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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西藏-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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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马会期间,还可以观赏到来自东西部不同风格的民间艺术。除锅庄外,还有东部的热巴舞。热巴是一门集歌舞、杂技、藏戏(有情节)于一体的艺术,因其动作高难,通常由专业艺人演出。现在东部几县的歌舞队都有热巴节目。集体舞一般执铃鼓热烈奔放;独舞者手拉牛角胡,边拉边唱边舞。牛角胡是西藏最古老的乐器,野牛角作琴箱,山羊皮作琴蒙,马尾既作琴弦又作琴弓,音量不大,音域不宽,嗡嗡嘤嘤,把一支单调而动人的旋律,演奏了一遍又一遍,诉说着漫长的生活。藏北草原还有一种独特的乐器——鹰笛。当鹰笛哽咽着吹响的时候,顿时感到一派辽阔苍凉。
  赛马会上的传统节目,是说唱格萨尔。幸好《格萨尔王传》各部都可以独立成章,故事情节一般地说也不很严密,随时可以听。格萨尔是传奇,说唱艺人本身也是传奇。这些艺人大都目不识丁,一部可以说唱几十年的故事,是通过怎样的形式传授的呢?所有艺人都声称自己是天降的“帕布中”,大都是在十多岁时因梦中所见或大病错迷中神示而成。经历大同小异:在山上放羊时,见一白衣白马人来,回家后就生了病,卧床一个多月,不思饮食,每时每刻脑海里都闪现着古战场上的旌旗、马嘶、刀光剑影,格萨尔南征北战的事迹电影似地放了一遍。等到病愈,就开始说唱。说唱故事的大体轮廓也都大同小异。一直唱到最后一部《岭与地狱》,这位艺人便完成了在人间传播格萨尔英雄业绩的使命,将被重新召回天庭。格萨尔说唱,在藏北可算一奇。
  《格萨尔王》搜集整理工作将长期进行下去。磁带每天都在转动,一大批年轻的、年老的艺人工作在录音机旁,每人每天可录制四、五盘磁带。然后再经人整理,拿去出版。数以千万字计的格萨尔陆续面世。它是迄今为上世界上最长的一部史诗。研究工作已经开始。非学者的干部、百姓们也有不少人关注这项事业。胖胖的那曲干部李彬,就热心搜罗了藏北有关格萨尔传说遗迹几十上百处。例如何处是格萨尔的马蹄印,卸下的马鞍,与魔女下棋“的棋盘,用来拴太阳的桩子;何处是格萨尔爱妃珠牡的诞生地,灰堆,氆氇桩,与格萨尔话别的地方;何处是格萨尔的大将们、对手们活动的场所……格萨尔故事就凭借这些真实的地名遗迹的典故,更显得神乎其神了。
  我对那曲镇是如此熟悉,以至于想要向世人展示它竟然不知从何处着笔。本章叙述了对那曲的感觉,描绘了小城外貌、那曲人生活形态,介绍了作为民俗的牧区婚礼,作为民情民风大展览的一年一度赛马会,作为藏学北方学派中心的藏医、历算、及至李彬的谜语、叶甸的歌舞、黄君的蜡烛泪。读来如果感到七横八竖、混乱不堪,风马牛不相及——那就对了,那正是那曲形象:乱七八糟的那曲,令人魂牵梦绕的那曲。它本身就是非自然因素的自然,不和谐之美,反戏剧的戏剧效果。
  让我用一个非那曲莫属的场景结束本章。那曲群艺馆考究的舞厅内,音响控制的彩灯随着音乐之声明明灭灭。迪斯科早已风靡了那曲,一帮藏族青年人跳出了国际水平。偶尔播放一支交谊舞曲,立即引发出全场有节奏的召唤:“迪斯科!迪斯科!”
  身穿厚重老羊皮袄、头戴狐皮帽的牧民们拥进舞厅,特有的味道弥漫开来。不久以前,藏族人还对迪斯科不以为然:“他们把屁股甩来甩去是想说明什么呢?”但此刻,他们津津有味地看那么一会儿,便得了要领,挤进舞池,扭胯顿足——牧民是天生的舞蹈家。
  舞会行将结束,辉煌的转盘灯下,人们围起象征圆满和美的大圆圈,跳起牧区锅庄。男声女声无伴奏合唱,和着坚实而缓慢的舞步,一声声叩打着红漆木地板之下的大草原。
  第六章 东四县风采
  ——高山深谷间人声的召唤——比如传奇——冰天雪地朝圣者——老嘉黎多雨雪的秋季——我们的藏北姐妹——索县之战——强盗崇拜——糜费惊人的火葬——原始宗教之魂——感恩节:永远的自然崇拜——
  从行政区划分归属于那曲地区的东部四县嘉黎、比如、索、巴青,地处藏北高原与横断山脉衔接处。严格地讲,它们并不属于藏北高原,自然环境和文化传统当属于别一世界,接近于藏东的昌都地区。但作为对西部的关照和对应,它们的存在便具有了意义。这一带自然景观纷繁多姿,延续了中、西部平缓辽阔的高山牧场,而越往东走壁越陡、谷越深,直到骤变为峭拔峥嵘的崇山峻岭。怒江、索河、巴青河等大江大河从这里劈山穿涧而过。江河流域萃集了农田、牧场、原始森林。各类植被随地势高下作垂直分布,从雪峰之下的高山草甸地带直达谷底茂密的松柏桦林。尤其春夏之交,山桃花、杜鹃花开得烂醉如泥。
  以巴青为中心,东至昌都、南至嘉黎、西北聂荣、北方青海等部分地区,史称为三十九族'注'地区。元朝以来的六百多年间,由蒙古血统的霍尔王统辖。由于不同的历史时期,此地经由四川汉人、蒙古王及藏政府统治,所以在比如等县分,许多人自称为“汉人”,说自己的家乡为“汉部落”。加之远离喇嘛教中心的前藏后藏,巴青一带成为当前本教徒最集中的地方,东四县人文景观别具一格。
  东部奇观之一的溜索桥已经消失,代之而起的是木板桥和金属桥、几十年来所建桥梁由国家投资,体现了公有制的优越。东部还保留着人声的召唤。东部较之西部虽然人烟稠密一些,但置身于高山深谷的阴影中,人们顿感渺小和孤独。砍柴和赶路或放牧牛羊时,为了恐吓野兽,与外部联系,或仅仅为了听取远方的回声,便高声呼唤——噢……嗬嗬……
  十二月上旬自无人区归来,在那曲稍事休息后,赶巧新上任的地委书记要去比如县,便搭上了车子。这位藏族书记李光文生长于川西高原,多年前他在藏东工作时我曾同他有过交往,当年他在类鸟齐组织围猎饲养马鹿,并带我们参观了长冒岭养鹿场,我把这位年轻的县委书记和那个养鹿场都写进一篇散文里。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李书记已成为地道的中年人,我也把自己儿子的高矮比划了一番,不免感慨。命运感很强的藏北土地上,地方长官像流水一样。在最近的机构调整中,李书记取代了洛书记。洛书记在藏北工作二十六年,大半是马背生涯。他所乘坐的米色丰田,连同他的老搭档、驾驶员李师傅,都一道转交给新书记。真是物是人非,今非昔比:李书记刚刚走马上任,便赴法国、奥地利考察畜牧业生产——又不免感慨。令人一下子感到前书记洛桑丹珍时代已成为历史。
  为了那个恼人的能源问题,李书记此番来比如视察工作,私心里也想了解一下怒江水利情况,但很快打消了有关怒江的念头。比如不仅遥距那曲二百公里还多,更由于怒江在冬季是枯水季节,流量小而冰层厚。建个小发电站供应县城还差不多——很遗憾。
  我此行目的很明确,只想验证两个传闻:一是某天葬台保存有上万个死人头骨,其中有一个是头顶长角的;二是二十年前拆除某座肉身塔时发现活佛完好的尸体。
  一位西方人归纳了东方国家的一个民间特征很令人折服。他说在这些地方发生的事情,传得越远越真切,距离越近反倒越模糊。我在藏北就多多碰过这样的事,常感“百见不如一闻”。其实验证传闻本身就是可笑的事情。在藏北,事情越真越实在,越缺乏魅力。人们津津乐道的是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这两件事情虽全部属实,但我在县城经多方查询后,方才得到一点模糊的线索。人们似是而非地告诉我:比如县热西区茶曲乡多多卡地方有个天葬台,文成公主进藏时路经此地,曾嘱咐要保留死者头骨,不要喂了老鹰。还说数以千计的骷髅“文革”中被抛入怒江,近些年来情况不明。
  我便急着去热西区,县上人说不行,如今冰天雪地,通往热西区的路已被冰雪所封。
  事实上我在县城听说的情况极不准确。不仅文成公主没有路经比如,天葬方式更在文成公主之后很久。回那曲后无意中同文化局的格桑次仁谈起此事,他二话没说,转身取来一张彩色照片:石头墙的院落里,整整齐齐码着一面墙似的骷髅头。这是同年夏季里格桑次仁他们采风时顺便拍的。多多卡天葬台的天葬师阿旺丹增正巧是地区文化局小车驾驶员的舅舅,不免亲切而深入地攀谈过。阿旺丹增划着牛皮船载他们到了对岸的天葬台。阿旺丹增藏袍里面贴身穿一件火红的运动衫,光着大脑袋,很精神的一位中年人——阿旺丹增划牛皮船的身姿也上了彩色照片。他一出现,铺天盖地的骛鹰便呼啸着簇拥而来,向他欢呼致意。他与它们相互依存的关系很亲密。在堆积如丘的骷髅里,格桑次仁他们发现了一个年代很久的头骨顶端,有一骨状凸起物。说不定是某种骨疾造成的病变。在那曲传来传去,便传成“头顶长角的人”。西藏正史中,确也记载着第一代吐蕃王聂赤赞普和最末一代吐蕃王朗达玛都是头上长有牛角的异人。
  阿旺丹增告诉格桑次仁,此系已故朱带寺达普活佛的指令。达普活佛关照当年的天葬师:尸首喂了老鹰,头骨可以保存起来。使每一个活着的人看到它们,都会想到自己的归宿,不由自主要念一遍六字真言——于是,多多卡便成为全西藏唯一保存头骨的天葬台了。
  在比如县,多多卡天葬台不是最驰名的。名扬四方的是距县城百多公里远的羌达尼姑寺的天葬台。从前,那里苍松蔽日,风景优美,真是理想的归宿地。不仅比如、索县一带的死人要送来,连昌都地区了青、边坝县以及更远的,需翻山越岭十六天的,都辗转而来。这个天葬台好就好在是建在地狱之王的眼睛上。每当尸体送来,地王慧眼即刻能识别出此人善行恶迹,马上决定送他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以便减少众多中间环节,使死去的人少受些罪。
  至于这个尼姑寺的来历,在《羌达寺传》中有记载,但规范说法少为人知。比如县多吉县长告诉我,许多年以前,当雄地方有一巫师,和女神益希措加私奔到比如,修了一座十二根柱子的经堂,创建了尼姑寺,并首创了天葬这种形式——听多吉县长这么说,心下有些疑惑,后来问起许多人,都不知天葬的缘起,更谈不上天葬是否从此地发端。
  西藏的丧葬方式,最早也是土葬。藏南现存大量藏王墓及墓葬群。藏北的申扎县及比如县朋盼区一带都有石棺葬发现。天葬的由来,想是佛教传入西藏之后,受佛本生故事如“舍身饲虎”一类思想影响,加之认为死者灵魂脱离躯壳后,徘徊七七四十九天便可飞升,尸体已成无用皮囊,何不赐给大地上的生灵,也算是人生最后一桩善行。这与佛教教义是一致的。另有一说认为一年中大部分时间冻土坚硬难以挖掘,且又因树木稀少难以棺葬,便因地制宜采用了天葬形式——也许可以成为上述理由的补充。不然为何信奉佛教的国家不少,西藏天葬却是独一无二的呢。
  天葬的缘由原本简单,不似西藏之外的人们想象的那样不可思议。许多国内外游客,怀着极大的好奇心千方百计地去天葬台猎奇,真是少见多怪。
  严格的天葬仪式,要择定吉日,要请专职天葬师。要请喇嘛念经超度亡灵,一般要念四十九天。念经作法的密宗法师戴着缀有骷髅头饰的马头形帽,面罩黑纱,为的是不让灵魂看见活人的眼睛。超度经主要内容似乎比较简单,大意就是:灵魂呵你走吧,在路上你可能遇见些什么什么,但不必害怕,那是些什么什么……最后祈祷灵魂升天。
  直到今天这个时代,那位创建羌达尼姑寺的女神益希措加每年都要光临该寺一次。
  朱带寺达普活佛丹巴乌珠是近代人,由于他或他的某个前身在多多卡的一番话,与其说他是位半神之人,不如说他是哲学家更合适。他还是位诗人,是民间艺术的热心倡导者。十三世达赖时期,他主持兴修朱带寺,为鼓励人们积极参与建寺劳动,他采用民间建筑歌的各种曲调,编写了歌词,歌词对于世界、对于当地、对于建寺活动及劳动者本身都作了赞美。文风沿用藏族传统所欣赏和推崇的华美雕饰。
  在地上掘起宝贵的金土,
  在不变的基础上砌起宝墙,
  墙垫柱上升比骏马快,
  墙板如风翅无阻挡,
  墙板头如镂花金鞍牢固,
  金培土装在天库里,
  系墙板柱如虎狮凤龙挺立,
  打墙杆如鞭把笔直,
  打墙人如三种种性佛样,
  干起来比神鬼还快,
  愿五宝的神殿快建成!……
  ——《达普建筑歌·第一章》
  其中每两句之间都有劳动号子的衬词。我曾见过这种打墙场面,歌舞娱乐性很强,喊劳动号子时才砸个一丁两下,歌唱时一齐住手。看起来叫人着急。
  达普活佛确实是位艺术家。他还热心地推广过丁嘎热巴,组建了一个热巴队。这个热巴队的队员现在仅存一位老人雪热。近两年来,比如县将这位老人请到县上向一班年轻人传授了嘎热巴技艺。我见到了他,他说当年是这个热巴队年龄最小、跳得最差的一个,现在好多节目都记不起来了。并说他小的时候见过这位活佛,朱带寺活佛不仅倡议成立了热巴队,还亲自编剧写词。丁嘎热巴已被整理出一部分,我看了县文工队表演的片断,因对各地热巴不熟悉,也不知此一派别的特色,无法比较。只见手执铃、鼓与牦牛尾的男男女女舞蹈起来豪迈欢快,仅靠一面大鼓以鼓面鼓身的各种音响伴奏。雪热是这支热巴队的灵魂。这位老人干瘦矮小,平日里谦卑畏葸,一当手握鼓槌击鼓指挥时,立即恢复了自信,双肩及全身随之抖擞,小眼睛里神采飞扬。
  达普活佛的生平资料很少,只听说他生长于东部边坝一带,出身贫寒,勤读好学,学识渊博,后来他在拉萨期间,西藏地方政府差点把他毒死(有人说是出于误会),又由于他生活作风“不拘一格”(原话如此),哲蚌寺将他拒之门外。后来他流落比如一带,曾先后解救了八个中毒的人;发现“伏藏”'注'二十五件,信徒们便公认他为有法有道有福缘的活佛。声望传及青海、四川、拉萨。想来此人博学多才,富有生活情趣。
  试图核实的第二件事是在那曲听说的。已离休的行署副专员普布顿珠,曾是比如一部落头人。几年前他六十八岁时加入中国共产党。他向我们叙述了“文革”初期的一件事:比如县查仁区帕拉西喀塔中曾供放着一位活佛肉身。“文革”一开始,这座塔首当其冲地遭到毁灭。塔刚一拆开时,见那位活佛尸身完好,头发长长的,指甲长长的——普布顿珠断定是在塔葬之后又继续生长的——塔里还有两个酥油桶,桶里茶还没干呢。方方的酥油坨,没变质,有人拿回家打茶喝了。尸体暴露于空气中,不到两天就臭了。一位老人于心不忍,悄悄地把尸体背进一个山洞。红卫兵发现了,把老人揪来批斗一番,又把尸体从山洞扯出来,抛进了怒江。那老人就是现任西藏自治区领导人之一的丹增的父亲。
  有位牧民在废墟里捡到一尊水晶小佛塔,保存了很久。牧民的妻子主张卖给康巴商人,说不准值几千元哩!牧民不同意,献给了白贡丹增活佛。活佛即将此事汇报给统战部,统战部转而请示当时的地委书记洛桑丹珍。洛书记说送到自治区宗教局鉴定一下文物价值,再看值多少钱以便付给那牧民相应报酬。
  关于此事的上半部分,比如县城居然无人知道。只有一个人说他当时在场,没见到塔葬活佛长头发长指甲,也没听说有谁用陪葬的酥油打茶喝这码事。倒证实了这座塔的名气。说大约一千八百年前释迦牟尼在拉萨(!)撒了一把青稞,落在比如的有七粒,人们便在青稞落下的地方建了这座塔,所以此塔很有名。建塔的时候,那曲还没有寺庙呢。
  ——可是一千八百年前拉萨还没有建立,佛教尚未传入西藏,更不用说释迦牟尼是否来藏了。
  返回拉萨后,偶尔碰到那位自治区的丹增书记,他证实了他父亲的遭际。
  在拉萨讲起多多卡,听众睁大了眼睛。美术家把它名之为“骷髅金字塔”,从中领略了高妙深远的意境;文学家被它高深莫测的哲理和传奇色彩所眩惑;搞考古的立即意识到这件事对体质人类学研究的重大意义。长期以来,由于天葬的传统给有关研究增添了料想不到的困难。
  在比如来去匆匆,无法欣赏比如人引以自豪的众多风景:喀木松山、扎西龙沟,那如乡……
  索朗多吉吟诗般向我介绍:全西藏的山是妖女仰卧形状,喀木松山就压在妖女右乳上;全西藏有象征吉祥的八座山,喀本松山是其中最吉祥的山;喀木松山九座雪峰,像飞奔之马迎风飘扬的马鬃一样;九座峰顶有九座湖,裹在茫茫云雾中;山顶流下大小溪流,远看像条条哈达;山上可以采集多种药材,山腰有莲花生奇大无比的脚印,山下是原始森林……可惜呵喀木松山不通车,要进山只能走崎岖小路。若有僧人陪同你们进山会有更奇迹的故事,而我难以讲得周全。
  旺堆次仁的介绍也不逊色:雪山上流下水,水里有白石头,石头上长草皮,草皮上长水晶石,那地方叫扎西龙。扎西龙附近有九种颜色的颜料矿,邻近的湖中还有各种色彩的鱼。
  旺堆次仁详详细细描述了那个独立王国的那如乡。那如乡仅有八百人。那里有冰川、森林、雪山、湖泊、农田、牧场,冰凌流苏垂挂的溶洞里,回声巨大而恐怖,湖中鱼奇形怪状五颜六色谁也不敢吃。那里的野兽有獐子、猴子、雪豹、猞猁、石羊、雪猪、水獭,马鸡纷纷落在农家院里,坐在房里不出门,便可打到马鸡。那如地方一年中只有八月份进得去。旺堆次仁于一九五七年随首批工作组进去搞民主改革时,那里还是原始共产主义社会。开会时有东西一起吃,不分你我,只要吃饱就行,生活很简陋。大人穿自家织的粗氆氇,小孩不穿衣服,最富的牧主土巴曲丹头人只有四百头牲畜,而其余家产一无所有。家中用木头当板凳,毫无装饰品。这里没有文化也没有教养,不知礼貌为何物,见了陌生人从头到脚端详一遍,然后毫无表情地走开;汁数用念珠、骰子或石头,摆到第十个时便用一节木头作标记。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在西藏,越是海拔低、气候好的地方,越是原始落后。
  东四县盛产虫草。虫草是一种名贵中药,补中益气,有润肺功能。据说在东南亚一带国家里,人们异常推崇虫草的药用和滋补价值。虫草是一种非常奇特的小怪物,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动植物合体的生物。它生长全过程需时五年:前三年它是虫,共蜕十多层皮长成成虫;第四年,与一种真菌结合,成为菌体,第五年生出草来。挖掘的虫草,虫体已经僵直,在“虫”脑袋上伸展出一根草茎。虫体上的肢节和足腕清清楚楚。食用方法是“虫草鸭子贝母鸡”,炖鸭子。属国家统购药材。收购价年年看涨,从几十元一斤直涨到上千元。就这样,北面狡猾的青海商人仍然乘虚而入来这儿收买虫草。每到收虫草季节,那些私商就背上糖块和回力球鞋来换虫草,拿几块糖就向牧童换一根。那些私商心眼儿多得很,第二年的虫草预先就订好数量,并把钱预支给了牧民家。这些人通本地藏语,又能吃苦,作虫草买卖他们赚了大钱。当地政府无法控制他们。
  每一回虫草季每家牧民至少能挖十几斤,多到几十斤。经济收入很可观。只有虔诚的宗教信徒不去发这财,只因虫草是神山的肠子。在那曲听次仁玉珠讲,一位百姓在比如的一座山上挖到一根两尺长的虫草,害怕得不行,又赶紧埋回去了。她说有机会去比如,一定要验证这个传说,要找到这根虫草。这也说不准,东部山林中有人发现过比洗衣盆还要大的猴头菇呢。
  从比如返回那曲的路上,万里长天浓云密布,直压到积雪的峰顶。已进入严冬,前几天下的雪也在路面结成坚硬的冰壳。丰田越野车小心翼翼地行驶,缓缓爬上一个高坡。正前方,出现了几个磕长头的人。他们去拉萨朝圣。大约是昌都一带人。几千里路就是用身体一点点地丈量过去:合掌举过头顶,降至鼻尖、胸口,身体迅速前扑,双臂前伸着地,划一记号,起身,跨两步到记号处,再重复以上动作。这些人里中老年男人居多,皮袄外一般再套一件帆布长围裙,手戴皮套或木板。不论烈日当空还是风雪弥漫,他们都这样一丝不苟、孜孜不倦。我们来比如的路上就发现了这群朝圣者,当我们离开比如时又发现了他们。此后我返回了拉萨,接着又飞往北京。在北京舒适的宾馆大厦里我突然想到了这群人,他们肯定还在藏北冬季的风雪中,蠕动在通往圣地拉萨的山道上。
  近几年来,来拉萨朝圣似乎成为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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