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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西藏-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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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不大,但血脉旺盛,此时已湮湿了内衣,并汩汩地小蛇一样贴着胸口流下。
  用不着协商,意见空前一致:无论如何,今晚不能再赶路了。车将翻,人受伤,是顶好的劝戒和警告。摆正了车,让车后的小红灯亮起。从车后厢取出鸭绒被,扯开盖在腿部,大家坐睡起来。马师傅很快发出隆隆鼾声,伴着小雨的浙沥声。此时是午夜十二时。
  我则无论如何不能入睡,全力以赴于为杨成的一车人担着心。他们在哪里呢,在骤雨冰雹之中,在惊雷咆哮之时?他们的车没有加力档,能否冲过那些险坡,尤其是,杨成这样年轻,并非正式驾驶员,连驾驶执照也没去考呢。这样的天时路况,连经验丰富的老驾驶员也都捏把汗,他行吗?而万一他们出了事……
  二十四岁的杨成是西藏长大的汉族孩子,个头不高,穿一套专为下乡配备的迷彩服,脸膛黑红,眼睛很漂亮。尤其动人是他的嗓音,唱起时下流行歌曲来可以搞一个独唱专场了。在西藏我多多见到了这种随父母在西藏长大成人的孩子,环境铸成性格,多少就像藏族了,热情坦率,但也散漫爱玩。父母退休后,组织上批准了年轻一代的请求,把工作在西藏各地区的四兄妹一一调到阿里,现齐集狮泉河,只有姐夫在门士——其实西藏各地的干部最不愿意调的就是阿里。杨成兄妹的感觉与众不同。
  画家韩兴刚是新疆长大的汉族,当兵当到了阿里军分区,转了业留阿里,并娶了一位阿里长大的汉族姑娘。他的野心是吃透阿里,拍遍阿里,让阿里来成全他的艺术事业。他在地区群艺馆担任副馆长,也负责民歌、民间文学、民间谚语等三套集成工作,多次走过普兰、扎达。他说每回都有新感觉。除了美术摄影专业外,他还可以驾驶汽车,具有应付生存的一切本领,还抽烟、喝酒、发脾气,在家庭中大男子主义,每次出差回家第一件事,就是一屁股坐下,贤妻为他脱鞋洗脚,哄孩子似地侍弄他。对于他所具有的极端的艺术家气质和匪气我曾不掩饰地皱眉头,他还自以为英雄豪杰气派。
  扎呷是格勒的同乡兼得意门生,调至北京的藏学中心之前在家乡任藏文教师。二十八岁年纪,藏文极佳,英语则会熟练地应用“Yes,it is!”“Look!”之类。已追随格勒从事了多个专题的考察并写出一批论文。南希有美国人的优越感,而扎呷则有康巴人的优越感,这一点处处表现得比格勒还要不含蓄得多。初见扎呷,都有庄重和腼腆的印象,一旦熟悉,可就见他放肆起来。从扎达开始,他已称呼看来仍年轻的南希为“妈妈”,真是恶作剧。幸好他工作起来认真负责,当翻译也极耐心,南希顺水推舟,渐渐就习惯了这个康巴儿子。
  最活跃的次丹多吉此时最不活跃,在扎达农户采访时,喝了人家不洁净的酥油茶,他和扎呷肚子拉得凶,死去活来一阵子,扎呷见好转,次丹多吉却近乎虚脱了,这样的恶劣天气艰难路途,又不知怎样的了。
  唯一的女孩子是记者小杨。她在西藏广播电台一个节目中担当主持人,能歌善舞,天真大方。她为自己安排来阿里出差,名义上是搜集民歌,私心里是想朝拜神山,为新亡的慈母祈祷超度;此外,新近又逢情感受挫,想进入大自然中散心。她是我在拉萨的年轻女友,见她独自一人前往阿里,自然就该带上她,而且自认为对她承担着监护义务。
  夜色深沉,雨雾迷蒙,凉湿的风从临时堵起的窗洞灌进来,腿脚已冰凉。怀着如此多的思虑,在这样的荒野中,以这种姿势如何能睡得着啊!南希在前座翻来覆去也调整不出个舒适来,弄得鸭绒被子嗦嗦响,格勒就小声提示她不要吵醒驾驶员。
  雨声更使山野显得寂静。在这辽阔深邃、与世隔绝的寂静中,本可以随遇而安,完全放松地进入冥思状态。而我却用了全部心思进行现实的谛听——终于隐约捕捉到了细着游丝的非自然的声响,而后,低而悠长的引擎的轰鸣明确起来,伴有微弱亮光在我们车内闪晃。凭窗俯瞰既远且深的谷底,果见蠕动的灯光!不管别人是否已睡着,兴奋地大叫一声:“他们来啦!”大家听了听,看了看,肯定了这一发现,皆大欢喜。此时已是凌晨近三时。
  我随格勒跳下车来,踩着泥泞山路迎向前去。指挥车停在远离悬崖又不致遭遇泥石流的地方,车上便跳下几个快活的年轻人来。一下车就争相报告,说看到路中间的石头和罐头盒啦!整条公路只我们两台车啊,哈!
  这伙年轻人之不负责任,没心没肝:居然在黄昏时把车开到牧场上去,跑到人家的帐篷里喝了茶,吃了酸奶,害得我们久等不说,多操心担心哪!本来该抱怨并恨不能捶他们一顿,但当时鉴于大家完好无损(有损的是我),如久别重逢,欢喜还来不及呢。
  于是我们十位难兄难弟,便抛锚在海拔五千米的山顶,风雨飘摇中坐过了一晚。这样的路宿方式在西藏被称作“当团长”。
  次自一大早,人们便钻出车来活动了。这才看清了我们所处方位及周围地貌。回望昨夜摸黑走过的路,多么壮阔!盘山道迤逦而下,优美安谧得很,全不似夜间的狰狞恐怖。此刻我们接近了山顶,前方不足十米远处,道路急转直上;车左方的路面,已被经年山洪冲垮成自然沟壑,其下是深切的谷底。群山为白雪所覆盖,举目一片苍茫。不远处有一座棕红的山,白雪也遮蔽不住地温暖妖烧着;山间有一泊青蓝的湖,分外炫目。明暗浓淡的云团分析开来,显出宝蓝的天幕底色。太阳将要穿越云层而来,如同亿万年间的每日此时一样——安详的大自然掩饰了它施虐的一面,明媚如处子,慈祥如老妪。
  此处距离达巴兵站不过二十公里,我们直走到午间十一时方才到达。就这样,还庆幸不已:沿途顺利地回避了发发可危的将断未断的路面,其中有两处简直就不可能通行。一处大斜坡上的路面看来尚好,但路面不足二米厚之下已被山洪穿通成一自然大隧洞。格勒眼力好,居然就发现了它。探路,绕行,等待那群要命的年轻人,杨成总是唱着歌快快乐乐前进的。所幸这将垮之路恰好安排在斜坡上还有路可绕;另一险处在接近山脚的拐弯处。山土为红色粘质土,车轮滚过时常打滑。这至关重要的拐弯,路偏就垮了半边,左侧是高耸的峭壁无路可遁,右侧则是同样的深谷峭壁——本就是在完好的一面山壁硬开出的路。路面只够开过三分之二的车,尚有一轮无着落。百般无奈,只得搬石头、拔野生物充填垮下的壑口,铺泥泞路面。十个人一齐动手,硬着头皮请马师傅开着空车过。这可真强人所难,但已无退路。我至今还想着那车怎样在这残破路面打着漂漂的情形。随后的杨成则镇定得多,稳稳地开了过去。至此方信过杨成的驾车技术。这两处险境,如在夜间是断断难以逾越的。不信神的格勒不免得意洋洋地抬出他的大威德。我也感觉到冥冥中有什么护情了我们,只象征性地给予一些小灾小难罢了。
  达巴兵站孤零零一个院子坐落在何其大的一片荒漠平坝上,不见草场和牛羊。从狮泉河去普兰的过往行人路过时偶或落落脚。兵站的军人寂寞得可以。老孙前几天捎信去狮泉河,等待换车的耿师傅并他的车已于前天候在此处。就把马师傅的既无一档、又碎了玻璃、且慢跑气的车更换过。在达巴兵站稍事休整。需要处理的杂务很多:吃饭、喝水、加油、治病包扎等。仿佛我们一群是刚从战场上溃败至此的伤兵。事实上要办的每一件事情都非常困难:该兵站对地方不承担义务。我和小韩奔前跑后,到兵站隔壁的机务站面见一位姓沈的指导员,他是此处最高长官,说明来意,年轻的沈指导员慷慨相助,并亲自打电话嘱一位齐医生立即着手救护工作。
  南希却极力阻止为严重脱水的次丹多吉输液,同时阻止给格勒换药。在她的意识中,是固执于落后的中国一切都落后的。她坚持大家服用她带来的各种药物,因为她每年在联合国卫生组织服务一段时间,便以内行自居。她的一番话说得大家极不舒服:未免太小瞧人了!瘦瘦高高的齐军医把自己的宿舍腾了出来,请次丹多吉躺在他床上输送加了抗菌素的葡萄糖。扎呷被注射了庆大霉素。南希只好强烈坚持为我们换药。待打来温水,一点点儿地揭开格勒拇指上的纱布,大家倒抽一口凉气:伤口开裂,有炎症迹象。南希当即果断地放弃了先前打算,把我们交给了齐医生。
  齐医生细心地一一处理过,笑不得气不得地数落我们,你们怎么净玩这些!他还特意告诉我,如果玻璃再尖锐些,或者再偏上一丁点儿,便是咽喉要害处,那里血管、淋巴结、神经丛密集,会有生命危险的。我并没为这假设后怕,毕竟那玻璃钝了点,也偏下了点——我就时常感到,因车祸致死其实轻而易举,太常见了;同时又时常感到,其实并非轻而易举,太偶然了!
  这次小伤,在我的要害部位咽喉下方一厘米处,并非要害的地方,留下一颗红豆大的斑痕,用以纪念阿里。
  输了液的次丹多吉立即恢复了精神,达巴兵站的补充真是必需。说起这一路的灾难惊险,小杨就神秘地归结为我们去扎达前山的佛塔捡擦擦和经书的原因,她说,那些擦擦上都附有供献者的某些心愿,外人取走会遭报应的。
  早早到达门士。杨成兑现了诺言,请煤矿上的朋友给我们做了一大桌菜。他姐夫不在,去拉萨了。大家饕餮一顿之后,居然还享受上了半口袋新疆苹果。只有南希大不悦,当她得知当晚住招待所,而明天又要去咋达布热寺庙时——这不全是格勒的专断,杨成的车实在需要修理。无奈中,南希只有唠叨抱怨,拿我刚能听懂的英语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说;格勒在美国讲学时,多么温和(作嬉笑状);但在中国,他又多么固执(作严厉状)。我笑说他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南希大加赞同。可惜我的英语、藏语都有限,本来我还想告诉她,他首先是被女人们宠坏了的。他幼年丧父,母亲和姐姐待他如掌上明珠。吃妈妈的奶差不多吃到十岁。去村外,到城里上学,都是妈妈牵着他走路。姐姐至今还疼爱这个小她十多岁的弟弟。最近的差不多二十年来,又是他的妻子,一个世上少见的贤惠女子在宠着他,从读硕士到读博士,宠得他脾气和学识一同见长。加上他那康巴硬汉的血液,他的博学、善意和坚定(也可说是固执)是一道出名的。进一步熟悉起来,便能发现非学者气质的天真、淘气和恶作剧的格勒的另一面。
  从牧童到学者,格勒当然与众不同。
  门士以南约十公里处的咋达布热寺庙是应该一走的。迄今我仍难以概括出它留给我的特别印象。信徒们之所以络绎不绝地前来朝拜转山,皆因此地是神山冈仁波钦的衣领,“转冈仁波钦不转咋达布热,等于没转冈仁波钦。”在阿里流行的对于该寺的礼赞民歌这样唱道——
  “咋热”圣地的头用什么装饰为好?
  “咋热”圣地的头用印度“白绣”装饰为好:“咋热”圣地的耳朵用什么装饰为好?
  “咋热”圣地的耳朵用小小贝壳装饰为好:“咋热”圣地的胸部用什么装饰为好?
  “咋热”圣地的胸部用上百佛珠装饰为好:“咋热”圣地的手用什么装饰为好?
  “咋热”圣地的手用小鼓装饰为好:“咋热”圣地的身体用什么装饰为好?
  “咋热”圣地的身体用白布装饰为好:“咋热”圣地的脚用什么装饰为好?
  “咋热”圣地的脚用白布鞋装饰为好。
  咋达布热就这样以阿里人所认为的最吉祥的色彩和物品装扮起来,一副花花哨哨、欢欢喜喜的模样。
  咋达布热其实是一座泉华地貌的小山。泉华,即是热泉自地下喷涌经冷却沉淀凝结而成的钙质体,满布蜂洞。山前一座小小的寺庙。据称此地为白度母的领地,莲花生'注'是其护法神。至今尚存莲花生修行洞。当地人说,早在格萨尔时代,这里环境优美,森林密布,是格萨尔的水晶矿,盛产茶色水晶。后来此地被妖女所占,森林迅速消失,变为土山,水晶石亦变为顽石——历来的妖魔都住最荒蛮之地;再好的地方由妖魔占据也会变得荒蛮。
  转咋达布热山有内、中、外三条转经道,我们只象征性地转过内圈。之所以被奉为圣地,是因山貌奇特。西藏虽不乏这类溶岩地貌,毕竟少而又少。山体为石灰质已被溶蚀成千孔百洞,山色则五颜六色地胡乱缤纷;有一面山坡下白上红,一排数枚山尖各各自然风化成塔形,被赋予“五百罗汉”之称。山前有一断为两截的黑石,说那是妖女的上身和脑袋,是当年莲花生挥剑砍杀的。细看脖颈间有一孔,据说曾由此处流过很多血。
  新恢复的咋达布热寺像一座民居,四四方方,平整的房顶上矗立着一根经幢,“木”字形扯挂着经幡。寺内供着莲花生。我们从管理人手中拿钱买了哈达依次献上。格勒上前请教管理人关于“咋达布热”的藏文拼法,答说不知道。原来这位管理人是个青海来的牧民,不识字。
  山脚一侧有依山而设的小小的房小小的门。是多吉帕姆(女性猪头金刚)的修行洞。相传莲花生斩首了妖女,继而又降服了土著神灵多吉帕姆,使之成为佛教保护神,小小的门前有一巨大的泉华石,作为多吉帕姆的生殖器摆放于此供人朝拜,大约是自然形成的,酷似。朝圣者在此处吃点土,可免下地狱之苦并可尽快投胎为人。此物旁边摆放着质地很硬的石头,为男性生殖器形状。黑暗的小房里供着多吉帕姆的石质鼻子。布帐遮挡着其后的修密宗用的洞。管理人说,不让女人看。
  这个圣地的闻名四方,还因山旁有一神圣热泉。这座热泉是由众多热气蒸腾的小水泊环绕白色基座的石包泉眼组成的。可以洗澡洗头洗脚,据说有多种疗效。本来有人打算在此建一浴室、疗养院,终因怕破坏了环境(风水)而未建。圣地是有灵性的。当地人说,凡有灾难的年头,例如“文革”期间,寺庙倒了,温泉干了,石包消失了。待到恢复宗教,泉水和石包又都出现啦。
  我认真听着各种人所介绍的有关咋达布热的人心虚构的地方史(有一点不是虚构的:原始森林一定存在过,因为门士有煤层)。总觉着此地从寺庙圣迹到各种崇拜物的不同寻常之处。归途上,格勒顺便向他的学生们布置了一个思考题,即“性与宗教”问题。
  午饭后从门士出发,当天仍未到达普兰,原因是在神山脚下的旷野上遭遇雷雨。听人说这一带草原有多条小河流,经雨便猛涨,横断多处路面。生怕出事儿,决定住朝圣者的汇聚地——塔尔钦。一听到这决定,南希顾不得体面,大耍起女人的脾气来,脸垮下,嘴嘟起,说了许多不快的话。此时已近黄昏,两台车不由分说地停在招待所门口。南希决定不下车,谁功也不行。招待所一位藏族工作人员按惯例彬彬有礼地来请这位老外下车,站在雨地里恭候,南希仍倔强地用藏语说“我不”!同一层意思,藏语所显示的果决比英语更富有表现力。
  但当她得知这儿住有许多朝圣的尼泊尔人并很快打听到她在尼泊尔从事考察的几个村庄都有人在时,大喜过望,一下子就钻进尼泊尔人简陋的布帐篷里,随即率领着一批又一批的当年村民、房东女友介绍给格勒,不无得意之态,怨气顷刻间化为乌有。
  塔尔钦是著名的朝圣者的驻地。通常百姓自带帐篷,招待所只接待印度旅游团和国内公职人员。但接待条件差,连漱口水也不易找到。好在我们原本也没指望更好些。也好在我们自己带被窝——在这方面,有关部门如果具有沙特阿拉伯对于穆斯林朝圣地麦加的一半管理意识就足够了。
  在塔尔钦,其实见不到冈仁波钦的姿颜,面对着的是远在辽阔大草原那边隐约可见的雄伟的高度为七千七百二十八米的纳木那尼峰。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重返塔尔钦,围绕冈仁波钦五十七公里的转山道走上一圈再细细领略这众神之山。
  与冈仁波钦神山齐名的,是玛旁雍措圣湖。这座高原湖面积四百一十二平方公里,海拔四千五百八十七米,最大深度七十七米。若论其大,其深,其(海拔之)高,其美,玛旁雍措脐身于青藏高原的众湖之国中都难称“之最”。唯有其神、其名,使得众湖唯唯退避。它被尊为高原湖泊之国至高至贵的王后。
  我们在离开塔尔钦不久后便望见了它!玛旁雍措正如期待中的那样静候于此。彼时所见的天光水色出神入化,仙境不过如此尔尔。幽蓝的湖面碧波轻荡,湖周远山隐约迷茫,悠远的晴空里装帧着多层次的云。最浅表一层的云朵累累,是任意放牧着的灵异们。以蓝色为主旋律的大自然交响乐章,就那样无时无刻不在那里无声地轰响。无论人们是否见过它,见过它而是否想过它,它都在那里不懈怠地轻荡或汹涌,那是整座湖面全部投入的恒久的运动。此刻远在拉萨,我也能感应到那韵律并在心底引起共鸣。
  在坚硬干燥的西部西藏,绵软柔润如斯者,少而又少。它以它特有的色彩和物质属性参与着这片被风干了的土地,显示了造化的宽慈与无所不能。
  关于玛旁雍措的传说不胜其多。由于它与冈仁波钦一道同为佛教、本教、印度教、耆那教所崇奉,所以每一宗教对于它都有不同的解释,并赋予它不同的功能。在佛教经典中,它被称之为“阿褥达池”:“在瞻部洲之中心、香山之南、大雪山之北。周八百里。金银琉璃颇胝饰其岸。金沙弥漫。波清如皎镜。八地之菩萨,以愿力故,化其龙王使居之。中有潜宅。出清冷水,给瞻部洲”。(《佛学小辞典》)
  在印度,它的名字叫玛那沙罗发尔——玛那沙湖。几千年前它就在印度的古老经典中被赞颂:“凡是身体触到玛那沙罗发尔的土地,或在它的浪潮中沐浴过的人,将走进勃拉马的天堂;谁是饮过它的水的,则将升上湿婆的天宫里,并解脱百次轮回的罪孽;就是负有玛那沙罗发尔之名的畜生都会走进勃拉马天堂的。湖水像明珠似的。没有比得上喜马拉雅的山脉的,因为凯拉斯(冈仁波钦)山和玛那沙罗发尔湖都在喜马拉雅里。正如露水为朝霞所消毁一样,人类的罪孽也就因着喜马拉雅山的瞩望而涤除。”
  在印度的许多古典名著中,也屡屡提到这座湖。著名的抒情长诗《云使》(公元四——五世纪,迹梨陀娑著)就有这样的诗句:
  (天鹅之群)赶往玛那沙湖,一路以莲芽为食品。
  饮一饮生长金莲花的玛那沙湖水……
  印度人认为这里是天鹅之王的住处。
  在西藏,此湖古名为“玛垂措”。因为湖内居住着广财龙王,遂以龙王之名“玛垂”命名。后来佛教战胜了本教,更名为“玛旁雍措”,意即“永恒不败之湖”。另译为“玛法木措”。
  曲尼多吉所著《玛旁雍措概说》中依据藏传佛教噶举派的观点介绍了湖的形成:玛旁雍措诞生之先,曾有一个心如菩萨一样慈悲的国王木崩,在去往丛林的路上看到了人们生老病死的苦状,便询问他的老师昌塞退波:这些痛苦难道应该属于贤明君子吗?老师回答:这些痛苦归于所有众生。国王便请教解除痛苦的办法。老师说,唯有布施。于是国王令人修了许多房子并邀集了所有贫苦受难者提供为期十二年的温饱。于是地面上烧饭的灶坑越挖越多,倒出的淘米水越聚越多,十二年后变成了大湖。湖边有一棵树,树名“赞木直下”,果实有陶罐那么大。有一天果实落在湖中,发出“赞木”声响,由于水和树的作用,落入水中的果实变成了金子。玛旁雍措有四条浴池口,东口有五种沙子,南口有五种香草,西口有五种碱料,北口是五种彩石。沿湖周围建有八座寺庙。每座寺庙各有来历……
  距今八十多年前的一九○七年的七、八月间,瑞典探测家斯文·赫定来到玛旁雍措,着手探测它的面积、水深及与某些河流的关系。他在此住了一个月,走遍了这八座寺庙。他在《亚洲腹地旅行记》中记录了他的工作,也记载了这类见闻,他描述了寺中僧人:刺尔吉比(恰吉寺?)庙只有一个孤独的喇嘛,当他早晚敲大钟时,听见钟声的只有他一人。钟声铸有六字真言随着声波将其奥秘传布到整个圣湖。在丘寺(齐吾寺),十二岁的真挚而忧郁的少年活佛,过腻了单调生活,想要陪赫定出游山里,启程时却又缺乏勇气了。
  斯文·赫定于那一年的七月二十六日夜间划船到玛旁雍措湖心工作,看了月夜又欣赏了日出,连续工作了十八个小时。其后再次的湖面测量时,突然遇到飓风。惊涛骇浪中,小船被抛上抛下像枚核桃壳一样。斯文·赫定的旅行和事业总是充满了艰辛危险。在那曲地区旅行时,我就关注他的行踪;而今我到了阿里,也处处与他所记述的相印证。为此,我在赞颂自己善良、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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