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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蛆-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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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孟姐回话,海蛰皮嘿嘿笑了两声:“老孟啊,又受打击了不是?也就是我还能照顾照顾你的买卖……”
  左侧的窗口又探出了一个秃脑壳,蔫不拉几地说:“哦哦,大旱三年我也不让鸡巴吃屎。”
  “呸!呸!留着腚眼儿攒粪也不让你老鸡巴吃!”孟姐不愿意了,啪地朝我甩了一个媚眼,“弟弟,明早放茅的时候大姐给你好东西吃啊……”
  这顿胡言乱语,听得我大脑晕胀胀的,趁铁门一开,我连忙窜进门来,关上了铁门。药瓶子锁上门,低头从窗口叮嘱我说:“兄弟,没事儿别跟这帮老鸡*巴玩意儿搭腔!明天我去找龙祥,看看能不能给你弄点儿吃的来,别在这里乱说话!”
  “药哥,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放下铺盖应道。
  外面的大门“咣当”一声关上了。我放下铺盖,仔细打量着这间小号……敢情这号子跟看守所的差不多大小,就是房顶矮了许多,灯光也比看守所的暗了不少。后面堵的死死的,没有窗口,看不见看守所那样繁星密布的天空。门是一样的门,但是门上方少了那个小窗口,可能是因为这里戒备森严,小窗口派不上什么用场……探出头去看了看,外面的灯光倒是亮堂得很,就是少了荷枪的武警,显得不是那么压抑……我侧耳听了听还在互相斗嘴的变态们的声音,大约估计这里关了最多五六个人……得了,抽根烟歇歇脑子吧。我打开了被褥,找了十几分钟也没找出一支烟来……烟哪儿去了?祥哥不是说好了都给我预备好了吗?拎起被子用力抖了抖,除了抖出几根鸡巴毛来任嘛没有!我坐在地下摸着脑袋好一顿寻思……对了!“搓”——祥哥不是说烟已经给我“搓”被子里了吗?我三两下撕开了被面,好了!被角处满满当当堆着一摊烟丝,敢情是祥哥把烟卷整成了烟丝呐!火柴杆也不少呢,足有三四十根,两块火柴皮就躺在烟丝堆里……舒舒服服倚在被子上,慢悠悠捞起身边的报纸,撕了一块长条儿,添上烟丝仔仔细细卷成了喇叭状,拿起火柴——嚓!
  “谁他妈的吃独食呐?!”隔壁的海蛰皮吆喝了一声。
  走廊里顿时乱了营!随即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我估计大伙儿一下子涌到了门口。
  “小白脸,是不是你呀?”是孟姐的声音,“弟弟,不是姐姐我说你,你是真不懂规矩还是假不懂规矩?”这声音越来越粗了,最后彻底变成了男声,“你妈了个逼的,有你这样做人的吗,我操你奶奶的……”
  “对不起啊哥哥们!”我连忙趴到窗口上,“刚才我让高队'忙活'晕头了,忘了这茬儿了……怎么给你们分呢?”
  “这就对了嘛,”孟姐又变回了女声,“弟弟,咱俩对门儿,你给姐姐扔过来就是了。”
  我赶紧用报纸包了一小包烟丝给对门扔了过去,孟姐飞快地伸出手来拣了回去。
  “兄弟,把胳膊伸出来!”隔壁海蛰皮嚷道。嘿嘿,敢情这种传烟方法各地小号通用啊!我连忙伸出胳膊,手腕上马上就多了一条细线,我包了一大包烟丝拴上去,给他悠了回去:“哥哥!您给大家分分吧,我头疼的厉害,得歇会儿……”
  乱哄哄地闹嚷了一阵,海蛰皮大声提议:“伙计们呱唧呱唧,欢迎孟姐来一段吕剧〈李二嫂改嫁〉怎么样?”
  “操他妈,老是改嫁改嫁!这都他妈改一百遍啦,来个痛快的孟姐!”左邻居接上了茬。
  我头痛得厉害,管你改不改嫁呢,老子睡觉啦。
  李二嫂眼含泪,关上房门,郎个里个楞……嘿!敢情孟姐嘴巴里还带着胡琴呢。原来,孟姐唱得一口好吕剧,在我听来比郎咸芬差不到哪儿去。不过在这里咿咿呀呀的嚷着改嫁,就显得多少有些荒唐……孟姐唱到第一百零八遍的时候,我就变成了张小六,搂着李二嫂干上了……干得二嫂哭爹喊娘,大喊爽呀爽。
  “老四,开饭啦!”药瓶子咚咚地踢着铁门咋呼。
  我昏昏沉沉地抬起头来,全身上下疼得厉害……药瓶子,我操你二大爷!你把你爹练得不轻啊。
  “药哥,我来啦,”我吃力地挣扎起身子,往门口挪去,“药哥,这么早就开饭啊?”
  “这还早?十点多啦!”药瓶子边递着窝头边说,“我去找龙祥了,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正为打寒露的事情写检查呢……呶,多给你两个窝头……他现在帮不上你什么忙,我先给你一包烟吧……甭谢!寒露他妈的怎么这么不是东西呢?”
  我实在懒得再去回忆寒露的事情,含含糊糊地应道:“还行,还行……药哥,敢情蹲小号就吃两顿饭啊?”
  “两顿?前几天还吃一顿呢。”药瓶子换了个话题,“兄弟,你不会记我的仇吧?我可不知道你跟董启祥的关系啊。”
  “药哥说什么呐,”我连忙打断他,“我这人太差,就该挨忙活……再说,昨天我脑子也不跟趟儿……这不怨你。”
  “好了,别说没用的了,”药瓶子顿了顿,索性蹲在了门口,“兄弟,你真的踩人家肚子了?我怎么听着怪残忍的?”
  “哥哥,我相信干屎抹不到人身上!”我不想说了。药瓶子盯着我的眼睛,叹了一口气:“老四,不是哥哥吓唬你。现在严打,听说枪毙了不少人呐……都他妈的不够碟子不够碗的事儿!我估摸着你们这事儿恐怕加刑加的不能少了,那个老傻据传……要'打眼'啊。”
  我的脑袋麻木得很,他说的事情在我听来仿佛天书,一团乱鸡*巴毛……药瓶子见我不放声,怏怏地提着饭桶走了。
  “药瓶子,今天几号啦?”不知是谁问了一声。
  “九月六号!”
  乖乖,我进来半年多啦!这半年多我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从一个吊毛不懂的毛孩子猛然长成了一个预备役劳改油子,我不禁笑出声来……哈哈,劳改果然改造人啊。
  “对门的!”孟姐把头伸了出来,“接着,我的好弟弟!姐姐给你糖吃。”
  糖?这玩意儿是什么滋味我都快要忘了……我连忙伸出手去,“啪!”一块花纸包着的糖块掉在了我的手上,姐姐好准头!急匆匆剥开糖纸,把糖扔进嘴里,噶蹦噶蹦嚼了吞下肚去……啥滋味没有品出来!伸出舌头舔了舔糖纸,才发觉腮帮子生疼,我在心里又骂开了药瓶子,打你亲爹……这他妈的叫什么生活?暗无天日!如果把灯关上,这里肯定漆黑一团!如果漆黑一团,把一头叫驴牵来,叫驴闻到这股臊味肯定到处找草驴……妹妹呀,你在哪里?相公看你来啦……那时候孟姐扮成草驴:哎哟,相公想煞我了,奴家来也……哈哈,我成神经病啦!
  “胡四!出来。”高队在打开我的号门。
  “高队,什么事儿?”我担心高队又要拿我开练,心怀忐忑的问。
  “狱政科提审!”
  从昏暗的走廊里出来,迎着刺目的阳光,我的眼睛很不适用,甚至有点儿疼的感觉。低着头眯着眼,跟在高队后面轻飘飘地走着……我感觉两条腿好象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老是往斜里晃悠,就象是鸡场里的公鸡转着圈儿撵母鸡的样子,这在别人看来肯定是滑稽得很。走到操场的时候,我看见寒露跟在郑队后面正往入监队的楼上走去。我猛地打了一个寒战,心也揪得紧紧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说是怕他?还真有点儿……恨他?我想杀了他!我不止一次的幻想着等我出去以后,花上几千块钱雇人弄死他,这情形甚至成了一种固定的模式,时不时地出现在我的梦中。这时候寒露也看见了我,这厮神情暧昧地朝我咧了咧少了两颗门牙的大嘴,估计他是在说:小子,寒哥厉害吧?去死吧你!我顿时气血上涌,猛地向他扑去!第二步还没迈出去,我自己的身子先飘在了半空,好象坐上了飞机的样子,忽忽悠悠很舒服……正在舒服着,脸上就挨了几巴掌:“小子,又跟我装二八毛是吧?晕啦?还是死了?来来来,接着装,装好了我送你去看守所找老傻做伴儿去。”
  我的脑子糊涂得厉害,刚才这是怎么了?飞机呢?我爬起来,迷瞪着眼睛打量着蓝绸缎一样的天空,除了明晃晃的太阳绚目的挂在天上,向我抛着恶毒的飞眼儿以外,哪有什么飞机?寒露呢?刚才我分明看见他跟着郑队上楼了呐!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莫非是我想寒哥想糊涂了?
  “快点儿走!他妈的象你这种人渣死一个少一个!”高队提溜着我牙签一样细的脖颈,猛力往前搡了我一把,随即我像一只交配的蚂蚱一样,蹦跳出三十个高队他爹的鸡巴那么远……这一把搡得我清醒了不少,胡四!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能乱了脑子!关键时刻到了。
  进到队部大院的时候,见门口站着郑队,接着我就开始怀疑起我自己的脑子来……看来我是让寒哥哥想疯了呐,人家郑队不是在这儿站着吗?
  “报告队长!”我先抱住脑袋蹲在地下,“犯人胡四前来报到!”
  郑队没有搭理我,走过来对高队说:“高队,你先回去吧,呆会儿我给你送回去。胡四没在里面惹什么事儿吧?”
  “郑队,这小子表现的还行,”高队说,“就是前天晚上玩了一下自残,其他的倒没什么。”
  前天晚上?我怎么记得是昨天晚上呢……看来,我的脑子还真是出了毛病啊。
  郑队用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立时,一种的异样的感觉涌上了我的心头……很温暖。
  “胡四,你还好吧?”郑队拉我起来,“老大不小的人了,玩什么自残?”边拉着我往队部走边说,“告诉你,自残那是没脑子的人干的事儿,你没看见老傻……”郑队突然打住了,“总之,没他妈好下场!”
  我操!谁玩自残了?这不是糟蹋人吗!好好好,自残就自残,我斩钉截铁地说:“对!郑队您说的没错!没好下场!”
  “小伙子,你就是胡四呀?”郑队办公桌前一个穿便衣的人用钢笔敲着桌子问。
  “报告政府,犯人名叫胡四。”我慌忙蹲在地下。嘿!狱政科的人就是文明!还小伙子呢,这话我听着舒坦!有日子没人这么称呼我啦……这人我喜欢。脑子里又有了想把我姐姐介绍给他的念头……偷偷抬眼一看,不禁后悔不迭,半大老头!
  “胡四呀,不用蹲啦,”半大老头说,“郑队,麻烦你给胡四拿条板凳。”
  嘿嘿,政府给我服务啦!郑队把脚下的一条板凳往我身边踢了踢:“坐下吧,胡四,我来介绍一下,这是狱政科的段科长。今天是专门来调查你伤害他人的案子的……”
  “郑队,请你说话掌握点儿分寸!”段科长打断了郑队,“这案子还没有定性,你怎么知道他犯的就是伤害罪?你这不是搞诱供吗?麻烦你出去一下,我要讯问胡四。”
  呵呵,这番话真过瘾!看来段科长是个好人!郑队很听话,轻轻关上门走了。临走时放了一个曲调悠扬而又余音袅袅的屁,他妈的一股子馊萝卜味儿。段科长皱着眉头剜了郑队的后背一眼,慢悠悠地打开了文件包。从里面抽出一沓子厚厚的材料,伸到我的面前,轻轻抖了抖说:“胡四,你看看你看看,这都多少啊。这还不算检察院那边的……啧啧,你说你做了多大的'业'啊……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听了这些话,我的心里暖阳阳的,眼泪也差点儿流下来,这真是个好叔叔啊。
  我抬起头来,泪汪汪地看着他:“大叔,其实我真的没象寒露说的那样……”
  “好了,”段科长摆摆手制止了我,“你也不用跟我绕弯子了。首先我要告诉你的是,支队领导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现在是什么形势?严打!严打你知道吗?就是严厉打击各种各样的犯罪行为,其中包括严重扰乱狱内秩序的反改造份子。”段科长顿了顿,从皮包里拿出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往我眼前一伸,“来,吃苹果吧。”
  我受宠若惊,这他妈的什么待遇?这简直就是……那什么嘛!我慌忙摆手:“大叔,谢谢你……我……”
  “拿着!”段科长用力把苹果塞进了我的手里,“可怜的孩子哟。”眼见得眼睛里就滚下了两滴透明的泪珠,“吃吧吃吧,大叔知道你们生活很苦哇。”
  “大叔,我……我带回去吃可以吗?”我不是不想吃,我心里感动得实在是没了胃口。
  段科长笑了:“行啊,随便你。”说着,把身子往我这边靠了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本劳改支队的名牌侦察员!为什么支队领导让我亲自来提审你?因为你这事情不是一般的事情!但是,大叔我心软……你只要老老实实交代你的犯罪情节,我会上报支队,减轻对你的处罚,甚至免于处罚的。”
  这段话我听出毛病来了,敢情大叔跟我玩怀柔战术呐!上报支队减轻处罚还带“免于”的?真要是犯了罪,支队说了能算?管事儿的那还是检察院、法院!我立刻警觉起来,叔叔,别玩这个!大侄儿我这半年也练成了半个律师呢。你这才是真正的诱供呢……我心里哼了一声,他奶奶的,谁不知道你“侦破”了一个所谓的大案,好立功受奖啊!
  “段科长,”我索性大叔也不叫了,拿眼紧紧盯着他,“我跟你说实话吧!打人我确实是打了,可是寒露说我踩他的肚子踩出饭来,那是没影的事儿!更不用说逼他吃下去了……”
  “哈哈,又着急了不是?”段科长往后仰了仰身子,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我说胡四呀,说你年轻了你还不服,”把桌子上的材料轻轻往前一推,“有没有兴趣看看旁证?”
  “给我看看!”我伸手来拿桌子上的材料。
  段科长一把捂住了我的手,厉声说道:“大胆!你还真来劲了是不是?这些材料是你应该看的吗?”转瞬,语声又轻柔下来,“胡四呀,不是大叔我说你,你咋那么不懂事儿呢?你非得让别人把主动权全抓在手里你才放心吗?党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难道你不知道郭鲁明、宫小雷、李展业他们都是怎么交代的吗?人家可是把这事儿交代啦!然后人家推得干干净净!说这事儿大部分都是你干的……其实,打个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你们踩人家的肚子就变了性质啦,这叫手段残忍你知道吗?”
  他说的那个郭鲁明就是老傻,我根本就不相信!就凭老傻那个精明劲儿能楞往自己身上抹屎吗?想到这里,我在心里笑了一下,操他妈,他还真往自己身上抹过屎呐!不过那种屎可以洗掉,但这种屎是一辈子也洗不掉的……宫小雷?我相信他,他更不会傻到那种地步!瘦猴?我不敢往下想了……我抬起头装做很诚恳的样子说:“段科长,我知道了,您问吧。”
  “鞭子你参加抽了吗?”
  “鞭子是李展业抽的,”我知道这事儿瞒不过去,我不想背这个黑锅,“别人没抽。”
  “好,马桶是谁让钻的?”
  “郭鲁明。”
  “踩肚子呢?”
  “没有的事儿!”一听这个我就来气,寒露这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好了,你不要跟我在这儿玩游戏了,”段科长翘起了二郎腿,“我可告诉你,法律上有规定,只要旁证清楚,当事人即便是没有口供,一样定罪。你不要以为就这几个人能证明此事,看守所里只有你们几个人吗?呵呵,不是还有同监的吗?不是还有武警战士吗?”
  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呆了好几分钟,我喃喃地说:“不管怎么样,我没踩他肚子。”
  “好啦好啦……来,签个字儿。”段科长把几张纸递到我的面前。
  我凑上去一看,操!那是谁的口供?早他妈的写好了呐!踩肚子!踩肚子!还是踩肚子!玩儿谁呐!
  我闷声说:“段科长,这不是我说的话,我不能签。”
  段科长收起了笑容,慢慢合上皮包:“看来你是不想合作了。你走吧,明天我会另外派人来审问你的。”说着,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胡四啊,到时候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啊。有道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自己慢慢考虑这句话吧……”
  “段科长!我早就考虑好了,”我涨得满脸通红,忽地站起来,“打死我我也没踩肚子!”
  段科长不再看我,径自走到门口:“郑队,好了!带他回去吧。”
  郑队正蹲在大门口抽烟,听见段科长招呼他,连忙跑了过来:“段科,这就完了?”
  “完了!”段科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头也不回,“郑队,这句话你来告诉他吧,不出十天就判他的刑!娘的。”
  晕晕胀胀的回到小号门口,我反倒轻松了许多,有一种到家了的感觉,很亲切!
  “报告!”这一声喊得声若驴鸣,雄壮无比。嗡嗡的回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听起来是如此的回肠荡气,与孟姐的吕剧倒有一拼。高队看样子又喝上酒了,这一次好象比上次喝得还大,瞪着血红的眼睛问我:“妈的,这是哪个吊毛灰在爷爷这一亩三分地上乱叫唤?!”
  郑队一看高队那副样子,鼻孔里闷闷地哼了一声,猛力把我往前一推,转身走了。
  “高队,是我——胡四。”我趁他乱晃悠身子的空挡,拿眼往值班室里瞅了瞅,嚯!药瓶子端端正正的盘腿坐在床上,那张妖喽罗脸此刻已经变成了猴子屁股,精光四射。见我抻着头往里看,连忙朝我挤了挤糊满眼屎的眼睛,伸手指了指高队……我看出来了,敢情药哥想“鼓弄”高队让我也来两口呢……我心领神会,啪地给高队打了一个立正:“报告政府!犯人胡四给您敬礼!”
  高队倚住门框定了定身子:“哈哈,是你小子呀!说,判了几年?”
  我作出太监扶皇上的样子过去扶住了他的胳膊,悄声道:“报告政府,还没判刑呢,我还得在这儿多伺候您几天。”
  看来高队是真的喝大了,叽里咕噜地打了一串声震天外的酒嗝,指着我的鼻子含含混混地说:“你……你他妈的混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是冤枉的?寒他妈什么露?应该揍……揍那个鸡巴操的!他明明是欺负你嘛!”
  我吃了一惊,乖乖,酒鬼怎么倒明白事理?用眼睛的余光瞄了瞄药瓶子,药哥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明白了……好样的药哥!看来药哥在高队面前把我描绘成了行侠仗义的武二郎了呐!我更来了情绪,点头哈腰地说:“高队英明!高队实在……高队……”
  高队好象也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一把将我推进了值班室:“姚平光!给胡四倒上酒……我敬好汉一杯!”
  一听他叫我好汉,我差点儿拉了裤子。药瓶子忙不迭地跳下床来,伸手拿过放在桌子上的一瓶白酒,哗啦哗啦给我倒了半茶缸子酒:“来吧兄弟!今儿高队高兴,咱爷儿仨喝他一家伙!”
  高队趔趔趄趄地走过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喷着满嘴酒气说:“小伙子!使劲给我'造',老子有得是酒!”
  这声小伙子我听着受用!这才是真的!我顾不上回头看他,双手端起茶缸子“咕咚”灌了一大口,嗓子眼立马像着了火一样,辣得生疼,肚子里也像是突然塞进了一把乱草,刺痒得厉害……我拿起酒瓶子一看,嘿!果然是上次高队说过的东北烧刀子,这酒真冲!要不说人家林队不敢接招呢……高队见我难受的样子,哈哈大笑:“怎么样?这个痛快吧……想当年我老高在北大荒干兵团营长的时候,天天喝这玩意儿!呃……不提这事儿啦。来来,吃烧鸡。”说着从桌子上抄起半只烧鸡,撕下一只大腿塞到我的手上,“吃!过了今天……这个村,就没有明天那个店儿啦……以后,就他妈的没有这个事儿了。”
  这话有理!兴许明天你消了酒,还接着“忙活”我呢。我也不再客气,用电影上日本鬼子的方法,三两下把半只烧鸡吞下肚去,软和的骨头我也没客气,一遭推进了我的肚子。高队有点儿吃惊的看着我,我估计他在想:这他妈的是只狼吧,人有这么吃东西的吗?
  “高队,”我咽了一口酒,开始蹬鼻子上脸了,“这火腿我也来来?”
  高队回过神来:“吃吃,都你的。”
  眨眼工夫,那根杯口粗细的火腿也装进了我的肚子。
  药瓶子很理解地拍了拍我的肚子:“兄弟,是不是半年没吃这么顿好饭了?”
  我的嗓子逐渐适用了烧刀子的劲头,一边大口灌着酒一边回答:“咳咳,哥哥,谁说的不是?”转过头来,冲高队一笑,“高队,让我怎么感谢你呢?”
  “甭谢!我老高没看走眼,”高队好象是有点儿消酒了,“从你那天来我就觉得你是条汉子,起码不'逼咧'!那天光顾着生气去了……谁知道你不是那么回事儿呢?我老高还从来没错打过人呢……唉!不说啦……赶紧把酒喝了,滚回去吧……回去要是乱叨叨,我……”
  “我就'造'死他了,还用你?”药瓶子连忙接过话题。
  回去的路上,我的双腿飘得更加厉害了,就象是走在软绵绵的云彩上,脑子也糊里糊涂的……我感觉我这是走在了回家的路上,我大哥正在旁边数落我,你这个鸡巴玩意儿,你想把咱妈气死?你整天不回家,在外面“作”什么呐!我三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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