,无妨。”
沈庭蛟忍无可忍地瞪了她一眼,也不多说,将壶中的酒兑在坛里。殷逐离看他温酒,他的五指格外修长,肌肤几近透明,隐隐可见其上淡青色的脉络。执壶时喜欢微翘尾指和拇指,姿态专注优雅。
“这才叫温酒,你那是煮酒,平白破坏了酒的醇香。”他语中虽带薄责,声音却柔和,起身替殷逐离也倒了一杯。没有矮桌,二人坐在湖边的青石上,临水煮酒,倒增了几分野趣。
殷逐离仰头靠在光秃秃的柳树上:“你这人对酒、蛐蛐、古玩、女人,嗯,还是满精通的。”
沈庭蛟怒:“本王对音律、舞艺的鉴赏也是一流的。”
殷逐离狐疑:“要么你跳一个看看?”
沈庭蛟冷哼,殷逐离拍拍他的肩:“九爷,您马上都要投湖了,再不跳就没机会了。”
沈庭蛟终于怒了:“够了你,你能不能拿一句话别提投湖啊?!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投湖了?!有你这么劝人的么!”

殷逐离一脸惊讶:“谁说我是来劝人的?在下明明地来看九爷您投湖的啊!王爷投湖,千古奇景啊,不然我至于丢下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巴巴地跑来么?”她随即又一脸惊慌,“王爷您可不能不投啊,我还正打算看完后编成段子卖给说书的呢!”
沈庭蛟脸色越来越黑,一张俊脸生生地气变了形,他噌地一声站起来,冲着殷逐离就是一大脚:“殷逐离你去死吧!”
殷逐离自是不惧他,嘻笑着侧身一躲,不料她正坐在湖边,这么一躲,九王爷一脚踹空,卟嗵一声,掉湖里去了。
……







第7章 第七章:雪上加霜
第七章:雪上加霜
前章说道九王爷一脚踹空,掉湖里去了。殷逐离在湖边愣了半晌,王府家奴疯了似地尖叫着涌过来。沈庭蛟其实会水,但彼时正值寒冬,湖水冰冷刺骨,再好的水性一下去也昏了头。
眼看着他实在是不行,殷逐离叹了口气:“原以为今天是看王爷投湖,诚没想到原来是在下自己投湖。”
她拧着眉头望了望这池岸边还结着薄冰的湖水,一咬牙,纵身跳了下去。

何简见殷逐离下水,忙指挥家奴为沈庭蛟备好替换的衣裳,又命厨房急炒盐备着,另取了灶内暖灰,以备急救。家奴自知其严重,不用何简吩咐又为殷逐离备了姜汤驱寒,甚至将府中的大夫也请来备着。
殷逐离将沈庭蛟挟上岸,见他脸面苍白倒也不敢大意,忙抱了他进到卧房。何简迅速将他衣裳解开,擦干全身后用布装了炒盐熨其脐,又命人将暖灰铺到榻上。
殷逐离见他行事稳妥,也放了心。众家奴自她将是府中主母,也不敢怠慢,忙请了她去更衣。殷逐离喝了两碗姜汤,沈庭蛟也醒了,他其实没喝到多少水,只是冻得厉害。
殷逐离抱了个手炉在榻边观望,见他脸上渐渐恢复了几分血色,方才一脸遗撼地叹息:“九王爷只怕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投湖了,惜哉,惜哉。”
沈庭蛟狠狠瞪了她一眼,到底困倦,也不再多言。

这一番折腾,天色就晚了。何简见他已无大碍,倒也放下心来,这时才顾得上殷逐离:“殷大当家,要不要请大夫也给您看看?”
殷逐离抱个手炉仍觉得冷,但她体质一向不错,也不以为意:“无事,明日我让柯停风开一帖药吧。”
何简知道鬼医柯停风的本事,也不勉强:“在下为大当家备好客房,大当家不妨暂歇一宿吧?”
殷逐离点头,自回了客房歇息。

待第二天,殷大当家起床便觉得不好,想是在湖中受了些寒,她跟何简打了个招呼,也不去见沈庭蛟,径自回了殷家。
刚一进门,郝大总管便一脸黑线地迎上来:“大当家,你昨夜歇在何处了?”
殷逐离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姆妈派人去云天衣那儿了?”
郝大总管悲痛地点头:“今天波斯人那鲁过来了,大伙都以为您当真歇在云天衣那儿了。老夫人气坏了,大当家……您挺住,二十年后您又是一条好汉!”
殷逐离踹了他一脚,低声问:“我师父呢?”
郝大总管悲痛欲绝:“先生之弟唐锦生辰,先生前往道贺了。”
殷逐离绝望了,只得去到祠堂。殷氏本就一脸铁青,见着她手中拐杖直顿,只差没将地板砸出个洞来:“孽畜!从小到大只会败坏殷家家风,老身白将你养了这么大!殷启,给我重打!”
殷大当家熟练地趴在长凳上,心中亦是懊恼——早知道里面就穿件厚夹衣了。

这一百鞭挨得结实,殷逐离本就头脑昏沉,如此一顿鞭笞下来,当即就去了半条命。她不是没想过自保,比如咬破舌尖喷一口血什么的,至少不至于挨得这么惨。但想想又觉得反正背上已经这么痛了,又何必让舌头也受苦呢。
这般一直忍到一百鞭结束,她头是不昏了,只是身上感觉迟钝,分不清到底哪痛。

郝剑忍不住上前搀扶,殷逐离将全身一大半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声音沙哑:“郝剑,今天那鲁是为波斯皇族采买丝绸和瓷器来的吧?”
郝剑见她的血与背上衣裳快凝在一起,也不敢触碰:“先让柯大夫看看伤吧,那鲁那边……我且去看看。”

他将殷逐离扶往丹枫阁,殷逐离摇头:“我听说斐家也想做成这单生意?”
郝剑点头:“这是笔大单,丝绸、瓷器、茶叶,还包括绣品,如果接成了,够云天衣他们忙大半年的,斐关山那老东西肯定垂涎。”
殷逐离唇角露了一丝邪笑:“这一顿挨得是时候,倘若你去,那鲁必会认定富贵城没有诚意。但若本大当家重伤带病前往,他一准感动得痛哭流涕,这笔生意斐关山便彻底没戏了。”
郝剑第一次目露担忧之色:“可是大当家,你的伤……”

殷逐离摇摇头:“不妨事,只是我先前受了寒,去到那边万事都由你开口,我不过作作样子。”
郝剑见她脸色不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不由着急:“大当家,你有些发热。”
殷逐离挡开他的手:“病得越重越好,这笔生意我们接定了。去到那边记得将本大当家重伤带病的事儿大肆宣扬一番”

郝剑拗不过她,终也备了车,她换了衣裳,外面披了件蓝狐裘披风,白色中透了浅浅的冰蓝,更衬出了她的病容。郝剑与她同车,见她眉头紧皱,只担心她吃不消。殷逐离怎不知他的心思,只是脑海中一团混乱,她索性闭目养神,一路无话。
马车一直行到广陵阁,郝剑将殷逐离扶下马车,里面那鲁已经等候多时了。斐关山也是早早便到了,二人同桌,倒是相谈甚欢。

见生意对头前来,斐关山不怀好意。斐家也曾是前朝富商,与殷家可谓是平分秋色。只是这些年生意不如以往,便事事低了富贵城一头。这位斐百万老东家曾几次三番想与殷家联姻,他算盘打得精,想着反正殷逐离是个女儿,一旦娶回了家,这殷家偌大产业,还不得改姓斐?
不料殷大当家算盘打得更精,她当即放出话来,称斐家少东若同意入赘殷家,且以后子女皆冠殷姓,则此项联姻,即刻同意。
为此事,斐家与殷家虽未当众翻脸,却也多少积了些不痛快。

而今生意只有一笔,他更是将这殷逐离视为眼中钉,恨不能拔之而后快:“殷大当家,将主顾晾在这里一个多时辰,这便是你们殷家的待客之道吗?”
有侍女前来接了殷逐离的披风,她脸色带着病态的红晕,笑意却不减:“那鲁先生,逐离令先生久侯,实在是失礼。”
那鲁倒是起身相迎,他长发微卷,蓄长须,穿一身蓝色交领右衽长袍,耳边戴着一对硕大的宝石耳环,讲得一口略略生硬的汉语,此时神色中颇有不悦之色:“殷大当家,那鲁听闻富贵城是整个大荥王朝实力最强的商家,可是为商之道,最重要的是讲求一个信字,你们连守时都做不到,那鲁无法相信你们的诚意。”

见一旁斐关山一脸得色,殷逐离恰到好处地一歪身,郝大总管立刻将她扶住:“那鲁先生责备得是。”他将人往桌旁一引,“先生不知,昨日我们大当家略感风寒,不巧今天上午闻知一酒家从富贵城酒坊购酒后兑水出售,大当家提前中止了与这酒家的合同。但商人以信为本,大当家自觉如此作法终是违诺,遂自领家法。”
他说得大言不惭,殷逐离斜睨他,一脸汗颜。郝大总管的脸皮厚度果然非同凡响,彻底无视殷大当家的目光:“适才听闻那鲁先生前来,我们大当家不顾重伤,特地带病前来,却不想仍是误了时辰,”

那鲁闻言倒是一怔,斐关山便冷笑:“殷大当家果是不一般,连苦肉计都始出来了。”郝大总管仍是微笑:“斐掌柜,我们大当家不允许我们论同行之缺陷,今日不论您怎么讲,郝某断不敢道斐记的不是。”
殷逐离象征性地喝了一声:“郝剑!”
郝大总管停了话头,忙不跌抚了殷逐离,这椅子有靠背,虽铺了锦垫,殷逐离却是万万靠不得。她背上伤口不曾上药,如今血已浸透了素衫。
那鲁瞧见本已是神色大变,又见她腮间绯红,明显是高热,当下动容:“大当家,请原谅那鲁失言,果然是大荥国商,那鲁行遍天南地北,此时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大当家且安心养病,这笔交易那鲁与郝大总管即刻签字,再无变故。”

殷逐离自是想走,只嘴上还推脱:“那鲁先生远道而来,逐离不曾远迎不说,还让先生在此久候,实是心中不安,又岂能担当先生如此谬赞?”
那鲁不由分说便扶了她,见她背后血迹触目惊心,心中更是感动不已:“大当家且回,此事已定,他日待大当家伤病养好,那鲁定与大当家多饮几杯。”
殷逐离自是顺水推舟,又好生嘱托了郝剑一番,始乘车返回。
只余下广陵阁那斐关山一脸铁青,目光恨恨。

殷逐离回到丹枫阁,柯停风已沉着脸等候多时了。此时见她返转,也不多言,上前便看了看她背上的伤,时间一久,血与衣裳凝结,他找了剪子,在烛上烤得一烤,将衣与血肉剪开。
殷逐离趴在床上,任由他手起刀落地折腾。柯停风也不管她痛不痛,且当个骡子、马一般折腾,不医死就成。

晚点唐隐回来便听说了白日里的事,快步赶到丹枫阁,殷逐离昏睡不醒。柯停风在床前照看,不曾稍离。
她背上伤重,药纱裹了厚厚一层,却仍透出血迹。唐隐在床前的矮凳上坐下来,握了她的手。她没有睁开眼睛,脸上却露了一丝微笑:“师父。”她轻声唤。
“嗯。”唐隐坐得再近一点,另一只手探探她的额头:“怎么又惹你姆妈生气啊。”
她没有作答,唐隐这才发现她根本不曾苏醒。

他静静地坐在床前,与柯停风自是无话可讲。柯停风连开了三个方子替她散热,她的体温却仍渐升高。半晌,她突然浅笑,低声说了一句:“姆妈,其实……你一直很恨我吧?我的父亲杀死了你的亲妹妹。”
唐隐一怔,低头看去,才发现她俨然已经烧糊涂了。







第8章 第八章:窃玉偷香
第八章:窃玉偷香
次日,九王爷沈庭蛟得知殷逐离重病,特来探访。
殷大当家趴在床上,摒退了侍女方抬抬下巴:“坐。”
沈庭蛟在床前的矮凳上坐下来,二人却是干杵着无话可说。到底殷大当家撑不住,掀起锦被一角:“你若暂时不走,就上来陪我躺躺。没得干坐着打扰我休息。”
沈庭蛟略微犹豫:“这般与礼不合吧?”
殷大当家丝毫不在意:“商贾之家没那么拘泥,不然你如何能进得本大当家闺房?”见沈庭蛟仍犹豫,她始低声道,“清婉她们在外面望风。”
沈庭蛟解了披风,倾身脱了鞋,上得床来与她并肩趴好。

殷逐离抬手将锦被分出些许与他盖了,房中一时只余碳火燃烧的微末声响。沈庭蛟学殷逐离将双臂交叠,枕着下巴,声音有点闷:“逐离,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殷逐离低笑:“在皇家,没用是件好事。你看你几个哥哥,哪个不是能文能武、人中龙凤?到最后如何?”
沈庭蛟一滞,再无他话。良久竟翻个身睡了。离得太近,殷逐离看着他的睡颜,那张脸失了以往的嚣张,失了现今的失落,宁静恬淡。殷逐离穷极无聊,伸手触碰,只觉得那肌肤娇嫩尤胜女子。
她以指描蓦着他脸颊的轮廓,见他双腮染霞,唇若涂丹,顿时就起了色心。

见他睡得沉,她心中便存了些侥幸——就啃一口,小小地啃一口,他应当醒不过来吧?
她轻缓地靠近他,不顾旧伤,撑起身子覆上去,直接吻上了鲜亮饱满的丹唇。触感比她想象的更柔软,她轻轻舔尝,冷不防那沈小王爷睁开了眼睛。
他睡得迷糊,初时有些恍惑,而后是大惊,最后才是悖然大怒。殷逐离也是吃了一惊,心中暗悔——说了只啃小小一口的,竟然啃了两口!
果然是贪心误事啊!

沈庭蛟与殷逐离相识多年,一起斗过蛐蛐喝过酒,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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